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冷玉-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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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玉冷眼静看,平心定气,与对方的怒气填胸截然不同。
“三月后,爹爹派来救我之人总算钻了他一个空档,带着我逃了出去。回到相府,才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孩子还没两月大,被母亲送上来的一碗汤药给……而我,因为错过了入宫的时机,失踪之事也被太后知晓。父亲没了法子,只能让我另嫁他人。当时左右相权利均衡,皇上为了打破两家情谊,特意下了圣旨将我指婚嫁给右相最有名望的小儿。”
她苦笑着,绝美的面容上除了痛,还浮着丝丝地寒:“我成了两家的污点。洞房花烛夜被那男子羞辱,第二日拜见公公婆婆也被他们唾弃,在下人面前抬不起头。第三日,那男子就迎娶了另外两位名门闺秀做了平妻。那可是曾经的姐妹,经常凑在一块袒露小女儿心思的最好姐妹。一朝之间,成了争风吃醋的仇敌。我恨着他们。恨爹爹母亲,恨那男子,恨皇帝太后,更加恨他。恨他为何不来看望我?为何不来问我过得好不好?为何不来帮助我惩罚那些欺负我的人?为何,他不来带我脱力苦海?”
“恨与爱,只有一线之隔。”
“是。”她一手扣在椅子扶手上,纤细的手指因为太用力让肌肤下的脉络有些狰狞。
半响,她才回想到什么欣悦之事,身子往后靠了靠,展颜道:“他还是来了。见到我哭,他就说不出一句话;见到我痛,他就揪心;见到我被众人所伤,他恨不得灭了对方满门。我告诉他,那相府就是十八层地狱,我要回到燕明山,我要回到他的身边。”
之后,离家的她就只有他。他会继续爱着她,越来越深。她会被感化,会陷入纠葛,最终明白她只有他可以依靠,也只有他会要她。哪怕,她的悲剧是他造成的。
“所以,”蜀玉垂首,轻声道:“你才说爱上邪教之人,是走上了不归路。因为你明了其中的艰辛。”她不希望蜀玉重蹈覆辙。
因为,一旦爱上就要背负太多自身的苦难和外人的责备,还有无穷无尽地担忧害怕。
这是连夫人对蜀玉,同为女子的私心。
可是,这私心也夹带着对燕明山安危的担忧,夹带着对教主夫君性命安全的焦虑。所以,她才想要唐烆帮忙,也想要借用这一次的契机,让蜀玉以后的路好走些,顺畅些。
箭,已经射出来。可,雕还盘旋在天空。
蜀玉心口沉沉的,似乎憋着一口气,想要吐也吐不出,咽下更是不能。捧在手中的茶杯轻轻放在桌沿,与沉重的木头碰触声如凶兽的低嚎。而蜀玉,就是深入兽穴的松鼠,小心地揣度着凶兽的目的和既要的行动。
连夫人已经恢复了沉静,一切喜怒哀乐,过往曾经都成了云烟,在她脸上再显露不出半分。就算是求人,她也没有失去自己的气度。似乎依然是那相府尊贵的官家小姐,让人忽视不了也轻视不能。
蜀玉倏地轻笑:“连夫人开了条件,也动了心思,更是情谊两用,让蜀玉不得不佩服。既然这样,我再不识好歹难免也说不过去。我一个女子,不了解官家的做派。如若可以,连夫人可以可否听听我等商贾的条件?”
连夫人眉目一动,还是按压住微澜的呼吸:“请说。”
“很简单,商贾嘛,利益为重。我不追溯你们夫妇对唐烆的教导,也不细究燕明山众人与他的恩义,更不罔论我在燕明山可能的地位。我只需一件:事成之后,唐烆与燕明山再无瓜葛。”蜀玉顿了顿,根本不去看连夫人的脸色。她一扫未来之前地游移不定和忐忑不安,也不带方才听言女子旧事的平静无波。她只是将这一次见面当作蜀家任何一次商场交会,只言利益不言情。
她是商人的女儿,就要用商人的头脑来赢取自己需要的所有,不用别人施舍,也不用看人脸色,更加不用在意别人的看法。她只要达到自己的目的就成。
“燕明山是正邪也罢,危安也罢,贫富也罢,都与唐烆无关。任何与燕明山有关的事物都不得再将他牵涉其中。此次事成之后,唐烆将只会是我蜀玉的夫君,没有别的身份。燕明山上,还有狂人谷的弟子中,再也没有唐烆此人。”
她扬头,不经意间散发出坚定而志在必得的从容:“连夫人,你敢代替燕明山的教主和所有教众,还有狂人谷的唐王来做这个决定么?”
经过这次大难,唐烆将不再是邪教之人,那么他与蜀玉的最大困难将迎刃而解。清白的,了然一身的唐烆,才是蜀玉最终要的那个人。
男子的地位、名望、财富,她一切都不看中。唐烆这个人,注定只能是蜀玉的。她不能让他离开,也不准任何人带着他离开。
连夫人沉吟半响,才轻声道:“说服我夫君倒是容易,让教众认同这个决定也不是不成。只是,”她迟疑着:“唐王,是燕明山的元老圣者,不受教主管束。唐烆要脱离狂人谷,不是我这个外人可以擅自决定的。”
蜀玉挑起一边秀眉,无所谓地道:“那就等着唐王亲自来找烆好了。如若唐王要他去帮助燕明山,烆是绝对会听从师父的安排。若是唐王没亲自来,烆自然也就不用去趟浑水,与我回家拜堂成亲完成人生大事,多好!反正,烆并不是名义上的燕明山教众,他只是唐王的弟子。”燕明山他可去可不去,唐王要他去,他才一定要去。蜀玉相信,要唐烆在连夫人和蜀玉中间做选择,天枰是倾斜不到连夫人这位‘外人’身上的。
话虽然没有说透彻,连夫人也是聪明人,自然知晓暗里的意思。蜀玉也是顾及到她这位教主夫人的面子,没有直接反驳她方才说的可以让唐烆离开蜀玉,在燕明山不回来的设想。
这一场较量,以连夫人步步为营开局,以她的聪明反被聪明误而结束。
两个女子,每一句话的背后都牵挂着自己所爱之人的性命安危。蜀玉说不得连夫人太狡诈自私,连夫人也言不得蜀玉的不顾大局和无情无义。这个世间总有太多的无奈和委曲求全,最终连夫人不得不败下阵来。她心里明白,要请得唐烆的协助,除非在最危难之时等得唐王出马,那时唐烆自然会追随师父一起;要么,就选择唐烆的另一个软肋——蜀玉,的帮助。
任何聪明人都认为女子是最软弱的!
连夫人有了夫君和孩子,所以她软弱中逼着自己坚强;蜀玉有了唐烆,她也会患得患失,可是,她并不是一世为人的女子,相比被世家教育的家族为重,她更加自私自利,懂得利用自身优势败中求胜。
“我,答应!”这几个字吐露之时,曾经的相国千金似乎丧失了所有力气,她几乎是摇着头,沉痛地道:“你是真的不明白唐烆的武功有多强,他对燕明山而言又是多么的重要。”
“对。”蜀玉点头:“我是不明白。我只需知晓,他以后将是我的夫君。我蜀玉的外子,我们儿女的爹爹不能是一个邪教之人,不能在刀口上舔血的过日子。更不能,为了江湖道义而弃妻儿苦难於不顾。燕明山失去的臂膀却是我蜀玉头顶的天。”
她展颜欢笑道:“你应该欣慰,你给了我的家,让它有了圆满的机会。”
连夫人撑着额头,哭笑不得地回望着她:“不愧是商家小姐,随时随地懂得为自己争取到最大利益。我已经同意了,你气可否消了?”消了的话,也就不要再取笑,讽刺她了。有孕在身之人,实在经不起她这一番斗智斗勇旁敲侧击地算计法。
蜀玉轻松地拍拍银线滚狐毛百褶裙,站起身来:“奇怪,烆怎么去了那么久还未回?这里距离山林很远么?”
站在门口的丫鬟望了连夫人一眼,在对方的示意下打开大门。
不知何时,雨已经停了。青瓦琉璃被雨水擦洗得晶亮,落花早已融入泥土分辨不清,而从墙外斜入的梅枝上,几朵洒金盛放,无骨花瓣含着雨露要坠不坠,倒衬得花儿越傲,清香怡人。
廊下,男子怀抱着长剑立着,似松柏,似顽石。稍一回头,对着蜀玉启颜道:“出来晚了,错过了雨打琵琶的美景。”
“琵琶哪有彩虹好看,我们寻一高处,瞧瞧彩虹去。”
再一伸手,男子紧握着她的腰肢腾空而起,瞬间就不见了踪影。徒留门口妇人怅然唏嘘:“再冷锋锐利的长剑,也有套入剑鞘的一日啊!”
蜀玉这柄剑鞘,委实华丽得过分,也合适十分。
第四九章
雁阁高耸,从挑台望去,不仅近处的房屋楼房,就连方圆几十里开外的远山也遥遥可见。
碧色连山,在渐渐散去的雨幕下朦朦胧胧,似床前双面云霓仙城锦绣屏风。青的山,薄的雾,褐的檐,还有廊桥上倾伞探雨的俊秀身影。偶一抬头,山涧流水飞溅,七彩瀑布若隐若现,宛若幻境。
唐烆将毛毡披风将女子又裹紧了些,毡帽边缘的白色狐毛舞动着想要飞翔。蜀玉将双手伸向他狼纹长衫之内,圈住腰间,含笑问道:“你就不担心我向连夫人告状,说你欺负了我?”
男子凝视着她,展颜不语。
蜀玉拢了拢手臂:“我可是把你卖给了她,赚了好大一笔银子。”又扯扯他的衣襟,厚实的狼毛扎在手心,刺刺的:“以后你就要负责干活卖苦力养家,我就守在帐房数银子。”
“数不完的时候,我可以帮忙。”
“真的?”蜀玉双眼眯成一条缝,十足的财迷样:“那我还要发你月钱啊。你可要养家糊口,这月钱也是要上缴。”
“好。”
蜀玉将额头抵在他的胸口,低声道:“我们蜀家的长工可是卖身契,死了可都是我蜀玉的人。”
男子拥着她,将下颚靠在她的发顶,轻声道:“好。”
“这事过了之后,你可就与燕明山毫无关系了。”
“知了。”
冰冷的脸颊贴上心口,隔着几层衣衫可以听到对方稳定的心跳:“你们就会骗我。说什么就此一次下不为例。谁都知道你的性子,真正是外人还罢,如是重要的人着难了,你总是会放心不下飞奔而去的。你那些瓶瓶罐罐的东西加在一块都没有娇娇的一颗糖衣丸子好。”
唐烆轻笑:“那你替我拆伤之时,也没说过我的药不中用。”
蜀玉一撇头:“那时候你於我而言只是外人,与你说实话也会当作别有用心,我可不会自讨苦吃。”言下之意已经肯定唐烆不再是‘外人’,而是她心间上之人,自然不能再任他受到任何多余的苦楚。
唐烆胸口起伏,只能拥紧了她:“别担心,我会安然无恙地回到你身边。”
蜀玉闷闷地道:“你应当知晓连夫人的过往吧?她从燕明山回去之后的事情,是真的么?”
“当时我不在教主身边,只是听了影卫说了一些。”他顿了顿,小心地道:“官宦世家的女子可以再嫁么?”
蜀玉苦笑一声:“再嫁自然是可以的。只是,世家女子本就是家族用来稳固权利地位的棋子,未嫁之前爹娘的痛爱越多,他们要从你身上寄予的期望就越大,自然求得的回报就越大。一旦女子破身,则代表十多年的用心付诸流水,任何人都会恼怒非常,更何况是亲情淡薄的官宦富家。
有名望地位的小姐们,如若是失身於同样有地位之人,哪怕是妾,也必须嫁给对方;如若对方是商贾或者贫门书生,男子有些远见的,则招为上门女婿,由女子家族扶持上位,女子还可有点地位;如若是连失身於谁都不知的女子,要么在当日就自裁了,勉力活下来的也只会被爹娘辱骂,成了家族弃子,安排再嫁。
嫁好了,就算是正妻也抬不起头,见不得妯娌,嫁得不好,妾侍连宗族族谱都没法入,成了无根之人。就算有了一子半女,也是低贱之人,永远低人一等,还要背负母亲失贞的遗名,难有出头之日。”
“教中有一名女子,据说是曾是官家小姐。因为父亲负罪,她被发配成官妓。在绑出府那日,因被衙役调笑,撕了半截袖子,她羞愤之下就要触柱……”
蜀玉嗤笑一声:“别说是发配地待罪之人,就算是我这等千金小姐,被人男子看了半截手臂,也是要毫无条件的嫁给对方的。”
唐烆一震,这才想到当初蜀玉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自己不会嫁给他,原来世家女子是见不得外人,跟勿论被人拥着抱着同处一室多日了。蜀玉自然也想到了这些,顿时恨得牙痒痒,一指挑开他颈间剑扣,一口就咬了上去。
牙尖嘴利!唐烆叹息,蜀玉真真是越来越爱咬人了。说到气愤之时,或是想到过去唐烆的所作所为就会突然来这么一口,以表示她的愤怒。
“彩虹,”男子轻笑:“就要消逝了。”
她松开牙,瞪着他。男子一味莞尔,将她拥紧在怀中。遥遥山涧中,七彩廊桥上晶钻闪烁,似白发女子珐琅弦月蓖梳上坠着地琉璃珠,引人注目。
再一眨眼,琉璃珠就从女子肩胛肌肤上缓缓滚落,落地绽花,碎了水滴。
蜀玉的眼中没有泪,可男子却觉得那滚落的水珠就是她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