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一粟 by 万径人踪-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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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老二，你也想当逃兵？”
……
没有容他们“协商”出结果来，叶非云很乐意地去成全徐正战死沙场的愿望。
从黑影中闪出的叶非云，脸颊上沾染了一些星星点点的血，看得两个本已经心慌的伪政府军恍若中邪，竟忘了端枪。
一米七五的身材，带着一身的杀气，寒光的眼睛，有着穿透一切的力量，浓眉，挺鼻，薄唇，白面……即便是英俊的面貌，也掩藏不了这种如初出地狱般的森冷气质，令人不寒而栗。
叶非云拿军刺的手是左手，对，他是左撇子，只是从小被家长给教训，不敢在人前使用，和别人的不一样，在农村人看来，几乎等同于妖孽。
只有在这种生死场上的时候，叶非云才会听凭本能，使用左手的灵敏引领，反握刀柄，让军刺的刃紧贴左前臂，以极快的手势结束自己的威胁。
第一次杀人，纵使有过和父亲斩杀野猪的经历的叶非云，也不免有些激动难安。
血的味道刺激了人性的狂野，即便是叶非云这样沉静的人，也不例外。
万丈雄火心中起，一尺青锋手中藏。
叶非云的动作十分迅捷，就在那俩脓包的一愣神的工夫，就飞快出手，沉重的身躯伴随着惨叫扑倒在地。
与其说他们是被叶非云杀了，还不如说是被叶非云如鬼魅般的气质杀了，那种幽灵般出现的震撼和透骨寒凉的眼神，使他们在那一瞬间失去了抵御能力。
如有神助，只能说是如有神助。
当碉楼燃起冲天之火时，胡成、李万赶过来与叶非云会合。南边公路上的疑兵也在这熄灭的枪声和冲天的火光中明白了总攻的开始。
胡成和李万来到碉楼的时候，碉楼已经被火光包裹，一碧如洗的长空，在枪炮声的烘托中，映照着火，有着魔怔人心的力量。
“非云……非云……”看不到叶非云的人影，胡成和李万有些焦急，没有真正历经杀伐，胆气不免单薄许多。
红光为底，铁门口映成了地狱出口的颜色，叶非云手拿军刺，缓缓地出现在门口，火光照耀得他脸上漾满了噬血的鲜红，可惜冷冷的黑眸还是破坏了他化身杀神的噬血面貌，他还是沉静的他。
叶非云也需要时间，需要那么一些时间来消化自己的第一次杀人的冲击，内心涌上来的震撼掩去了许多作为同类相残的罪恶感，一刹那的豪气干云支持着他，镇定，这是压迫与反压迫阶级的冲击，这是英雄与暴君的抗争，也支持着他，蜕变，这是一个农家少年蜕变成战场斗士的过程，也是一个英雄梦想走上现实征程的过程。
叶非云彻底蜕变成了一个可以肩担昆仑的男人。
叶非云压下了心中的激动和冲击，在火焰中沉思了一会儿，才走到门口，看见胡成和李万，不由地微笑，心理上的成熟已经令他飞越了年龄的差距，看到了他们的幼稚。
淡淡的一笑，竟有如妖孽如鬼魅的无上诱惑，瘦铄的身体，有着坚韧，清俊的脸庞，有着沉静，那双修长的手，也充满了掌握局势的气势……
胡成和李万看呆了，莫名地对叶非云产生了畏惧之意。
就在叶非云慢慢平稳了自己的心绪，一步一步地走出碉楼的时候，“轰——”的一声，将整个习儿庄的凌晨彻底轰碎。
“不好！”叶非云的冷静猛然被这一声炮轰给击破，这是习儿庄的祠堂方向传来的炮声，叶非云的心被揪起，“走！”说完，叶非云抄起步枪，一个箭步就飞奔了出去。
出发前，就曾经给每个人都讲过习儿庄的地形和主要建筑的方位，叶非云出发之后的仔细观察没有令他判断失误，这一炮，的确发生在祠堂。
胡成和李万似乎明白了炮声的含义，紧追着叶非云的身影向祠堂方向跑去。
一路穿越的都是祝融肆虐的地方，没有别的原因，只有这些正在经历摧毁的地方，才尽可能少地遭遇袭击，叶非云居然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将形势和处境做了一遍分析和筛选，只能说，他是为战争而生的！他，有一种与众不同的本能力量！
赶到祠堂的叶非云只看到一片废墟……
蹲在祠堂对面的房屋墙角，叶非云的怒气升腾而上，和尚海他们班也和苏也一起在这里会合，那个班里有他带出村子的九个兄弟！
九个！让他这个带领他们出山征战的小头目，如何去面对家乡父老的泪眼？刚刚才第一仗……
胡成和李万显然不明白，为什么叶非云不马上过去查看，而是蹲在那里观望。
叶非云已经端起了枪，扫视着周围各处。
嗦嗦的声音来自倒塌的梁架之下，苏也执着地探出他的手，抓紧手所能及之处，向外挣扎。
叶非云眼尖地看到了这一细小的动作，冲了过去，去搬那些坍塌下来的残垣断壁。
血肉横飞之处，能幸存下来的，都是千锤百炼的人。苏也，一个投笔从戎的读书人，能在战场上活到现在绝非偶然。
“你们来了？”从废墟中扒出来的苏也居然也没受什么重伤，很是坦荡地一笑，“好歹还给我剩了几个弟兄。”
“四班的人呢？”叶非云的镇定不适合用在兄弟的生死上，声音中已经透出了相当强的颤抖。
“炮弹落下的时候他们刚刚到达祠堂外围，应该是被震出去了。”苏也脸色有些黯淡，“如果不被弹片击中的话，不会有危险。”
如果，这个如果可能性太低了！炮弹炸开的时候，横飞的弹片才是最具杀伤力的致命武器。
四个人谁也不说话，在废墟里扒拉，希望找出其他没有当了炮灰的人，可惜，辛苦的搜寻只换来了四具尸体和两个重伤的昏迷者。
第六章 生死洗礼
叶非云在扒炮灰堆的时候，拣了一些大小适中的炮弹片，收了起来，傀儡政府还是有些财力的，炮弹片是铜的。
苏也让胡成和李万将两个重伤的兄弟往伪军的指挥所抬，那里已经被他们剿杀过一次，相对还算安全。
“伪军的炮弹怎么会打到这里来的？你们不是刚刚到祠堂吗？”叶非云的脑子在经历了怒火之后，清明起来。
“是友军的误伤……”苏也很是哀伤。
“什么？怎么会这样？是那一路的友军？”叶非云不自觉地带上了垂询的口吻，往常注意收敛起来的锋芒也探出了脑袋。
“从弹片上看应该是兴农党的军队，用的是上次他们缴获的荀洲玢国小炮……”苏也说的有些惨淡，“没有统一的协调和科学的战术，打这种仗，无疑是很容易付出惨重代价的。”
“兴农党……兴农党……”叶非云想起了那个力邀他加入的林亚，怎么想也无法得出他们是有意的结论。
“非云，战场就是这样，枪弹无眼……四班的人也未必就……”苏也的气质糅合了读书人的温和与沙场浴血的凌厉，此刻，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安慰这个刚刚成长起来的青年战士。
“哼！”叶非云收好东西，和苏也一起去预定的目标集合。
一场还不足以被载入史册的战斗没有有任何意外地结束在公国政府军的完全胜利之中。
让人啼笑皆非的是，伤亡，最大的一笔是来自友军的误伤，虽然和尚海一直都没被找到，但四班的伤亡人员不断地被发现在祠堂外围的废墟之中，炮弹显然不止一枚。
集合时，在习儿庄的校场之中，叶非云看到了友军：林亚。
林亚也是刚刚得知自己的火炮支援，竟然由于苏也战斗的顺利，而成了葬送友军的毁灭，是自己低估了政府革命军的战斗能力，还是自己高估了伪政府军的抵抗能力？
林亚的懊恼清楚地写在脸上，神色中早没了那些匪气。
“你，过来！”
苏也没料到叶非云会去挑衅友军的军官——林亚，本能地想阻止：“非云，友军不是故意的！注意与友军的团结！”
“如果不是为了团结，我就是另外一种方式了！”叶非云的声音很冷，他已经看到了三具兄弟的尸体了！
林亚看到叶非云的一刹那，仿佛笑了一下，淡掉一些误伤的懊恼，待看到叶非云竟是挑衅来的，心中郁积的不爽不禁被激起。
“小子，战场上没杀够么？跟我练，不怕难堪么？”
“哼！我们之间是私人恩怨，咱们换个地方！”
“好！爽快人！老子奉陪！”林亚说着，卸下身上的所有装备，正了正军服，大踏步向叶非云走去。
战场上的林亚，高大而充满了霸道的气息，从十三岁就开始的战火洗礼，令他成熟得分外早，那种蛮横的七分的匪气，来自于多年的厮杀和生死的锤炼。
没有过分的机警和相当的胆识，是不足以令年仅十九岁的林亚坐上连长的位置的，他升职的理由只有一个：战功。
当初一起参加三山起义的战友都已经牺牲大半了，留下的，职位都不比他低，饶是如此，林亚也已经是最年轻的连长了。
面对叶非云的挑衅，林亚到是兴致盎然：这个半大的青年，有着寒光冽冽的眼睛，执着而坚定，不曾被战火焚烧过的清俊，有着让自己羡慕的简单，天生的傲骨，就这么让人心为之折服。
叶非云绝对不是倚侍外表的人，他的内里，有着更深一层的，让人想看透他的诱惑：这个年轻人，究竟有着一个什么样的灵魂？这般不屈，这般独立，这般不惧……
林亚自己明白，他从幼稚成长到现在的无所畏惧用了多久的时间，经历了多少无情的厮杀，和多少生离死别，而眼前的这个人，只是刚出家门，从何而来的这些？
叶非云并不关心林亚会想什么，只是引着往祠堂的废墟走去，瘦削的身影有了一丝忧郁和悲伤。
林亚忽然明白过来，叶非云不是因为上次望沙一晤，没有比试的遗憾。
“你的兄弟们在这里……”林亚说不下去，自己尚且未放过自己，又如何来解脱别人的仇怨？
“不错！你的炮，带走了我的家乡兄弟！”叶非云不再多话，猱身而上，在这里，他至少要揍林亚一顿，以解心头之恨，国仇家恨，国排在前面，林亚，他是不能杀的。
林亚不是伪军，六年的戎马生涯，历练出来的是灵敏的反应，和实用的战术。
即便两人都是属于野路子的打斗方式，叶非云那些只是孩子们打斗的套路，显然远不如林亚用生命为质押换回来的本事。
打，是打不过林亚的，幸亏林亚也没有真和叶非云搏斗的意思，数次将叶非云摔倒在地之后，林亚发现叶非云渐渐有了以命相搏的意思。
叶非云的目的其实很简单，揍林亚一顿，可没揍上，如何肯甘休？少年时的倔强和被鲜血刺激出来的执念占据了脑海，纠缠不休地与林亚缠打。
“你打不过我！要报仇，找伪军去！老子没空陪你玩！”林亚怒了，血涌上头，红挣了脸。
对于误伤，其实战场上也很常见，先前的懊恼也早已被叶非云的倔强驱散，林亚只是懊恼过，没有愧疚，战场上，如果有太多的这些情绪，无疑是给自己的部队下套索，负面的情绪会坏了整个团队的斗志。
对于叶非云，却实在难以接受这种方式的死伤。
越打越勇的叶非云让林亚大为光火，激起了他的狂野脾气。
“老子劝你加入我的部队，你小子傲气，不答应！老子没见过你这样的！”林亚眼中燃烧起陌生的火焰，这个还不知道名字的寡言的家伙，从开打到现在，一直不开口。
在林亚费尽力气将叶非云压制住在身下之后，这个仍然不发一言的青年，不知道触动了他的哪根神经。
“妈的，老子在纵川山脉驻扎了一年多，唯一一次进城还被你这小子给搅了。”林亚天不怕地不怕的匪气完全被牵引了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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