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君抱恙-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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岐王皱眉道:“不知那些是什么人?九郎你能猜出是谁吗?是谁那么恨你啊?”
李弘竣摇头,“今日好容易出来打一回猎,我不想大家因为我破坏了兴致,不说这些不高兴的,来来来,喝酒。”
四人便大笑着酒坛碰在一起,仰头一饮而尽。
岐王笑说:“我就是喜欢九哥这性子!哈哈,不过也是,像你这么一肚子坏水儿,别人要是喜欢你,那可真是大阳打西边出来了!”他仰头狂饮坛中酒,一抹嘴上酒渍。
忽然细心的宁王问道:“崔侍卫呢?他不是向来与九郎你形影不离得吗?”他抬头了望四周,但见臣僚百官各自聚在一处喝酒唱曲儿。
李弘竣这才回头看适才那辆车的方向,车那边是一路半黄不黄的胡桐树,“他适才说要拖走一辆空车,好像是去有许久了。”
“什么?空车?”岐王吃惊,看薛王与宁王,“什么样的车?”
李弘竣回头看岐王,“看起来像是女人坐的,装扮得挺艳丽的,反正我是就算被打死也绝不会坐那种车子的,太娘气了!”
“啊?”岐王张大嘴,与薛王、宁王一起站起身,“这下糟糕!”他扔掉手里鹿肉随手牵匹马便朝草坡下奔去,宁王与薛王也连忙跟上。
李弘竣不解,也骑马跟过去,他三人还未进入胡桐林,只见岐王已拉着一辆空车出来,帘子揭开果见里头无人,宁王与薛王脸上一片震惊,但见岐王也是满脸焦急。
“你们这是怎么了?”李弘竣不解。
“不瞒老九,我们带阿阮来南山围场,只是她昨夜喝了太多酒,直从岐王宅来到南山围场这一路上都没能成功把她叫醒,便仍然安置她在车中,只等她醒来再叫她跟咱们一块野炊的,只是明明我们已派有十几名侍卫保护她的,怎么这下人全都不见了,而且马也不见了!”宁王在马上神色担忧地说道。
他不说还好,这下李弘竣彻底震住了!
第27章 寻觅()
崔缄向来忠直憨厚,皇帝对他十分信任,他当时说车中无人,那他便信是车中无人,只是阿阮丢了的事实却是真的,他浑身止不住一阵凉透,然而阿阮是在崔缄将马车拖走之前丢失的,还是在这之后,他已然没有多余的理智来思考了,他只知道阿阮丢了!
岐王跑过来牵住李弘竣的马缰仰头看马上的他,“老九是我对不住你,但我也是为你好,实在不忍心看你所以才带阿阮来的,只为”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李弘竣已经右腿跨过马背跃下身来,他跑到马车前一把掀开车帘,车中已经看过无数遍,确实是没人的。
他又转到驾驶位前,甚至都要掀开坐垫看一看,转眼看四周,但见风吹落叶潇潇下,远近风声阵阵过耳,如此荒原茫茫、丛林深深,她一个姑娘家身娇体软的能走去哪儿?
适才崔缄回说发现车子时已经是空的了,那么很有可能在他们奔入莽林追捕猎物时,她便遭遇不测了!
他奔入林中四周张望,林中更是空无一人,唯有几只乌鸦站在树枝上看着他,顺便发出嘎嘎嘎的恐怖叫声。
“阿阮阿阮”适才他在莽林里险些遭遇不测,该不会是想至此,他更是大声呼唤,“陈阿阮陈阿阮”他在林中一阵焦急寻觅,只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耳边只有风声、树声、落叶声
宁王、薛王、岐王也吓坏了,没想到这下可玩大了,还不知皇帝回头要怎么收拾他们!
“都是你出得馊主意!这下阿阮丢了,这里这么大,上哪里头找去!我的天,该不会是她被野兽给叼走了吧!”薛王气急败坏地眺望左右。
“我明明已经派了侍卫看着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岐王也是急得一头汗。
“还能是什么,怕是你的侍卫们跟阿阮还有那马,一起给喂狼了!”薛王恼怒。
岐王狠狠拍了下脑门,却见李弘竣从林中跑出来,揪住缰绳翻身上马,一骑绝尘奔驰上丘原高地。
此时群臣都站起身远远望他们,不知发生何事,见皇帝来到众人中间,镇定心神道:“去找人!朕的表妹丢了!你们给朕去找!”
群臣面面相觑,有人回过神来,说道:“是陈右丞的小女儿?”
“正是!”皇帝驰马来到禁军中间,快速下令,“分成八小队,八个方位,每队五十人,去找陈阿阮!山林、丘野、草地、溪边,都不要放过!”
禁军训练有素,得令后便立即分成八组,带上武器骑马分别向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奔驰而去。
李弘竣勒马停在高原上,往四周望去,但见一轮圆日沉沉压在西山顶上,马上便要落山了,天黑了可就更糟了。
他盲无目的地骑马在草原上四处奔走,有时下马左右翻长草,看她是否调皮地藏身其中,只是这草原如此广茅,便算层层推进掘地三尺,恐怕也要费去不少功夫,似这般胡乱寻了一个多时辰,他口干舌燥地也没能找到她的身影。
此时西边的太阳只余半张红脸儿了,远处山头上“嗥”地一声,七匹雄狼依次出现在苍山之巅,仰头对着东天已经升起的苍月放声悲鸣。
李弘竣看一眼,心惊得不得了,更是加快寻找的速度,“陈阿阮陈阿阮陈阿阮”他大声呼唤,只是这天大地大,上哪里找她去?
他突然好后悔,后悔那夜将她赶走,要是她还留在他的宫中,有他在身旁保护,便也不会出这种事了!
忽然意识到可能以后一辈子都再也见不到她了,便自责得几乎要崩溃,幻想着她适才遇到猛兽时可能惊慌失措的无助样子,甚至是被猛兽的利爪拍打得衣不蔽体,被兽牙撕咬得粉碎,便吓得浑身发抖。
记得那日在围魏宫中,单单是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便把她吓成那样,急着哭叫“九哥哥”,她八成适才也这般唤他的,可这回他却没在她的身旁,在她最需要他帮助的时侯。
他越想越难过,情急得一边急走一边大声唤她,嗓子都快喊哑了,然而远近荒原茫茫,却始终不见她的身影。
直到他又骑马奔回山丘上,去寻找的禁军与朝臣都按照规定时间回来交换结果,大家都摇头说没找到,乘在马上的李弘竣此刻已是彻头彻尾的冰凉,太阳完全沉没入西山,自东天升起的清冷月华照亮大地。
渐渐的身后群山之上传来此起彼伏的狼嚎之声,寒风扫荡得长草东倒西歪,众人均觉身上传来阵阵凉意,不由得看向四周,却见黑暗中草原上相继亮起一双双碧幽幽的眼睛,仿佛在暗中盯着美味的食物,尖牙里流着口水,随时准备配合出击,围猎这帮愚蠢的人类,将他们一网打尽。
“点亮火把!”有人连忙道,皇帝四周便逐一地亮起来,顿时火光熠熠,围着皇帝的众人脸上都写满期盼地看着皇帝。
“皇上,此地不宜久留,恐怕再过会儿便是群狼出洞,咱们还是”穿着一身戎装的杨炎凉拽紧马缰看着四周警惕性地说道。
李弘竣微微侧脸,阴沉沉得却没有立即反驳,但是明显感到群情惊惧,尤其是文臣们,他便道:“整军开拔!回城!”
众人如蒙大赦,但还是秩序井然地排成四队队列跟在皇帝身后,又有两队人马负责押后,监视跟在他们身后的群狼。
行到围场门前,却有之前派出去寻找阿阮的一队禁军正返回来,与他们相遇,他们之所以去有这么长时间,是因为这边距皇帝适才所在山丘最为遥远。
一人下马跑过来跪倒在皇帝马前,皇帝身后军马停住。
那人便报说:“皇上,大概在午后申时一刻,崔侍卫骑马带着定国公府的小姐往京城方向去了!”
夜晚阿阮换上一身绣着点点梅瓣的浅粉色春衫,下身一条齐胸高的嫩柳色绣百花蝴蝶裙,她将乌黑长发斜簪起宝髻,一串珠色璎络垂在耳后,轻施薄粉的脸上噙着两朵甜甜的梨涡,额心一点桃心。
在宫中住上几日,她可是跟表姐姐学下了不小的化妆技巧,例如眼尾如何挑得更娇更媚,唇角如何更显甜美笑意,想起坐在幸春宫窗台下,表姐姐拿着细笔给她画眉的样子,她就一阵开心。
朱红窗外暗香疏影,绕成一圈的篱巴里种植着几株正在随风摇曳,高烧的红烛将她的影子投照在牡丹窗棱上,屋角的镜子中倒映着她丰腴雪艳的身体,她圆润似藕的手臂举起一卷卷泛黄的纸页,轻巧地挂在窗前一条冰色丝弦上,便让入窗来的香风将经纸上的墨迹吹干。
她又坐好在书案前,从象牙雕的渔家乐图笔筒中取出两根玳瑁管紫毫笔,左右手握了便伏在案上书写小楷,两张纸上传来毛笔摩擦纸面时发出的沙沙声,她向上弯着嘴角一边默默念诵,“庖有肥肉,厩有肥马,民有饥色,野有饿莩,此率兽而食人也吾力足以举百钧,而不足以举一羽”
她能练就今日这样双管齐下的本领,也真该感谢她那位严苛的父亲。
她微微一笑,又两张卷纸抄好了,站起身再度挂好
此时却听闻陈府外的大街上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便听到紧接着府中也人声鼎沸起来,窗外各种游廊下亮起一盏盏红灯笼,她好奇地走到门前,一手扶着门框往外看。
众丫鬟与仆从们纷纷打着红灯笼跑到正房外直通往大门前的甬道上,连她父亲陈颢昇也连忙拉着不整的衣冠跑出来,还有阿阮的母亲阮氏女,也急急跟着丈夫出去。
阿阮眨巴眨巴眼睛,小声说道,“发生了什么事?”摇了摇脑袋,又坐回书案前继续写字,只要再努力一下就可以完成了,还有十遍心经要抄,等抄完她就跑出去看究竟发生何事。
陈颢昇拉着妻子阮氏还有三个女儿来到门上,但见陈府前的整条街道两边,此时已匆匆布列满两排执戟的军士,清冷的青石板长街尽头,骑马行来一群黑压压的人影。
陈颢昇握紧妻子阮氏的手,阮氏脸上此刻显得激动无比,翘首盼着那个身影的缓缓到来。
马蹄声嘚嘚,丫鬟仆从们脸上也是各个喜色,手里的红灯笼照亮周围,直到那人乘着一匹黑马走到跟前,烛光将他的魁梧身形与棱角脸孔映照出分明,陈府之人认出他,皆是又惊又喜,忙齐齐跪倒在地,“我等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那高大男子环视一周,一眼便在府门前的人群中认出陈颢昇与际氏,当先矫健地下马,快步向他两人走来,爽朗的男声中带着愉悦的笑意,“姨父姨母请起,夜间叨扰,是外甥的不是。”
他扶着二老站起身,阮氏欢笑的脸上便开始流泪,“弘儿,真的是你!”忍不住伸手抚摸上他的脸孔,抬头看着已经长大为成年男子的外甥,喜极而泣。
一时便又想起李弘竣的母亲,自己的姐姐,便忍不住掉泪。
陈颢昇连忙拉住她,“你外甥好容易来一次,你哭什么哭?啊呀皇上,这妇人嘛都是这个样儿,成日里多愁善感的,你千万勿怪!”
李弘竣笑道:“想来姨母是心疼外甥,才会情不自禁。”
此时一众朝臣与军士跟在他身后走来,也一一与陈颢昇及夫人寒暄,此时站在阮氏身后的三位姿容艳丽的姑娘走上来站在一线,向李弘竣屈膝行礼,笑道:“表哥!”
“三位妹妹请起!”他隔空抬手示意。
三人抬头看他一眼,都前仰后合地笑起来,直到被她们父亲瞪了一眼,便忙躲至阮氏身后笑眼看他,阮氏拉住身后她们三人也是笑。
李弘竣的目光开始在人群中流连,“阿阮呢?她回府了吧?”
阮氏忙笑着说道,“在的在的,午后便回来了,把自己一个人锁在屋里,谁也不愿意见。”
李弘竣吃惊,“为何?”不过听到这个消息,他总算是安心了,她没有出事便好,只是她为何把自己反锁在屋里不肯见人呢?难道他琢磨不出来。
阮氏回头瞥一眼丈夫,笑道:“还能因为什么,你问你姨父!”
陈颢昇憨傻地一笑,伸手挠挠脑袋,他与他的女儿阿阮有个共同特点,便是一遇到尴尬的事便不由自主地会去挠脑袋。
李弘竣黝黑的眼眸凝视向陈府院落深处,不知在思索什么,忽然笑道:“既然如此,那外甥便不叨扰了。”说完他一转身走下台阶便要离开。
这下出乎众人意料,他们可是经过长途跋涉在京城绕了个大弯才口干舌燥地来到陈府的,就是想确认那姑娘是否安全这么一件事。
阮氏连忙走上几步拉住他身后墨色刺金的披风,“弘儿,你怎么这么急着便要走?来都来了,怎么不进府里头坐坐?”虽然他来得有点晚,但她没有说出口。
适才忽然听到皇上入夜驾临的通报,陈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