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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小人物 第4部-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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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静悄立于床沿,手指无意也是有,滑过少年额发显出一道眉角的伤痕。 
似乎已好些年岁,客商了时光的翩翩,还有衣角袍袖的风度。 
我知道这一枚印迹。人说,他们那是还要年少好胜不可欺。然后,在我有所准备,蓝衣色漫一只果真巧玉的秀手轻轻搭上我臂弯。他也是小心没用力气,看来知晓了许多,比我臆想中。 
彼此对上了眼神,我们谁都还没有话说。 
少年不知措,我却带上分思量该从何处着手。看了他垂下半开半阖的细瞳,白洁的脸颊,红一抹淡唇。他探手入怀,而后指端处七瓣窄叶,身骨枯瘦。 
“送给……我的吗?”我有些惊讶了。 
“嗯。”少年随性地应一声,仿佛可以很轻描,而非他悬壁千尺。 
“以前……”我说,飞花指上,“也有人送给过我花。” 
很,好的人。我记着。一直记着。要反反复复地想,才不会忘掉东西。 
那人,明明也是温静尔雅,忍人所不能。并没多少人知道却以他功利虚伪,我原来也——却是偏生误会他了。 
当一个人直面纷争什么都不说,被误解的概率往往大于被理解。他们,真不愧是师兄弟,都…… 

默默地咽一口气,我坐上窗前围栏,倚一下侧身,不再哑谜。 
“我知道你是谁人,我想,你也已经知道我。” 
“嗯。”少年十分平静,显然以为意料中事。 
“每一代嫡系都会被带去,你应该是认出了他。也许,你听说过我的事情?” 
少年静静垂首,默下眼神:“他们,一直都说,不能原谅。所以,我就想来看看。” 
“安然那孩子——”我叹声。 
少年略抬,终于迎我目光一道看。 
我们这一处偏院大抵上终年背离了春光,前头方寸之地也种上了许多的花草植木荫蔽。每日晌午房内还算亮堂,余时倒益发的一种幽深冥远,快要没了半点人气。 
纵算窗前也剥落零碎的日光,割裂上人体发肤,清冷生分。 
我想自己看来也是淡薄的,所以注眸少年秀色,让唇角笑痕添一点暖和醒眼。 
“下次,不要再让自己做那么危险的事,我们都会担心。” 
少年看着我固神巩息,还是轻轻“嗯”一声作罢。 
我舒眉顺着风吹抚发到耳际,却听少年叫我猝不及防地问:“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看得出来吗?” 
原来我有,做这么明显的事? 
我别开眼,感觉不是很好敷衍。 
“不能说吗?” 
“不是……” 
真叫我说,我也—— 
“从前……” 

少年听得很认真,专注的凝视我的目光,柔柔蓝蓝,仿佛真个我的花花。但我知道他不是,他不可以。 
我双手努力的比划,好叫他知道,所有人知道。我的花花,是世上最可爱的一只小猫。 
“后来呢?” 
我愣神。 
的确。所谓故事,有从前就要有后来,要有一个终末。 
“我忘记了。在我这个年纪,已经不是所有的事都能记得清清楚楚。” 
“花花……真是一个好听的名字啊。” 
“至少,比我自己的名字来得好听。” 
我浮上一抹哀伤,少年走过来轻轻埋进我的臂弯。他气息那么低弱那么静。 
“花囚……”我轻声。 
“花囚也是个好名字,跟我的花花一样好的名字……我很喜欢……” 

己已年六月初五 
真难以置信,光阴如此琢磨。我们这些活着,或正经历生之道死之道,就这么无事念来今夕何夕,全拿庭院外兵戈犬马身外物。 
三五一岗哨,随便望来禁卫军冷肃的面孔倒的确让人感到一股萧杀。 
当然出于那位宫廷一品带刀侍卫的安排,我们这些府中客也不得随意走动出外。说起那位少年,听说那一日受的创伤还没有完好,叫上官一直担忧。 
我端一碗闻起来就十分苦楚的药汁走往宫家少主的卧房,途中无声飘来一袭蓝衣只喑息跟在我身后,我眼光掠上少年玉白秀颜十指巧纤,闻传机关工艺兵械暗器都出于这一双素手。 
“不要紧……”我悄声只让他听见,“现在还没有……” 
我们彼此已经交换过怀疑。少年所说,第四位受害者是花家的外戚。这是他插手的因由之一。 
“至少,伯父不在的时候请让我——”看他一脸的恬淡,想不出还是很有坚持。 
我怎会不知。安然,南宫,还有六哥那孩子,一个一个……他们的心意我都…… 
行径房外我敛口,推门。 
“末子。” 
我几乎是一头冲往这人怀里。他举手轻带接去了汤碗便是一个皱眉。包住我指掌轻轻吹着气。 
“以后不要做这种事情。” 
我忍不住抿唇,笑应一声说“好”。一旁少年也轻悄唤他作伯父。不防人听到。 
见案前上官的小叔正奋笔泼墨,而少年盘坐床沿,面色霜白丝丝寒气。怎么都瞧着不是很好。 
“他怎么样了?” 
“可能正巧伤了行功的穴位,真气滞塞不前,淤血积压。再过不久,也许就此废了一身功力。” 
我略一沉吟,听出他话意寡淡,事不关紧,显出冷情来。 
“四哥,他不过一个孩子,从前纵有不是就算他无心之过……” 
男子柔低了眉睫,在我耳边轻声:“我也知道,我的末子总也不忍心的——也罢,念他好歹还算宫家的人……” 
我仰头抓住了他的腰际:“我知道,四哥……还有大哥二哥三哥五哥六哥,大家都一样,容不得人伤我……其实我很开心呢,会显得坏吗?” 
男子把我头脸揽进他臂间,说:“四哥喜欢。不管怎样,都是喜欢。” 
我已经听过一次这话了。一定是,想要听很多,只要听他说喜欢。真个是不满足的人呢…… 
突听这间客房的主人一阵气机紊乱,案头的中年男子也立刻放下纸笔搭脉,眉头一阵紧蹙。 
“练功的事我不懂,但长此以往恐怕……不管怎么说,先每天三顿的药不能断!” 
蓝衣少年闻言已端过药碗走到床前,宫家少主微微开启眼帘略一凝目伸手,突然凑到鼻尖嗅了嗅,莫名冷声:“你给我喝得这什么东西?” 
他一抖手就往少年脸上泼去。 
看出异样幸得我先一步扯少年衣袂到我身后,同时四哥展袖尽数迎上飞来的褐色汁液。却在他轻“咦”声中,冒出丝丝细烟一滴两滴溅上我衣袍。 
“快!快脱掉!”旁立医术精深的中年一脸大惊失色上手就扯开我的胸襟。 
“这种毒半点都沾它不得,你快点洗——”他视线垂落哑声止口,引来两双目光。 
四哥身形掩在我胸前不容人一点窥伺,地上撕损的布条毒液尽数甩落。 
“你、你也是……”上官小叔的眼中惊起一道混色,直露地盯凝我胸口印痕的方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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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己已年六月初六 
光,似乎还初醒的晨风,消散了些暖暑,衣外一滑凉爽的发丝下落到我面颊和脸枕的光滑胸膛。 
什么时辰了……我仰身探一下头,又软绵一阵酸乏伏卧回男子的胸口。 
送去一绺指风点燃了灯芯,我就昏黄烛火拣床侧一件中衣就待穿上。男子修白的手爬过我赤裸的背臀辗转腰际收紧。 
我含着唇瓣笑将自己挪移了分寸直到掌贴他臂膀并额头抵住他额。 
我们房内还很暗沉,却仿佛天光无限都眷上他舒眉静目,真一个俊人!莫怪乎那些小姐公子们…… 
“末子 ……”他纠住我舌轻吟一声,叫我呼吸都厚重起来。不自觉昂首顺和他湿热的唇息,拨开一只手拂下披肩的冷发,身子只松松披垮一件他雪衣长袍也落回他手腕和我腰间。 
“天……亮了……”我眨动一刻雾懵的眼睫,不经意帘动,模糊的桌案铜镜一双人影。 
薄瘦的身骨嵌卧在男子箍锁的臂弯腿膝,而修长的形影坐拥床头,唇贴着唇,胸口缠住胸口。两个成了一个。 
我不在乎…… 
“四哥。”我发觉自己几乎哑着声,轻轻吸进口气喘息。眼神还是固执地望镜中男子唇吮我心口也固久一抹刻痕。 
这大概不对的,可我不在乎。 
背逆人伦如何,世人风语如何,我占据他一人关乎氏族兴衰又如何……已经—— 
只要,这个人爱我。四哥,心里有我一个。 
“末子……”原来他也偶尔张惶的如我,“末子喜欢四哥,永远永远,只爱四哥一个人吗?” 
如果,不爱……就不会任他对我做这样的事。 
“末子喜欢四哥,永远永远,只爱四哥一个人。” 
叫我说这样的话,再多只要他想。然后他也一定说,我想听的话。 
脸庞升腾起暑气浓浓每一个眼角都似乎绯红。然而温儒的夏凉还是起了纷沓的足音,几乎不分先后我们侧首窗外。 
“真有些不识情趣的人。”四哥话叹调侃,也是听出了来人。他起身摆手抖落晨曦而后肩披白袍,施施然走到门前。 
“先生!先生不好了!” 
上官很有些着急,直接用身子撞门破入。 
“什么事,慢慢说。”四哥扶门,平缓青年焦躁的情绪也遮掩他不自觉的张望。 
“小桂他带了很多人去抓……抓那位花公子,说他散布江湖谣言并且意图毒杀——” 
我听了顾不得穿戴拢一件四哥的长衫就走了出来:“什么时候的事?” 
“就刚才,我得了消息马上来通知——咦,小七!你在这里啊。难怪怎都找不到你,你——”他凝注我身突然不知为何收口。 
“四哥!” 
“看来事出昨天。”我身畔的男子淡语。略俯身,拨开我肩发翻折衣领掖上胸襟一一为我打点妥当。 
我细想一刻也暂时放下心事。他和我心下分明,知那位少年身份,普通也奈何不了他。如宫家少主出手,一时三盏茶应是分毫不让。 
机关暗器天下绝双的花家,从来叫人无知深浅。 
我们正要举步,却见青年仍是一脸痴傻的模样张大了眼望我。 
“怎么?有哪里很奇怪吗?” 
青年终于长长吁气恢复他一派斯文样:“现在才知道,原来小七很好看呢!” 
我怔一怔,摇头不去理他。但是四哥不同意说:“末子本来就很好看。” 
他们这一说笑冲缓了紧肃的氛围,青年先我们一步,愈来愈近慢慢也没了音容。 
眼前,蓝衣少年垂手静立,身侧围了好多明晃的刀剑棍枪,不挣脱也不争辩。在场除了宫家兄妹,便是上官的小叔无疑。 
“我再说一遍,你受何人指使意欲何为。交待清了我留你一个全尸,不然——”黑衣绝秀的脸孔杀意冰塑。 
“你们谁都不许动他。”我眉眼平顺慢声,几步走到少年身前站定,直面色颜突变的宫家少主。却见他起手无回,一圈刀剑影弧招招不离我命脉。我垂放眼帘,顷刻间金属玎玲声,地上断残刀脊三分入地。 
蓝花飞絮回我身后袖袍轻轻摆放至固有的坡度,少年指尖雕玉小刀日头下寸昔柔光。 
花家虽以机关器术闻名,但应付此类三等高手也不过清秀的寸长钝器捻定。 
“我就不信我拿不下你!” 
眼见少年急欲抽剑,我目光兜转一圈放低了音色好生与他商量。 
“我想问一下。究竟他犯了什么事,又有什么证据——” 
“刺客”为名的少年杀手冷笑连连:“犯了什么事你会不晓得,先不说那碗毒药,自他来后,莫名江湖冒出风言说上官府的宝物弄得人心惶惶!这两天外头死了多少人像你这种——根本就不知道!这还需要什么证据!” 
“这种说法作不得数,何况昨晚也是我端来一样嫌疑。” 
“所以你也同罪!”少年剑尖一指,寒气迫眉。 
“不是他。” 
“你凭什么说——” 
“我说不是就不是。”我淡口,“何况你应该知道,他姓花。” 
若是这位半涉江湖的少年,应该…… 
天下。不管戚家还是司徒南宫慕容,或关还有花。 
这些门人无论作派正道颠邪,但有一点。他们敢做,也便敢当。言出无回。 
少年置若罔闻,他面色深寒剑锋斜指一人:“你怎么说?” 
四哥没有因他无理而动念,微笑走到我身侧:“末子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他的意思也便我的意思。” 
对面那张脸孔被刀光映衬得白寒,他骤然目光直盯我裹束得严实仍旧不合称的衣袍又扫过四哥。 
“好!好!”少年突然怒笑,“你就一定要偏帮他们了!” 
“小桂!”上官也终于忍不住说:“我想应该不是花公子。既然先生和小七也这么说了……” 
“你的意思是我错怪他们?” 
“不!”青年正色,“我相信在这里每一个人。” 

夜。 
亥时近子。 
小山水畔一环石凳,摆四斤五六坛酒,清粥淡菜,围桌四人。 
风波还没有过。 
被我唤作“花花”的少年定若神人,左手一方原石右手雕玉三刀两刃雏形。 
上官府的现一任主也放丈余树下寒光于身外,径自把持杯酒慢吟一声“非干病酒,不是悲秋”。 
其实纵算不得外出我们也隐约可察合风送来不可规避之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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