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奴-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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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影忍不住向前探了身子问道:“军爷,我想下轿走走,可否行个方便?”
那人一双眼睛黑亮狡猾,回头笑道:“小姐这可是折杀小人了,您是主子,小人是奴才,奴才自然听主子的,可是看这夜黑天高的,您老人家要是出了差错,小人十颗脑袋也保不住不是,小姐安心坐会,等奴才们交了差,您是见了候爷,小姐可不就随意了么。”
听他这样说,拂影也不便再搭话,坐直了身子,手指轻轻揪了袖角捏着,半晌,却捏的骨节泛白,像是风中乱花一般的细微颤栗。
满耳却是树叶之间的沙沙声以及衣衫摩擦的细微声响,掺杂着鞋履踩到路上的脚步声,夜,静的可怕。
不知为何,走在最前面的那个士兵突然身子一下歪,悄然倒地,手中的灯笼滚落在地上,火苗四窜,烧了纸笼,只映的绿草焦黄,似要着起火来,另一个脸色一变,猛然大惊,腰间刀未出鞘,颈上突然挨了一记飞镖,因时血色四涌,一声未吱便倒在地上没了生息,拂影惊诧间,两个轿夫同时倒下,轿子一歪,身体马上就要跌下去,这时却被一人拦腰抱住,那人怀中灼热温暖,掌上有力,轻轻一带,只觉得裙角飞扬,便把她带离了软轿。
拂影一量耳目闭塞,正要挣扎,却听耳畔传来一声低语:“是我。”
那声音低沉熟悉,微微有些沙哑,可她还是听得出来,心渐渐静下来,拂影双脚落地,扫了地上鲜血直流的几人一眼,眼中依然困惑不解,微微喘息着问道:“迟,到底怎么回事?”
那人穿了一身夜行衣,脸庞白皙如玉,英气勃勃,正是慕容迟,他拉了她的手,边走边说:“我和手下在驿站旁等了半个时辰,久久不见你们前来,便让手下在外面等候我独自一人前去查探,出来是只见手下的尸体,我便猜想是你们路上了出了事,一路折回来,才偷听到你被人接走了,便马不停蹄的跟了过来,不过还好……”他回头对她一笑:“总算来得及。”
拂影随他跑的急,略略有些上气不接下气,见他一笑,心中却是感慨万分,这时,慕容迟从树丛中牵出一匹马来,携她上去,自己也跳了上去。
中间只隔了两层衣衫,薄薄得近乎肌肤相贴,甚至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在弥漫的空气中缓缓升温。拂影尴尬的动了动身体,慕容迟却顺势环住她的腰,另一手抖了抖缰绳,骏马缓缓奔跑起来。
马跑得快,风迎面吹来,刀子一般的利,慕容迟将她拥得紧紧地,却是依然马不停蹄。
拂影微微的有些心慌,低声问道:“我们去哪儿?”
风声在耳畔徘徊不前,他的声音还是从上方传了过来:“我们先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安顿下来,以后再做打算。”
拂影顿时觉得不妙,身体一滞,声音微微带着几分责问:“那若兰怎么办?”
慕容迟的身体顿时一僵,还未来得及说话,只觉周围树影绰绰,枝丫乱响,数十个黑衣人便从树林里跃出来,将两人团团包围,手中持剑,那数十把利刃在浓黑的夜色里竟发出阴森的寒光。
骏马长嘶一声,缓缓止了步子,在原地打着转,低头发出“嘶嘶”的喘气声。
慕容迟的全身戒备,脸色变的异常凝重,环在拂影腰上的手只差将她揉捏紧自己的身体中,他环视周围一眼,在拂影耳畔低声道:“坐好了。”
拂影一惊,还未来得及反映,那马腾空跃起,穿过众人,奋力前奔。
身后的黑衣人便也跟了上来,竟是紧追不舍,拂影只觉自己身后惊的生出一身细汗,却在朦胧中依稀的听到一个男子声音,冷酷沉静的仿佛隔着千水万山的遥远:“拿弓来。”
心就在那一刻重重的沉下来,仿佛落在了冰窟里麻木的没了感觉,只是不停的在心中说:是他,真的是他。她还是自己骗着自己,她该猜到的半路截下朝廷车马的能有几个,能这般不放过她的又有几个,她只以为她能从此获得自由,却原来,都是她自欺欺人罢了。
擒贼先擒王,射人先射马,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拂影却是心中一慌,只怕那箭直直的射到慕容迟身上,正在担忧间,只觉天翻地覆,头晕目眩的跌下去,腰间的手却是从没放松过,直到两滚落地上,满身泛着青草香,听得马声似是剧痛一般的嘶吼,抬起脸才见一支箭深深插入马尾上方,与慕容迟做过的地方只差一分,似乎箭头微微一抬,便能将慕容迟整个身体都射穿。
可是,也只是那一分毫,便将慕容迟的性命留了下来,她猜不清是他故意手下留情,还是射时出了偏差。
两人刚刚站起身来就已经被追上来的人团团围住,人群后,一人身长玉立的被人拥簇其中,墨色的长袍仿佛能融进夜里,只有衣襟前华贵的金色发发细细微微的点光,幽暗的夜色轻烟一般的正好落到那人冷俊的面庞上,眼眸幽冷深沉似海,只觉不见低得的让人恐惧。
慕容迟倒是微微错讹,瞧见人群后轩辕菡,皱眉道:“轩辕公子?”
轩辕菡却是不看他,目光淡略的落到拂影身上,眯了眸看她却似波涛汹涌危机暗藏,幽暗的难以捉摸,半晌,他才朝她伸手,语气淡然的道:“拂儿,到我身边来。”
拂影直觉的轻轻后退半步,身体微微的发着冷,却只是冷冷看他,抿着唇不语。
慕容迟见她脸色苍白,一张清丽的脸上没有半分血色,她本来就稍稍瘦弱,此时映着夜色,只觉愈加唇红齿白,一双眼眸乌黑澄澈,娇弱的让人怜惜。不去推测她和轩辕菡之间的丝丝缕缕,一手将她拉到身后,冷笑道:“轩辕公子这是做什么?”
轩辕菡却并不收回手,目光在两人相握的手上微微一顿,很快又别开,似笑非笑的勾了唇,定定的看着拂影淡淡道:“不要惹我生气。”
只觉得心中一沉,她最是知道他的手段,初见时的一幕,似乎还在梦魇一般的出现个不停,只觉被慕容迟握着的手热一阵冷一阵,眼前仿佛出现慕容迟浑身是血的情形,心微微的打颤,她猛地这下头上发簪,如瀑的黑发直直的散落下来,发丝轻舞,映的白皙的脸仿佛雪峰上无暇的雪。
她将发簪狠狠抵至颈前,那簪头冰冷尖锐,随着她的动作细细的渗出血痕来,她只不觉,狠狠的瞪他,声音嘶哑:“放我们走。”
慕容迟大惊,紧紧地握住她的腕,目光紧张的盯着她的颈前,喃喃道:“拂影。”
拂影无暇顾及他,只将那簪头狠狠的靠近肌肤,沙哑的道:“放我们走!”
她眸中恨意决绝,却总觉得太过脆弱,仿佛那簪头轻轻一送,便会鲜血直流,那朵夜中奇葩嫣然枯萎。
轩辕菡缓缓的收回手,眼眸冷酷似冰,在袖中用力握了拳,竟是“咯咯”直响,冷冷看她,却是似笑非笑:“你竟可以为他去死?”
拂影闻言不由嘲讽的一笑:“不为他,难道为你不成?”见他眼眸渐冷,周身寒气顿发,不由一秉,拉了慕容迟衣袖,紧张的向后退,那些黑衣人没得到命令不敢上前,只随着他们的步伐走动。
轩辕菡脸色变幻莫测,着实让人琢磨不透,身旁的阎雷上前低声道:“主公,属下上前擒住慕容迟,楼小姐自会束手就擒。”
他却是不语,周围风吹树动,枝叶沙沙轻响,良久才听他冷冷道:“放他们走!”
两人终踉跄着逃离了那里,轩辕菡的手下再也没有追上来,拂影一时有些郑松,手中握着的簪子还依然抵在颈前,半分也没有松开,慕容迟掰开她的指,狠狠地将她手中的簪子甩到地上,下一刻却有些喜不自禁的拥住她,头埋在她的颈间,那里的肌肤细腻白皙,温香软玉般的满鼻沁香,他心神一荡,忍不住喃喃:“拂影,我就知道,你心里终还是有我的。”
拂影刚才那一握簪,只差用尽了全身力气,浑身酸软,却猛地听到他在她耳畔低语,身子被他揽在怀中,他身上的炙热清晰的透过烙在肌肤上,仿佛随时都能烧起来,她这才认清自己的状况,猛地推开他后退一步,与他拉开距离,脸上懊恼局促。
慕容迟惊愕的看她,一张如玉的脸庞在夜色中稍显苍白,他似是在怕着什么,却还是笑着问她:“拂影,怎么了?”
夜深人静,只依稀辨得彼此细微的呼吸声,夏夜的虫儿蛙儿也渐渐响起来,交错的混织在一起,只觉得烦躁,拂影垂首而立,正好望得到如扇的浓密睫毛,在夜中轻轻的颤着,仿佛随时展翅欲飞的蝴蝶,软风细碎的吹起飘动的裙角,只觉得遥远的不真实,慕容迟心中突觉恐慌,空落落的找不到实处,却听她的声音风一般的轻轻飘了过来。
她低头轻声道:“迟,方才形势紧急,我不得不那样说,只不过,身旁是你也好,是二哥也好,我都会这样做。”
她的声音轻轻的,像是踩在云端,慕容迟却觉得那声音沉重的放佛山峦压在肩上,烦闷的喘不过气来,他忍不住后退一步,不相信的低笑:“拂影别在这时和我赌气……”他抬起脸看她,伸手狠狠的垂着自己的胸口,闷闷的声音像是锤头一样打在心上,他眼中那般绝望,偏偏却要笑着对她说道:“我心口突然很痛!”
拂影只觉心中酸涩的像是吃了一颗又苦又涩的果子,那味道顽强的停留在唇齿间,在胸腔中飘散不去,压抑的厉害,可是她知道该断不断反被其乱的道理,许是她一直未与他表明,才让他三番五次的纠缠,她何不给他一个结果,长痛不如短痛,让他得以解脱,从此可以不再为她这般煎熬。
别过头,她轻声道:“迟,你我已成过往,现在的你对我来说,不过过去残影,轻如云烟,转瞬即逝,你只是我的妹夫,仅此而已。”
他脸色呆滞的看她良久,放佛未曾听到她说什么,半响却突然凄凉一笑,神色怔忪的后退,绝望的让人撕心裂肺,他脸上似笑似哭,慌乱的语无伦次“拂影,我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只以为长大嫁娶便是顺理成章的事……”他突然顿了顿,神色却突地变得扭曲难测,咬牙切齿的狠狠道:“是他,都是他……”
拂影见他神色恍惚,担忧的唤他,他却只是喃喃地说着:“都是他……”不知说了多少遍,他眼眸一时狠厉一时哀伤,仿佛中了魔障,却突然神情一冷,眸中寒光乍起,又说了一句:“都是他……”转身没入葱郁的树丛中,再也看不见半丝身影。
“迟……”
拂影大惊,慌乱的去追,跑了几步,脚步凌乱的没了章法,一个不稳没身体便跌到了地上,身旁传来浓郁的青草香,膝上却是疼痛不已,她心中慌乱,想到慕容迟方才的神情,一颗心变七上八下的提着,也顾不得身上染尽的脏土,忙爬起身来又追上去,却是一连摔了几次。
身上没了力气,她喘着气跪着在地上额上渗出细细的汗来,胸口微微的起伏,自责的紧紧十指相扣,细嫩的指甲只将手背掐的掠起红痕,她犹未发觉,抬起头茫然的看着风吹影动的周围,只是想都怪他。
可不是怪他么,不该听了娘亲的话去上香,否则也不会遇到轩辕菡,若是遇不到他,她与慕容迟的一生,许是早就开始了。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恨不相逢未嫁时,还君明珠双泪垂
他和她,便是真真实实的错过了。
不知坐了多久,只觉得全身都麻木的厉害,风柔柔的从树丛中吹过去,吹起她瀑布般的发,丝丝缕缕的发丝遮住白皙的脸,便似弹了墨线,苍白却惹人怜惜。
身体突被笼罩在一团阴影中,将夜色衬得愈加浓重,她抬起头来,依稀可以望得到那人融进夜色的黑衣,以及衣襟前细细微微的金线蜿蜒而下,掠起淡淡的潋滟流光。
拂影对他苍凉一笑,声音微哑:“你都看到了。”
轩辕菡只是不语,闪身去四处找了些枯枝过来,拿了火折子燃了树枝,两人之间终亮起昏黄的光晕,火苗跳跃,将两人的脸烤的炙热,他优雅坐到她身侧,拿了一根长的枯枝撩拨燃着的柴火。
火中不时传来“噼啪”的爆响,惹得火星乱窜,拂影的心绪竟渐渐平静下来,只是眼睛干涩的厉害,又一时情绪激动,平复下来时,尚觉累意。
两人谁也未曾说话,拂影望着那火焰发呆,坐了一会觉得困倦,低着头昏昏欲睡,朦胧中听的一声低沉轻柔的询问声:“倦了?”
她下意识的点头,却觉身上一暖,罩下一件衣服来,那衣服沉沉的,像是压在心上,她忍不住推了推,那衣服却紧紧地盖上来,她困极,身体不自觉的躺下,腰却被勾住,身体落入一个怀抱,鼻端是清润的淡荷香,她不自觉地找了一个舒适的位置,这才沉沉睡去。
绸缎般的乌发散了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