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泡泡-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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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神地看着,心中纳闷为什么几个月来,自己竟然从来没有意识到身边这群浪漫的生灵。
正在想着呢,突然,我感到一辆银色轿车跌跌撞撞地朝我压来。我心头一惊,急忙闪过身,恰好,车子在我脚边“吱”地一声刹住了。
“TMD!怎么开车的?!”正当我握着拳头打算砸车窗时,突然,车门冲着我的脸撞开了,紧接着一个女人被一股强大的力道推了出来,恰好撞了我满怀,差点儿把我撞到池塘里去。
“你——”我又惊又愤地抱住一棵大柳树,正待发作,突然,女人的高跟鞋被崴掉了跟,她“扑通”一声,像一只受伤的大鸟趴到我面前。
我急忙松开柳树,下意识地蹲下身扶她起来。只是,当看到她凌乱的卷发和单薄的肩膀时,我一下子愣住了。
而那女人,也慢慢地向我抬起头——
“蓝湄!”我惊叫。
果然是她。只是这次她再也不能像上次那样片刻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的脚似乎崴了,脸也遭受毒打似的肿了起来。
只是,她依然十分优雅地撩开头发,然后,冲我,亲切一笑。
那是什么样的笑容啊!像一朵残败的玫瑰,尽管凋零也要倨傲。
“怎、怎么回事?!”我蹲下去,扶住她的肩头,愤怒地朝车窗里望。正在此时,轿车的自动窗缓缓地摇落了,一头像野猪一样丑陋凶狠的黑人脸露了出来。黑人翻动着厚嘴唇、龇着白闪闪的大牙齿开怀地大笑着,笑着笑着,手一摔,摔出一大沓钞票扔在蓝湄身上,然后,一踩油门,车子绝尘而去。
“瞧,我昨晚服侍的就是这样一头野兽!”蓝湄擦了擦脸,平静地说。
我瞪大眼睛望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此时的她,正趴在地上艰难地捡着钞票,一边捡一边说:“白青青,我是一妓女,你早就知道了吧!”
“是,我早就意识到,可我从来不敢相信。”我站起身来,冷冷地看着她。
“哦,现在相信了?”她坐在地上数着钞票,漫不经心地问。
“是的,就你这样子,比妓女还堕落!”我哆嗦着嘴唇,咬牙切齿。
“哼哼,是的,我是无耻,靠这种方式来挣钱。”蓝湄说着,把钱放到提包里,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我急忙冲过去扶住她。她的手像一根藤蔓一般,一下子紧紧地攥住了我。
“为什么扶我?我不是妓女吗?不怕脏了你的手吗?”她伸着脖子,一脸悲愤地冲我尖叫。接着,两行清泪如同珠子似的从她美丽的眼睛里滚滚而出。
“对不起,蓝湄。”我低声说,慢慢地扶她回小屋。
对于这样一个毗邻而居、生活了数月的芳邻,我实在是万千滋味说不出口。
张红又去了通宵教室。这样倒好,如果她在,估计蓝湄不会有勇气张开嘴。
我不喜欢偷窥别人隐私,对网站、小报上的花边新闻也从不感兴趣。但蓝湄是不一样的,她的美丽与哀愁让我不忍离去。
半躺在紫色的被褥中,蓝湄的脸有种死人一样的惨白与宁静:“两年前,我不顾一切地来到北京打算考研。第一年,我失败了;第二年,我放弃了……”
“为什么?”
“因为我遇到了一个禽兽!我要报考的研究生导师,在给我许下种种美丽的诺言后,无耻地把我在家中玩弄了。”她轻轻地说着,牙齿哆哆嗦嗦地咬住下嘴唇。
我无语。望着这张美丽的脸,真不知,有时,美丽到底是不是一种过错?
蓝湄眯着眼睛,继续说:“我恨他,他打破了我的梦想,让我太早看到现实的可怕。当我发觉自己一直孜孜追求的东西竟然如此丑陋时,我放弃了,因为它让我作呕!”
“可那也不至于——”
她摆摆手,我立即闭上了嘴巴。我知道,此时的她,需要的是有人倾听。
“我考了雅思。我的雅思分数是7。5分。7。5分啊!有多少人能得7。5分?可我得了。我对自己一直充满信心,而我也从来没让自己失望过。”她说着,微笑起来,好像沉浸在某种幸福的回忆。可很快,她的脸色又暗了,“可,即便7。5分又如何?我没有钱,出国需要一大笔钱。别人都有家人、亲人、朋友可以依靠,而我,什么也没有。我的家人还等着我把他们弄到北京来,而我当时的男朋友早因我的失身离开了我。”
“所以你就选择了这样的生活?”
“是,也不是。我男朋友离开后,我恨透了男人。我一直觉得男人欠我的,于是这笔钱便自然应该由他们出。这一年多来,我见识了无数的男人,中国人、外国人,老的、年轻的,丑的、俊的,有钱的、没钱的……可他们都一个德性——无耻!”
“可总有一些好的吧!”我心里略略为方卓打抱不平。
“不,没有一个。”蓝湄摇头坚定地说,“男人是没有进化完全的兽。他们盲目自大实际上却丑陋猥琐,正是由于他们的丑陋与自卑,他们才要反过来糟蹋女人的美丽。哼哼,总有一天,我要用高跟鞋踩扁他们的脑袋!”
“总有一天?!”我心中一惊。怎么又是一个“总有一天”?!我听到了张红的“总有一天”,听到了方卓的“总有一天”,如今又是蓝湄的!
这个世界的恩怨,到底何时才能了结?
我轻轻地抚着蓝湄的头发,一时,无话可说。
“白青青,你是不是特别瞧不起我?”她仰起脸,望着我。
我轻轻地摇头。我一点儿也没有因为她的过去而对她有什么看法,相反,还觉得她特别不容易。只是,我不赞同她的方式。
“为什么不换种方式?你英语那么好,一定能找得到工作。”
蓝湄凄然一笑:“你知道我需要多少钱吗?”
“多少?”
“四年的生活费加学费,至少需要四十万人民币。”
“四十万?!”我倒抽一口凉气,“什么学校这么贵?”
“英国的梅地亚法学院。他们认为律师注定是一个将来赚大钱的职业,所以对未来的律师下手最狠。”她说着,苦笑起来,“殊不知,未来的律师正在靠卖淫来赚取学费。”
“可,即便这样,也还是有很多女孩子通过雅思出国了,她们都是靠十分阳光的方式。”
“去外企上班吗?难道我就保证自己避免得了办公室性骚扰?不用想,我也知道对于我来说,那是一群什么样的衣冠禽兽!”
我叹口气,着实不能赞同她的想法:“蓝湄,你把这个世界想得太坏了。”
“不是我想得坏,而是它真的就这么坏!”蓝湄咬牙低声说。接着,又紧紧地攥着我的手,殷殷地说,“青青,你太善良、太单纯了,你一定要有所提防才是。”
我苦笑着摇摇头,这个可怜的女子!身处窘境却还替我操心,谁又能说她是下贱之人?只是,想到她捡钱的模样,我又一阵不忍,“蓝湄,其实你是一个非常有前途的女孩,只要你把过去忘了,一切还可以重新开始。”
“忘了?”她笑了,笑容近乎无耻,“忘了,我的钱怎么办?忘了,我的学业怎么办?忘了,我如何踩扁男人的脑袋?不,我不忘,我对我的状态非常满意,因为我每天都在朝理想靠近。”
“蓝湄!”我一把甩掉她的手,气道,“我一直以为你做妓女没什么可耻的,可如果你麻木、喜欢这样的生活那就真的可耻了!一个人如果真的麻木不仁,那么不管他在做什么,都是可怜、可耻、可悲!”
蓝湄看着我,嘴角浮现出一丝讥笑:“我一点儿也不麻木,相反,我觉得我比大多数人清醒。”
从蓝湄那里出来,方卓正在煤气灶上煮一锅小米粥。看到我,他惊讶地问:“咦,你怎么在她们那里?”
“是的,我送蓝湄回来。”我无力地点点头。我的肠胃依然没好,偶尔还是抽筋一样的疼。
“蓝湄?!你送她?”方卓的眼睛瞪大了。
“有什么奇怪的?”我不喜欢方卓这样大惊小怪的样子,扶着墙壁从他身边经过。
我的肚子很疼,身上也一阵阵地发冷,估计肠胃炎要发作了。从小我便有肠胃炎这个老毛病,几乎每年发作一次,有时轻点儿,有时非常严重。在我上初中那年我甚至因此被送到医院抢救。
妈妈曾经告诉我,我唯的一舅舅便是得肠胃炎上吐下泻死掉的。看来我这个肠胃炎是有家族遗传因素的。
软绵绵地躺在床上,我心中一阵凄凉。记得在家时,每当我肠胃炎发作,妈妈总是焦急地坐在我身边,一会儿为我揉揉小腹,一会儿为我端碗清淡的米汤。那时,我总是想哭便哭,想嚷便嚷,反正有妈妈在,我有资格吵闹。
可如今……
想着想着,我不禁一阵心酸。于是背转过身,把头埋在被子里,一任眼泪稀里哗啦地把被头浸得润湿。
正在伤心着呢,我感到我的头发被轻轻地抚弄,痒痒的,麻麻的。
“青青,你是不是拉肚子了?”耳边,方卓轻轻地问。
我哑着嗓子说:“有点儿,不过没关系。”
“我给你煮了点儿小米粥。听说小米粥补肚子,你喝点儿好吗?”他乞求似的问道。
我心头一热,眼泪又止不住地往外冒。但我急忙用被子擦干眼泪,撑着坐起来。我是一个软弱的女孩,但并不娇气。即便现在没有胃口,也不想拂逆他的好意。
只是当我一坐起来,脸便暴露了自己的心思。“呀,你哭了?”方卓吃惊地问,“是不是很严重?”
“没有,没有。”我拼命地摇头,不想让他担心,于是口是心非地说,“我是因为蓝湄。”
“她?”
“是,我觉得她太不幸了。”我端过方卓递来的粥,边吹边说。
“哼哼,她不是不幸。”方卓也盛了一碗粥,坐在我对面,不屑地说,“她是下贱!”
“方卓,说话不能这么绝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原因,不是吗?”
“原因?你相信现在社会中还有逼良为娼吗?每个人都会为自己的行为找原因,其实那只不过是粉饰罢了。”他一脸鄙夷之色。
我摇摇头,心中委实不能苟同他的观点。在这点上,我们从来没有达成过统一。但我实在没有力气与他争辩,只是拿着调羹,把粥小口小口地往嘴里送。
哪知,方卓还是不依不饶。他放下碗,十分严肃地对我说:“青青,以后蓝湄这样的人你不要交往,你和她不是一类人。”
“蓝湄怎么了?我觉得很多人不见得比她高尚到哪儿去!”我愤愤不平,没想到方卓竟然也这样势利,这令我倍感心酸。我也放下碗,坐直身,打算把蓝湄的故事告诉他。只是当我一抬身,小腹又被狠狠地拽着了似的,我“哎哟”一声捂着肚子倒下了。
“瞧你,瞧你!”方卓又好气又好笑,“自己还泥菩萨过江呢,还想替一妓女伸张正义,你可实在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说完,他把自己的洗脚盆放到我床边,略有些不好意思道,“如果,如果你想拉肚子,就用我的脚盆吧,反正我今天一整天都不在。”
我从被子里露出两只眼睛,不相信地盯住他。
“干吗用这种眼神瞧我?”方卓笑笑,逃似的快步走到自己那边。过了一会儿,他的声音又从书柜那边传了过来:“其实,有些话我早就想和你说了。以后天气越来越冷,你总不能夜夜往外跑吧!”
“那,你呢?”我小声问。
“呵呵,我是一男人啊!”
“男人怎么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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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不像女人,辫子长,事多!”说着,他背着书包走出门。突然又像想起什么,站在门边说,“小米粥我放在桌上了,你胃口好时就点儿榨菜吃吧!晚上我会早点儿回来的。”
“方卓——”
“什么事?”
我定定地望着他,心中似乎有千言万语。但最终,我只是说了两个最轻最轻的字:“谢谢!”
方卓笑着朝我作了个鬼脸,然后把门轻轻带上。
幸好方卓往我床下放了一个盆。整整一个白天,我一直在闹肚子,肚子里似乎有只会翻江倒海的孙猴子,动不动便拽着我的肠子翻腾。
我拉了至少十多次肚子。因为没吃什么东西,排出的全是黄水一样的液体。母亲说,这是肠胃里的火气,把它们全部排出后,差不多就没事了。
傍晚时分,我的肚子稍稍平静了一些。我硬撑着起床,虽然还有点儿头重脚轻,可再不敢躺下去了。桌子上堆得像山一样的考研书让我头皮发怵,于是便强迫自己热点儿小米粥补充能量。
我端着锅,软绵绵地摸到过道里。刚走到煤气灶边,便听到隔壁房间里一阵激烈的争吵声。我奇怪地放下锅,推开虚掩的木门——
哦,原来是张红和蓝湄,两个人正气咻咻地站在房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