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冷玉-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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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檐上,天边已经隐隐透出一些暖色,空中的气息清新而微凉,全然没了半夜的沉闷。也许,夜里本来是有雨的,不知为何,乌云又飘走了!
蜀玉小小的伸了一个懒腰,只觉得全身骨头咯吱咯吱的响。哎,又是一个大晴天。
今日,是秦连影成亲的日子。也是蜀玉彻底摆脱花心男人纠缠和伤害的日子。她应该高兴,不是么!
第十七章
蜀玉是真的非常累了。倒在床上的时候,她才隐约的找到自己的心跳声。那疲累似泰山一般,重重的压下来,让她毫无招架之力。
恍惚的梦中,她好像成了一名普通的看客,喜笑颜开的看着秦连影穿成大红灯笼似的,骑着高大的白马,接受路人的羡慕和夸赞;喜色洋溢的大堂中,蜀老爷充当了秦连影的义父,满心喜悦的看着一对新人相携入内。
周围的声音很嘈杂,宾客众多,司仪唱喏的音调高亢浑厚:“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人们脸上的笑靥,新人目中的柔情,都在喜烛的衬托下红彤彤一片,好不耀人。
她心里平静,又深觉有趣,跟着众人到了洞房之外,却“嘭”的给关在了门外,还好鼻梁不高,否则肯定会夹断不可。
暗笑一声,不由得嘲笑自己的好奇心旺盛。难道是被这束缚在家中甚久,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找一些玩乐,让自己消遣消遣?
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她拍拍自己的衣摆,好吧,不看就不看,洞房嘛,不就是喝酒聊天进行计划生育么!她前辈子早就尝过洞房的滋味,也不差去偷看别人的。
迎面而来就是一双深如海底地眼眸,暗蓝寒冷,戳入她的心口,在上面狠狠地扎出一个洞,潺潺地流出黑色的血液来。
猛地睁眼,那深沉的黑蓝色逐渐褪去,头顶是寻常熟悉的繁复绣帐,在白日暖意下落英点点。蜀玉习惯性的慢慢呼气再吸气,手中一滑,捏着的被角都给汗湿了。这才发觉,身子沉重异常。
昨夜吹了风,又担心受怕的,还熬夜做劳工给人缝补“衣衫”,体力透支之下已经虚脱得太过。噩梦,是由心而生。
门外小蝶听得响动,轻轻的唤:“小姐,醒了么?”
她抹着自己的额头,发丝黏糊的贴在上面,让人越发难受。尝试着撑起身子,整个背部都僵硬的,索性靠在床头后,才道:“已经起了。”
“不舒服么?脸色这么苍白。”小蝶一边放下洗漱盆巾,担忧的跑过来。一边整理她的衣襟,一边又将被子拉高一些,再在她身后垫上几个厚厚的软垫,小心翼翼的问:“小姐是心情不好?”
蜀玉讪笑,想要抬手弹弹对方的额头,手指动了动都觉得沉重,只好道:“没有。我很好,只是做了噩梦。”
小蝶忐忑的又问:“是有关秦公子?”原来,小蝶是担心蜀玉还对秦连影有幻想。今日秦连影成亲,如蜀玉还爱着对方的话,少不得又自怨自艾,痛不欲生了。
“不。”蜀玉摇头:“我只是梦见了一只吃人的怪兽,牙齿滴着血要撕了我呢。”
小蝶一声惊呼:“之后呢?”
“之后我得到观音大士的解救,反而得了法力,我就跑去将怪兽给砍了,剥了它的皮去卖,拆了它的骨头喂狗。”
“嘻,小姐就会唬人。”
“嗯。”蜀玉洋洋得意:“你家小姐就喜欢糊弄人,自家的丫鬟也不放过。你也要如怪兽一般,吞了我么?”
小蝶只傻笑,又去捧了内衫出来,帮蜀玉把湿衣给换了。等她洗漱后,这才打开衣柜问:“今日穿哪件衣裳?”
衣柜中,颜色纷呈,素色淡雅的挂放在左边,艳丽繁花的挂放在了右边。蜀玉瞄了一眼,笑道:“今日是个好日子,我们挑件雅致的绯色。”
小蝶果真先挑了一条银红十二破仙裙,粉白绳串珍珠束胸,裙摆尾曳于地,银色光泽时隐时现,一行一动时如风拂水面,荡漾倾目;上衣浅白交领小衫,衣外再着翻领宽袖云鹤金银泥纱衣,在素色之上又添了富贵,肩膀再挂碎花纱绢长披巾,踏上葵瓣形翘头履。只是这么一装扮,笑靥中也多了一抹芳菲妩媚浅风情的气韵。
两人对着铜镜远照了一番,甚觉满意。
“梳函烟髻、云髻,还是盘桓髻?”
“唔,今日不出门,还是简单点吧,就芭蕉髻。”言罢,蜀玉又挑了一对珍珠耳环带上,妆盒之中一对金镶玉的凤凰镯异常夺目,依稀的记得黄珊儿曾想要这一对。她嘻笑一声,也不再看,随手拿了一对青白玉灵蛇镯子戴好。
世人不知,金镶玉到底是极致富贵之人才能佩戴,她蜀玉凡女一个,如何能够收服!至于那黄珊儿,到底也只是小家碧玉之貌。荣华,怎么也攀不上的。
“小姐不去秦家么?今日秦府迎亲,女眷们都在后院等着看新人呢。”
蜀玉瞧了瞧窗外,日头已快中天,不由笑道:“迎亲在昏时,这时候去是不是早了些?再者,我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去探新人,到时候还不知道会被外人传出什么谣言来。”说好听的会认为蜀玉是特意去道喜,说不好听是蜀玉特意去破坏那两人的喜事。不管哪种说法,蜀玉都烦不胜烦。最好的办法自然是眼不见为净,也就少了被人嚼舌根的因由。
小蝶嗤笑:“那种人的婚礼,不看也罢。”将最后一缕发丝也盘到蜀玉发髻上,接着道:“秦家老爷外出未归,也不知是秦公子没派人送信还是秦老爷有意不归;老夫人吃斋念佛,这次大婚据说她连佛堂都没出。秦府内眷中没有一个主子,倒是最近有些江湖人士出入。小姐真去了,被人不小心推了闪了,奴婢要找谁哭去。”
蜀玉一语双关:“你对秦家的事情倒是上心。放心好了,以后啊,别说秦家的老爷夫人,就连那秦连影与我也是没有任何关系的。天下男子何其多,我又何必为一只花蝴蝶耗费心神。”
小蝶只傻笑,算是承认了自己在试探蜀玉。
也实在怨不得这个爱操心的丫鬟。这种不尴不尬的时刻,蜀玉不愁不烦,老神在在,与以前对秦连影一往情深的样子相差太大,不得不让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小蝶担心,就怕蜀玉思虑过度,作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直到蜀玉坦言,这才放下心。
刚刚都穿戴妥当,就听得门外熟悉的声音叫唤:“老是在房里呆着不闷么?今日这般好天气,我们喝酒赏花去呀。”伴随着人语的,是一长串叮叮当当的小铃响动,不绝于耳。
走进门来的女子,上身内穿朱红中袖小衣,外穿一件掐腰对襟尖领小外衣,下身腰臀处侧开气月醉海棠八幅裙,裙腰藏在半袖衣内,肩肘处挂柳黄长帛。神色之间簟爽眠,幽韵撩人。正是,密友佘娇娇。
蜀玉展颜道:“就你我二人多没趣。这般好日子,也当多些人和乐才好。”
“谁说就你我,外间已经来了不少。我已让老管家去备酒备佳肴,你府中的荷花开得正好,消遣也足够了。”一边又对小蝶道:“今日她交给我了。你着人快来好好伺候大家,可别短了缺了什么,伺候得不周到担心我让小青陪你几夜。”
让毒蛇陪着过夜,那不是普通的丫鬟们可以忍受的,小蝶早就一溜烟出去唤人张罗。
蜀家中院的池塘甚大,周围奇花异草众多,垂柳延岸。假山瘦立,山中有寿龟翻开肚皮晒日光,水下荷花下亦有鱼儿游动欢畅。一廊桥水榭深入荷塘深处,更是纳凉赏花的好去处。
老管家让人在榭中摆上了小桌小椅,三个为一桌,两人合一椅。精致的糕点,上好的果酒,十二盘热碟,三十六盘冷碟依次摆开,样样鲜嫩,香溢满园。
不多时,烟袅楼送了女乐师九人。古琴、埙、筚篥、琵琶、古筝、箜篌、洞箫、编鋩、篞等,或是单曲,偶尔合奏,轻轻渺渺飘荡水面,人耳,花间,更添了一些雅趣。老管家本还想请得歌舞伎人来助兴,往园中一望,都是艳装蛾眉的名家闺秀,只得作罢。
蜀玉遥遥望着水榭中一众女子,满目的绯衣霓裳,花彩满翠,好不艳丽。在池面水波映照下,让人只觉如今不是夏日,反是初春。女子们如那世间最繁华的百花园盛开的花朵,各个身姿曼妙,娇妍如画,一举一动一眸一笑无不动人。
走近后,忍不住笑道:“我们这是心有灵犀么?看看这衣裳,不是桃红就是品红,啊,还有海棠红、樱桃红、胭脂红、朱红、茜红、檀红……都有什么喜事,各个花枝招展的,知道的说我们开花会,不知道的以为我这小院子会有皇亲国戚来选秀。”
有人笑道:“今日乃吉日,金梁城里又有喜事,大家心里爽利,自然要挑了绯色衣裳穿了,也图个喜庆。”
蜀玉笑道:“难道秦连影成亲,也成了我们的好日子?”
众人嬉笑而答:“这是自然。他一娶亲,金梁城亦少了一害,与我等二八年华的女子而言,不正是最大的喜事么?”
佘娇娇一边嗔道:“那只花蝴蝶算什么害虫,我家小青一口就可以灭了他。”娇俏的口气引得众人再次笑闹。
蜀玉心里满满的欢乐。知道这里众多的女子都曾经与秦连影有过一段‘姻缘’,虽然大家已经看穿了秦连影的花心,到底也都对彼此过去的错视有过懊悔。如今聚在一起,一方面是为了相互鼓励一番,二是不愿让家人在这一日替她们操心。索性都呆在一处,说说笑笑渡过这又酸又甜的吉日。
旁边,小蝶等到众人坐定,这才带着丫鬟们捧上各种花间趣玩之物。围棋、叶子戏、双陆是寻常玩惯了的;也有银制的筹具一一摆上,等与众人行酒之时筹令所用;更有骰子、击鼓传花之物、香球等可供玩耍。样样俱全,任选一件在手中把玩亦觉此些物件精雅非常,让人爱不释手。
佘娇娇首先替众人斟酒罢,举杯笑道:“他们男子在秦家吃酒宴息,我等小女也可自辟天地,逍遥酒令,赏花斗蟋蟀。谁也干扰不着谁。”
蜀玉左右看看,笑问:“蟋蟀在哪里?”
佘娇娇单手叉腰哼道:“等下我就去抓。”
众人大乐,无不举杯与其畅饮。一时之间,这寂静又寂寥的庭院中莺声欢语,嬉闹不绝。
佘娇娇本性好酒,平日里没少偷入自家酒窖摸上两瓶。今日在蜀家更是没了顾忌,果酒也不上头,没半个时辰,她一个人已经喝了大半壶,还不停地给蜀玉斟酒,两人你来我往,好不畅快。
一旁小蝶时而回头瞧两人,等到佘娇娇尾指叼着空了的酒壶在大唤:“再给我满一壶来。”这才警觉,一眼望去,蜀玉眼波如烟、唇如芙蓉、面似桃花,心里暗惊,凑过去抽了蜀玉的酒杯,端过点心,道:“小姐,吃点东西垫垫肚子,饿坏了可不好。”
蜀玉知道这个身子太不经用,平日里倒也警觉,今日不由得放纵了。神志到底还是清明,顺了小蝶的意思,吞了不少填肚子的东西进去。
吃饱喝足,又是夏日,微风一吹,从池塘边上送来一股凉风,人就格外觉得舒泰,也就有些倦怠。迷迷糊糊间,只听到一声怪叫,周边的女子们都嬉笑非常,稍抬身子望去,佘娇娇不知道何时摘了身上的铃铛琐翠,褪了鞋履,收了裙摆,卷了衣袖,正一蹦一跳的在花丛草叶间穿梭,还一边叫唤:“蟋蟀蟋蟀,在哪里?来陪我玩啊!”
这般童贞,让人莞尔。再看看自己一身华服,还未说话,就听得一边小蝶已经吩咐其他丫头们去准备浴汤和干净衣裳,说等下好让佘娇娇换洗,一边又嘱咐人看着院门,不要让男子进来,连路过也不行。
蜀玉齿缝间泻出一分浊气,那份乍然嬉闹的心思也就淡了。索性依在一边藤椅上,抬眼是白墙青瓦,隔断府里府外两个世界;低头是众多女子一起下棋、行酒令、赏花、听曲的玩乐,虽然热闹却是昙花一瞬,转眼就败落了。
时辰过得飞快,没多久又是晚间。小蝶让人撤了残席,又引了众人去了后院偏厅开了两桌,接着吃饭笑闹。
前院,老管家早就安排众女的仆人在偏远的小厅另外开了几桌,叫了一两个唱小戏的,咿咿呀呀,慢慢悠悠地,倒也没人再记得要去提醒自家小姐天色已晚等事。
不知不觉中,月上眉梢之时,各女才东倒西歪地随着马车归家。
蜀玉懒洋洋地由着小蝶灌了不少醒酒汤下去,又喝了药,泡了澡,觉得实在是无事可做。只好坐在窗前美人榻上,挑了一本杂书慢悠悠的品读。那些字眼繁复非常,又没有标点符号,读也读不通,看也看不顺,一闭眼就是满头昏沉,捧着的书很久也没翻动一页。
半响,被书本无聊至极的蜀玉就滑在榻里睡得深沉。
朦朦胧胧之间,肌肤上似乎有风儿在依次游走。先是额头,再是鼻梁,然后是两眼,最后划过脸颊落在樱唇上,蜀玉昏昏沉沉,只觉得身边有熟悉的气息,想要醒来看个究竟,眼皮硬是沉重,打也打不开。
耳瓣就听得一低沉男声,蛊惑道:“玉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