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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帝女词-第6部分

小说: 帝女词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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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不一样,长安还是小孩子啊!”璟和眼皮都不抬一下,理所当然地说道。

    长安不禁暗翻了个白眼:“那承儿比我还小呢,你还不照样称呼其‘太孙殿下’!”

    很多年后,物是人非。当长安与璟和无意中又一次回忆起了那一天,那一个傻傻的问题,已是睿成王的他半是自嘲半是失落地说道:“殿下即便是在天真无知的年岁里,也有一种来自本能的犀利。看似不痛不痒的一个问题,实则一针见血。反观我,看似机敏多智,事实上却是愚钝得很,你那时的问题,当时的我自己也堪不破答案,如今却是知道了。只是不知,如今的你是否还想听?”

    长安只是淡淡笑了笑,摇头道:“既已是物是人非,过去的事,便让它过去吧!睿成王又何苦执念于此!”

    那天的事,长安并没有记挂太久。本就是忘性大的年纪,加之后来也没有再发生什么,便被渐渐忘在了脑后。

    而那次的交心,似乎也没有成为长安与璟和关系改善的契机。之后的他们,又回到了各自的轨道,照样是长安百般围堵,璟和避之不及。

    十七岁的璟和,已然光华夺人,只要他出现的地方,从不会缺少秋波暗送的小宫女,自太子大婚后,他已然成为了宫中最受欢迎的男子。

    “璟和哥哥,你将来做我驸马好不好?”依旧是长安缠着璟和时经常挂在嘴上的问题。那时的长安依然还是孩子心性,嫁娶两字在她的心中就是两人永远在一起,成为最亲近的人的意思。而她,愿意与璟和成为最亲近的人。

第8章 颍川() 
颍川公主是长安的二皇姐,与长安并不算熟识。一方面是因为长安住东宫,她住西宫,平时甚少有接触的机会。皇室的孩子不比寻常百姓家,兄弟姊妹间就算几年说不上一句话也是常有的。

    另一方面,她的性情也不对长安的胃口。事实上,颍川公主是才貌性情都极其出挑的女子。无论何时见到她,都是温温柔柔地笑着,风姿楚楚,翩然卓约。

    只是,年少时的长安,并不懂得欣赏这份卓然。沉静柔美在她眼中便成了呆板无趣,她更偏爱性子跟她一般活跃跳脱的人,尽管这样的性子在大多数人的眼中多半算不上可爱。

    但是,璟和喜欢她。他们志趣相投,言语相合,一个眼神一个动作皆是默契。

    长安苦恼地叹了口气,看来她得再加把劲些才好,长安在心里重重点了点头。

    自那之后,整个皇宫开始人心惶惶,陷入了空前的迷雾之中。那个整日带头调皮闯祸,跟着一群男孩子上串下跳的济阳公主,竟然转性了。不打弹弓不斗蛐蛐,反倒开始频频出入颍川公主的起云殿。看着到哪都莲步轻移,见谁都笑不露齿的济阳公主,那些平日里饱受她摧残的宫人们心中着实渗得慌。

    而我们的济阳小公主显然无法心领神会大家心中的真实想法,还在暗自陶醉自喜。谁说咱粗鲁了?谁说咱没气质了?谁说咱不学无术了?

    至于为何频繁出入二公主的住所,原因无他,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耳。

    起云殿内,颍川公主净手,焚香,一双素手轻抚琴弦,曼妙的旋律倾泻而出,十五岁的年纪,说大不大,却已然及笄,脸庞依旧稚嫩,却已难掩花容月貌。

    长安双说托腮,惫懒地半趴在桌子上,她得承认,弹着琴的皇姐周身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光华,连她都觉得着迷,她也得承认,皇姐的琴弹得极好,确实配得上与璟和哥哥琴箫相和。但是,她都不觉得无聊吗?已经整整弹了两个时辰了。

    “皇姐”终于她忍不住了,呐呐出声道。

    “怎么了,长安?”颍川公主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望着长安柔声问道。

    “皇姐,你都弹了两个时辰啦!”长安大睁着眼睛夸张地伸出两个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手不酸吗?屁股不疼吗?休息一会吧!”

    颍川公主含笑点了点头:“长安是无聊了吧?那么,你想做些什么呢?”

    “我们去外头玩吧!”

    “玩什么?”

    长安眼珠咕噜噜转动了几下,继而灿然一笑:“我们划船去吧!你看,现在春光正好,碧塘里正是荷叶田田的时候,我们轻舟泛过,漾开一池的碧波,鼻尖溢满了荷叶的清香”长安一脸陶醉地描述道,暗地里却悄悄吐了吐舌头,跟这个皇姐讲话可真累。

    而颍川公主也终于被说动了。

    “皇姐皇姐,快上来啊!”长安衣袖裤脚一卷,跳上了小船,朝着颍川公主招手道。

    “就我们两个吗?这不太好吧?”颍川公主犹豫不决道。

    “自己玩才好呢,带着宫人管头管脚多没意思啊!放心吧皇姐,我经常来玩的,一点问题都没有!”

    在长安的再三保证下,颍川终于点头上了船。

    荷叶田田,清风袭袭,花香袅袅,实在是再惬意不过了。颍川公主也学着长安采了一片莲叶盖在头上,顿觉凉爽了不少。

    “皇姐皇姐,我们唱歌吧!此情此景,轻歌一曲,岂不妙哉?”

    颍川掩唇笑道:“我自小不擅唱,没得污了这景,还是长安来吧!”

    “好啊!皇姐总弹琴给我听,我不会弹琴,那就献歌吧!太傅总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来着,嗯,投之于木瓜,报之以琼浆就是我们这样吧!”

    长安声线清脆利落,虽没有时下女子的婉转缠绵,却别有一番味道,引得岸边路过的宫人们纷纷驻足观望。

    不知不觉中,小舟荡进了一片莲花丛中。整个宫中,就数这里的莲花最好!传说,是当年太…祖皇帝亲手所栽,只为惠宁皇后平生最是爱莲。惠宁皇后殁后,太…祖再无心朝政,禅位高宗,从此,专心侍莲。提起这段往事,宫人们无不唏嘘。金戈铁马,纵横天下,只因红颜在侧,一朝红颜逝去,纵然坐拥天下,何乐之有?那时的太…祖,恐怕整个天下,在他眼中,也比不过爱人心爱的这片莲池吧!

    长安自小在宫中长大,看多的是在日复一日的期盼中,孤独老去的红颜白骨,对那些至死不渝的爱情故事总是欢喜的。

    回过神的时候,看见颍川正趴在船沿上,半个身子已探在了外面,试图采池中的莲花。长安吓了一大跳,大声叫道:“皇姐,小心啊!”

    没想到,她突如其来的喊声,反倒吓得颍川一哆嗦,掉入了池中。她忙伸手去拉,但还是晚了,仅扯断了她的一片衣角。

    长安并不会泅水,只能六神无主地不停地呼救。回过神的时候,已经有人跳下了水,往这边游了过来。

    长安呆愣愣地看着整个过程,脑子已经不会思考。皇宫里几乎每天都有人死去,对于不顺她心意的宫人她也常常会以“死罪”相威胁,但真真正正的直面死亡,看着一个生命在她面前渐渐流失,这却是第一次。

    当璟和把颍川救上船的时候,长安的脑中依然还是一片空白,身子抖得像筛。她哆哆嗦嗦地想上去帮一把手,却被璟和狠狠推开。

    他像不认识一般看着她:“原先只道你娇纵,没成想,小小年纪,竟恶毒至此!”

    被推倒在地的长安惊愣在了当场!她不明白璟和是何出此言,更不明白她的“恶毒”要从何说起。只是捂着因为倒地而擦伤的手臂,倔强地忍着泪水,不解的望着他。

    来到帝后面前的时候,通过璟和三言两语描述的情况,长安终于知道了他的愤恨从何而来。他竟把她出手拉颍川看成了推颍川。

    长安愤怒到了极致。年少时的她,理所应当地认为所有人都应该懂得她了解她,对于这样的误会,觉得完全无法理解、不可接受。

    她辩解,可别说是璟和,就连帝后二人也并不完全相信她。他们爱她宠她是真,却也对她的顽劣心中有数!

    她娇纵任性贪玩爱闹,她过去的历史劣迹斑斑。

    想不到的是,此时肯为她挺身而出的竟是只有两岁多的承儿。

    他对着璟和挥打着他的小胳膊,嚷道:“里坏里坏,欺负嘟嘟!”

    然后又腾腾腾跑到长安面前,用他白嫩嫩莲藕一般的手臂蹭掉她脸上的泪水:“嘟嘟不哭!承儿打他!”

    看到长安仍然没有收泪的迹象,他便不知所措的跟着哭了起来:“嘟嘟哭,承儿也哭!嘟嘟不哭!”

    那时的承儿甚至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是单纯的感知到了璟和的怒火和长安的伤心,便不管不顾的为她出气,安慰她。正是这份一无所知时依旧执着的袒护让长安感动不已。能为她做到这一步的,也只有年幼到不通人事,只是单纯的对喜欢的人好的承儿了。

    大概也正是从这时候起,承儿真正成为了长安生命中难以割舍的一部分。只是那时的长安还不知道,正是这个自出生起,便对她表现出分外的偏爱的小小孩童,会让她耗尽一生的心血来辅佐他,而他最终亦是以半生的孤寂来还了她。

    子渭赶到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个情景,哭得天昏地暗的长安和承儿,怒气冲冲的璟和,一脸无奈的帝后二人,还有因为溺水仍旧昏厥着的颍川公主。

    子渭和承儿不愧是父子,连护短都护得一脉相承。子渭可以算得上这个世界上对长安知之最深的人了。在他眼里,长安虽然顽劣调皮,却从不胡作非为。

    当他看到长安手臂上的擦伤,气得对璟和拔剑相向,说他以下犯上。

    那时的长安,心中并无多少尊卑的概念。就像她知道宫里所有的宫奴都要听她的,却从没想过为什么。更不会觉得,从小跟她一起长大的璟和哥哥会与她有什么上下之分。但璟和与父母不信任的眼神却一直留在她尚且童稚懵懂的心中,成为了一根不可拔除的刺。

    那一年,她十三岁。

第9章 出宫() 
长安曾无数次的想象过宫外的世界,但当她的步履踏出宫门的时候,依然还是被震撼到了。

    这里没有她所熟悉的九重宫阙、没有争奇斗艳的名贵花种,亦少见恨不得把自己的言行举止规范到毫无瑕疵的贵族公卿,但熙攘拥挤的人群、脏乱嘈杂的街道、衣着朴素甚至破旧的路人这些与她成长的环境大相径庭的,却令她无比的动容,是的,不是好奇,而是动容!

    王太傅曾经展示给她的,除了书本上的零零总总外,还有皇宫以外的那个她所不知道的大千世界。不知从何时起她开始强烈的渴望跨出这重重的宫墙,去看一看外面的世界。脑海里不期然地浮现出的是那年梅林中,璟和望着高飞在宫外的纸鸢的那个表情,她突然就懂得了当年的璟和。她隐约觉得这个让她快乐无忧着长大的地方像个围困住她的华丽牢笼。

    长安出宫了!没有告知任何人,带着满肚子的怨气和委屈离家出走了。

    她留下了当时紧紧握在手中的那片衣角,她知道那是足以证明她清白的东西,看到这片衣角,那么是拉还是推便一目了然,而她出走的原因也同样一目了然。她有那种天赋,在那个年纪,便已隐约地懂得攻心为上。

    但当她真正看到这个和她同名的城市,心中的那股兴奋却远远压过了她不忿的初衷。

    其实长安并没有大家想象中的那么不通俗物。至少她知道在民间,买东西是要给钱的。不得不再次感慨王青云实在是个好老师,他从没想过要把长安教成一个高高在上不知人间疾苦的象征着高贵的符号,他希望她在成为一个合格的上位者之前,先成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多年后,世人所赋予济阳公主的那些赞叹和景仰固然是霁月悉心教导的结果,但王青云对她的影响依然不可小觑,启蒙对一个人的影响甚至是会及至根骨的。因此就算直至最后,她的才智她的谋略她的气质甚至她的言行举止都带上了霁月的影子,可她的骨子里依然还是王青云式的不羁和执着。

    长安是帝都,繁华是繁华,但让长安觉得精致有余却豪迈不足,完全不像是她在话本中读到过的,那个让她心向往之的啸马仗剑的侠客世界。放眼望去满是步行的平民或坐轿的达官贵人。

    所以,当第一个在她眼前御马而过的身影出现时,格外的吸引了她的视线。尽管那慢慢溜达过的身影堪比步行,却还是让她狠狠惊艳了。

    宫中并非没有马,甚至多是世所罕见的宝马,但在内宫中,马匹是绝迹的。在记忆里,她唯二看到过的两次,一次是幼时偷偷溜去看阿兄的弓马课,第二次是去岁跟着父皇去皇林观看春猎比赛。皆是看得到摸不到,让她心痒痒的很。

    她跟着那一人一马走了一段,当她终于鼓足勇气,伸出手要摸上马屁股时,那马上之人似有所觉地转过了头,瞪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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