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惶恐-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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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谢将军开恩。”中年男子忙不迭地下跪谢恩,他是最了解韩绝为人的,本以为这次害得程子婴受伤,自己必定难逃罪责,没想到居然能如此轻易过关,激动得老泪纵横而无所知。
韩绝懒得再看他一眼,快步向门外走去。这事可大可小,还是快些禀明屠大人得好。
身为护国军师的屠岸早已过了不惑之年,但一双细长的眼睛里却依然透着强盛的野心与霸气,本是强健的体魄却被这些年的安逸生活养得走了形。虽然有时候还会骑马射箭,却也都是点到为止。
再加上底下人的阿谀奉承,如今的屠岸早已不是那个威震四方气拔山兮的征夷大将军了,正因为体力上的削弱,他更是将时间全都花在了勾心斗角之上,培植党羽,工于心计。
如今的屠岸,就像是一只肥胖儿狡猾的毒蜘蛛,他所布置的丝网脉络,上至庙堂,下往山野,遍布全国各个角落。而手握重兵的韩绝,无疑是蛛网最为重要的一部分。
坐在太师椅上的屠岸,悠闲地品着香茗,漫不经心地听着韩绝的汇报。待对方说完,屠岸高深莫测地打量了年轻的部下一眼,玩味地说道:“这么说来,你最后还是为了那个男宠而教训了烈轩羽?”
“是,求大人体谅。”韩绝的态度谦卑有礼却又带着不容拒绝的气势。
“看来,你是来真的了。”屠岸突然轻声笑了起来,“真是难得啊,像你这样清心寡欲的人居然会被一个男人迷成这个样子。”
“大人——”韩绝正欲开口,却被屠岸阻止。
“你放心,我绝不会干涉你的私事。”屠岸松弛的面容突然变得严厉起来,“但你也不能误了我的大事。这次的事就算了,但下不为例。尽管,我还是很想知道小皇帝派烈轩羽来接近你究竟是想玩什么把戏。”
“请大人恕罪,让大人失望了。”韩绝口上这么说,但心里稍稍松了口气,犹豫片刻,试探地问道:“那下一步该怎么走?”
“哼,你这一闹倒也算是杀鸡儆猴。”屠岸轻蔑地笑了起来,“小皇帝年纪大了,是越来越不安分了。反正迟早都是要撕破脸皮的,这次给他个警告也好。”
“大人英明。”韩绝恭敬地附和。
“我会让他清楚,他到底是在跟谁作对。”屠岸的眼底闪过残忍而嗜杀的光芒,语气也变得肃杀起来,“两个月后便是一年一度的祭天,我预计小皇帝会在那个时候动手。因为烈清羽他们还在光禄寺里,他能依靠的,也就是那么一帮亲戚了。
所以,我要你提前一个月赶往光禄寺,将反贼全都拿下。待祭天之时,我倒想看看他还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属下领命。”韩绝低垂着头,脸色凛然。
“这段日子就要辛苦你了,不仅是帝都驻军须安排妥当以防不测,那光禄寺也要再派人探入做到知己知彼,以及那一批死士,是时候放他们出去练练了。你这个月须要谨慎行事,莫要打草惊蛇,一个月后便前往光禄寺。”屠岸不紧不慢地一条条罗列任务,用一副委以大任的神情望着韩绝。
继续又缓和了语气,和颜悦色地拍了拍韩绝的肩膀,调笑着说:“至于那些有的没的,暂时就放放吧,正事要紧。”
“属下明白。”韩绝沉吟半晌,大着胆子说道:“属下有个不情之请,可否——”
“你可以带他一起前往,就当是掩人耳目,但不许有半点差池。”屠岸像是看透了对方的想法,率先应了下来。
“谢大人。属下这就去军营。”韩绝脸上浮出一丝若隐若现的喜悦,行色匆匆地向外走去。
这一日,韩绝东奔西走,忙得焦头烂额,直到夜深了才回府歇息。西厢房中,程子婴早已睡下。
房内徒留一豆烛火,摇曳生光。借着昏黄色微光,韩绝细细地打量着熟睡的男子。心中涌起一阵阵的暖意与满足,曾经难以企及只能遥遥相望的男子,现在居然伸手可触,这是怎样的一场幸福啊。
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抚摸过男子平和的睡颜,额头,眉眼,鼻尖,嘴唇,一遍又一遍,圣徒似的虔诚。指尖温热的触觉消解了满身的疲惫,心中满满的都是甜腻的暖意。
他们两人之间,似乎从未有过如此安宁祥和的时候,醒来的男子,不是惧怕便是反抗。男子满眼的耻辱与憎恨,总是让自己的满腔柔情都付诸东流。什么时候,男子才会真正地接受他,真正地爱上他。就像很久很久以前,那一场幻梦般的邂逅里,发自真心地,对他绽开笑颜。
“子婴。”韩绝的轻唤宛若融化的春水,缱绻缠绵。四唇相触的瞬间,仿佛整个世界都完满了。
小心翼翼地将男子拥进怀里,韩绝孩子般满足地笑着闭上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这些日子真是衰到家了,前阵子笔记本坏了,昨天打雷家里宽带被劈掉,今天跟朋友去杭州,结果每次都乘错车,甚至直接跑萧山去了~~阿颜如此悲催,却还努力更文,姑娘们,乃们忍心再霸王我么????
第十七章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一大早起来码字,我真是太勤奋了~~
临兵斗者皆列在前,霸王党统统给我浮上来!
不要逼阿颜给乃们脑袋贴黄符~~
程子婴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日中午。韩绝当然早已不见了踪影,但当程子婴发现端来梳洗用具的不是韩清时,不由得愣了愣,随即想到那孩子受了重伤,一时半会儿是下不了床了。
而自己虽然看上去伤痕累累,却都是些皮外伤,未伤筋骨,并无大碍。而韩绝命人给自己用的又都是些极好的宫廷御药,消肿化瘀,身体已好了大半。只不过行走之间仍有些疼痛滞慢,但并不影响他如往常一样地生活。
用完午膳,程子婴犹豫片刻,便向韩清的屋子走去。毕竟,自己与少年交情甚好,更何况他是因为自己而受的伤。
男子进屋的时候,王医士正在替趴在床上的韩清换药,少年痛苦的呻吟让程子婴的心猛得一抽,心脏好像被一只手紧紧地捏住绞紧。
“还是当过兵的人,这么点小痛都无法忍受。”王医士摸着山羊胡子,有些不满地看了少年一眼,继续手上的动作。
少年直疼得满头大汗,哪有心思去听老医士的嘲讽,只是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直哼哼。程子婴听得揪心,见王医士下手也确实是忒重了些,完全忘记了自己也是个伤患,走上前主动请缨。
专心抹药的老医士这才发现了身后之人,惊讶之余,又有些恐慌。见程子婴想接手,起初是死活也不同意。但到后来,实在是耐不住对方的再三恳求,最主要是不愿得罪了这位将军身前的大红人。在男子再三保证此事绝不会让韩绝知晓之后,老医士才无可奈何地应承下来。
此时的少年依旧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之中,刚被擦了药的地方火辣辣地烧灼,就像裂开的伤口上直接被浇了辣椒油又烙一铁板印似的,根本就没注意周遭的情况。
直到灼热的伤口上突然传来一丝丝清凉,仿若干涸的沙漠中突然降下的甘霖,稍稍缓解了身体的痛楚。如丝般的清凉逐渐扩散开去,韩清的理智也从一团乱麻中细细地理出枝条来。
继而,有如雨点般大小的冰凉轻轻地触上伤口周围,慢慢加重力道,巧妙而细致地揉压着。虽然仍旧有些疼痛,但与刚才相比,真是有如天壤之别。
“韩清,你忍着点,伤口处的瘀伤必须化散才好。”程子婴一只手体贴地用绞干了的湿布帮少年拭去额头上的大滴汗水,另一只手熟练地帮少年按揉瘀伤。
熟悉亲切的声音终于让少年睁开了双眼,看清眼前的人之后,韩清莫名惊喜,竟然激动地想要撑起身子转过身来,不巧牵动伤口,惨叫一声,复又跌回床上。
“不要再乱动了。”程子婴忙制住少年挣扎欲起的身子,“小心伤口又裂开。”
“子婴。”少年龇牙咧嘴一番后,小声唤道,仿佛这样的一声呼唤,便能减少一丝疼痛似的。
“恩。”程子婴下意识地应答,手上熟练地擦药推拿,反反复复,认真细致。
“子婴。”少年扭曲的脸庞终于恢复了正常,也有了力气开口说话;“你的医术可比那个长着山羊胡子的老家伙好得多了。刚才可真疼死我了。”
“并非如此。”程子婴不由得摇了摇头,耐心解释说:“王医士的法子能让你在最短的时间康复,虽猛烈却也最为有效。而我的方子虽然平和,苦楚不大,但复原所需的时间也要久些。”
“子婴,我知道你对我好。”韩清心满意足地笑着,自说自话,“你在心疼我,对吧?”
“莫要胡言。”程子婴的脸颊浮起一抹酡红,斟酌片刻后,才开口接道:“是你先救了我。”
“那是应该的。”韩清理所当然地说着,复又思索了会,神色严肃地许下承诺:“子婴,你再等些时日,总有一天,我会救你出这个牢笼,我定会护你周全。”
“啊?”程子婴一惊,手上没能控制住力道,重重地压了上去,只听少年杀猪一般的惨叫回荡在屋子内。男子愧疚不已,连连道歉。韩清剧痛中依然倔强地摇头,心里暗自咒骂自己无用,在子婴面前如此丢脸,还说什么救不救的蠢话。
“你莫要说那些有的没的了,好好躺着,别再说话了。”低头看着少年,清俊的脸孔因为疼痛而皱成了一个小包子,对方满脸懊丧的样子让程子婴哭笑不得,不知该如何安慰他才好。
“子婴,你看不起我,是不是?”少年突然讷讷开口,声音闷闷地,像个小孩一般闹脾气。
“怎么会。”程子婴哑然失笑,脑海中突然晃过程少辜的那张小胖脸。心里瞬间变得柔软起来,不禁轻声嗔怪起来:“你这孩子,脑瓜子里究竟装了些什么啊?”
“谁是孩子?我都已满十七了。”少年这次再也顾不得牵扯伤口的疼痛,强硬地转过身来,双眼直愣愣地瞪着男子,不满地大声反驳:“子婴,不准再说我是孩子。”
“你——哎,我知道了。”程子婴被少年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有些不知所措,看着对方那张因为疼痛而变得扭曲却依旧倔强的俊脸,男子不得不妥协地抚慰少年,但心里却猜测这必定是少年极强的自尊心作祟的结果,这个年纪的孩子,确实非常渴望获得旁人的认可与肯定。
“子婴,我是认真的,我刚才说的话都是认真的。”少年的眼睛里洋溢着某种执着而坚毅的光彩,闪耀绚烂。程子婴内心触动,像是隐隐约约明白了些什么,又像是什么都不明白。那灿烂而坚定的双眸,让他莫名生出些怯意来,不愿与之直视,更不敢去探究其间深意,宛如再上前一步,便会掉落无尽深渊。
“恩,你不是孩子。”程子婴躲开了少年灼热的注视,低头垂目,小心翼翼地开始替少年包扎伤口。因为外物的挤压,少年又不可避免地倒吸口冷气,但为了防止出现像方才那般的失态,韩清咬紧了牙关,不再发出一点呻吟。
包扎完成的那一瞬间,两人同时松了口气。因为韩清伤的是右肩,程子婴便让他用左肩靠着自己坐起,端了活血化瘀的血糯粥喂他。韩清本是死活都不肯吃那细长紫红的稻米。但如今的姿势让他很是惬意,更何况又是子婴亲自动手喂他吃饭,便也就勉为其难地开了尊口,一小勺一小勺地将那碗血糯吃了个底朝天。
此后的每一日里,程子婴都会抽空去韩清的屋子帮他上药喂食。这清漪苑本就没什么下人,极容易掩人耳目。王医士依旧每天报到,但也就是履行公事地送来所需草药和用具,再三嘱咐程子婴千万别让韩绝知晓此事。
男子听了,亦只是微笑地点头。他对此很有信心,因为韩绝最近忙得天昏地暗,每日深夜归来,都只是抱着他倒头便睡,哪还有心思去管旁的杂事。
更何况他并不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何不妥,撇去自己与少年的交情,就单论对方救了自己,他也就有报恩的义务。即使韩绝再无理取闹再霸道野蛮,他本人也不会想欠上什么人情债。程子婴天真地以为,韩绝必定能够谅解自己。
其实,程子婴如此热衷地照顾治疗受伤的少年,还有某种更深层的原因,只是他自己不愿去探究而已。但那又是真真切切存在的事实,让人不得不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