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江湖飘by 咪咪虎-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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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秀振惨叫了一声,再接着就只是闷在喉间的短促的喘息和呻吟,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上方,半张着嘴抖着唇动也不能动。
李敬寒收回手,把烟再咬回唇间,手竟也有些抖,心也跳得乱了拍子,好象长跑了十数里般心虚力乏,他大力吸了一口,这才发现烟头已熄了。
他烦躁地扔了烟头再点上一支,吸了几口,一把按开旁边的台灯,坐在床上道:[秀振,你最好乖乖把你干过的事一件件一桩桩老老实实说出来,不要逼我动刑,崔道安现在在哪里?你说。我知道你可能真不知道,你只要说说他可能在哪里。还有这么多年来,你卖了青晋多少东西,和谁说的,除了那个死掉的周信,还有谁?]
灯光下,秀振胸口的起伏渐渐平静下来,额间的冷汗衬得脸色更见青白,[敬寒,你这个混蛋!]他喃喃骂了一声,对上李敬寒的眼神,冷笑道:[我是杀了你爹爹和你大哥,我也的确是和周信、和崔道安混在一起过;但这和我背叛你是两回事,我要是背叛你,用不着等到今日。敬寒,我和你说过的,]他叹了口气,面上浮现出凄凉之意:[我没有背叛你。我醒来……和你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句,你不记得了吗?]
[没有背叛我?你杀了我父兄,和我的仇家对头鬼混,还敢说没有背叛我!]李敬寒哈哈大笑起来,道:[秀振,那怎样才叫背叛?我非要等到哪一天你给我一枪,才可以这么说吗?]
[敬寒,我说这个不是求你饶我。杀父杀兄之仇,本已是不共戴天,你杀我刑我,我都无话可说。]秀振道。
[没有做,或许是还没来得及做。崔道安,我父亲,我大哥,还有那个周信,下一个是谁?]李敬寒恶狠狠地道,[秀振,我和你说,我第一次疑心你是看见你在总部的露台上打电话,不,当时看着时还没有。我是随后信手看了看你的通话记录,在那个时间段是一片空白。我后来有去调你那几日的电讯记录来看,也找不到你那时通话的号码。我查了你的手机,里面有两个卡的,有一个甚至比我给你弄得那个还要难截收。从我发现这个东西起,我就再没睡过安稳觉。]
[我想问你,又不敢问你,我那时连青晋还有多少人是跟着我的都不能确定,秀振,你晓得我的感受吗?]李敬寒垂下眼看着他,[还有个条子,是退职的条子,姓林,是他帮你杀的周信,对不!这个很好查,他也曾是周信的好朋友,为了你杀了周信。秀振,你真是叫我越来越大开眼界。]
颈上烫伤的地方的越来越痛,秀振微拧着眉毛道:[敬寒,你想得太多了,我和他不是你想得那种关系。周信的死,是我亲自动得手,否则我不敢相信他是真的死了。我是真得怕他,怕他怕到只有我亲手了解他才能结束恶梦。]他说着,唇边不禁挂上一丝冷冷淡淡的笑。
李敬寒身上也掠过一阵寒意,他抬手捋了捋自己的头发,默默审视着秀振,一支接一支抽着烟,烟雾很快迷漫在整个房间里。秀振轻轻的咳了起来,闭上了眼睛。他现在什么也懒得想了,生和死只是一纸之隔,去哪边,他都觉得无所谓。
[秀振,我现在想想有那么多夜晚和你同床共枕,就觉脊背发寒。]李敬寒捏扁了空了的烟盒,踏在脚下,[我刚才也在想,是否杀了你也能结束我的恶梦。在我父亲、我大哥的坟前宰了你,或者可以安慰他们的在天之灵。秀振,你是不是现在也很想死?]
秀振开始感觉倦意,刚才的刺激和屋里的烟味令他头痛恶心,点了点头,他喃喃道:[是的,我似乎可以闻到死亡的味道……]
[秀振,我不会杀你的,至少现在还不会。]李敬寒扬起脸,道:[我要搞清楚你这七年来做得每一件事,我不会让你带着什么秘密去死。或许有你在,崔道安还会再回来呢?嗯,这种可能很大啊。就这样吧,来日方长,等我何时有空,再来看你。]
他按熄床旁的灯,眼角扫处,就见秀振默然盯着自己。不由再打开灯笑道:[不要这样看着我,我会做恶梦的,再说,我对你早已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秀振只是转开眼神,没有说话。
李敬寒[哼]了一声,秀振眼神犹疑地转回来,嘴角颤动了一下,忽然慢慢问道:[敬寒,你……真的喜欢过我吗?这么多年来……]
李敬寒怔了一下,没想到他在这个时候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冷着脸笑道:[这时候,问这个有意义吗?]
秀振眼中一瞬间流出的是井底的涩:[我不会再有更好的将来了,和这一刻比。我希望在我的记忆里留下东西总有一些是真实的,在我想起来的时候,能相信他们是真正存在过的,而不是我臆造出来的。]
[是吗?你真是浪漫呢,呵呵。那你呢?]李敬寒象受到了启发,接着问道:[你又真心喜欢过我吗?爱过我吗?]
秀振笑了一下,轻声道:[我也问过自己,我不知道。]他合上双睫又慢慢睁开:[不过,我确实是想过,如果你不是真得喜欢上了别人,不要我了,我是想着要和你过一辈子的,呵,这当然是以前的想法。一辈子……一辈子……好漫长的时间,不是你我应该去想的。]
李敬寒迷着眼看了他数秒,秀振已疲惫的闭上眼,眉头微微蹙蹙着,显然身体上的痛楚正在侵噬着他。
[你不要想着逃,]李敬寒解开绑着他双腕的绳索,看着他的双臂麻木的垂在床上,声调冷冷地:[我会让人换一条链子来,秀振,你现在有很多时间去想,不过只需要想我要你想的事就行了。]
踏出房门前,李敬寒关闭了所有的灯,屋内又陷入了完全的黑暗。
秀振没有睁开眼,也没有动,他好累好倦,血液慢慢抵达指尖,两手酸麻酥痛令,把手一寸寸搬到舒服点的位置,偎着枕头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等他醒来的时候,是根本不晓得自己睡了多久。房间里仍是漆黑一片,他摸索着去打开床头的灯,但耳中听到的是数声清脆的铁链碰击声,两手伸展不开,他抬起手腕,在黑暗中是可到微不可见的金属光泽。两只手已被铐在一起,中间是一截不足尺余的铁链。秀振把铁链捧在手心,轻轻合在脸上,过了良久,他才发觉了自己这个毫无意义的举动。两手举着,摸到了开关,但灯没有亮,秀振顿了一下,再按了两次,房内仍是黑黑的。他收回了手,把身子缩回被中,在黑暗中睁着眼睛。密闭的门窗,厚实的帘幕,没有声音,没有光线,秀振相信这房中连一只蟑螂也不会存在。
这里只有他——一个人。
[李敬寒,你想逼疯我吗!]秀振盯着看不清的天花板,自言自语地说着:[你真是个混蛋。]
李敬寒正在和青晋的几个高层在密室里围坐沙发开小会。
他们刚刚得到失踪十多日时间的任凯的消息。任凯是主动递信给他们的。自从他的靠山蒋董躺在医院里,大小便失禁,眼歪口斜和植物人没什么两样,他以前的交好的当权有势的人物对他不是避而不见就是视而不见。任凯聪明的消失了多日后,终于说服了一个当年和青晋颇有交情的道中长辈来说合。
[总而言之,任凯说他愿意让出目前的百分之六十的收益,以换取和我们的合解。他还说他这次是上了崔道安的当,被崔道安诱上了贼船,最后脱身不得。]老梁把任凯托人传得话转给李敬寒听,说得口干舌燥。
张叔已是满脸不屑之意,道:[这个任凯真是无耻之极,自己做得事不敢认,还想一推了之,这里面的是是非非我看多半是他搞出来的,怎么也不能放过他。]他说着,两目不由望向李敬寒,他到现在也不能完全相信秀振杀了他的前任老大。
李敬寒靠在沙发上,食指抵在下巴窝子里,垂着眼睫没有定向的看着桌上的几杯茶,象是在沉思什么。
张叔识趣地闭了口,端起茶杯大口的喝了一口。
李敬寒吸了口气,坐直身子,从桌上烟盒中摸出一支烟,老梁忙给他点上火。李敬寒抽了两口烟,脸庞罩在烟雾缭绕中看不真切。左右几个人都小心的保持着沉默,最近老大的心情不爽,每个人都是能不开口就不开口,以免不小心撞到枪口上,变成出气筒。
[我们现在都知道,高速路上枪击的事,崔道安和任凯都有份策划参于。任凯是不是上了贼船,和我们青晋无关,如果是,那也只是他蠢。不过我更愿意相信他致我于死地欲望比崔道安还要强烈。]李敬寒在烟雾后不紧不慢地说。
[老大说得对,任凯和崔道安的目的并不一样,任凯是想杀了老大,而崔道安可能只是想杀了……]张叔忽然住了嘴,他惊慌地看了李敬寒一眼,赶紧低下头。
[秀振]两个字已成青晋高层的忌讳,尤其在李敬寒面前。
李敬寒只是瞟了张叔一眼,接着他的话道:[不错,崔道安的目的更多是在秀振身上,如果能顺手杀了我,也是不错的方案。张叔,你认为我们不应接放过他?]
[当然不能,任凯这家伙一看就不是好鸟,老大你这次放过他,他可不会感你的恩,有机会他一定还会反咬你一口,没机会他也会扇火点风造些火势出来。]张叔摇着头拒绝任凯的求和。
[或许,张叔,我们可以再加一个条件。]李敬寒道:[如果他能够把崔道安交到我手中,我倒可以考虑放他一马。]
[老大,我发誓我一定让崔道安从地球上消失,生见人,死见尸,我们不需要任凯来办这件事。]张叔脸涨得通红,想到上次在半日海滩不但连崔道安的影子都没瞧见,自己还跌进沟底摔了个半死,心中大为羞愧,如果李敬寒再把这事交给任凯去干,他张叔以后在青晋的后辈面前怎么抬得起头来。
[不要急,张叔,]李敬寒看了他一眼,他就是担心张叔性子急,才一直借口他身体刚复原,要他多休息一段时间。[我们做我们的,任凯做任凯的。]
[传话给任凯,就说我要他证明他的诚意——崔道安的人头或崔道安的人都可以。]李敬寒下令道:[另外告诉他,我没有多少耐心,超过一个月,就当我没说过这句话。]
[知道,我会一字不漏的转给他。]老梁道。
李敬寒点点头,没有说话。但面上的表情是这会已结束了。众人起身告辞,李敬寒架起双腿,道:[张叔,你等一下。]
张叔回身看着他,又搔了搔头。
[昨天说得那事,张叔,姓林的条子有消息了吗?]李敬寒道。
[呃,还没有。]张叔道:[我已安排人去找了,他以前住的地方早已人去楼空,听说他和东南亚的几个黑帮集团有关,主要是牵线洗黑钱,和本地的政经界的人物关系也挺复杂,不过他为人低调,也极少和本地道上的人物联系,所以并不引人注目。]
[秀振汇出去的款项有经过他的手吗?]李敬寒道,他原是打算找到姓林的,一枪解决他,但没想到他背景这么难缠。
[目前查到的两笔都不是。]张叔摇摇头,[只是秀振的渠道很多,以前这些东西又都是他掌控的,到底他透出去多少钱,现在一时之间根本查不清楚。]
[嗯,张叔,现在我忽然很同情崔道安,我和他可以说是同病相怜。我能理解他对秀振做的一切——你最信任的人的背叛,没有哪种痛比这个更令人揪心揪肺,痛不欲生,悔不当初。]李敬寒轻轻地说。
[老大。]张叔不知该说什么,搔着头坐立不安。
连续十多天关在黑沉沉的房间里,秀振渐渐对时间失去感觉。
开始他还问每天送饭的人是哪天什么时间,没有人回答他。送饭的人穿着软底鞋,每次悄无声息的进来,放下食盒就退了出去。秀振发现门开处的光线也被挡上了,他住的地方,完全成了一个暗狱。无声的暗狱。接着他借着每天几餐送饭的时间来判断过了多久,过了几天,数着手上铁链的环,记录着这些数字,不久后他发现这些次数很混乱,他有时一天象是吃了七八次饭,有时饿了一天,连一杯水也没有。更经常有人把他架进浴室扔在水池里,他感觉一天洗了好几次澡,但心理上已不能肯定,或许真得是过了好几天了。再这样下去他真得快要疯了。胸中的郁燥一日胜过一日,脑中什么也不能思考,无论他不睁开眼睛,无论他醒还是睡,始终都是在寂静黑暗中。十多天后,他神志已开始迷失,睡也睡不着,醒又不似醒着,睡着时口里呢喃着梦话,醒着时唇也若开若合,喃喃自语。
床前有着细微的脚步声,秀振懒得睁眼,反正睁不睁开都是一样,一样的黑。他把带着铁链手铐的两手收在怀中,一个一个环数着,他已数了快十遍了,但每次数得都不一样,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