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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铁血-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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匪巢斗勇 十二(3)
祥子叫了一声:“好!”扯着来顺转身就跑。
  这一回担心的是有全、小栓他们,他们已认出祥子、来顺,猜不出他们是怎么逃出来的,又怎么跑到这儿,更吃惊的是于大虎和小七,家里一定出了事,这两个杀害四虎的凶手,逃出来竟敢又跑到这儿来捣乱,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小七举起了枪,大虎清楚,小七夜打香头的枪法是断然不会让他们跑掉的。但大虎伸手拦住了他,他要先看看热闹,然后再找机会下手。随着零乱的枪声,大黑山的胡子们呈扇面形包围上去了。
  道路不熟的祥子他们如何脱险呢?
  他们一边跑,一边不断地朝胡子放冷枪,趁这工夫,于家洼的胡子们边打边退,向山下奔去,这时候,李大眼睛已把注意力盯在祥子和来顺身上,从早晨到现在,他终于明白这一场场的骚乱均由这两个人而起,那份狂怒是无法形容的,但显然他也对这两个不知高低深浅的后生有了兴趣,要活捉住他们,看看他们到底有多大能耐,指挥着众胡子,仗着人多势众,从三个方面出击,气势汹汹地掩杀过来。这时想向在山顶上的那种逃跑都不容易了,胡子们紧紧追赶,现在除了向前,已没有其他的方向可走。
  越来越烈的太阳随意挥洒,两个人汗水淋漓的脸上给阳光照着,折射出闪烁的光亮,祥子的衣衫已经被树枝划破了,跑得汗水淋漓,来顺的额角已被流弹擦破皮,但他清瘦的脸上并无多少惊惧,甚至还有一丝不屑的冷笑。
  子弹要打完了,前面是一处窄窄的山崖,那上面只有一条仅能通过一人一马的小道,来顺一脚踏在崖边一块松动的石头上,身子倏地滑了下去,千钧一发之际,求生的本能使来顺抓住了崖畔上的一棵松树枝,身体在空中鼓荡飘浮不定,紧随其后的祥子忙伸手抓住来顺,在惊出一头冷汗之后,来顺借力一荡,脚蹬石崖,爬了上来。
  就这么一阻,原来离得有一段距离的胡子离得近了,有两个就要到跟前,好在山路狭窄,倒也不敢过分逼近,两人转头又跑。已经接近山脚下,正在下面守着的三虎看到了,“砰”地一枪,若不是过分紧张的邵二狗一个立脚不稳撞了三虎一下,这一枪已要了祥子的命,但子弹还是打在祥子的胳膊上,血涌了出来,山是下不去了,慌不择路,两人又往旁边的一条岔路上跑去,三虎正要追打,给赶过来的大虎拦住,大虎压低声音说:“这两个小子跑不掉,给大黑山的人打死了更好,咱不得罪亲家,先看看情形再说。”
  于家洼的两股胡子汇到一处,胆气壮了些,静观其变。
  大黑山的胡子却尾随着继续追过来。
  前方是一座庙宇,来不及多想,祥子、来顺闯了进去。黑喇嘛正在上香,他旁边是一个长得有点贼头鼠目的年轻人,见闯进来陌生人,年轻人伸手从香案底下扯过一把枪来,那枪油光闪亮,发出蓝瓦瓦的光,比来顺原来得过的那把枪不知好多少倍。来顺的眼睛已紧盯在枪上,黑喇嘛把年轻人拦住了:“三儿,这是佛门静地,不要动枪动刀的,把我的枪放下,莫惊扰了客人。”
  叫三儿的哆哆嗦嗦,却不肯把枪放下,这工夫,大黑山的胡子已追到大门外,只是不敢进屋,邵二狗一行人也到了,迈进屋里,二狗猛地看到爹的牌位,扑倒在地上磕头,叫:“爹,爹呀,你在这儿呀爹!”
  等他再看守庙的人,吓得再也不敢言语,黑喇嘛穿上佛衣仍显得威严、凶悍,让邵二狗想起当年的情形,竟怕得身子瑟瑟发抖。
  黑喇嘛并没吓他,走上前把他扶起,说:“原来是邵家沟的施主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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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说话间,李大眼睛已到了门外,叫:“叔,叔,你看到有两个后生进庙里了吗,是我要抓的人哩。”邵二狗更显得惊怕,“你莫怕,当年惊扰了你一家,我这是在赔罪哩。”黑喇嘛看看祥子、来顺,又看看邵二狗,说:“大眼睛要捉你们,有我在,不会伤着你们的。”
  李大眼睛已进了庙门,一个小胡子跟着走了进来,枪指向祥子他们。
  黑喇嘛虎下脸色,说:“大眼睛,我不是叮嘱过么,我这儿不准你们随便进来,这里是佛门静地,不准动刀动枪的,当初的话都忘记了么?”
  李大眼睛连连称是,训斥小胡子:“这儿是你可以进来的地方么,还不快出去。”
  小胡子赶紧溜了出去。自从黑喇嘛把持了这座庙,就给胡子们出过禁令,除了香客和善男信女,不准大黑山的胡子们随意踏进庙门半步,把血腥带进庙里,违者格杀勿论,原以为捉人是可以破例的,但例没有破,小胡子已吓得尿了裤子。
  李大眼睛又转向黑喇嘛,低声下气地说:“叔,叔,可是他们在这儿呀。”眼睛瞄向祥子和来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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匪巢斗勇 十二(4)
“这是我的客人,在这儿谁也别想把他们带走。”黑喇嘛不高兴地说:“男人要做大事,佛家讲慈悲为怀,可对大恶之人也不放过,你跟几个庄稼把式叫劲么,他们到大黑山来杀人放火了么?他们是大凶大奸大恶之人么?”口气冷得不容置疑,又郑重地把香点上,插进香灰碗里,青烟袅袅,显示出古庙里一派慈祥和尊严。
  李大眼睛诺诺地说:“叔,叔,他们,他们什么都不是,但他们放枪哩,在山寨惊着你哩。”说到最后,声音小得让黑喇嘛听不清楚。
  什么鸟在绿沉沉的山坡上歌唱,一群群老鸦聒噪着在空中盘旋,然后飞走了,偶尔有一两朵云彩,似洁白的羽毛泊在空中。有全、小栓一直紧盯着带着玉娴的长毛子,有心要把她抢出来,庙门外,小栓把斧子紧紧地捏在手里,与持枪的长毛子对峙,两边显得箭拔驽张。
  祥子、来顺想不到竟是这样的结局,几个人默默无语,走出庙门,满库家的看到披散着头发的玉娴,破锣似地叫了一声:“闺女,我的好闺女,你是在这儿呀,快跟娘回家吧。”玉娴要上前见娘,给长毛子死死拽住了。
  于家洼的胡子已涌了上来,围住了祥子、来顺,大虎狠狠地瞪着他俩,眼睛里要冒火,说:“别的事我可以不管,这两个人我必须带走。”
  李大眼睛斜睨了大虎一眼:“这是我们大黑山的地界,要带人,也得经我们同意,庙门前,是我叔的地界,也得经我叔同意。”
  黑喇嘛已经出了庙门,眼前的情形看见了,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号:“施主,冤家宜解不宜结,退一步都海阔天宽呀。”
  大虎说:“他们杀了我兄弟,这仇是一定要报的。”
  李大眼睛嘿嘿冷笑,人多势众的大黑山的胡子再一次将于家洼的人马包围。
  于大虎轻蔑地看了看,说:“大不了血溅当地,自从竖起于家洼的大旗,做汉子的哪个又怕掉脑袋!”
  祥子上前两步,愤愤地说:“我跟你走,可你记住了,我是想杀于四虎,他抢我秀娟妹妹么,可我没来得及杀他,他就死了,等我有机会,你们一个我也不留。”
  几个后生凑到了一起,邵二狗看了看,也跟了过去。玉娴从绳套上抽出手,趁长毛子没注意跑上前,点指着祥子说:“这事与别人无关,四虎是我的男人,他是我兄弟,要报仇也由我报,不关别人的事。”
  大虎刚要再说话,玉娴说:“谁拦着我,谁就是我的仇人。”
  玉娴把长长的头发理了理,脸色冷如冰雪,表现出来的大胆,令当胡子的男人们不寒而栗。李大眼睛想不到这个漂亮的女人竟如此不把男人放在眼里,上前两步刚要说些硬气话,玉娴已把目光转向他,那是两把杀人的刀子,让号令百多号胡子的李大眼睛从心底里打个冷颤。
  玉娴说:“在我没弄清楚是谁杀了我男人之前,谁也别想摆脱干系。”
  李大眼睛说:“可是,他们把大黑山当成什么地方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玉娴并不看他,把脸转向众人,说:“今天这事,均由我一人而起,所有的事情均由我一个承担。”
  李大眼睛阴阴地说:“那好,我可以放他们走,但你要留下。”
  玉娴冷冷地说:“我本来就没想走,我还有话要问你。”目光再次转向李大眼睛,李大眼睛就在这目光中,再次退却了。
  满库家的哭喊了一声:“闺女,你跟娘回去吧。”
  “你们走!”玉娴头也不回,向山寨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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捉凶杀匪 一(1)
从大黑山回来,邵家沟的几个后生心情一直低沉,心底下是有一团迷雾呢,迷迷糊糊的,有许多说不清的千千结,嘴上没有话可说,实则内心里都是提心吊胆,如履薄冰,尤其祥子和来顺,大黑山的胡子暂时把他们放过了,但谁都不会认为这事就算完,何况于家洼的胡子一直要杀了他们而后快,说不定哪一天来了兴致,就会有大队胡子杀过来,不单杀他们,还会连累父母和村里人的,后生们心里打个冷战。
  微风吹过,空气新鲜,但后生们似乎闻到了血腥味,只是谁也不肯说出来。
  “咱没有快枪呢!”祥子心里说,“有几把快枪,来了胡子也可以周旋抵挡一阵子的。”
  来顺心里也说:“黑喇嘛出了家,还留着快枪做啥?”
  老年人不言语,见了后生们只是用力咳嗽,给个动静。祥子娘倒是没骂他,只是说了一句:“儿呀,你是把一家人的头都摆进坟坑里了。”接着是长长的叹息,再无他话。当然,用来杀过人的斧子沾了血腥,是说什么也不能摆在堂屋的,扔在街院门口也无人捡,只有在劈柴时偶尔会派上用场。
  天色昏黄,人心总是雾气沼沼。
  天就真的起了雾,把村子里的人脸面都遮掩了,雾气是大,人身上能感觉出潮湿,尤其脸上,抹一把水淋淋的,看什么都影影绰绰,广贤对照书本查看天象,这时节起雾虽也正常,但内心里总觉得有什么地方逆了天象,是天时还是地利,或者是人事,一时又说不清是什么,一股罡风忽地由天而降,风不是好风,刮得突然而且狂烈,把雾气遮掩的天空撕裂了一角,一只老鹰正在天空盘旋,那鹰大概刚学飞不久,或者受到了什么伤害,眼见着到了半空,竟一头跌了下来,坠落如石,眼见着掉在邵家沟西山坡附近,广贤啊呀叫了一声,拐手拐脚跑过去看,哪里有鹰的影子?
  连一根鹰毛也没有,鸡毛倒是拾到两根,以为是眼睛花了,仔仔细细地看,见旁边的水沟边,邵小花正在拉粪,吭吭哧哧把脸憋涨得通红,见了广贤,脸面上也是羞了一羞,羞赧如桃花,季节一过就落了,两手提着裤子,歪着脑袋,眼神盯着广贤的眼神看,看他四处寻摸,总觉得那眼神是在盯自己的胸和腿,只是小花的身上并无老鹰。小花说:“你是看中我的吧,要学满斗跟我生小孩么,我现在是有全的女人哩,你想要我,得有全同意哩。”
  广贤当然什么也没看,更不会动自已侄女小花的心思,他是在寻找坠地的鹰,眼里把应该看到的地方都看过了,只是该看的东西还是没有看见,心里的眼睛是亮着的,怎么就没有了呢?广贤似乎觉得有这样意象是一种不祥之兆,和东山水洼地死了留换、留代的意象虽有不同,其实并无二致。然而转念又一想,胡子们来过了,人也杀了,大不了再杀几个人吧,人命贱如草,活了这么大岁数,也是不怕的了,缺憾没碰过女人,除了此,还有什么没见过?
  这一想也便释然心安,看小花觉得她虽然是个傻闺女,但怎么入眼,眼睛里也就多了女人味,想必鹰是在雾里飞走了吧。广贤抬起眼,就在那恰巧处于雾天相连之处的盘山大道上,如鸟雀样跳跃着走着一个人来,随着山风吹过,一朵朵云雾绕山穿林,山路便成了神话中的云路,若隐若现。远看那人,犹如腾云驾雾一般,轻轻快快,飘飘忽忽,往邵家沟的方向来。
  广贤没认出那人是谁,也是离得远,看不太清楚,却肯定那人不是邵家沟的,村里人脸形身相对于懂得看体相识面相的广贤来说,一搭眼就能认出是谁来的,认不出也就懒得理,把脸转向小花,说:“有全若真的娶了邵家门户的闺女,倒还真是赵家祖辈积了阴德,坟上冒青烟哩。”
  小花听不懂,傻傻地还在盯着广贤的眼睛寻看,说:“你鼻子里冒烟哩。”
  广贤口味重,呼出的气经阳光一照,真的像烟,广贤说:“人的鼻子哪里有烟,嘴里才有哩。”
  却把手握上小花的手,让小花看他嘴里的黑牙掉了几颗,看颏下的胡子是不是白的,嘴里的气息从白胡子里喷出来,自然是冒白烟了,小花不看,让他把手拿在手里捏,广贤就真的捏了捏,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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