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谱电子书 > 文学名著电子书 > 挠攘 >

第10部分

挠攘-第10部分

小说: 挠攘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倏忽之间,他逸兴湍飞遐思万缕了。既然自己用非所学不能给人看病
何不给鸟儿--给猫给狗给猴给松鼠给各种观赏动物看病呐。这突发
的奇想使他要多激动有多激动,跟老丫头一起,可以共同开创未来全
身心地投入,这难道不也是事业?北京只在北三环上有家观赏动物总
医院,那里路远交通不方便,私人动物诊所才有几个开业的,他跟老
丫头干嘛不办一动物诊所专门为动物救死扶伤呢。

太妙了,没机会给人看病咱们救动物。

第二天晚上他又钻到老丫头屋里去:

“你学过鲁迅先生那篇《藤野先生》吗?”第一回,他跟老丫头谈到
文学,鲁迅。

“学过呀,老师还让拇背过结尾呐。”老丫头轻轻把眼一合又睁开凝
视着窗外,“每当夜间疲倦,正想偷懒时,仰面在灯光中瞥见他黑瘦
的面貌,似乎正要说出抑扬顿挫的话来,便使我忽而良心发现,而且
增加勇气了,于是点上一枝烟,再继续写些为正人君子之流深恶痛疾
的文字。”

“哎呀小丽,你……你真厉害。”绝不是恭维,他万也想不到老丫头
记忆力这么好。

“拇就念过初中,可初中的语文外语拇倒是都记住了。”老丫头那得
意都不是骄傲而是纯真。

“哎,鲁迅在那篇文章中说什么?”

“纪念藤野先生,立志弃医从文呐。”

“我也要学习鲁迅弃医。”

“当作家,可不你大学毕业能耍笔杆子。”

“不对,我是对人弃医,把目标转到鸟兽的身上。”

“干嘛?”老丫头没有听明白。

“辞职跟你一块儿养鸟儿给鸟儿看病给猫啦狗哇猴的当大夫。”

“真的?”老丫头一扬脖前那两个大久保结实地突跳,太突然,她不
敢相信。

“真的。”他点头,郑重其事。

老丫头由惊愕又变得迷惘了。想不到光宗的变化一个跟着一个的。飞
鸟事件之前光宗也挺好的,虽然是个小白脸可一点儿也不油。她妈偏
瘫的那年他还没毕业,礼拜天回来常到她家给妈听心脏量血压,还教
她用空掌轻扣妈的背,说卧床病人肺部容易粘连不这样做感染肺部就
麻烦了。当时她就崇拜光宗佩服光宗,她也曾梦想成为一个女大夫。
那职业多崇高多神圣!人家光宗有本事这辈子干上那行了。后来光宗
毕业分到第二化工学校当了校医,倒是发现他愁眉不展没什么情绪。
再也没有多想,他们差着年龄差着档次,谁也没有注意谁。屋子隔着
三尺多的夹道平时没话,真成了她最喜欢的《桃花源记》那篇课文,
老死不相往来了。

突然往来起来她惊喜得不敢相信,但光宗没骗人打心眼儿里娇她惯她
喜欢她。从来没有这么幸福过,跟光宗撒娇敢情比跟爸和姐撒娇那个
的多。

想到将来却又有些羞惭,在家呆了几年始终没有正式工作。人家光宗
大学毕业是大夫,他怎么跟同学同事说?能说娶一媳妇是养鸟儿的?
这些天她正琢磨着,要不再让爸给上边发几发糖衣炮弹,不是外地户
口都用钱买,爸花几万还不能给她找一工作?实在不行她宁愿再受居
委会大妈们那“黄土高坡”的刺激去,她爱光宗,不能对不起光宗哥。

--又太突然了。光宗竟要辞职跟她一块儿养鸟儿来,不给人看病当
兽医,大学不是白上了?他再爱自个儿也不能做出这样的牺牲啊。

“你干嘛非要……”这个突然太突然了,她不明白。

“为了爱你。”这情话没有激情却很冷静。

老丫头噘起了小嘴儿:“你当你的校医不照样能爱拇?”

“咱俩一块儿干出番事业来,我查卫生查腻了,人生得有追求。”

老丫头还是那迷惘。她爱鸟养鸟是发自内心,没工作在家喂喂小鸟儿
不闷得慌,钱不钱的她从不过问也没想过,更没想到什么事业跟追求,
八竿子打不着。光宗冷不丢冒出这事业跟追求来,这话听着都生了。

“咱俩也能干出一番事业来。”

她看着他的脸,找北斗。

“开一个观赏动物小诊所,南城还没有一家呐。”

“开诊所?”

“对啊。我也教你内科外科,你也穿上白大褂戴上听诊器,咱们从鸟
儿开始扩展到给一切观赏动物看病,这是饲养宠物的连锁工程连锁反
应。”

“真的?”她由迷惘而惊疑,由惊疑而又有些惊喜。

“真的,咱俩开,你不是心疼它们受伤生病吗?”

“光宗哥……”她娇娇地倚在他怀里,真好玩儿,要是真能开所动物
医院那会多有意思哟!挂号听诊处方开刀取药,她梦寐以求能穿上白
大褂,对,跟着光宗能干出另外一番事业来,这样生活不就有了追求
了?

最使老丫头难于平静的,是光宗捻着她脖根的小绒毛对她说:“没有
你,我就没有这番魄力和勇气,你当铁饭碗那么好砸呐。”

“拇要死了呢?”

“那我也立刻死掉。”

天,还有比她更幸福的女孩儿吗?她鳔着光宗的脖子说:“你要死了
哇,拇也不活啦。”

--四爷老在外屋偷听,这两句话也被他听到了。那天晚上一抽身差
点儿把一盆饲料给弄翻了。牙碜得他俩耳朵都呼呼地发烧,“死掉”、
“死掉”--老天爷,老丫头谈恋爱他竟然跟着惊心动魄,这叫什么
事儿!

这件事当然瞒不过光荣。老丫头哪老好,就是没工作没文凭,再说四
爷这出身成分也太有点儿那个了。父亲当时给他们哥儿俩起名字不就
打着耀祖光宗?如今当大夫的宗要低就,实在有违父亲的初衷,连他
这当哥哥的也不光荣啊。

心里别扭,光宗始终不跟他交底细。现在这年头男女老扎一堆儿不是
好事。虽然光宗老丫头老正派,可是什么也架不住长,看看电影电视
里演的都是什么,连他这结婚多少年的都刺激,不是亲嘴就是上床,
再怎么着这玩意儿也不能放得太开。挠攘着他还有点儿怪光宗:蔫土
匪,瞧跟老丫头那腻糊劲儿,连亲哥哥都撂下了,至于吗?

静红跟他的看法不一样。人家双方互相看着好就得了,知根知底儿,
又不是过去那有父从父无父从兄的时代了,你一当哥哥的何必瞎操这
份儿心?为这,俩人还曾拌过嘴:

“我看着老丫头就挺好,人性好模样俊,人家比光宗差不到哪儿。”

“你又跟着瞎搀和,一个初中一个大学,这不让人看着笑话?”

“谁笑话?”

“他们同学他们同事街坊四邻亲朋好友家怎么看我怎么看他?”

“谁看你了谁看他了?只要人家俩人好,现在连电视里不都在唱但愿
你过得比我好?”

“废话,这都岔到哪儿跟哪儿。”他挠攘,脾气一点比一天大。

静红闭嘴,真不说话。

“跟你说了多少回,四爷解放前是打鼓儿的,京油子,解放后是掏粪
的扫街的,光宗跟老丫头太掉价儿。”

静红闭嘴,还不说话。

“这会儿不是解放前,光宗不要求文凭至少也得找个有正经工作的。”

“那你我都不正经啦?”

“你胡扯,咱俩没赶上好时候,光宗不是上了大学啦!”

静红惊异光荣一天比一天变得暴躁。你挠攘了玩去逛去外边折腾够了
再回来,干嘛吹胡子瞪眼把火气都撒到自个儿跟伙计身上?瞅着什么
都长气,一天到晚跟她挑不是,真是应了那句话,易同甘苦难共富贵。
二十年来他没发过脾气,谁知如今这是怎么了?

她委屈,光荣脾气再大也不敢跟光宗嚷,只是拣软的捏欺侮她。

光荣是不敢和光宗嚷,多少年了,让着弟弟惯着弟弟这也成了习惯定
势。谁让他大。这些日子只是眼睁睁实在忍无可忍再也看不下去光宗
跟老丫头腻腻味味发展下去,那天他终于把刚要去鸟屋的兄弟拉住了:

“光宗,你不能老是这么着。”

“怎么着?”

你压低了声音:“你真看上老丫头了跟她搞?”过去他只是劝他跟小
月好,这次单刀真入把事情挑明了。

“啊,怎么啦?”光宗竟然漫不经心的。

“不成啊光宗,她那是什么家,咱们是什么家。”

“哥你比我大比我清楚啊,四爷是打鼓儿的掏粪的城市贫民,咱爸是
开杂货铺的小业主资产阶级。不知哥你现在以什么为荣觉着出身贫苦
不光荣还是资产阶级又光彩了是怎么的?”

“咳。”这搅和的都是什么跟什么。他觉得光宗怎么也变了,本来多
文静多老实谁不说他像一大姑娘,如今可倒好,戏谑调侃玩世不恭那
口气神态叫什么?看不惯。

光宗也“咳”了一声乜着他,说呀。

“我是说她在家待业没工作。”

“哥,那叫失业不叫待业,咱国家人太多一部分人失业是正常的,随
着改革的深入还会有更多的人被优化下来,老丫头失业就不该被人喜
欢‘老’在闺中啦?”

“瞧瞧瞧你又挖苦哥,我是说怎么着你也得找一教师呀大夫呀干部什
么的。”

“哥,我跟她就伴儿,正准备辞职报告打着一块儿养鸟儿呐。”

什么?他两只眼睛都瞠圆了,吕家唯一的大学生堂堂的大夫要辞职?
不。

“你说的是……”他伸出手来哆嗦了。

“哥,这是真的,”光宗上来托住了他的胳膊,“哥,我知你全是为
我好,可是哥你听我说。”

不知怎么的,光宗的两手也哆嗦了。他也爱哥尊敬哥,知道哥在一切
事上都让着他。此刻他突然发现哥老了,两鬓已然滋出白发,过去怎
么没理会?哥那眼睛没有年轻时亮,下眼睑的泪囊也凸起来。哥这辈
子多不易,为了他哥做出了多少牺牲,事事想着他这个弟弟欧……

那晚他没到老丫头那鸟屋里去,哥也哭了他也哭了。多少年了,他还
没跟哥一块哭过呢。

…………

老丫头在那边等到十二点才关灯,臭光宗,今儿个怎么就不过来了?
人家还等着跟你学内科学外科还等着让你欺侮然后扎你怀里撒娇呢。

关灯半天了,老丫头还噘着鲜鲜的小嘴骂着臭光宗,上瘾了习惯了,
不撒娇人家哪睡得着?


              9

老何老于是后来才知道小月又给靴子也补开了外语。这叫什么事?靴
子学外语干什么?他开旅馆他卖汽水碰得着几个外国人?再说小月真
是恨死人,靴子再坏你也不能那么坑人呐。一个课时一百块钱,大学
教授也开不出这价儿来。跟她闹了多少次,你说一句她有八句等着呢!
她说靴子愿意靴子难教二、四、六晚上是黄金时间就该开这价儿,没
辙,张嘴就惹气,人人憋着一肚子气。可是,老何那脾气哪忍得住,
那天绕到前院索性从靴子这方做工作。

“胜利,忙着呐?”

“哎哟何老师,进来坐。”靴子受宠若惊,老何从没正眼看过一次小
卖部。

老何真进屋来坐下了。他看看堆得满满当当的汽水罐头糖果烟酒,更
感到四面袭来的全是压抑:“胜利啊,你也有跟小月学外语?”

“嘿嘿……是呀。”他努嘴,把帮忙的一伙计支到他妈屋里去。

“干嘛用?”

“用处大啦,拇那家旅馆尽来老外,美国的英国的俄国的,一般工作
人员不会也就不会了,我就经理就应该用更高的标准要求自己了,您
说对不对?”靴子没白当几年经理,知道什么时候主动出击是最好的
防御。一句话就听出音儿,老何不愿让小月给他补外语,明摆着。

“小月太不像话,如果你真乐意学,也不能由着她的性子要报酬。”
虽然不待见靴子,但小月用这种方式坑他绝不可取,怎么着也是多少
年的老街坊。

“何老师,知识学问没价儿您最清楚,小月要的哪儿多,几壶茶钱。”

“几壶茶钱?”

“可不是,那回我上帝王喝了半拉钟头茶就花了一千零五十,跟小月
给我补外语怎么比?”
“一千零五十?”这于老何是天文数字。

“我敢蒙您吗?真的”

是真的,去年夏天靴子开着他那夏丽上了亚运村,渴了停下车看见一
座二层灰黑色的西式饭店,说洋不洋说土不土外边还安着一个狮身人
面的小喷泉。他晃悠过去一看,亮闪闪的铜牌子上写着“帝王饭店”。
谁想还没站定那门卫让他靠边,说这地方不是参观的。他长气,参什
么观?西苑去过京伦去过兆龙去过丽都去过,你这瘪瘪塌塌一破帝王
有什么?现如今这看门护院的也成了势,不参观我进去使唤使唤它。

他大摇大摆进去了。里边那丫头倒是又热情又水灵,他刚从旋转门旋
过去,俩服务员一左一事迎上来,一个管他叫先生,一个管他叫密斯
特,笑容可掬把他往里请。坐下后人家问他喝茶还是喝冷饮。他全懂,
这里边喝什么都比外头贵十来倍,一听可口可乐七十,一瓶桔子水八
十五,摆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