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枕山河-第1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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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甫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自己是大周京城出生的。但说到底自己乃是穿越人士,本土的那位已经死了。难不成真有风水一说,这大周境内就生不出宗师来?自从穿越之后,林甫就脱离了无神论者阵营,今天又听了这等怪事,心说是不是抽空背基本占卜风水之类的古籍比较好。
“你……虽说潜力不错,但比起那边的丫头恐怕是差了点。”,傅风雪不留痕迹地看了木子一眼,没有说出林甫的真实实力,话语中给人的感觉,仿佛林甫尚未有八品的境界。“这些天多多来这边练练吧。婚期就在这几天,大婚后给你几周的时间,可能要让你走一趟东汉。”
“这么急啊?”,林甫闻言哭丧着脸,还以为能在日后辛苦奔波之前趁着新婚燕尔多过几天不知羞耻的好日子。如今却是美梦破碎。
“就这么急。”,傅风雪没有半天同情他的意思,“此行东汉,少不了要碰上你这位师姐,你总得勤学苦练,不能堕了我大周的威名才是。”
第五十四章 林中小屋总像是恐怖故事
林甫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又是大周威名,又是父母名声的。动不动就如此唱起高调来,可真没意思。
再闲聊了一会儿,也不知道傅风雪是真的喜爱这个丫头,还是为了让林甫放心,两刻钟聊下来,反而是这两人相谈甚欢,颇有些交心的意味。反而是林甫像是个多余的人。
有些担忧地思忖了一下,觉得傅叔总不该是为了什么目的会虚以委蛇的人,既然展现得如此喜欢,那该是这丫头真的有什么地方让傅风雪颇为赏识吧。
“你和他母亲倒真有些像。”,傅风雪的确不是会为了他人伪装自己情绪的人,之所以有些赏识木子,是因为双骑入京这件事着实和当年的某些故事有些像。“当年你母亲提出要去救皇后的时候,众人皆是不肯,就连你父亲也觉着事情不好办,陛下更是极力反对。”
“陛下极力反对吗?”,林甫听着总觉得不是滋味,虽说成就帝王业者必有帝王心性,这点他可以理解,可皇后毕竟是去借兵的,“都说家母聪慧,提出的方案总该是可行的,陛下就一点儿也不动心,一直极力反对?”
“帝王心思岂是我等凡人能够琢磨透的?”,傅风雪的话语无不讽刺,听起来对皇帝薄情的行为很是不满,皇帝不仅当时心心念着自己的霸业不肯冒险,皇后被几人费尽心力救回来之后,他待皇后也极为冷淡,这些年来以政事为由,很是疏远,自打三皇子出生之后,就再没了动静。
如此薄情的人娶了自己的妹妹,总不是一件好事。傅贵妃现在的样子看似很受恩宠,但拉住了傅风雪的同时,许多事情一点点的堆积起来,也让傅风雪对皇帝的不满越积越多,虽然表面上仍旧表演着兄弟君臣这层关系,实际上却越来越离心。
“当时所有人都不同意你母亲的想法,觉得太过冒险,即便她之前多少次地证明过自己并非是异想天开的人,而是真真切切地思考过其中的每一步才提出的营救,但还是没有人赞同她的打算。”,傅风雪说到这里的时候表情有些古怪,“最终,事实证明她没有算错,虽然陛下不肯拨太多人,我们费了一些周折,但总算还是做成了这件事。”
傅风雪和林甫的父母领着几人数百骑,奇袭东汉当时的都城,救出了陛下的正宫夫人,和随行的两位官员。挡住了蔡宜风,成功掩护了所有人撤退。虽说过程惊险了些,但结局却是无人阵亡。
二分天下之前之后,两国都并无太多战事,东汉截到皇后纯属意外。可以说这一次行动,乃是两国为数不多的正面冲突。同为护国宗师级别的人物,傅风雪能在客场占这么大的便宜,可以说是非常厉害了。
木子和林甫如今虽还做不出那等惊天动地的事情,但这番动静也算是不赖了。两个小辈与太后一边的争斗,尤其是木子和慕青竹双骑赴京的举动,让傅风雪不知不觉中想起了那个明明不争,但有时候却很是固执的女子。
傅叔这样子像是想起了自己的母亲,林甫在旁察言观色。
短暂地沉默了一小会儿,傅风雪突然笑吟吟地问木子道,“你想知道她的样貌吗?”
“傅叔的意思是有刘夫人的画像?”,木子学着林甫的样子,傅叔二字叫得很是顺口。
“嗯。”,傅风雪微笑着点了点头,“跟我来。”
两人跟着傅风雪往里面走,林甫的心中思绪万千。起初他从叶王爷口中得知当年的故事,以为自己父母两人,乃是父亲比较厉害,母亲只是沾了父亲和慕青竹的光。
但而后遇溯光,遇傅风雪,感觉却是截然相反,这两位当世武道巅峰的人物,反而更看重自己母亲几分。
林甫有些不解地跟在傅风雪身后,觉得大概是在这两位可以以一敌千的宗师人物眼中,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并非难事,因而在他们心中将军没有谋士来得吃香吗?
得知家母还有画像存世,实在也是有些好奇,想要细细看看这画卷上的女子究竟是何等容颜,竟然能让傅叔念念不忘。虽说越过自己直接跟木子很是熟络地提起这件事有些奇怪,但如今跟在后面有画像看,林甫也就懒得去计较。
傅府幽深,自傅贵妃入宫之后,平日里大部分时间并无主人居住。
但这些个亭台花草,却不是下人们敢怠慢的,加之府中人士多有军士,搭理起院子来更是一丝不苟。
一路上遇见的下人不多,更衬得此处幽静,甚至连虫鸟之声,也好似比别处少些,静些。
在幽静初走,心情更加容易微妙一些。就连与母亲未曾见面,也未有多少感情的林甫和木子,走着走着都觉得心境有些微妙,抬头看傅风雪,他的感受想来会更加复杂三分。
庭院幽深,越走这草木越杂,也不知是下人怠慢,还是傅风雪不允许他们靠近。
再往里走,蓦地有间小屋隐隐绰绰地掩藏在纷繁的草木之后。
观其外观,雨打风吹,颇为老旧,上面蔓延着的青苔藤曼是时间留下的痕迹。
傅风雪缓步向前,深一脚浅一脚地踏在杂草之上。林甫留心到了这个细节,这附近的几条路都似乎有些年月没人走过了。
傅风雪越走越慢,动作也越来越迟缓,仿佛是有些不忍心过去,“那年,慕青竹把你带走了,我本以为你不会回来。我曾立下重誓,一日不破当年案,一日不手刃血案的凶手,我便一日不来见她。”
林甫听了这番情意,唯有沉默。他曾不解过,为何傅风雪对自己如此之好,为何傅风雪这样轻轻松松地就肯下承诺,让自己遇见不长眼的就扇他丫的。
如今看来,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在。林甫神色复杂地看了看傅风雪,这位高傲的老帅哥单身这么多年……好像和自己的母亲有些关系。
难怪自己母亲能拉架傅风雪和慕青竹,但林甫也猜不准,到底是因为傅风雪对自己母亲有情意,自己母亲才能拉得动架,还是自己母亲数次从慕青竹手下挽救了傅风雪,让他免于被慕青竹一顿胖揍,这才引得了傅风雪倾心多年。
步至屋前,细看这小屋,破败之态甚矣。
第五十五章 画像上能看到的终究还是太少了
傅风雪自己来此都觉得唐突,想来也容不得下人亵渎此处。
“如今你们回了京城,我总不能不让你们看看她的样子,这便也算是小小地破例了。你们家中的画像大半都被烧得残缺不堪,别处有没有我也不记得,不过此处却是有一幅的。”,傅风雪提起自己母亲的时候笑容甚是温柔,身为人子的林甫总感觉有些微妙,“你们自己进去罢。我说过,此案不破,不来见她。如今走到屋前,已是破例,再往里去,我做不到。”
林甫闻言顿时对傅风雪再生出三分敬意来。
在他看来,爱一个人实在很难,前世领证结婚的价格一降再降,出租车跑几公里的价格都够结婚离婚三四次了,但像傅叔这样,一生一世,只爱一人,宁愿错过,也不将就的人。
这样真的明白自己爱的人是谁的人。
又有几何?
伸手推门,随着木门吱吱呀呀的声音,门上的积灰如雪崩一般,倾泻而出,飘散而下。
猛地一用力将门大开,两人退后几步,抬起手来以袖掩面,稍停了半晌,待得尘埃落定,这才定睛看向里面。
“我前些日子这么急着与你提及宗师境界,你不要有压力。”,傅风雪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走至这小屋旁边,仿佛他的心也柔软了三分,蓦地抒情起来,“我……我曾想着,若是你这辈子就跟着那丫头不回来,其实也是很好的一件事情。”
说到这里,傅风雪蓦地停住了。
一辈子不回来,就在叶城,又或者是跟着慕青竹去行走江湖,过些个闲云野鹤的日子,好似也是悠哉游哉。
仗剑走天涯,笑傲江湖,却也不错。
林甫本就是此意,却终究回到了京城。
其原因便是因为小屋中,画像上的那个人。慕青竹不能释怀,也不能理解那天,为什么仅仅一两刻钟的功夫,画像上的那个女子便尸骨无存,再无踪迹。
到底是谁,竟敢犯下这等大案,害得当年的军中双璧时隔多年却都不能释怀?
林甫突然很是无厘头地笑了笑。
慕青竹喜欢自己的父亲,傅风雪喜欢自己的母亲,自己却出生了,这件事实在是十分好笑。
这两位倒也真是有性格,一位差不多五十了,一位四十左右,也都算是人到中年,却都丝毫没有另寻他人的意思。
难不成这武功练得高了,不仅人会变好看,不会老,就连对一人的爱意,也都会如此刻骨铭心吗?
林甫觉得着实有趣,觉得自己若是有机会,真得寻个由头,撮合撮合这两位试试看。
踏入屋中,却诧异地发现内中有几个脚印。
比之周边厚厚的积灰,这几个脚印看上去也有些年月了,只是稍稍显得浅了那么一些,而已。
林甫有些恶趣味地回过头来,看向傅风雪的眼神分明在问,“你是不是忍不住偷偷溜进去过?”
傅风雪只是笑笑,也不恼怒,“前些年溯光来过一次。你们且循着那脚印走便是了。”
溯光?
林甫皱紧了眉头,自己这母亲当真是了不得,寻常人觉得她没甚了不起,叶王爷那等人物则觉得她厉害虽厉害,却不如林将军。
可偏偏这两位宗师级别的人物,却是对她分外怀念。
记得溯光那日西来的时候,传授自己剑法的那几天,说得也是自己母亲的事情,好似丝毫未曾提及自己的父亲。
林甫摇摇头,有些不解地笑着往前走。
步伐很轻,傅风雪的这副样子,让他没来由地觉得这间屋子异常的神圣。
“你既然决定回来了,就必须承担一些东西。”,傅风雪眼神坚定地看着林甫的背影,“你是他们的儿子,所以你没有权利愚蠢,没有权利弱小。我也不允许你那样,你想要知道真相,想要活下去,就唯有成就宗师一条路可以走。”
林甫闻言悚然,木子则很是坚定地握着他的手,这件事他早有心理准备,自己踏入京城,就等于是与安宁的生活道了别,但此刻从傅风雪口中听到这句话,却还是觉得后背发凉。
林袁和刘雉转眼之间,已经故去接近十八年了。十八年,这路边的柳树绿了十八次,又黄了十八次,黄花开了十八次,又谢了十八次。
太多人的生命就在这花开花落之间匆匆流逝了,昔年穿越在婴儿身上的自己,现在也已经长大成人,出落成以为俊俏的少年。而他们的花已永不再开,永远的枯萎了。
林甫循着脚印,终于走到小屋的深处,桌案上有一个极宽而长的匣子。
轻轻打开,浮灰弥散,内中妥善密封着的那一长轴画卷,想来便是自己母亲的画像了。
“知道你从没见过她,好好看看罢……说起来,你和你母亲,长得还真像。”,傅风雪的声音幽幽传来,林甫也不知这点和傅叔这般力挺自己有没有关系,总不能把自己当成了她吧?
缓缓展开画轴,内中女子身着青衫。所在之处像是一处院子,分不太清具体是哪家院内,背后三三两两花了几株柳树,柳条随风舞着,还精致地绘了些许残叶在空中。
画的是柳,观者观得的却是那习习春风,拂面吹来。画中乃是一组石制的桌凳,上有一方棋盘,经纬纵横,黑黑白白,零零落落布于其上,似是在与人对弈,只是对弈者不知为何下至中盘不见了人影。
画中女子左手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