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冷玉-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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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自然是被家丁拦截在府外,夜晚偷入蜀玉居住的院子,不是正好望到蜀玉跟祁妄一起在研墨品画,或是琴瑟和鸣,再是赏月茗茶。每夜里晨兴而去,在屋檐上,目赤耳鸣的与蚊子们一起共度良宵后,再失望而归。
黄珊儿得到蜀老爷的支持,更是喜笑颜开地让人送消息给武林盟主,讨论起自己的终身大事来。不用说,其中蜀老爷出力不少。内忧外患之下,秦连影也失去了往日的倜傥风度,开始暴躁异常。众人笑言,秦公子得了“婚前焦虑症”。
这症状的名称很新鲜,完全贴合了秦公子目前状况。
再过了一些日子,金梁城逐渐来了一些江湖人士。黄珊儿也被家人送至一处别庄居住。秦连影没了内忧,欢天喜地的准备再去找蜀玉,没想到,只差一寸鞋间的距离,媒婆上门了。那脸上开着菊花的媒婆,反客为主的占据了客厅主要位置,奉上了三书,聘书、礼书和迎书。同时上门的,还有黄珊儿父亲的得力助手,是来与秦家商讨婚礼事项。
蜀老爷又作为秦连影的义父,亲自替秦家操心众多杂事,实乃一大善人。
纳采、问名、纳征、请期等众多事情,更是在众人合力之下,没有几日便完成大半。到了这时,秦连影才茅塞顿开,方晓木已成舟,无法挣脱回避。任命的随着众人量尺寸,裁喜服。相比秦府上上下下的喜气洋洋,作为对门的蜀家倒是安静异常。
每日里,大门打开,送得老爷出门后就关闭,一直到黄昏落日后,蜀老爷回家这才又开门。看门的仆人似乎连一只异姓的蚊子,都不愿意放入府内,就更加别说是人了。
上弦月孤寂的挂在高空,星点全无,周围一边浓得化不开的墨色。
月下池塘中,偶尔听到一两声虫子的鸣叫,细小而沉闷。如今已经进入了盛夏,就算绿树成荫,也掩盖不住酷热。
蜀玉在床上翻了一个身,贴背的席面上黏呼呼一片,汗水连内衫都湿透了。
每年一到夏日她就开始无比怀恋前辈子的空调、冰箱;一到冬日就怀恋暖气、烤火炉。怀恋她那一室一厅的小屋子。夏日就算是裸睡,不用担心隔天早上有人在床边一惊一乍;冬日就算盖上十床被子,也不用担心压垮了自己的肋骨。
翻来覆去,折腾到半宿,实在是无法安睡,索性爬起来,披上外裳,摸到桌边灌下半壶凉茶,还嫌弃不够,又打开房门,寻了院子里那处藤椅,搬来两个绣花枕头,一床薄被,趁着不亮的月光,一一铺陈在藤椅上,仰头一倒,很想快意的伸展四肢偷得一个小小的肆意,可惜,身子一挨到椅面上,她就习惯性的撑住了两边,让身子缓慢的落下,再磨蹭到舒服的位置,准备迎接周公的光顾。
院子里,有蜀葵的花香,藤蔓的叶香,草地的香气,还有身上衣衫淡淡的熏香,空气太好,甚至连藤椅的木藤味都可以细细分辨出来。
这算是:天当被,地当床么?
忍不住的暗笑,在这里,可没有人能够跟她做一对野鸳鸯啊!
不过,她真的能够在这封建社会寻到一个一心一意对她的良人么?才想着,她又笑自己天真。
如果是小户人家,还可能存在患难夫妻,一夫一妻白头偕老;而她这类富家子女,要找到一个不为蜀家名,也不为蜀家财利的夫君,那是何等的困难。
名利双收,美人在怀,再得一二红颜知己做添房,这就是封建社会富家男人的理想生活。
蜀玉,她没有兴趣跟几个女人共享夫君;也没有兴趣拿蜀家的人脉财物,给一个不是对她真心的男人做陪嫁。
人心,总是太复杂,看透了,又觉得太简单。
就连那看起来带点迂腐的祁妄,在蜀老爷的面前,也掩盖不住他那追逐名利的野心。
呵,蜀玉知道,祁妄之所以愿意跟蜀玉交易,纯粹看中了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江湖中人,心眼可不比商人少。再加上儒生这一身份,蜀玉打从心底里有着防备。
历史上,众多女子,不都是栽在了看似穷酸的儒生手中么?
头又开始隐隐作痛,她单指按摩着太阳穴,一边提醒自己不要多想,一边又嘲笑自己杞人忧天。
如此清朗天空下,任何凡尘俗事都该屏蔽在外,好生睡眠才是。
眼眸一闭,呼吸放缓,手肘压着外裳,放松肢体,彻底的让自己沉入这无边无际的夜空下。
藤椅晃晃悠悠,虫鸣一阵高一阵地,迷迷糊糊的人也随着这一起高一处,低一处。“噼!”地一声异响,打破了好不容易得来的沉静。
黑暗中,蜀玉微微的睁开眼,一动不动地就这么躺着。空气中那浓重的清新的草木香气被突兀的血腥味给打破。
院子里有人,还是一个受伤的人。
这个时辰,会有什么人来她一个女子的院落?不是家人,也不会是熟识之人,那么是天降横祸带来的灾星?也可能是,秦连影再一次的偷偷爬墙,被什么给伤着了?
她直觉的告诉自己:不要太乐观。
这是古代,有她从未体验过的男尊女卑,有莫测高深的武林人士,有稀奇古怪的医毒圣人,还有恬不知耻的花心男人,在这里,一切都有可能……
刻意的冷静被胡思乱想给冲击地只剩一点点。
她摁住那激烈跳跃的心脏,这个时候,它可别歇菜啊,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死得不明不白就是。
脖子一凉,一只手已经掐在上面,男子低沉而嘶哑的声音无情的啐到她的耳膜中:“祁妄在哪里?”
第十六章
冰冷的剑锋贴在肌肤上,在这炎热的夏日也闪着冰冷的光芒,蜀玉一个冷战都不贸然抖索,只低着头不去看对方的面容:“祁公子在两日前就离开蜀府了。”
是在确定了秦连影不会再来骚扰蜀玉,任命的开始准备嫁娶事宜后,方才离开的。
在蜀家人共同的认知里,秦连影只要成亲了,自然不能粘着蜀玉。在秦连影的认知里,蜀玉也已经变心,不再如幼年那般,由着他花心的玩转世间,只要回来后给她一个笑容,一句温柔的话就会无怨无悔地再次等候着他。
人心,都是在不停的打击中逐渐成长,变得冷漠。
蜀玉平静地,直白地,毫不犹豫的说出这句话,不由得不让人相信。
那人的剑锋离开了一些,到了她肩膀之时,突然一晃动,就狠狠的插在了泥土里。蜀玉的惊喘卡在喉咙中,上也上不得,下也下不得。
“给我包扎。”
蜀玉掉头,视线正好落在对方转过去的背部,就算是黑夜,在那外翻的肉块白森森的,里面隐约深可见骨,外面的衣衫不知道是被水泡过还是被汗水湿了,整个贴在外面,黏糊得人让人难受。她猛力地按住心口,让那脆弱的心脏平稳再平稳,慢吞吞的咽下一口气,才道:“去偏房吧,那里没人住。”
一边抱着枕头,拖着薄毯,摇摇晃晃地领先去了房门口,背后颈脖处的凉意,让她知道,那锋利的剑尖又回到了她的身边。如若说她走的是猫步,对方显然就是那九命的黑猫,不要说声音,呼吸都听不着。
她突然有种错觉,好像没多久之前她也曾经被人用剑尖指着,威胁着生命。果然,没一门技术在身,就算生在原始社会也是被人欺压的主。这个封建江湖中,一门好武艺就足够走遍天下都不怕了。
夜深人静中,甚少用过的偏房房门相互摩擦着,发出森冷的“咯——吱!”声。
蜀玉摸索着在黑暗中行走,那人又冷冷地问:“你在找什么?别耍花样。”
她撑着桌沿站直了,淡淡的答:“在找蜡烛和打火石。”话音一落,身后就闪出微弱的蔚蓝色光芒,朦朦胧胧地,瞬时冲淡了间隔在两人之间的防备。
那是男子手中布块中包裹着的一颗明珠,明亮的珠子被厚实的布料掩盖,少了刺目的光芒。接着这一点点的平静色,蜀玉总算见到了男子的容颜。
剑眉浅锁,眼眸冰冷,唇色苍白横列成一条无际的地平线,英挺的鼻梁上布满了冷汗,见到蜀玉惊诧的神情,面目的主人冷傲更扬起了两分,肤色就显得越发的发霉。
还真的是唐烆,那个与祁妄比过棋艺的男子。
蜀玉不得不强调:“祁妄真的不在蜀家了。”
“包扎。”手一甩,一个小包裹就丢到了蜀玉身上,里面发出瓶罐碰撞的清脆响声。
跟霸道专制的男人,根本没法沟通。她想赶人,更加是赶不动。只能将包裹揭开放在桌面上,将那颗夜明珠撑在架子上,去自己房间里端的水来,用剪刀剪开背后的衣衫,露出斜长的深条伤口。
伤口有拇指那么宽,从肩膀一直砍到了腰部,衣衫被小心地挑开,露出拗黑得发红的肌肤。
这种伤痕,应该不是普通的刀剑伤口。
虽然只接触过一次,蜀玉对唐烆的性子倒是有一点点的了解。是个绝对霸道,冷漠自私的男子。这样的人,朋友太少,仇人太多。
她只是一介弱女子,在祁妄警告唐烆乃邪教之人后,她对对方更加少了兴趣。
弱者能够跟强者对话么?除非你要巴结强者!
弱者能够偷袭强者么?除非你是强者的亲信!
很可惜,两方面蜀玉都做不到,也不可能做。所以,她只是沉默的处理伤口。清洗,上药,让双手沾满了对方粘稠的血液,甩掉还有,清洗掉又沾上。她觉得那血液就好像人与人之间的孽债,怎么甩都甩不脱。
“拿针缝上。”
“好。”
唐烆身子挺直,眼眸寒冰一般的刮在蜀玉点蜡烛的背影上。这个女子,胆子很大,与第一次遇见之时完全不同。
蜡烛是新的,白腻的颜色好像丧举一般,越发显得捧着的手指莹透。
“用酒洗过,烫过针头,缝。”一个词语代表一事项,蜀玉沉默。其实这些她都知道,前辈子在电视上看过。现在她就想象面前这个男子是她手中的小白鼠,让她这个外行人戳来扎去,甚有喜感。
可惜她笑不出,她还想保命。唐烆这个人视人命如草芥,明明背着她,那无形中的杀戮之气就好像一张新织就的网,只要蜀玉反抗一下,它就绝对毫无顾虑的绞杀她这条小鱼。
面对着清理过的伤口之时,蜀玉才彻底的清醒。这唐烆的武功应该很高,伤口虽然看起来恐怖,可都是细小的血管在渗血,从烛光的映衬下,越发看得清里面的大血管和静脉。蜀玉突然有种觉悟。他应当不是来找祁妄的,他只是来找祁妄给他护航,再找一个如蜀玉这般弱小的人,或者是一个胆小的大夫来给他缝合伤口。有没有了祁妄,其实都无所谓,因为,蜀玉够弱小,比大夫更加可靠。
因为,祁妄会知道唐烆来过。没出意外,是唐烆估算对了蜀玉的柔弱;出了意外,祁妄与唐烆的熟识度,也不会放过蜀玉。
一番分析后,蜀玉只觉得心脏在寒冬腊月的湖水里浸泡着,冻得她都体会不出痛麻。缝针的手感觉不到颤抖,她默默的告诉自己,她面对的不是一个人的狰狞伤口,而是一件破旧撕裂的衣衫。
衣衫有痛感么?没有!唐烆似乎也没有痛感,他连哼都没有哼一声。
缝合的速度其实不快,可蜀玉感觉做了一场凌迟的梦,梦中那刀子始落不到她的头顶,她只能不停地翻转手腕,看着那些皮肉在针线的穿梭下重新合并在一起,看似亲密无间。
最后,她端详了一下,淡淡地道:“可能会留疤痕。”
唐烆哼笑:“我是男人。”疤痕是‘丰功伟绩’。
蜀玉不反抗,不顶嘴,也不担忧,有条有谨的收好众多物品,再将那盆血水浇灌到屋子后面的树根下,再绕回来的时候,唐烆丝毫也不惊讶,只道:“去拿一些吃的来。还有酒。”
蜀玉稍稍的诧异,他还真的把她蜀玉当作丫鬟了么?专门就是为了伺候他?
“现在很晚了,厨房不会留下吃食。家里没有男子,酒大多锁在酒窖,我拿不出的。”
唐烆目光一冷,眼睛眯成一条缝,那本来轮廓分明的五官顿时透出一股邪气,霸道蛮横又无情。
蜀玉低下头,顺从地道:“我房里还有一些小糕点。”
“哼!”
从第一次相遇的时候,蜀玉就知道唐烆鼻翼里面冒出了的‘哼’,就是代表赞成,也可能是不屑。不过,这个时候蜀玉情愿当作他是赞成。
天都快亮了,这里是蜀府,不是客栈,不是你有银子就可以搞定一切的地方。
也许,唐烆今日本来就跑错了地方,找错了人!
蜀玉最后将糕点放下的时候,已经相当的疲累,又重新抱上了枕头,拖着薄毯,对唐烆道:“府里厨房管得甚严,如若你去顺了东西,迟早会被老管家发现异常。这间房,只适合休息,不适合修养。我累了,再不睡就要病了。唐公子请自便。”
说罢,再也不看对方的脸色,堂而皇之的掩盖上房门,将那若有所失的冰冷目光隔离开。
屋檐上,天边已经隐隐透出一些暖色,空中的气息清新而微凉,全然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