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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9部分

天龙八部-第249部分

小说: 天龙八部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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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关涉他生死的要物,如何可以失落?当下便不思索,纵身
便向井底跳了下去。
他生恐井底有甚尖石硬枝之类刺痛足掌,又恐慕容复自
行解开|穴道,伺伏偷袭,双足未曾落地,右手便向下拍出两
掌,减低下落之势,左掌使一招“回风落叶”,护住周身要害。
殊不知内息即生重大变化,招数虽精,力道使出来时却散漫
歪斜,全无准绳。这两下掌击非但没减低落下时的冲力,反
而将他身子一推,砰的一声,脑袋重重撞上了井圈内缘的砖
头。
以他本来功力,虽不能说已练成铜筋铁骨之身,但脑袋
这般撞上砖头,自身决无损伤,砖头必成粉碎,可是此刻百
哀齐全,但觉眼前金星直冒,一阵天旋地转,俯地跌在井底。
这口井废置已久,落叶败草,堆积腐烂,都化成了软泥,
数十年下来,井底软泥高积。鸠摩智这一摔下,口鼻登时都
埋在泥中,只觉身子慢慢沉落,要待挣扎着站起,手脚却用
不出半点力道。正惊惶间,忽听得上面有人叫道:“国师,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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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正是那四名吐蕃武士。
鸠摩智道:“我在这里!”他一说话,烂泥立即涌入口中,
哪里还发得出声来?却隐隐约约听得井边那四名吐蕃武士的
话声。一人道:“国师不在这里,不知哪里去了?”另一人道:
“想是国师不耐烦久等,他老人家吩咐咱们用大石压住井口,
那便遵命办理好了。”又一人道:“正是!”
鸠摩智大叫:“我在这里,快救我出来!”越是慌乱,烂
泥入口越多,一个不留神,竟连吞了两口,腐臭难当,那也
不用说了。只听得砰嘭、轰隆之声大作,四名吐蕃武士将一
块块大石压上井口。这些人对鸠摩智敬若天神,国师有命,实
不亚于国王的谕旨,拣石唯恐不巨,堆叠唯恐不实,片刻之
间,将井口牢牢封死,百来斤的大石足足堆了十二三块。
耳听得那四名武士堆好了大石,呼啸而去。鸠摩智心想
数千斤的大石压住了井口,别说此刻武功丧失,便在昔日,也
不易在下面掀开大石出来,此身势必毕命于这口枯井之中。他
武功佛学,智计才略,莫不雄长西域,冠冕当时,怎知竟会
葬身于污泥之中。人孰无死?然如此死法,实在太不光彩。佛
家观此身犹似臭皮囊,色无常,无常是苦,此身非我,须当
厌离,这些最基本的佛学道理,鸠摩智登坛说法之时,自然
妙慧明辩,说来头头是道,听者无不欢喜赞叹。但此刻身入
枯井,顶压巨岩,口含烂泥,与法坛上檀香高烧、舌灿莲花
的情境毕竟大不相同,甚么涅槃后的常乐我净、自在无碍,尽
数抛到了受想行识之外,但觉五蕴皆实,心有挂碍,生大恐
怖,揭谛揭谛,波罗僧揭谛,不得渡此泥井之苦厄矣。
想到悲伤之处,眼泪不禁夺眶而出。他满身泥泞,早已
脏得不成模样,但习惯成自然,还是伸手去拭抹眼泪,左手
一抬,忽在污泥中摸到一物,顺手抓来,正是那本《易筋
经》。霎时之间,不禁啼笑皆非,经书是找回了,可是此刻更
有何用?
忽听得一个女子声音说道:“你听,吐蕃武士用大石压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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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井口,咱们却如何出去?”听说话声音,正是王语嫣。鸠摩
智听到人声,精神一振,心想:“原来她没有死,却不知在跟
谁说话?既有旁人,合数人之力,或可推开大石,得脱困境。”
但听得一个男人的声音道:“只须得能和你厮守,不能出去,
又有何妨?你既在我身旁,臭泥井便是众香国。东方琉璃世
界,西方极乐世界,甚么兜率天、夜摩天的天堂乐上,也及
不上此地了。”鸠摩智微微一惊:“这姓段的小子居然也没死?
此人受了我火焰刀之伤,和我仇恨极深。此刻我内力不能运
使,他若乘机报复,那便如何是好?”
说话之人正是段誉。他被慕容复摔入井中时已昏晕过去,
手足不动,虽入污泥,反不如鸠摩智那么狼狈。井底狭隘,待
得王语嫣跃入井中,偏生就有这么巧,脑袋所落之处,正好
是段誉胸口的“膻中|穴”,一撞之下,段誉便醒了转来。王语
嫣跌入他的怀中,非但没丝毫受伤,连污泥也没溅上多少。
段誉陡觉怀中多了一人,奇怪之极,忽听得慕容复在井
口说道:“表妹,你毕竟内心深爱段公子,你二人虽然生不能
成为夫妇,但死而同|穴,也总算得遂了你的心愿。”这几句话
清清楚楚的传到井底,段誉一听之下,不由得痴了,喃喃说
道:“甚么?不,不!我……我……我段誉哪有这等福气?”
突然间他怀中那人柔声道,“段公子,我真是胡涂透顶,
你一直待我这么好,我……我却……”段誉惊得呆了,问道:
“你是王姑娘?”王语嫣道:“是啊!”
段誉对她素来十分尊敬,不敢稍存丝毫亵渎之念,一听
到是她,惊喜之余,急忙站起身来,要将她放开。可是井底
地方既窄,又满是污泥,段誉身子站直,两脚便向泥中陷下,
泥泞直升至胸口,觉得若将王语嫣放在泥中,实在大大不妥,
只得将她身子横抱,连连道歉:“得罪,得罪!王姑娘,咱们
身处泥中,只得从权了。”
王语嫣吸了口气,心下感激。她两度从生到死,又从死
到生,对于慕容复的心肠,实已清清楚楚,此刻纵欲自欺,亦


复不能,再加段誉对自己一片真诚,两相比较,更显得一个
情深义重,一个自私凉薄。她从井口跃到井底,虽只一瞬之
间,内心却已起了大大变化,当时自伤身世,决意一死以报
段誉,却不料段誉与自己都没有死,事出意外,当真是满心
欢喜。她向来娴雅守礼,端庄自持,但此刻倏经巨变,激动
之下,忍不住向段誉吐露心事,说道:“段公子,我只道你已
经故世了,想到你对我的种种好处,实在又是伤心,又是后
悔,幸好老天爷有眼,你安好无恙。我在上面说的那句话。想
必你听见了?”她说到这一句,不由得娇羞无限,将脸藏在段
誉颈边。
段誉于霎时之间,只觉全身飘飘荡荡地,如升云雾,如
入梦境,这些时候来朝思暮想的愿望,蓦地里化为真实,他
大喜之下,双足一软,登时站立不住,背靠井栏,双手仍是
搂着王语嫣的身躯。不料王语嫣好几根头发钻进他的鼻孔,段
誉“啊嚏,啊嚏!”接连打了几个喷嚏。王语嫣道:“你……
你怎么啦?受伤了么?”段誉道:“没……没有……啊嚏,啊
嚏……我没有受伤,啊嚏……也不是伤风,是开心得过了头,
王姑娘……啊嚏……我喜欢得险些晕了过去。”
井中一片黑暗,相互间都瞧不见对方。王语嫣微笑不语,
满心也是浸在欢乐之中。她自幼痴恋表兄,始终得不到回报,
直到此刻,方始领会到两情相悦的滋味。
段誉结结巴巴的问道:“王姑娘,你刚才在上面说了句甚
么话?我可没有听见。”王语嫣微笑道:“我只道你是个至诚
君子,却原来也会使坏。你明明听见了,又要我亲口再说一
遍。怪羞人的,我不说。”
段誉急道:“我……我确没听见,若叫我听见了,老天爷
罚我……”他正想罚个重誓,嘴巴上突觉一阵温暖,王语嫣
的手掌已按在他嘴上,只听她说道:“不听见就不听见,又有
甚么大不了的事,却值得罚甚么誓?”段誉大喜,自从识得她
以来,她从未对自己有这么好过,便道:“那么你在上面究竟


说的是什么话?”王语嫣道:“我说……”突觉一阵腼腆,微
笑道:“以后慢慢再说,日子长着呢,又何必急在一时?”
“日子长着呢,又何必急在一时?”这句话钻入段誉的耳
中,当真如聆仙乐,只怕西方极乐世界中伽陵鸟一齐鸣叫,也
没这么好听,她意思显然是说,她此后将和他长此相守。段
誉乍闻好音,兀自不信,问道:“你说,以后咱们能时时在一
起么?”
王语嫣伸臂搂着他的脖子,在他耳边低声说道:“段郎,
只须你不嫌我,不恼我昔日对你冷漠无情,我愿终身跟随着
你,再……再也不离开你了。”
段誉一颗心几乎要从口中跳将出来,问道:“那你表哥怎
么样?你一直……一直喜欢慕容公子的。”王语嫣道:“他却
从来没将我放在心上。我直至此刻方才知道,这世界上是谁
真的爱我、怜我,是谁把我看得比他自己性命还重。”段誉颤
声道:“你是说我?”
王语嫣垂泪说道:“对啦!我表哥一生之中,便是梦想要
做大燕皇帝。本来呢,这也难怪,他慕容氏世世代代,做的
便是这个梦。他祖宗几十代做下来的梦,传到他身上,怎又
能盼望他醒觉?我表哥原不是坏人,只不过为了想做大燕皇
帝,别的甚么事都搁在一旁了。”
段誉听她言语之中,大有为慕容复开脱分辩之意,心中
又焦急起来,道:“王姑娘,倘若你表哥一旦悔悟,忽然又对
你好了,那你……你……怎么样?”
王语嫣叹道:“段郎,我虽是个愚蠢女子,却决不是丧德
败行之人,今日我和你定下三生之约,若再三心两意,岂不
有亏名节?又如何对得起你对我的深情厚意?”
段誉心花怒放,抱着她身子一跃而起,“啊哈”一声,拍
的一响,重又落入污泥之中,伸嘴过去,便要吻她樱唇。王
语嫣宛转相就,四唇正欲相接,突然间头顶呼呼风响,甚么
东西落将下来。


两人吃了一惊,忙向井栏边一靠,砰的一声响,有人落
入井中。
段誉问道:“是谁?”那人哼了一声,道:“是我!”正是
慕容复。
原来段誉醒转之后,便得王语嫣柔声相向,两人全副心
神都贯注在对方身上,当时就算天崩地裂,也是置若罔闻,鸠
摩智和慕容复在上面呼喝恶斗,自然更是充耳不闻。蓦地里
慕容复摔入井来,二人都吃了一惊,都道他是前来干预。
王语嫣颤声道:“表哥,你……你又来干甚么?我此身已
属段公子,你若要杀他,那就连我也杀了。”
段誉大喜,他倒也不担心慕容复来加害自己,只怕王语
嫣见了表哥之后,旧情复燃,又再回到表哥身畔,听她这么
说,登时放心,又觉王语嫣伸手出来,握住了自己双手,更
加信心百倍,说道:“慕容公子,你去做你的西夏驸马,我决
计不再劝阻。你的表妹,却是我的了,你再也夺不去了。语
嫣,你说是不是?”
王语嫣道:“不错,段郎,不论是生是死,我都跟随着你。”
慕容复被鸠摩智点中了|穴道,能听能言,便是不能动弹,
听他二人这么说,寻思:“他二人不知我大败亏输,已然受制
于人,反而对我仍存忌惮之意,怕我出手加害。如此甚好,我
且施个缓兵之计。”当下说道:“表妹,你嫁段公子后,咱们
已成了一家人,段公子已成了我的表妹婿,我如何再会相害?”
段誉宅心忠厚,王语嫣天真烂漫,一般的不通世务,两
人一听之下,都是大喜过望,一个道:“多谢慕容兄。”一个
道:“多谢表哥!”
慕容复道:“段兄弟,咱们既成一家人,我要去做西夏驸
马,你便不再从中作梗了?”
段誉道:“这个自然。我但得与令表妹成为眷属,更无第
二个心愿,便是做神仙,做罗汉,我也不愿。”王语嫣轻轻倚
在他身旁,喜乐无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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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复暗自运气,要冲开被鸠摩智点中的|穴道,一时无
法办到,却又不愿求段誉相助,心下暗自恚怒:“人道女子水
性杨花,果然不错。若在平日,表妹早就奔到我身边,扶我
起身,这时却睬也不睬。”
那井底圆径不到一丈,三人相距甚近。王语嫣听得慕容
复躺在泥中,却并不站起。她只须跨出一步,便到了慕容复
身畔,扶他起来,但她既恐慕容复另有计谋加害段誉,又怕
段誉多心,是以这一步却终没跨将出去。
慕容复心神一乱,|穴道更加不易解开,好容易定下心来,
运气解开被封的|穴道,手扶井栏站起身来,拍的一声,有物
从身旁落下,正是鸠摩智那部《易筋经》,黑暗中也不知是甚
么东西,慕容复自然而然的向旁一让。幸好这么一让,鸠摩
智跃下时才得不碰到他身上。
鸠摩智拾起经书,突然间哈哈大笑。那井极深极窄,笑
声在一个圆筒中回旋荡漾,只振得段誉等三人耳鼓中嗡嗡作
响,甚是难受。鸠摩智笑声竟无法止歇,内息鼓荡,神智昏
乱,便在污泥中拳打足踢,一拳一脚都打到井圈砖上,有时
力大无穷,打得砖块粉碎,有时却又全无气力。
王语嫣甚是害怕,紧紧靠在段誉身畔,低声道:“他疯了,
他疯了!”段誉道:“他当真疯了!”慕容复施展壁虎游墙功,
贴着井圈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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