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糖果-抓狂-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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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希凡听到这话差点要停车,“你怎么知道?”
“当然啊,那天晚上你画的那幅吹笛子的男孩不是马奈风格的吗?还有老师
看起来很叛逆的样子,所以我就更加肯定了。我也很喜欢他,离经叛道,色调阴
暗简单又有些怪异。我加个米老鼠在上面只是想让你开心一下,你不要生气。”
江希凡赞许地点点头,腾出右手在李云儿的红头发上揉了一下,因为她认真
说话的样子十分可人,好像可以信任她一辈子。
“啊,你不要弄乱了我的发型。小心我叫你剃光头。”
李云儿扭过头去看窗外一片片的雪花,还好车里很暖和,音乐是Bjor的《Post
》,空灵绝美。李云儿不说话的时候就显得特别寂静,仿佛可以听见雪花跳楼的
声音,“扑扑扑扑”,想起了很多事情……
这时,李云儿好像又不为弄乱发型的事生气了,念叨着,“一片两片三四片,
五片六片七八片,九片十片片片飞,飞入丛中都不见。你猜是什么?”
刚沉浸在往事中的江希凡被她这么一闹,也没什么心情怀念了,只得老实回
答谜底,“是雪花。”
“哈,猜对了。奖励你一下。”李云儿冰凉的嘴唇凑过去亲了江希凡的脸,
于是留下了一阵草莓果子味的透明的唇印。
去医院的时候,白洁正准备离开,看见江希凡他俩进来,又逗留了一会,仍
然是不看李云儿的眼睛,但很客气,江鼎盛说道:“我去一趟公安局,你们在这
陪陪希文。”
江希文对方芬芬道:“你和爸一起去看看他吧,告诉他,你是我的人,我会
爱你一辈子的。”白洁的身体微微晃了晃,这么多年,仍然不了解江希文在想什
么。
江鼎盛并不是去看费青龙,他是去找白昭宁。这个犯人必须得死,江鼎盛并
不是个感情特别外露的人,但他看见江希文的肠子被刀捅出来时,他的心都碎了,
有杀人的冲动。
“当然要判死刑,现在是' 严打' ,而且他还有杀人案在身上。”白昭宁说
道。
“那就好,那就好。”
方芬芬终于见到了奄奄一息的费青龙。瘦得颧骨凸出,头发不知道多久没洗
了,这个男人,是自己曾经爱的那个吗,他的眼神似乎已经没有求生的光芒。
“你怎么那么傻啊?”方芬芬坐在桌子对面,隔着玻璃,即使有声音,也像
隔了一个世界。
费青龙听到方芬芬的声音,缓缓地抬头,“我……傻。我死了,你要过得好
一点,来世再做我老婆,行不行?”
方芬芬哭得厉害,抽泣着,“你不要死,行不行,不要死。”
费青龙的手很黑,摸着玻璃,但无法接触方芬芬的脸,方芬芬知道他是想帮
她擦眼泪,于是哭得更伤心。
“我杀了人的,他们查出来了,你要保重身体。”说完,时间到了,因为方
芬芬把宝贵的时间用到哭上去了,就没来得及多说几句。
费青龙在她转头离去的瞬间,嚅嗫地动了动嘴巴,“我爱你。”
他从来没有将这三个字说出口,但此时说了,似乎已晚。我的真心你听不到,
听得到时你不要。
江希文康复的日子,是费青龙等死的日子。一个充满生的希望,一个满怀死
的绝望,而倒霉鬼蜷缩在费青龙牢房的角落,和以前不同的是,手里的鬼孩子,
已经不知所踪。
新年即将到来,这些日子对于在病床上的江希文来说很漫长,虽然病房里有
电视有杂志,还有白洁特意买来让他消遣的恐怖小说,但仍然觉得无聊,怎么都
比不上自由,躺在床上。方芬芬的爱有一半是内疚。因为伤口,所以下地需要人
扶,上洗手间也是。
白洁和江鼎盛也不住在病房了,只是每天来探望,有钱人总是很忙的,方芬
芬搬了进来,也是隔天来一次,每天老胡早上送她过来,第二天再送回家。
“芬芬,我……”江希文欲言又止。
“要上洗手间吗?”方芬芬今天穿得不多,因为病房的暖气很足,让藕荷色
紧身高领毛衣和鱼尾裙相得益彰,头发也只是松松散散地绑着。
“麻烦你……”江希文拉着方芬芬的手。
到了厕所,江希文一只手搭在方芬芬肩膀上,一边对背朝着他的方芬芬说道
:“麻烦你帮我拿一下。”
“哦。”方芬芬不好意思地转过头来,而它却已经硬得像医院屋檐下挂的冰
棍,和冰棍不同的是,它很热,而且如果紧紧地握着,可以感觉到血液在不停地
流动,就像握着兔子的两只耳朵。
“你不是真的想上厕所,对吗?”方芬芬有些紧张,因为握了很久他都没有
尿。
“嗯,想你了。”江希文吻着她的嘴,嘴唇冰冷,舌头火热,唇齿相依,互
换口水。
方芬芬有些恍惚,她分不清是费青龙还是江希文,直到她睁开眼睛看见医院
门口那个鲜艳的红十字,为什么要是红色,可能是血写的。
方芬芬的鱼尾裙包得很紧,但拉链非常灵活,一下就脱了下来。
江希文非常温柔地滑进去,方芬芬觉得很意外。人有时候是不了解也控制不
了自己的身体,也许在握着的时候就已经有了渴望,如同天气热的时候冰棍在嘴
边就要吮吸一样。
慢慢的,速度变得非常快,一年的最后一天,多少是有点留恋的。江希文闭
上眼睛,身体是方芬芬的,脸却在模糊的眼泪中变成了嘉碧琼,仿佛她的魂魄就
在旁边看着。
方芬芬觉得一阵酥麻,大脑一片空白,毛衣贴在墙上很温暖,下体一阵冰凉,
这样的罪恶感觉,让人生绝望。
忽听江希文一声惨叫,医生赶来再次缝合裂开的伤口的时候,小弟弟已经吐
完了,还在一跳一跳地喘息着。
一年之中的最后一个下午,做一场酣畅淋漓的爱,然后把往事带到明年。
晚上,方芬芬睡在隔壁病房,睁开眼睛到天明。明年就是新的一年了,费青
龙要死了。
晚上,江希文睡着了,小弟弟缩着小脑袋仿佛在说,以后再也不敢了。
费青龙今天吃的不错,因为是最后一天,元旦的晚餐吃了干辣椒土豆丝和回
锅肉。狱警也挺厚道,中国有句古话“要死做个饱死鬼”,所以问了问你爱吃什
么,就给了他回锅肉,还有一瓶啤酒。费青龙舍不得喝,想在临死前喝,这样也
许不那么痛,烟有一根,也舍不得抽,想明天中午枪决前抽。想起胡萝卜了,这
老头子,很快就要和他相会了。
晚上,费青龙看着小窗外的天,想着,元旦不是国家法定节假日吗,这一天
为什么还有人不休息啊?
新的一年,又有多少人相遇,多少人分手,多少人相遇后分手,多少人分手
后相遇?
明天是新的一天,倘若惜福,即使生活在煎熬中,心中那朵缓缓盛开的莲花,
它会赋予天空的蓝色,谁看见,谁永生。
第十一章
但新年前的这段时间,李云儿和江希凡快乐非常。江希凡当学生的时候,李
云儿偷偷地在教室后面看他;江希凡当老师的时候,李云儿就光明正大地看他。
江希凡并不讨厌她。反而觉得这个曾经烧坏脑子的小姑娘很简单,她的脑子
到嘴巴的距离几乎不到一秒钟。带她去郊区看油画展,破落的工厂,或斑驳或鲜
艳的油画,李云儿一边呵着手一边安静地欣赏,雪融化了,她的头发显得更红。
新年第一天,李云儿在家中等中午开饭,门铃响了,谁也没去开门,都在等
其他人去。
保姆看不惯了,丢下手中的活去开门。
李云儿坐在沙发上“扑哧”笑了,坚持就是胜利。李爱书和姜红袖也相视一
笑,果然是一家人,门都懒得开。但要是保姆说句“该喂狗狗了”,一个个都抢
着去。
新年总是有亲戚串门的,李云儿想吃完饭找江希凡玩去,看着门口的来人,
心头一喜,扑过去抱着,像只小猴子。
“远叔叔,你怎么现在才来啊?”
刘思远显得有点累,衣服是黑色风衣,头发被风吹乱,鼻头有点红,鹰一样
的眼睛锐利,但看到李云儿,一脸的无奈。保姆过去帮忙把衣服接了。
“大哥,大嫂。”刘思远老实地走过来打招呼。
姜红袖转头看是刘思远,连忙招呼保姆倒茶,“你来,不早说一声,我们好
开车去接你。”
李爱书对李云儿道:“你闹什么,让你叔叔歇会。”
李云儿放下环绕在刘思远脖子上的手,回房间打电话去了。李云儿儿时的病,
医院说没救了,但被刘思远给弄好了,念了几句鬼咒语,事后就认了这门亲戚,
也算有缘。李云儿放寒假就去乡下玩,所以和刘思远的感情很深,叔啊叔地叫。
“这次过来有点事情办,过一天就走。”刘思远也不客气,在这里他已经来
习惯了,刚好是元旦,顺便道个“新年快乐”。
离吃饭还有一段时间,刘思远和李爱书聊了聊彼此近况,问道,“扎西怎样
了?”
“挺好的,你去看看?正好要喂东西吃了。”李爱书站起来,姜红袖去厨房
指点中餐。
李云儿从房间走出来,“我也要去,要去。还有思远叔,等下来我房间,我
有事找你。”
刘思远点点头,这孩子,一点没变,傻得跟冬瓜似的,但毕竟活下来了。当
时,她体内的那只恶鬼甚难驱除,自己全身跪地用了整整一天,当然,那是自己
当学徒的时候了。
刘思远喜欢扎西这种凶猛的动物,它是藏獒和狮虎兽的杂交,当时研究经费
不够,刘思远给的钱,这个研究和大鼠杏仁体基底外侧核中含D2受体的γ… 氨基
丁酸神经元受多巴胺能末梢支配有关。李爱书对外宣称实验失败,其实成功了,
偷偷留在家里。扎西非常地聪明。
肉丢过去,扎西“扑哧”地啃起来。肉很新鲜,克隆的肉和本体的味道相差
无几。
喂完扎西,刘思远来到李云儿房间问道:“你找我什么事?”
李云儿拿出一张符,得意地说:“我捡的,你帮我解一解嘛。”
刘思远的脸色惨白,胡萝卜不是被自己杀死了吗,怎么李云儿会得到这张符?
“真的是你捡的?”
“当然,我在垃圾桶里捡的。”李云儿认真地说。
刘思远松了一口气,拿起那张符撕成两半,“邪气的东西,给自己带来霉运
的。”
“哦。”李云儿看着刘思远把那张符丢在角落的垃圾桶里,隐约觉得不妥,
但想了想,也许他是对的,他懂这些。
费青龙哆嗦着跪在地上,双腿冰凉,双腿之间也冰凉,从此世上一切爱恨与
自己无关,想喊口号,却不知道喊什么才好,“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似乎有
点土,还未开口,一颗花生米大小的子弹从后脑勺穿过,那一瞬间,已经没有了
痛苦。
方芬芬在睡午觉的时候梦魇了,她梦见费青龙死了,医生在给他检查心跳,
道士和尚在给他超度,他不理方芬芬,眼睛大大地张开。
白昭宁在办公室打电话。
“新鲜的,要不要,十万,不讲价。”
刘思远考虑了一下,“今天晚上,老地方。”
入夜,江希文在听音乐,是嘉碧琼唱的,人已去,心犹在。
月光下,那片坟岗分外冷清,这个角落,城市已经没有人能记起,除非它被
地产商看中了。那些年代久远死去的人都成了骷髅,无名尸在现代统统火化变成
肥料,无人供奉。
鬼火围绕着白昭宁,他不害怕,富贵险中求。
刘思远等候多时,已经是凌晨两点,残雪未融,覆盖着枯草,他在车里听着
黄梅戏,他喜欢用瘦长的手指打拍子,等货的时候听。白色警车停下来,车上的
白昭宁,还带着一个人,尸房的管理员红日升,两人干搭档很久了,二八分成,
当然后者是二。
“今天的新鲜货,你不用验了。”白昭宁一脸漠然,一边把车的后盖打开,
费青龙刚被从冷库拿出来,血已经冻住了,脸色青黑,两只眼睛睁开一线大小,
嘴巴微张,舌头僵硬,据说这样的人死得不甘心。两腿之间的裤子已经结冰,如
仔细看是黄色的,人在恐惧到极点会尿失禁,英雄狗熊都是如此。
即使如此,刘思远还是走过去看了看,随意掀开费青龙杂乱的头发,看见了
后脑勺那个小血洞。
后备箱打开,尸体塞进去,“砰”的一声关上,吵醒了熟睡的冬鸟,“哇啦
哇啦”地飞。一切的罪恶都是这样心安理得。
白昭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