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纱乱-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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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办了。后来月眉偶遇杨子良,何仙姑才得以逃出,不过也是她难逃此劫,最终仍保不住性命。可怜红尘里打滚一世,落个难以善终的结果,那消逝的香魂又有几个昔日情人追忆?
“英雄莫提当年勇,我们还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吧,更何况美人当前呢。月眉,给大家唱个小曲,逍遥逍遥吧。”刘大阔眯着双眼,得意未退。
“一弯金钩月,似颦非颦眉,若是心有求,唱上小曲救。月眉就献丑给各位老爷来段《分飞燕》吧,当然算不上救场,只是助兴而已。”月眉计上心头,出口成诗,说完便怀抱琵琶准备弹唱。
“《分飞燕》?”刘大阔叫起来,“杨兄,我记得这可是你爱唱的曲。”
月眉心里一喜,“是吗,如此就请杨爷和小尼一起唱吧,小尼正愁着如何一人唱两角呢。”
“来来来,杨兄,我们今晚也算有福了。”众人叫起来。
杨子良不好推辞,便走到月眉身边。弦响,声起—
月眉:分飞万里隔千山/离泪似珠强忍欲坠凝在眼/我欲诉别离情无限
杨子良:匆匆怎诉情无限
月眉:又怕情心一朝淡/有浪爱海翻
杨子良:只怨欢情何太暂/转眼分离缘有限/我不会负情害你心灰冷/知你送君忍泪难
月眉:哎呀难难难/难舍分飞冷落怨恨有几番
杨子良:心声托付鸿与雁
月眉:嘱咐话儿莫厌烦/你莫教人为你怨孤单
二人的默契与和谐换来声声喝彩。只是杨子良听出了,她的唱腔里夹杂着一朵抑郁不开的愁云。
隔日午间,月眉正要休息,红苹疾步赶来,“赶紧准备一下,师太说有客人点名要见你,一会儿就来了。”
“他果然来了。”月眉心中一喜。
整理衣装,点上檀香,备好清茶,便闻两人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杨爷,这就是月眉的庵房。”玉珠师太的声音,“我看还是在秋月厅里备上一桌好酒水,好好款待杨爷……”
“不必了,我只是路过,看看月眉马上就走,上次在席间不是答应要给她看我的文章吗……”是他了!听着这盼望已久的声音,月眉一颗芳心如小鹿撞上心头。
“哦,是这样。月眉,杨老爷来了!杨爷请。”
六十六
杨子良迈步入房,只见庵房虽旧却也整洁,一张粉脸素妆相迎,几分飘逸现于眉间。“月眉小姐。”他唤道,却没有上前。
“多谢杨爷赏脸。”月眉微微一笑,让杨子良入座。
“月眉,杨爷可有心了,还亲自给你送了文章来,还不赶快谢谢杨爷。”玉珠师太在旁笑着,没话找话。
“不必客气。玉珠师太,我想和月眉单独谈论一下文章,师太就不必陪着了。”
“这……”玉珠师太料不到杨子良会如此干脆地对她下逐客令,倒一下愣住了。杨子良掏出一沓银票,玉珠立马眉开眼笑,“哟,杨爷,你们谈你们谈,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月眉,好生侍候着!”说着便退出了房门。“呸!什么讨论文章,拿这么斯文的借口做幌子,男盗女娼我见多了!”她啐道。
房内一片寂静,二人面对面,却突无言语。
“月眉,真的是你吗?”杨子良问。
“先生,真的是我。”月眉心一酸,几欲落泪。不知为何,她脱口而出的是“先生”而非“老爷” 。在她心里,他也许一直以来就该配与“先生”二字。“先生今日为何到此?”她问。
“是你叫我来的。”
“哦?”
“‘一弯金钩月,似颦非颦眉,若是心有求,唱上小曲救。’即意为‘月眉求救’,所以我来了。”
“先生果是有心人。”月眉点头,脸色喜悦,“先生曾救过我一次,还未寻得机会报答,只是月眉命多坎坷,又要劳先生搭救。”
“不必客气,我曾托手下转告你,让你有事还可找我,杨某一定尽力相助。只是你怎么会在白衣庵内?你不是已到顺德了吗?”
“先生!”月眉猛地跪下,眼泪直流,“我是被刘大阔抓来困于此,还望先生好心搭救月眉早日脱离苦海……”一声呜咽,再难言语。
“快起来,有话慢慢说。”杨子良把月眉扶起,然后仔细听她讲述这半年来的遭遇—仙姑惨死,乡下生活,重返广州,被捉来此。“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出去。唉,只是可惜了这一头秀发。这刘大阔如何才能死心放过你?”他皱眉,月眉亦摇头,星泪犹在。
“我死了他就会死心了。”她猛地吐出咬牙切齿的一句。
“别说泄气的话,这么鲜活靓丽的生命,别说他了,连我也舍不得。”他望着月眉,用手拭去她脸上的泪珠。
她的脸霎时红了。在这个男人面前,她有种安全的感觉,又有种羞涩感。她感觉到,他是自己的救星,每次都在她濒临绝境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用力拉她一把让她重见艳阳天。
“先生……”
“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在这里呆下去,而且不会再让刘大阔控制你,我要解救你!”他的目光坚定无比,跳跃着旺盛的火苗,“只是你要忍耐住,此事难以一蹴而就,我会慢慢打开局面把你救出去,彻底的,明白吗?”
她没有理由,没有办法不明白,她知道他一定会实现他的承诺,就如以前他曾对自己承诺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她会忍耐,会坚持住,等待他来搭救她的那天。她含泪点头。
“以后我会经常来看你。”
“先生,麻烦你帮我传个信。你让手下按这纸上的地址找到这两个人—阿云和丹姑太。她们都是我的亲人,我失踪了这么久她们一定急坏了,请帮我转告她们,我在白衣庵里一切都好,不用担心。”
“好的,我一定转告。”
“谢谢你!先生,真是太谢谢你了。”她的泪忍不住又跑了出来,当然,这是欣喜的泪水。她又有希望了。
“还要‘君子一言’吗?”他拭去她的泪水,逗她。她一愣,随即羞涩地破涕为笑。
六十七
第十五章美满姻缘
“月眉!”抬头一看,门口站着的正是阿云,脸庞瘦削,泪眼汪汪。
“阿云!”两人紧紧抱住哭作一团。身后,杨子良面带微笑看着这场景。
“阿云,你怎么来了,这地方你可来不得啊,赶紧出去,别连累了你。”月眉清醒过来,催促着让阿云走。
“不!我好不容易才求得杨老爷带我来见你,又怎么会走呢。月眉,你受苦了,我要和你同甘共苦。”阿云努着嘴,倔强地说。
“先生,阿云来这里会不会有危险?”月眉望向杨子良。
“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我已对玉珠师太推荐阿云来侍候你,你放心,这里的人收了钱就好说话。”
“又要你破费了。只是那刘大阔,他要知道你对我这么好我怕他……”
“你别担心,我能这么做自有我的办法。我会打点好一切,你就不要烦恼这些了。”
“嗯。”她感激地朝他一笑。
“月眉,我们又可以在一起了,你不知道,这二十多天我要急死了。”
“我看你都急瘦了,你瞧,我不是好好的吗。对了,丹姑太身体好吧?别让她担心。”
“嗯,她也想你……”
“月眉,你们好好谈,我先走了,改天再来看你。”
“先生留步。”月眉又对阿云说,“阿云,你先跟先生回去,把我们带来的那九件香云纱旗袍送到先生府上,让太太们挑些喜欢的来穿。”
“我就两个太太,用不着那么多。”他笑了。
“就随着太太们的喜欢挑吧。”月眉也笑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一定要收下。”
“好,那我就收下了。”
月眉听他这么说,笑靥如花。
“那些衣服都让太太们挑去了,一件不剩!”阿云回到庵里就向月眉报告。
“那就好。区区几件衣服又如何报答他对我的恩情。”
“看得出来他是个好人,尽是护着你。”
“是啊,要不是他,我这命早就不知魂消何方了。”月眉叹道,于是拉着阿云的手说起杨子良对自己的帮助。
“真是个好人。月眉,如果你跟了他,日子就好过了。”
“可别说这样的话,我哪敢有这样的心思。”月眉忙捂她的嘴,但阿云还是快言快语地迸了出来。
“真的,你看那刘大阔、陈伯坤,也不见得他们是假情假意,只是一个个只为自己着想,关键时刻不是丢下你就是把你推入火坑。杨爷可不一样,每次都搭救你。对了,他家里的两个太太都可好说话了,一点都不摆派头。月眉,你要真的跟了他,以后日子就好过了……”
“这妹子,才一些日子不见,说话还一套套的了,再乱说看我不拧烂你的嘴!”虽这样说,月眉还是不由得叹了口气。这世间的事,有多少是能够如意的呢,又有多少是真正能够自己把握的呢?
有了阿云在身边,月眉觉得日子好过多了。她不再见客,除了应付刘大阔,其他时间里仍专心设计旗袍的款式—杨子良后来告诉月眉,那几件香云纱旗袍特别受大家喜爱,两个太太还把一些转送给了朋友,月眉便有了把以前的想法继续下去的念头,跟阿云一商量,又开始了分工合作。玉珠师太等人仍是在背后指指点点的,月眉只当是耳边风,有杨子良和刘大阔撑腰,她才不怕这个庵堂里的姨太太。
月眉设计、阿云做工的香云纱旗袍,经由杨子良两个太太流传到官太太及富家小姐手里,女人们狂热地爱上了这种高雅舒适、新潮时尚的旗袍。那些国民党军官的太太因跟随丈夫奔波于各地,逐渐地便也把这衣裳带到了其他地方。而男人们见自己的妻妾穿上这样的服装高贵体面不少,便也找出了以前收藏着的或即刻订做起了香云纱富绅服。一时间,广州、香港、上海、北京等各大城市掀起了一股香云纱服饰的浪潮,且随着气温的升高愈演愈烈,人们纷纷购买香云纱,请人订制服装。当然,若能购买到社会上流传的“广州香纱奇女子”亲自设计的服装,最是无上的得意,亦有了夸谈的资本。香云纱服饰,继续象征着上层社会的身份与地位,男人们以香云纱为尊贵,女人们以香云纱为时尚。只是人们如何知道,引领中国二十世纪三十年代这一服饰潮流的“广州香纱奇女子”,竟是广州某个尼庵里的师姑,而那些被人们争先抢购的服饰,亦是在庵房中完成的呢?
六十八
阿云在白衣庵与大良之间穿梭,她不时地给月眉带来好消息—棕褐色的香云纱一上市便得到了空前的好评,香云纱面料现在供不应求,厂里忙得热火朝天;市面上对香云纱服饰的评价比她们预想的好得多,广州城里穿香云纱的男人女人多了起来;杨老爷把她们制作服饰的钱已付清,她已拿到丹姑太那里收存……一切似乎美得不像话,就等月眉跳离这牢笼去享受新生活了。
当然这一切的一切,玉珠师太及庵里其他人都不知道,她们怎么会把外面花花世界里的时尚潮流与被困在尼庵里寸步难移的月眉联系起来?即使放她出去,她们也不会相信这娇弱女子有这般本事,竟能让整个世界疯狂起来,觉得她跟着潮流疯狂起来还差不多。
一日,阿云从大良回来,抱了一包裹的香云纱面料走进白衣庵,因心欢兼走得太快,撞到了迎面走来的玉珠师太。“啪”的一声,包裹掉在地上散开,露出一块块棕褐色的面料。
“哎哟,这死阿云,你急着去投胎啊走这么快!咦,这是什么?”玉珠师太仔细瞧了瞧,终是认出来了。“香云纱?你哪来那么多香云纱?这面料值钱得很呢……哦,是不是偷的?快说,去哪里偷来的?”玉珠师太连连逼问。
“不是!不是!”阿云百口难辩,捡起面料想跑开,却被玉珠师太一把拉住不松手。
“好你个阿云,竟然偷东西,还想跑?到时别人找上门来别连累了我白衣庵,赶快老实交代。”
“不是,这是我的……”
“阿呸!你骗谁啊你,你以为我是傻子啊,你一个穷丫头买得起这么多这么贵的面料!赶快老实交代……”
“怎么回事?大白天吵什么吵!”两人抬头一看,是刘大阔。
“刘爷,今天这么早就过来啦。”玉珠师太说着,仍不肯松手,“还不是这死阿云,到外面偷了香云纱面料想拿来庵里收着,我是怕万一人家查上门来,岂不是丢了白衣庵的脸面。”
刘大阔一笑,他知道玉珠师太怕丢了脸面是假,想独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