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之所系-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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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脏移植手术在不二身上只有百分之二十的成功率,还不包括之后的抗排异治疗所带来的危险。
在这种情况下,他该说什么?
在不二如此冷静面对生死的时候,他又能说些什么?
……用力到近乎粗暴地将他拥进怀里,手冢沉默了。
… … … … … … … … … …
冬季的干冷在夜里体现得尤为明显,少了阳光的照拂,风也凌厉了不少。
右手提著书包,他把左手抄进了裤袋,忽然就觉得手心里空落落的……
从不二家告辞出来,手冢没有直接回家,不知不觉来到了两人放学时必经的公园。
这是一个建在不二家所在街区边沿的公园,位置较偏僻,也很小,所以平时来的人不多,但手冢和不二每天都要从它前面走过。他记得不二很喜欢这里,每次经过的时候都会放慢脚步。
公园里没有其他人,几盏造型优雅却不甚明亮的街灯投下朦胧的光线,整个地方显得格外安静,还有些萧索的味道在空气里弥漫。
手冢沿步道走着,能听到枯干的叶子在脚下碎裂的声音。
公园真得很小,绕一圈花不到五分钟,尽管他已经把脚步放得缓慢。
在旁边的木质长椅上坐下,手冢放弃了一贯端正的坐姿向后靠着椅背。
他累了,该回家了,这么想着,身体却悖离了意志靠在那里一动不动,又坐了将近一个小时,才起身离开了公园,朝自己家方向走去。
…46…
“晚安,姐姐。”
九点半,喝完药,不二乖乖缩进被窝,张着婴儿蓝的眼向姐姐道晚安。
那个瞬间,由美子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的周助……甜甜的笑靥,小小的手掌,软软的童音像担心自己会被忘掉似的连声唤着“姐姐~姐姐~~”,惹人疼爱。
弯腰,亲亲弟弟的额头,像很久以前习惯的那样,由美子觉得眼眶有点热。
“晚安哟,周助。”
“呵呵,好怀念啊,就像小时候一样。”
意外收获晚安吻的不二十分开心,撒娇地裹着被子蠕动几下。
由美子轻轻笑了,在鼓起的被包上轻拍两下。
“睡吧。”
把药包和水杯收走,关灯,掩上房门之前听到周助的声音传来,低柔地,清晰地:
“姐姐,我很幸福,一直都是。…真的。”
……
眼泪,便再也关不住了。
“姐姐,我很幸福,一直都是。…真的。”
──所以,不要再责备自己了。
… … … … … … … … …
“妈妈,妈妈,弟弟怎么还不出来?”
扎着马尾的小女孩窝在母亲腿边,摸摸母亲隆起的腹部,不耐地问。
“呵呵,由美着急了?”
母亲放下手中织了一半的小毛衣,看着女儿小心翼翼的样子,笑了。
“由美想跟弟弟玩。”撅撅嘴,“可是弟弟在里面睡了好久……”
“爸爸不是说过吗,弟弟要睡饱了才会有力气,由美要耐心点哟。”
“是~~”小女孩把尾音拖得长长的,无奈得很可爱,过了一会儿,还是不死心地念叨:
“弟弟,快点出来吧,姐姐准备了甜甜圈给你吃。”
“呵呵,由美会是个好姐姐呢。”
“嗯~嗯!”很用力地点头,脑后的马尾辫也一晃一晃的,小女孩露出大大的笑容,说:“由美一定会很疼很疼弟弟的!”
接着又凑近了母亲圆圆的肚皮,小声地说:“所以啊,弟弟你要快点出来哦。”
“呵呵……”
由美子记得她是在周助出生的第二天,才见到这个让自己期待了许久的弟弟。
爸爸抱起她,隔着玻璃门,看到躺在一排排保温箱里小婴儿们,居高望下去,都是皱皱红红的脸,面目看不清楚。
好丑。小小的由美子开始担心了,自己巴望了这么久的弟弟该不会也是这样子吧。
这时,爸爸指了指其中一个要她看,说,由美你看,弟弟就在那里面。
看不清。她伸长了脖子拼命往前探,除了红红皱皱的脸其他的还是看不清,急得差点跳脚。
……这就是姐弟两人雾里看花的第一次会面。
爸爸说,弟弟身体太弱,需要在那个温暖的箱子里多待一阵子,所以还不能陪由美玩。
七岁的由美子曾经一度以为,是自己太吵了害得弟弟没有睡好,所以那个小小的身体才会那么羸弱,以至于到后来母亲又怀了裕太的时候,她就再也不敢跟前跟后地找“弟弟”说话了。
…47…
不管过去多久,由美子总能清晰地回忆起在周助还是个小婴儿的时候,那只温软的一丁点儿大的手掌曾经那么紧紧的攥住过自己的手指,然后,周助就咧着小嘴笑了开来,…纯稚无暇的脸。
母亲温柔地笑着,说:“周助喜欢由美呢。”
“真的?!”兴奋的由美子在弟弟白嫩的脸蛋上啵了一大口,“呵呵,太好了!姐姐也很喜欢你哦,周助。”
望着弟弟可爱的笑颜,那份被需要被信赖的感觉,在小小的由美子心中沉淀成了生命里最初的感动,和一份虽懵懂却坚定的责任──不二周助,由美的弟弟。
弟弟有一双隔代遗传的冰蓝眼眸,清澄纯粹得不含一丝杂质像最最剔透的水晶,曾经让自己羡慕不已,但是后来她才知道,弟弟从祖母那里遗传到的,除了一双漂亮的蓝瞳之外,还有一颗较常人脆弱了许多的心脏。
父亲站在弟弟床边,脸色凝重。
“周助的这里出了问题,”母亲含着泪点点由美子的胸口,“…不能跟我们一起回家。”
于是,由美眼巴巴地看着繦褓之中那个会咯咯发笑的弟弟就被随后到来的护士抱走了。
再后来,迹部叔叔把周助接到了落成不久的成川病院,因为那里有最好的医生,最好的设备,可以给弟弟提供最好的治疗环境……大家都在为了让这个小小的生命延续下去而努力着,由美自己也用从漫画上学来的祈祷姿势,在晚上睡前跪坐在床上对着月亮诚心祷告,这个习惯一直持续了好久。
甫出生的婴儿,什么也听不懂,无法理解自己的生命有多么脆弱,甚至过度的哭泣都会引发抽搐痉挛。
一开始,母亲总是长时间地待在医院看顾周助,但半年后来裕太的到来令母亲逐渐分身乏术了,而且家里保姆的照顾总归不如成川的护理来得周全,于是,六岁之前的周助,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成川的病房里度过的。
由美子想起那时候的自己,总是很期待周末的到来,扳着手指算,因为父母会带她去成川看望可爱的弟弟。
没错,可爱的弟弟,由美子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
不知是被成川宁静的氛围所感染,还是那双澄澈的蓝眸果然能看透众人的担忧,过早地认清了哪些情绪是不被允许的,小小的周助很少像其他同龄的孩子一样吵闹。
小孩子的哭闹不休撒泼耍赖,似乎从未在周助身上见到,只有在做常规输液时才抽噎得让人心疼,而这也令照顾他的医生护士们更把他疼入了心坎,经常是抱在怀里爱不释手。
由美子每次看到周助都觉得弟弟似乎是长大了一些,跟母亲说,母亲告诉她那是因为这个时期的婴儿总是长得飞快,于是由美子便开始盼着弟弟快快长大快快回家。
想那退去了婴儿肥的小小脸蛋,圆滚滚的四肢也变得修长,小脑壳上覆着的薄薄的发丝是蜂蜜一样的颜色,尤其那双单纯好奇的蓝蓝的眼仿佛有星星落在了里面,这样的周助弟弟,不知会长成怎样的翩翩少年,由美每次想到这都会呵呵地笑。
后来,时间一天天过去,由美子逐渐清楚了弟弟身上正在发生着什么的同时,周助已经长大到可以揪着她的衣摆甜甜的喊一声“姐姐”了。
在众人的宠爱下长大,并未让周助养成骄纵的性子,反而因为自身的病痛而更加懂得珍惜的意义,安静,乖巧,懂事,时常漾着浅笑的小脸,看了就让人打心底喜欢。
五岁时,小小的周助被推进了手术室,那三个小时的精神煎熬让正在读国中的由美子首次体会到了生命的脆弱。
红色的手术灯熄灭了,忍足叔叔从门里走出,口罩还来不及摘下就马上宣布──“手术很成功”。
母亲当时激动得又哭又笑,父亲也湿润了眼角,自己搂着还搞不大清楚状况的裕太一遍遍地重复着“太好了…太好了…”,还有和周助感情很好的小景小忍,两个人咚地一下子坐到了地板上。
又经过了一段时间的修养,父母把周助从成川接回家,一家人终于可以生活在一起。
在那之后,周助可以像其他孩子一样跑跑跳跳,还在小景的陪伴下打起了网球。虽然身体较同龄人瘦弱一些也不能过度透支体力,但周助打起球来却毫不含糊。
每次看到球场上,周助汗涔涔的小脸挂着比阳光还要灿烂的大大的笑容,由美子就会由衷地感到欣慰。
2 …48…
似乎是受到了周助的影响,裕太也对网球很感兴趣。
想到嘴硬又别扭的小弟,由美子轻笑,那个鲁莽的小子只有在面对周助时才多几分耐性,自己常常是看在眼里,心里偷偷乐到不行。
而周助也十分疼爱小他一岁的裕太,刚搬回家里,小小的周助已经会给弟弟掖被角了。
她记得那时候每天晚上睡前自己都会跑到兄弟俩同住的房间,亲亲周助的额头说晚安。裕太怕羞,不给自己亲,她就没好气地勾起手指在裕太脑门上扣一下代替。然后,周助就会二话不说凑过脸去,嘟起小嘴印上裕太的额头。
裕太一张小脸顿时涨得像红番茄,双手捂着被亲到的地方,嘴里还嘟嘟囔囔满脸的不甘不愿,偏偏每次都没有实质性的抵抗,次次都被周助“偷袭”成功,所以她敢肯定裕太其实并不讨厌“晚安吻”,甚至是乐在其中的。
兄弟两人的感情一直不错,拿起床头上摆的相片,一家五口和乐融融凝在小小的框架里,由美子静静地想,…从什么时候开始,裂痕出现了呢?
自己上了大学后,父母因为工作关系长期滞留德国,那年周助刚升上国中,裕太也为了能跟哥哥一起去青学而努力着。
有一天下午,裕太一个人怒气冲冲地从外面回来,恨恨地把书包和装球拍的袋子甩到沙发上。
“怎么了,裕太?”
裕太的学校离青学不远,由美子奇怪,平时兄弟俩总是一起回家的,今天怎么裕太自己回来了,还一脸杀气?!
“……”裕太黑着脸不出声。
“周助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这一问不要紧,裕太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盯着球袋忿忿地吼着:
“…那家伙明明那么厉害!!”
“谁呀?”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实在是不好懂。
裕太看了眼一头雾水的自己,大概发现存在着明显的沟通障碍,于是闷哼一声,咚咚咚地跑上楼,砰的甩门落锁,那一晚就再也没下来。
周助回来之后由美子才得知,让裕太那么气急败坏的,原来是因为亲眼目睹了一场由周助全力完成的比赛,他口中厉害的“那家伙”也不是别人。
“稍微…认真了一点。”
周助摸摸鼻尖,有点伤脑筋的样子。
微弯的眼角还凝着未褪的凛冽,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肯定不只是“认真了一点”这么简单,由美子倒是有点同情那个肯定下场凄惨的对手──跟那样的周助比过,也许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碰网球拍了。
不过,同情,也只是一点点,因为深知周助的性情,若非对方先有了过分举动他是不会轻易还以颜色的,所以由美子并未浪费太多的注意力在那个路人甲身上。比起这个来,周助认真的原因更让她在意。
“随意伤害别人的人……不可原谅。”
她记得周助是这么说的,用一副可算得上“严肃”的表情。当时她就想,这个“别人”对弟弟来说一定非常重要,才让他甘愿冒着被裕太误会的风险也要将以“加害者”身份出现的对手彻底击垮。
虽然对网球谈不上精通,但她了解两个弟弟,以前看过两人的对打,周助对弟弟不着痕迹的关爱渗透其中,跟裕太的对战其实更像是一种引导,可能也正是因为这样,才让裕太在撞见周助毫不掩饰攻击性的一面时,有种长久以来都被蒙骗的感觉。
于是,别扭又顽固的小孩钻起了牛角尖,在周身竖起了防备的利刺──裂痕,由此产生了。
…49…
从那天起,裕太对周助的态度开始变得恶劣,不再找他做功课,也不再找他打球,常常是周助的话还没说完他就扭头走掉,打架的原因十次有九次因为称呼问题──“不二的弟弟”。
这种情况持续了将近三年,不管周助如何想方设法地去接近去安抚去弥补都不见好转。在这期间,裕太考入了青学,没有像哥哥一样加入网球部,更在半年之后转去了离家较远的圣鲁道夫──一所寄宿制学校。
国中生活,他选择把自己放逐在外,这样的演变是周助当初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