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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叠生-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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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叠生
  作者:窃玉公子


  心字已成灰

  第一章

  赐婚?!
  饶是走南闯北,经历过无数的风风浪浪,萧盏也险些惊得昏过去。
  “是的,郡主。碧喜路过前殿时听那儿的丫环们说的。”
  “等等,我有些头晕,”萧盏揉揉自己的太阳穴。
  碧喜扶萧盏坐下。
  前厅侍臣报:“陈总管到。”
  “来的还真快,”萧盏冷冷地说。
  陈总管是宫里的内务总管。在拓国国主——也就是萧盏的哥哥萧玉跟前当差,统领王宫里的下人,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
  “下臣参见郡主。”陈总管从不曾少过礼数。
  “说。”萧盏不耐烦地挥挥手,示意免礼。
  “内臣带来国主的手谕。国主多日来经过再三思量,决定答应北域王朝的求婚,将郡主您赐予北域王朝四殿下为妃。”陈总管恭恭敬敬地奉上萧玉的手谕。
  萧盏稍作浏览,便将手谕狠狠扔在地上,冷笑,“赐婚?国主为什么没问过我的意见?定是有佞臣从中挑拨。陈总管,你和你那亲外甥女是不是以为嫁走了萧盏,你们那些勾当就没人管得了了。或者是北域使者的礼物太重,您们不能不替人分忧。啊,难不成是你们暗中和北域王朝达成协议,支走萧盏,然后侍机瓜分了拓国。”
  陈总管的外甥女是萧玉的宠妃谭夫人。谭夫人虽受宠,但因着萧盏的缘故,始终只是一个四等嫔妃。
  陈总管低头跪在地上,不敢做声。郡主的脾气他岂会不知。此时解释,如果稍有不妥,反会在萧盏手中落下把柄。萧盏决不会放过任何一个除去陈总管谭夫人一党的机会。
  国主萧玉就只有这么一个至亲姊妹,对萧盏自然是喜爱有加。萧盏对萧玉也是从无忌惮,
  在萧玉面前从来都是直言不讳,不惜顶撞。萧玉性情温和,优柔寡断,偏偏萧盏做事却是干脆利落,率性而为。前国主逝世前叹,“若盏儿身为男子,拓国复兴必定指日可待。”
  “国主答应赐婚的事应该是在明日早朝时当殿宣布吧。”萧盏若有所思地说。
  “是的,郡主。”陈总管说。
  “既然此事国主还没有广布天下,那么做下人的就不该乱嚼舌跟。陈总管,如果让本郡主听到宫里有人胡说八道,本郡主会派人斩下那个人的舌头。你知道,本郡主从来都是言出必行。你可以先退下了。”萧盏说。
  “是,郡主,内臣告退。”陈总管诺诺地退下。
  “碧喜丫头,北域朝的使者是什么时候来的?”
  “回郡主,北域使者是四日前到的,也就是郡主离开的次日。”
  “哼,趁我不在,就想打我的主意。”萧盏咬牙切齿地说。
  “郡主打算怎么办?”
  “先进宫。”
  萧盏箭步入宫,见前殿打扫的宫女侍臣,问,“国主现在哪里?”
  “国主在书房。”一宫女大胆地答道。
  萧盏直奔书房。
  侍臣,宫女们不敢阻拦,阻拦也没用。
  书房的门突然被推开,谭夫人一惊,从萧玉怀中弹起,神情尴尬。
  “臣妾先告退,”谭夫人说着就向着门外走。
  “谭夫人看到本郡主时的神色如此慌张,想必刚才正在国主面前嚼本郡主的不是吧。谭夫人若是对本郡主有什么不满,尽可以当着本郡主的面提出来。若真是本郡主的不是,本郡主可当面向谭夫人你赔礼道歉。但是,如果让本郡主查到有人无中生有,搬弄是非,本郡主决不会轻饶此人。”萧盏狠狠盯着谭夫人,目光像要将她射穿。
  谭夫人瑟瑟地屈膝行礼,退下。
  萧玉心虚地笑笑,怜爱地问:“盏儿,这么快就回来了?怎么不多玩儿几天?”
  萧盏带着讥讽的微笑说,“盏儿才离都四天,就被您私自作主许了人家,盏儿担心要是自己离府一个月,恐怕回来时郡主府都给拆了。”
  “这是什么话?哥哥将你许给北朝四殿下还不是为了你好。那北域王朝四殿下论地位人品,才学武功哪一点不是与你正好相配。”
  “既然如此,哥哥为什么不先问问盏儿的意见?是怕我不答应么?”
  “哥哥怎么知道你何时回来,要是你一年半载都不回来,难道还要北朝使臣一直呆在这儿等你一年半载。”
  “北朝四殿下若是真心想娶盏儿,等等又何妨。难道我们拓国是如此畏惧北朝么?”
  “你这是什么话?”
  “谁都知道北域王朝此举是想让盏儿做人质。”
  “这……”
  “哥哥,”萧盏撒娇地说,“你舍得北朝的人有一天拿了盏儿的头颅祭旗?”
  “盏儿——”
  “哥哥,你不知道,那个北域王朝的四殿下是个恶名昭彰的纨绔子弟。盏儿才不要嫁给那样一个人。盏儿知道,你只是一时受了北朝使臣的蒙蔽。”
  “可是我已经答应了北朝使臣,”萧玉为难。
  “但这件事本该是明早才广布天下。”
  “是,可是……”
  “既然如此,北朝使臣那边就交给盏儿自行处理。”
  “好吧,好吧。只是你千万不可惹恼了北朝使臣,毕竟在现今情况下与北朝起干戈对我们拓国相当不利。”萧玉叮嘱道。
  “盏儿明白。”萧盏风风火火地奔出王宫。
  “这北域朝的使者现居哪儿?”萧盏一回郡主府,便问碧喜。
  “国主答应退婚了?”虽然没怀疑过郡主的能力,但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说服国主收回成命,碧喜又惊又喜。
  “嗯。北域朝使臣恐怕会难对付一些,我得亲自去会会这个北朝使臣。”
  “郡主,据碧喜所知,北域使者在曲竹馆。”
  “好,摆驾曲竹馆。”
  萧盏取了鞭子。
  “郡主,您这是——”碧喜有些慌张,毕竟北域王朝实力略胜于拓国,如果拓国郡主鞭笞了北域使者,恐怕会给北域王朝以机会,挑起事端,这郡主怕是气糊涂了。
  “碧喜丫头,你当我要干什么?鞭打北朝使?”
  “碧喜只是有些担心,北域朝的使臣是白熙。碧喜是怕——”
  “怕我打不过白熙,反而被他羞辱?”
  “不是,郡主……”碧喜有些急了。
  “白熙?!怎么会是他?”萧盏思忖,“碧喜丫头,伺候我沐浴更衣。”
  白熙是北域王朝的大将军。从小小的骠骑校尉升任到北域王朝大将军,白熙只花了三年时间。箭穿赤鹿侯,飞斩十七匪,白熙是北域王朝军中的神。
  碧喜不明白北朝使臣是白熙与郡主沐浴更衣有什么联系,但是郡主的话,她不能不照办。

  第二章

  一个时辰后,拓国郡主驾临曲竹馆。
  北域朝使臣一行在曲竹馆外迎驾。
  碧喜掀开车帘,扶萧盏下车。
  萧盏挽青丝,缀以古玉素钗,着月白绣菊裳,罩淡青广袖纱衣,秀目垂视,莲步轻移。
  北朝使臣恭敬地行礼。
  萧盏悄悄环视,突然对上凛冽的目光,两人俱是一惊,匆忙收回眼神。待萧盏再看过去,那个人已然与别的北朝使者一般颔首行礼。
  萧盏由碧喜掺着,缓步入馆。
  坐定,幕僚打扮的奉上茶。
  “北域王朝使臣白熙,见过拓国郡主。”
  那个人果然是白熙。
  白熙上前,略略欠身。
  “萧盏想私下与先生谈谈。”
  “拓国郡主有话不妨直说,仲仪是我的心腹幕僚,不用避讳。”
  萧盏微微一笑,说:“本郡主听闻北域王朝以礼立国。下臣对主上须行跪拜之礼,如若失礼,将惩以杖刑。不知本郡主说的可有错?”
  “拓国郡主所说属实。”白熙不卑不亢地说。
  “那本郡主就有些不明白了,刚才北域使者见到本郡主只是稍稍欠欠身,莫非是北域使者看不起拓国,觉得拓国不配北域使者以礼相待。”萧盏绵里藏针。
  白熙不动声色,答,“外臣只知道在拓国并无跪迎上主一说。”
  萧盏半玩笑道,“北域使您可把本郡主给弄糊涂了。欠身礼是拓国下臣见拓国主上的礼。难不成,您也是拓国的臣?”
  白熙面色如常,正言到,“拓国郡主此言差矣。正所谓,入乡随俗,外臣对郡主行拓国之礼,恰恰是因为北域王朝尊重拓国的风俗。白熙对拓国人民的豪爽气概不拘小节也很是欣赏。”
  “看来白先生不但深谙行军之道,才辩更是无双。屈居于将军之位,真是为难了先生。”萧盏幽幽地说。
  白熙抬头看萧盏。
  萧盏毫无畏惧地迎上白熙审视的目光。
  白熙的眼神如深渊,仿佛什么都有,又什么都没有。
  萧盏墨色的瞳毫无杂质清澈见底。
  萧盏打量着白熙,白熙面容清峻,言谈手势带着三分傲骨,七分霸气。
  白熙心里忽然有了种莫名的情愫,于是故意一本正经地说,“待到郡主被正式册封为四殿下的妃,下臣自然会对郡主行跪拜之礼。”
  萧盏眼神一颤,继而语调一转,说不出的温柔与诚恳,“萧盏想请教先生一件事。”
  “郡主不妨直言。”
  “萧盏希望您能客观地告诉我,北域朝的四殿下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个……做臣子的岂能对主上妄加评论。”
  “盏儿这些年四处游历,也道听途说了一些北域朝四殿下的传闻轶事。半年前北域朝四殿下因为丫环的一句失言,而将那个丫环和她的亲妹妹一并乱杖击毙。失宠的姬妾不是被贬为奴婢就是作为赏赐随意送人。虽是市井流言,但流言也不会全无根据吧。”
  “不过郡主身份特殊,量四殿下再怎么顽劣也不敢把您怎么样。”
  “难道萧盏下半辈子活着就只是一个身份?”萧盏轻咬下唇,楚楚可怜。
  “郡主,”白熙叹,“身为郡主,虽锦衣玉食,其实也是可怜之人。”
  “盏儿早听说先生是个侠骨仁心,宽大公正的人。先生若是对盏儿稍存怜悯之心,还望先生能秉明北域朝皇帝:拓国郡主乃一介刁蛮夷女,娶入北域朝有伤教化。至于国主方面,您不必担心。”
  “既然郡主知道白熙是个公正的人,就应该知道白熙不会欺瞒主上。”
  “先生,您……唉,连您也如此,”萧盏无助地说,“盏儿自然不该让先生为难。”
  白熙饶有趣味地观察着萧盏,萧盏怎么可能是那种任人宰割的弱女子。
  萧盏慢步走到白熙跟前。
  相距四五步。
  白熙礼节地稍稍垂首。
  一道红影闪过,白熙下意识地侧身,鞭头还是嵌入了白熙的肩,溅起细密的血。
  白熙诧异地看着萧盏。
  萧盏的眼中划过一丝狡黠,血样红的鞭子一圈圈地绕在如玉的手上。
  “盏儿说了,盏儿是个野蛮的番邦女子,崇尚礼仪的北朝皇室怎能容下这么个人。先生不必为盏儿欺瞒北朝皇帝。先生肩头的鞭伤就是盏儿蛮横的证据。”
  白熙不怒反笑。
  “先生,您瞧,盏儿可是完完全全为了您的北域王朝着想,”萧盏认真地说。
  “郡主,您多虑了,我朝一向宽容待人,对外族文化兼容并包,北域王室一定会宽容待您的。我想四殿下一定会替您物色一位礼仪女官,帮助您习惯北域王朝的生活。”
  “难道先生不担心,萧盏挑起王室内斗,‘王室乱,天下危’的道理先生不会不知吧。”
  “白熙对主上的贤明深信不疑。”
  萧盏气得咬牙。
  白熙看在眼里,心里窃笑。
  “唉,先生这么个睿智的人难道没看出萧盏的一番心思。”
  “郡主,此话怎讲?”
  “来见先生前,萧盏就已暗自下定决心,这四殿下,萧盏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嫁的。萧盏是个心胸狭隘的小女子,如果被逼去北域朝,盏儿怕自己会迁怒于先生,不惜以恶毒诡计来陷害先生。先生出使拓国未成王命,顶多被罚出使不利,可是如果先生落入萧盏的圈套,盏儿恐怕先生会生不如死,背一世骂名。”
  “这么说,郡主是在威胁白熙了?”
  “盏儿哪敢。先生是北域朝的重臣,日理万机,哪有时间与心思来堤防一个小女子。”
  “若白熙因为一个小女子的几句话,就放弃了王命,又怎配统帅北朝三军。”
  “萧盏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求婚的。”萧盏坚定不移地说。
  “郡主大概忘了,下臣今日已收到拓国国主的手诏,如果国主出尔反尔,拓国将颜面何存。”
  “本郡主不以为然。鄙国国主以明德治国,有误则改之。如果国主的话语皆不可更改,那国主岂不是刚愎自用的暴君?”
  “郡主能言善辩,白熙自叹不如,只是国家大事不同于儿戏。白熙请郡主以大局为重,不要伤了两国和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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