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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

测量世界-丹尼尔[1].克尔曼-第11部分

小说: 测量世界-丹尼尔[1].克尔曼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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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了,只有昆虫。这些人很快就放弃了拍打它们。他们对不停地流血习以为常了。在下一个传教区里他们得到了蚂蚁粥吃。邦普朗拒绝食用,但洪堡尝了尝。然后他请求原谅,钻进低矮灌木丛中一会儿。并非无关紧要,回来时他说道,这总是将来解决食物问题的一种办法。这儿到处都荒无人烟,邦普朗说道,唯一充足的就是食物!村庄的头领问布团里是什么东西。他十分怀疑。海牛骨头,邦普朗说道。味道不是,头领说道。好吧,洪堡叫道,他承认了。但这些死尸已经很老了,实际上不能再叫它们尸体了。说到底全世界是由死去的躯体组成!每一捧泥土都曾经是一个人,之前是另一个人,每盎司空气都被现已死去的人呼吸过。他们大家都怎么回事?问题在哪里呢?他只是问问,头领羞怯地说道。村民们用门可关闭的小土屋来对付蚊子的攻击。在小屋里点起一堆火,将昆虫驱逐出去,然后爬进去,将门密封,熄掉火,可以在热乎乎的空气里呆上几个小时,而不受蚊咬。邦普朗一直在一间小屋里整理收集的植物,直到浓烟将他熏晕了。隔壁,洪堡咳嗽着,双目半失明,身旁躺着喘息的狗,在给他哥哥写信。当他们挤着眼睛,衣服臭哄哄、大口呼吸着空气跑出来时,一人向他们跑过来,要为他们看手相。他全身赤裸,身上画得花花绿绿,头插羽毛。洪堡拒绝了,邦普朗有兴趣。算命先生抓住他的手指,扬起眉毛,开心地观看他的手掌。哎呀,他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哎呀,哎呀。怎么样?算命先生摇摇头。肯定一点不要紧。事情可以是这样的也可以是那样的。每个人都掌握着自己的幸福。谁知道未来呀!邦普朗不安地问他看出了什么。长寿。算命先生耸耸肩。毫无疑问。那健康呢?总体来说是好的。见鬼,邦普朗叫道。现在他要知道他这眼神是什么意思。什么眼神?长寿和健康,这里显示了,这他刚才说过了。先生喜欢这座大陆吗?为什么?他将在这里呆很长时间。这他怀疑,邦普朗说着,笑起来。长寿,又偏偏是在这里?肯定不是。除非有人逼迫他。算命先生叹口气,像是鼓励他似地,又握住他的手一会儿。然后他转向洪堡。洪堡摇摇头。几乎不用花钱!不,洪堡说道。算命先生迅速抓起洪堡的手。他想抽开,但算命先生力气更大;洪堡被迫顺从,苦涩地微笑着。算命先生皱起额头,将那只手拉近自己。他向前侧过身来,又退回去。眯起眼睛,鼓起腮帮。洪堡叫他快说,他还有别的事。如果有什么严重的问题,他也无所谓,他反正一个字也不信。没有什么严重的。那是什么呢?什么也没有。算命先生放开洪堡的手。他请求原谅,他也不要钱。他失败了。洪堡说他不懂这话。他也不懂。他手上啥都没有。没有过去,没有现在或未来。某种程度上是什么也看不到。算命先生仔细端详洪堡的脸。什么也没有!洪堡盯着自己的手。可这当然是无稽之谈。这肯定是算命先生的错。不过也许他自己在失去天赋。算命先生拍死他肚子上的一只蚊子。也许他从未有过天赋。晚上,洪堡和邦普朗系住牧羊犬,将它留在舵工们那里,好在浓烟密布的小屋里过上没有蚊虫的一夜。直到凌晨洪堡才汗水淋漓、眼睛被烟熏得生痛地胡思乱想着打起了盹。后来一种响声吵醒了他。有人爬进来,在他身旁躺了下来。别又来了,他含糊地说道,用不稳的手点燃烛芯,看到那是一个小男孩。你想干什么,他问道,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孩子细细的动物般眼睛打量着他。怎么了,洪堡问道,什么事?男孩目光没有离开他。他一丝不挂。虽然脸前有烟,他眼睛眨也不眨。怎么回事呀,洪堡低语道。什么事,孩子?男孩笑了。洪堡的手哆嗦得很厉害,蜡烛都掉了。黑暗中他听到他俩的呼吸。他伸出手想推开男孩,可当他一接触到对方的潮湿皮肤,就吓了一跳,像受了电击似的。走开!他低声呵斥道。男孩一动不动。洪堡跳起来,头撞在屋顶上,他抬脚踢。自从沙虱咬了他脚趾以来洪堡夜里都穿着靴子。男孩叫起来,蜷缩一团。洪堡再踢,踢中了头,男孩轻声抽泣,停止喊叫。洪堡听到自己在喘息。他依稀看到面前的那具一动不动的身体,便抓住他的肩,拖了出去。夜风宜人;经过屋里的浓烟之后夜风让他感觉凉爽清新。他脚步不稳地走向下一座小屋,邦普朗在那里面。可当他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时,他停下来了。他倾听,那声音又响了。

  河流(7)

  他转身钻进他自己的小屋,锁上门。蚊子从开了一会儿的门帘钻了进来,一只蝙蝠惊慌地在他的头上方扑打着翅膀。我的天哪,他低语道。然后,完全是因为累坏了,他不安地睡着了。他醒来时,已经是明媚的早晨了,酷热更厉害了,蝙蝠消失了。他穿着十分合身的服装,匕首佩在一旁,帽子夹在腋下,走到门外。屋前的广场上空空如也。他的脸上有多处伤口在淌血。邦普朗问他发生什么事了。他想刮胡子来着。不能因为蚊子就不修边幅,毕竟是一个文明人呀。洪堡戴上帽子,问邦普朗夜里有没有听到什么。没什么特别的,邦普朗小心地说道。黑暗中会听到很多东西。洪堡点点头,说他梦到了最离奇的事情。不能相信梦到的一切,邦普朗说道。毕竟是睡觉,洪堡说道。第二天,他们驶进里奥内格罗河,黑色的水面上蚊子变少了。这里的空气也变好了。尸体的存在令舵工们心情压抑,就连洪堡也是脸色苍白,沉默不语。邦普朗闭着眼睛。他说他担心又会发烧。猴子们在它们的笼子里嘶叫,摇撼铁栅,互做鬼脸。有一只甚至打开门,翻跟头,纠缠舵工,沿船帮爬行,跳到洪堡肩上,冲吠叫的狗吐唾沫。马里奥请求洪堡也讲点什么。他不懂故事,洪堡扶正他那被猴子弄歪的帽子,说道,他也不喜欢讲。但他可以朗诵最动听的德国诗歌,意译成西班牙语是这样的:群峰之上,一片寂静,林中无风,鸟儿也安静,很快你就会死去原诗为歌德所著的《游子夜歌》,钱春绮译:
  群峰
  一片沉寂,
  树梢
  微风敛迹。
  林中
  栖鸟缄默。
  稍待
  你也安息……大家都望着他。完了,洪堡说道。怎么样?邦普朗问道。洪堡伸手去拿六分仪。对不起,胡利奥说道,这不可能是全诗吧。这当然不是描写血腥、战争和某些畸变的诗,洪堡激动地说道。里面没有巫术,没有人变成植物,没有人能飞行或吃掉另一个人。他迅速抓住那只正想解开他的鞋的猴子,将它塞进笼子里。小家伙大叫,张口咬他,伸出舌头,张开耳朵,向他露出它的屁股。如果他没有搞错的话,洪堡说道,该工作了,这条船上的每个人都有足够的工作!在圣卡洛斯附近,倾角针陡直下指,罗盘针却犹豫着偏向北。洪堡神情严肃地打量着那些仪器。磁性的赤道,他喃喃道,他孩提时就梦想着这地方。傍晚时他们来到传奇性运河的河口。成群的蚊子向他们涌来。但雾峦随着温暖消散了,天空晴朗,洪堡可以测定经度。他工作了一整夜。他测量南十字座前月球轨道的角度,然后,为了检查,他连续数小时用望远镜测定木星的影子。没有什么是可靠的,他对凝神盯着他的狗说道。表格不可靠,设备不可靠,就连天空也不可靠。你得自己十分准确,不让混乱对你造成任何伤害。直到大清早他才结束。他拍拍巴掌:起床,他冲邦普朗吼,别浪费时间!运河的一个终点已经确定,得赶快去找另一个终点。邦普朗睡眼惺忪地问他是不是担心有人会抢在他前面。在这世界上,几百年来都没人对这条该死的河流有过兴趣。谁也不知道,洪堡说道。没有一张地图上标出了这一带,他们只能猜想河水将他们载向何方。树身密集得都无法上岸,每过几小时空中就会下起细雨,既不能带来凉爽又不能赶走蚊虫。邦普朗的呼吸响得像抽烟似的。不要紧,他咳嗽着说道,他只是不知道热度是在他体内还是在空气中。作为医生他建议不要深呼吸。他猜测这是森林释放出有碍健康的瘴气。也可能是因为尸体。不可能,洪堡说道。不是因为尸体。他们终于找到一个位置停靠下来。他们用大砍刀和斧头砍出一小块地方以便过夜。烧焦的蚊子在他们的篝火上方噼啪作响。狗被一只蝙蝠咬了鼻孔,血流不止,呜呜打转,不肯安静下来。它逃到洪堡的吊床下,它的咕咕声让他们很长时间无法入眠。第二天早晨洪堡和邦普朗没能刮胡子:他们的脸都被蚊子咬肿了。当他们想在河里冷却他们的肿疱时,他们发现狗不见了。洪堡匆匆地往枪里装上子弹。这不行,卡洛斯说道,这里是这座原始森林里最密集的地方,空气太潮湿,无法开枪。狗被一条美洲豹吃掉了,毫无办法。洪堡没有回答,一头钻进树林。九个小时后他们仍在那里。洪堡第十七次返回来,喝水,下河洗澡,又想离开。邦普朗拦住他。这样没用,狗跑走了。绝对不可能,洪堡说道。他不允许。邦普朗将手放上他的肩头。该死的狗死掉了!彻底死了,胡利奥说道。死绝了,马里奥说道。这,卡洛斯说道,某种程度上是有史以来死得最惨的狗。洪堡逐个望望众人,他的嘴张开又闭上,然后他将枪放到地上。第二天又见到一个居民点。一位因沉默而变傻了的传教士结结巴巴地欢迎他们。那些人赤身裸体,身上涂得花花绿绿:有几位在身体上画了燕尾服,另一些画了他们不可能见到过的制服。当洪堡得知这个地方生产箭毒时,他神色一亮。箭毒师傅是个令人尊敬、牧师一样清癯的人。这样,他解释道,刮削树枝,这样在一块石头上揉树皮,这样,小心地,将汁装进一只香蕉叶漏斗。

  河流(8)

  漏斗很重要。他怀疑欧洲能生产出如此高明的东西来。就算这样吧,洪堡说道,毫无疑问这是个令人肃然起敬的漏斗。这样,师傅说道,在一只陶桶里蒸发浓缩,小心,连看看也很危险,因此加进一种浓缩的叶液。这,他将小陶盘递给洪堡,就是全世界最厉害的毒药,可以用它杀死天使!洪堡问它可不可以喝。将它涂在箭上,师傅说道。还没有人尝试过喝它。又没有疯。可被杀死的动物可以马上吃吗?这可以,师傅说道。这正是此事的意义所在。洪堡望望他的食指。然后他将它插进盘子里,又放到唇边舔舔。师傅发出一声尖叫。别担心,洪堡说道。他的手指是完好的,他的口腔也是。如果没有伤口,这东西应该是可以忍受的。他之所以冒险,是要研究这物质。另外他请求原谅,他有点虚弱。他屈下膝,席地坐了会儿。他揉揉额头,轻声地哼着歌。然后他小心翼翼地站起,向师傅买下了全部存货。航行延迟了一天。洪堡和邦普朗相挨着坐在一棵倒地的树上。洪堡目盯他的鞋,邦普朗不停地重复一首法国歌谣的起首段。现在他们知道了箭毒是如何制作出来的,他们一起证明了人可以服食一定的量,除了一点头晕和幻象,不会有什么大碍,但只要有一点点滴进血液,就会丧失感觉,五分之一克就足以杀死一只小猴子,但是,如果毒素只是麻痹了它的肌肉,如果使劲对着它的嘴吹气,就还有救。一小时后效果减退,他的动作能力渐渐恢复,除了轻微的痛苦,他身上没有留下什么。于是,当灌木突然分开,一个长胡子、身穿麻布衬衫和皮上衣的男人淌着汗、但平静地走到他们面前时,洪堡感觉像是一场幻觉。他二十五岁左右,名叫布罗姆巴赫尔,来自萨克森。他说他没有计划没有目标,他只想长长见识。洪堡建议他跟他们一道走。布罗姆巴赫尔拒绝了。他说一个人能了解到更多,在家里反正能遇到大堆的德国人。洪堡语无伦次,用不习惯的母语地打听布罗姆巴赫尔的家乡,它的教堂钟楼的高度,它的居民人数。布罗姆巴赫尔平静礼貌地回答:巴特库尔亭,五十四步高,居民八百三十二人。他给他们肮脏的煎饼吃,他们拒绝了。他讲述野兽、动物和在原始森林里度过的孤寂的夜晚。一会儿后他站起身,推推帽子,大步离去了。叶丛在他身后合拢了。次日洪堡给他的哥哥写道,在他生活中的所有愚蠢里,这次相遇是最神奇的。他永远无法想透彻,它是否真的发生过或是影响他想象力的毒药的最后的影响。傍晚时他们身上的箭毒已经消失得差不多了,他们又能来回走动,甚至感觉到饿了。传教区的居民在一个火堆上转动一根铁扦,上面有一颗孩子头、三根细胳膊和四只明显可以认出脚趾来的小脚。不是人,传教士解释说,这是尽可能阻止的。不过是森林中的小猴子。邦普朗拒绝品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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