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酹山河 by 沈夜焰-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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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再不多言,转身回到房中。蓝初见他神色严峻,问道:“林大哥,怎么了?”
林见秋一言不发,拉过兄弟二人便向外走。
那骑兵快如迅雷,倏忽即至。将士皆是久经沙场,训练有素。未到村边,便四下分开,包围已然初步形成。
北方士兵甚是凶残,问也不问,遇到村民,举刀便砍,张弓便射。可怜赫罗族人数代和平,人人体弱,毫无反抗余地,死伤无数。村中喊打喊杀,乱成一团。
林见秋见形势危急,自己带着两个孩子定然冲不出去,而且一片混乱,若是蓝家兄弟有所损伤,反倒不妙。他遇事极为果断,立即返身回屋。那些骑兵刚到村口,一时半刻还冲不进来。
蓝初蓝瑞脸色苍白,甚是害怕。林见秋道:“你们躲在这里,不要轻易出去。若是被人发现,千万不要反抗,也不要随便出声说话。若是出去了,一定要躲在人群中间,缩身低头,不要看任何人。”
他一边说,一边在床上取出自己的包裹,拿出墨来在蓝瑞脸上画了几道。虽不知那些骑兵意欲何为,但两个孩子面容过于俊秀,总不是什么好事。
蓝初见了,立刻在地上打了个滚,抓起泥土弄得全身肮脏不堪。林见秋见他机灵,微微点头,示意嘉许。看着蓝初帮弟弟也弄了一身土,又道:“灯火不要灭了,这样进来的敌人不会乱砍乱刺,免受误伤。”他紧紧盯着蓝初道:“照顾好弟弟,无论遇到什么,一定要活下去。”蓝初重重地点了点头。
林见秋掀开床上被褥,露出一根长枪。他提枪在手,转身便欲出门。
蓝初急道:“林大哥,你要小心。”林见秋轻轻一笑,道:“你放心,乖乖等我回来救你们。”走了出去。
到了后院,见自己的爱马“藏夜”不住地打着响鼻,听到喊杀声早已按捺不住。林见秋解开缰绳,翻身上了马背,拍拍自己驰骋疆场的挚友,道了声:“走吧。”双腿一夹,策马奔出。
3 惊鸿一瞥
赫罗村中男叫女哭,火光冲天。兵士早已得了命令,遇到奔跑逃窜的,尽数杀死。
单无咎看着兵士屠杀掳掠,棱角分明的脸上毫无表情。
穆其答跑到他的马前,累得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地道:“陛下,可……可别都杀了。” 单无咎哼了一声,道:“怎么,你这算是求情么?” 穆其答吓了一跳,道:“不……不敢,不敢。”回头偷觑一眼挣扎中的村民,想到那欲仙欲死的滋味恐再无缘得尝,不由一阵心痛。
单无咎冷冷一笑,正要下令停止,忽见南面大乱,传来兵士惊惧的叫声。待要细瞧,一团事物凌空飞过,“啪”地一声直掼到单无咎的马头前。竟是一名骑兵的尸身,咽喉处一片血红。
紧接着“哎呀”“哎呦”呼痛之声不绝于耳,又有十数名兵士摔落马下。这些骑兵彪悍刚勇,乃是北楚一等一的精锐,一人可当十人,此时竟然连连死伤。
难道另有伏兵?难道这是个圈套?单无咎目瞪穆其答,杀机登现。
穆其答早已吓得双腿绵软,一跤跌倒在地,不住颤抖。
单无咎冷哼一声,催马上前,见一匹黑马奔跃而出,马上一人,穿着赫罗族人传统服饰,手中一支长枪,挥洒飞舞,动若银蛇,顷刻间又戳死数人。
北楚铁骑泯不畏死,遇强逾强。见这边敌人厉害,纷纷聚来,弯刀霍霍,当头猛砍。那人浑然不惧,辗转腾挪,枪法精湛。在刀光血影之中,东挑西打,当真是翩若惊鸿,矫若游龙,如入无人之境。
单无咎向旁一伸手,道:“弓来。”身旁兵士忙将紫檀木弓背的紫雕弓双手奉上,单无咎抽出一支雕翎,力挽弯弓如满月,一松手,箭矢疾似流星,直奔那人后心飞去。
那人听得身后响动,身子前倾,紧紧贴于马背之上。那箭夹着风雷之声,呼啸而过。劲力到处,刮得脸上肌肤有如刀割,隐隐刺痛。
不料这骑兵之中有如此高手,那人长枪伸出,击退周围兵士,一拨马头,转过身来。
单无咎这一箭名唤“逐云飞矢”,迅猛如雷,百发百中,从无失手。见那人竟堪堪避过,心中也暗自讶异。抬头看去,二人目光交汇。
单无咎只见那人面如冠玉,剑眉斜飞入鬓,双眸熠熠生辉,顾盼之间神采飞扬。他早闻赫罗族男子个个秀美,没想到竟有此绝色。心中一动,高声喝道:“不许再放箭,给我捉活的!”
那人正是林见秋。听了这话,目视单无咎,微微一笑,双唇轻抿,带了三分高傲,三分讥诮,又有三分挑衅之意,浑没把这北楚国君,数千铁骑放在眼里。单无咎下腹一紧,仿佛高超的猎手终于遇到最美丽狡猾的猎物,顿时周身热血沸腾。
林见秋一心想突围而出,不愿恋战。手中长枪抖动,连杀数兵,拨马冲向村口。
猛可里斜下一阵劲风袭来,其势汹汹,锐不可挡。林见秋吃了一惊,躬身闪避。紧接着又是一阵劲风袭到,林见秋避无可避,长枪横过,双手一擎,“当”地一声,兵器相交,激起一片火星。
林见秋这才看清来人,却是一虬髯大汉。身材壮硕,头大如斗。一手提着一柄铁锤,其中一个正砸在自己枪杆之上。大汉见林见秋竟能挡住这一锤之力,也怔了怔,随即喝道:“赶快束手就擒!”
林见秋不去理他,策马前行。那大汉紧追不舍。二马并驾齐驱,大汉大喝一声,双锤高举过头,用力向下狠砸。
一旁单无咎看得真切,皱了皱眉。这大汉是他手下第一爱将,名唤苏达伦。一双铁锤重逾百斤,有万夫不挡之勇。这双锤齐下,其势何止百斤,那人必死无疑,心中暗道可惜。
林见秋也知凶险,若是强行闪避,被锤风扫中,非受伤不可。他一咬牙,丹田真气运转,直通双臂,力贯长枪。只听“叮当”一阵乱响,二人手臂被震得酥麻,火花四射,映得二人眼底一片赤红。
苏达伦见双锤被林见秋挡下,其惊不小,呆了半晌,方大笑道:“好汉子!”举锤再上。他心中升起英雄惜英雄之意,便不肯再下杀手。
单无咎又惊又喜,对林见秋更是势在必得。暗中下令命众将士退后,只在周围呼喝。但见苏达伦两柄铁锤盘头护顶,拦马遮人,银光闪动;林见秋长枪舞起,右挑左拨,劈面分心,好似蛟腾龙飞。二人竟打了个旗鼓相当。
众人看得目眩神驰,早把赫罗族人忘到脑后。
林见秋却不肯再斗下去。连战半夜,一味蛮打,早非他本意。他一向主张君子斗智不斗力,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为将者上上之选。本想打杀几百个骑兵泄愤,然后便冲出去,哪知半路杀出这么个莽汉。照此下去,没个几千回合怕是分不出胜负。敌方人多势众,早晚是自己吃亏。
林见秋眼睛一转,便有了计较。趁苏达伦一锤袭来,暗中运气于背,装做躲得慢了,任铁锤在背上扫过。口中痛呼一声“啊呦”,催马向前疾驰。
苏达伦只道自己一击得手,立时追赶。二人一前一后向村口奔去,众骑兵在后面紧跟。
眼见两匹马之间越来越近,几乎苏达伦一伸手,便可将林见秋拉下马来。林见秋见正是时机,身形陡转,一柄长枪快逾疾矢,枪花点点,直奔苏达伦面门。这正是闻名天下的“回马枪”。
苏达伦猝不及防,待到举锤抵挡,枪尖已到眼前,慌忙之中向后躲闪。“叮”地一声,枪尖击中胸前护心镜,登时粉碎。
耳边听到那人朗声笑道:“你中计啦。”声音遥遥,已在数丈之外。
众兵士刚要再追,单无咎道:“先莫追了,都回来吧。” 苏达伦再一抬头,见那黑马四蹄如飞,隐没在夜色中。
这边被林见秋搅得一团乱,别处却“收获颇丰”。赫罗村民皆被捉出,赶到村中广场上。被层层骑兵围着,个个面色惊恐,骇怕非常。
单无咎慢慢扫视一周,道:“将年轻男女尽数带走。”兵士们得令,下场便去捉人。一时间哭声震天,偶有反抗,当场处死。
单无咎望着林见秋消失的方向,低声道:“有了这些人,你还会不回来找我?”火光映着他的脸,刀凿斧刻一般,唇边露出一丝残酷的笑意。
4 救人
北楚骑兵满载而归,掠夺金银珍宝无数。将赫罗族男女用绳捆了,拖在马后。他们是快骑突袭,离开大军营帐,疾奔一昼夜,方才寻到赫罗村。此番返回,拉着牛羊俘虏,足足走了两天一夜。
到了第二日傍晚,遇到前来接应的队伍。为首的是北楚国左军统领敦恒,同右军统领苏达伦并称“北楚双雄”。还有一位是左副统领艾亚,率领一千人马。此时距大军营帐不过五百余里。单无咎下令命将士驻扎休整,待明日一早起驾回营。
蓝初护着弟弟蓝瑞,牢牢记住林见秋的话,不出声、不反抗,藏在人群中。骑兵早把赫罗族人当作奴隶。一路上叱骂欺侮,鞭打足踢,看到稍有姿色的男女,肆意凌辱调笑。
蓝初小心翼翼,躬背缩身。除了开始时被打了几鞭,倒也没吃什么大亏。只是吃不上饭,水又给得少。忍饥挨饿,连怕带累,早已浑身困顿,昏昏沉沉。
一听到士兵们下令休息,蓝初翻身坐倒在地上,一根手指头也不想动了。
迷迷糊糊地也不知睡了多久,忽觉有人推他。慢慢睁开眼睛,见夜色朦胧之中,身前站着个北楚士兵。蓝初吓了一跳,刚要叫喊,那人掩住他的口,伸手摇了摇。把脸一偏,正对着溶溶月色,现出剑眉秀挺,双目晶亮,不是林见秋却又是谁。
蓝初又惊又喜,一颗心仆仆直跳。见到林见秋如遇亲人,直想扑上去痛哭一场。林见秋见他泪意盈盈,浑身微微颤抖,显是激动已极。轻轻一笑,指了指睡在一旁的蓝瑞。
蓝初心思灵动,顿时了然,忙俯身推醒了蓝瑞,掩了他的口防他惊呼。林见秋猿臂轻舒,一手夹住一个,避开地上横七竖八的赫罗族人,慢慢向后退出。
此时是后半夜,众人酣梦正沉。赫罗族人体质纤弱,毫无反抗余地,便没有多少士兵看守。加上林见秋穿了北楚骑兵的服饰,纵使有人见了,也只当作有士兵耐不住寂寞,捉两个赫罗族人尝尝鲜。
眼见到了外围,只要再跨过数人,到了空地之上,几个纵跃便可隐入不远处的密林之中,到时候敌人要找他们,可就难了。
忽听身旁有人轻唤道:“林……大哥?”声音断续犹疑,显是不敢确定。
林见秋眉毛都不抬,只做未听见,足下加快步伐,又跨过两人。那声音陡然大了起来:“是林大哥!林大哥快救救我,救救我!”
正是万籁俱寂、风静草息之时,他这一叫声音虽低,却无异于晴空霹雳。四下北楚兵士顿时被惊动,连声喝问:“什么人?”提着兵刃摸了过来。
林见秋杀了个骑兵,穿上他的盔甲。本想偷偷救出蓝家兄弟,从此天高海阔,再不踏入勃伦国半步。没想到成功在即,被个孩子泄了行藏。他怒火中烧,回头一看,那孩子满脸的泪水、汗水,赫然便是谷若西。
新仇旧怨齐涌而至心头,林见秋恨不能上去一脚把他踹死。谷若西被他的目光所慑,吓得闭上了嘴,缩成一团。
林见秋顾不上和他算帐,抽出随身佩的长剑,拉过蓝家兄弟护在身后,剑花点点,瞬间刺死三个敌人。
但大片的兵士已被惊动,层层围了上来。林见秋要护着两个不会武功的孩子,施展不开,左支右绌,险象环生。
酣斗一阵,传来马蹄得得。一队骑兵纵马驰来,隔开北楚兵士,将林见秋三人团团围住。马队当中一分,现出一匹黄骠马,马上之人戎衣大氅,额广鼻挺,正是北楚怀昌帝单无咎。
林见秋见此阵仗,知道今日不能善了。漫不在乎地一笑,“当”地一声,掷剑于地。双手轻分,扯下身上北楚骑兵的盔甲。又在腰身上拍了两拍,示意再无兵器。眼望单无咎,负手而立。
此时天色微明,晨曦映在林见秋的身上,镀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光晕。他穿着湖绿色的箭绣长袍,腰间扎着白色缎带,更衬得眉羽如黛,唇色如丹。
一个侍者喝道:“你是何人?见到陛下,还不快快下跪!”
林见秋只是盯着单无咎,淡淡地道:“在下赫罗族林见秋。”不去理会让他下跪的喝问。
单无咎见他神色洒脱,泰然自若,卓然不群。其气度风韵,实是平生仅见。听他用的是江湖口吻,显是不愿承认自己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