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缺 作者:浅斟慢酌-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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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并不想为难这个老实人,因此放下“禁足”的话题,顺着桑希的话说道:“你是来看我么?我怎么觉着你是来看我们家点心的呢?”
桑希很知趣地嘿嘿笑,放弃了通常的强势口吻,弱弱地辩解道:“顺便关照一下点心。”
张丰睨了他一眼不再理他,打量着秦咏关切地说:“咏,你的气色看上去不太好,身体不舒服吗?”
“感觉有些累罢了,不妨事的。无缺,作为朋友,在你身处逆境的时候不能与你共患难,我很惭愧。”秦咏一脸的羞惭和歉意。
张丰知道他不会说他父亲半句不是,可是她都已经不怪他了,还和桑希一起为他搭好台阶,他何不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何必这么死心眼地不放过自己呢?张丰心里叹息着,可是那一点不自在却在这叹息中消散无踪了,因为她知道, 这样的朋友是可以放心结交的。
她安慰地拍了拍秦咏的肩膀:“别傻了,这算什么逆境,这种小事我根本不放在心上,我只是有些厌倦了外面的喧嚣,趁机躲起来清静一下罢了,并不是受到打击才闭门不出的。来坐下来,尝尝我泡的菊花茶。”
三人喝着茶,吃着点心,谈了一会彼此的近况,桑希说出秦咏将要订亲的消息,张丰道喜的同时不免打趣几句,秦咏为了摆脱尴尬只好竭力转移话题。
“对了无缺,今日除了看你之外,还有一件事要对你说。”
“噢?什么事?是不是预约新娘化妆?放心,这事包在小弟身上,我一定会让我们最好的化妆师替嫂子化一个就美的新娘妆,保证迷得你找不着床。”张丰继续开着秦咏的玩笑,桑希跟着鬼兮兮笑,秦咏红着脸就是不搭这个话碴,一径地说他的正经话。
“启来了,他要应召为羽林郎,郭世叔不同意,启却执意要从军,据说父子两个闹得很僵,我和希想约你一起去郭家劝解一下。”
“郭世伯一向很欣赏你,你好好劝劝他,让他别那么固执,直接就可以做羽林郎啊,多少人想望不到的好事呢。唉,我要是再大两岁就好了。”桑希一脸的不甘心,“从现在起,我也要勤练武艺,我也要做羽林郎。”
“你也是这个意思吗?”张丰没理桑希,望身秦咏问。
“男儿谁不渴望建功立业?启的心情不难理解,但郭家人丁单薄,郭世叔的反对也在情理之中,但不管去与留总当有个商量,不可伤了父子感情,你说呢?”
“我们,还是劝劝启吧。”张丰微叹道。
郭家明显处于低气压之下,三个小朋友来访,无论是郭岱还是郭启,欢迎的笑容都有些勉强,倒是两位郭夫人神色很是从容,大夫人依旧端庄有礼,二夫人仍然热情周到,看不出有什么烦恼。
见礼之后,张丰并不提起郭氏父子的分歧,也没有和郭岱多谈,只是和几个小朋友一起避开大人们谈笑玩耍,其间,张丰找机会劝了郭启几句,郭启和张丰一直都不对盘,所以对于她的劝告根本不予理会,秦咏也拿伦理孝道劝了一阵,但似乎也没能打动郭启半分,倒是桑希的疯言疯语比较对郭启的胃口,两个人一同抒发豪情壮志,一起哈哈大笑,但不知为什么,张丰从郭启的笑声中,听到的似乎并非纯然的畅快,至于掺杂在那畅快里的一点杂质究竟是什么,她就分辨不出了。
玩着时下流行的游戏,说着当下热门的话题,秦咏也渐渐忘记此来的目的。眼下的征兵和即将到来的战争,是桑希最热衷的话题,他兴奋地憧憬着铁血浪漫的军旅生活,想象着战争的场景,和郭启谈论得很是热烈,感染得秦咏也热血沸腾起来,张丰不能赞同他们的想法,也不能在这种时候泼冷水,只好不动声色地退出谈话,带着一丝怜悯几分理解和无奈做一个静静的旁观者。
不久,姹儿找了过来,看了看正在高谈阔论的几个大哥哥,知道没人有功夫理她,便聪明地没去打扰他们,径直走到张丰跟前,似模似样地行个礼,小小声地央求张丰教她唱歌。
“我不会唱歌啊,我倒是听说姹儿很会唱歌呢,你唱一个我听好不好?”张丰也悄声说道。虽然经常剽窃后世的曲子,张丰却从不敢在人前唱出歌词,最多关起门来唱给自己听,在慕容冲跟前唱《方便面》算是唯一的一次疏忽大意,结果被人误会为有意调戏,并趁机对她施展哀兵之计,让她上了一当。
小女孩不吃转移话题这一套,不满地指控着张丰的不诚实:“叔叔肯教阿爹唱《春晓》,又教修儿《两只老虎》,就是不肯教姹儿,莫非嫌弃姹儿吗?”
天哪,这都什么孩子啊,这么大点怎么就那么难缠呢?
修儿是方暴的儿子,只有三岁多,一次去方家,张丰抱着这人虎头虎脑的孩子,不经意间把自己代入了幼儿园老师的角色中,用一个瓶子吃鸡蛋的“魔术”和一首滑稽的儿歌,把一个淘气的小孩收拾得服服帖帖,当时还蛮得意的,怎么会想到会有今天的麻烦呢?
“那好吧。我教你唱《短歌行》好不好?”
“不好。”
“《越人歌》?”
“也不好。”
“《蒹葭》?”
“不要。”
后世所谓的《诗经》,在当时还只是诗,都是古时候的歌词,这些优美的诗歌这时仍被广为传唱着,张丰很是喜欢,也着实学会了不少呢。
“那么,《关雎》怎么样?”
“那是求亲才唱的歌!”姹儿的小脸上写满了“不满”,对着这个不开窍的叔叔只好直言:“姹儿要学一首象修儿那样的歌。”
看来是物以稀为贵了,张丰自己真不觉得这些歌有多好听,可是既然这个糊涂装不下去,只好一边继续敷衍小女孩一边开动脑筋,向记忆里搜寻一支合用的儿歌。
“那个‘两只老虎’好听吗?”
“好听啊。阿爹他们也夸修儿唱得有趣呢。”
噢,原来是想出风头。可也得满足人家啊,小孩子的好胜心又不算过错。张丰只好说:“好吧,容我想想。”
闭目沉思了一会,张丰睁开了眼睛,对着静静等待的姹儿一笑:
“来,听我唱啊:啊朋友请你,听呀听呀听我唱歌来问候你,有什么事情呀情呀情呀,我能够帮助你,在春天夏天并呀并呀并呀秋天和严冬,我定呀定呀定呀,令呀令呀令你,心呀心呀心欢喜。这首歌,你喜不喜欢?”
“喜欢。”姹儿终于满意了,喜悦地对着张丰笑起来。
张丰一句句教着姹儿,虽然两人一直都是悄声细语的,可时间一长还是引起了另外三人的注意,不过张丰并没有察觉到高谈阔论的几个人已经静了下来,还是有心炫耀的姹儿在几双眼睛的注视下羞涩地住了口时,张丰这才留意到另外几个人的谈话已经告一段落。
“看来姹儿妹妹又学会了一首新的歌呀,来,唱给哥哥听听。” 几个大男孩总算想起来要理一理小妹妹了。
姹儿只扭捏了一下下,就很快恢复了大方端庄的态度,端正地站在张丰一旁,唱起新学会的歌,唱完之后,还不忘请教张丰自己唱得有没有不对的地方,张丰轻轻鼓着掌,夸赞她唱得好极了,其他的人也跟着鼓掌,并给予毫不吝啬的赞美,姹儿欢喜得眼睛亮晶晶,脸庞红扑扑的,样子非常可爱。
不久,晚饭摆出来了,郭岱并未与他们同席,没有长辈的约束,几个少年不免就闹得凶些,席散时张丰已经醺然欲醉了,不过被郭启扶到床上躺下时,仍没有忘记此行的目的,拉住郭启的手再次劝道:“郭启,你年纪还小呢,干嘛那么急着建功立业呀,上战场可不是好玩的。”
“我当然知道不是好玩的,可我没有你的好运气,所以我的功名就只有拿命去拼,你这个幸运的笨蛋。”
“没有人,能在这场战争中挣到功名。郭启,不要去,会死人的,如果你死了,你父母会多么伤心。不要去。”张丰目光迷离语声呢喃地继续努力劝说。
郭启神情复杂地看着已经睡着的张丰,轻声说:“即便我死了,父亲也不会伤心的。”
他和张丰之间其实并无过节,张丰对他一直都很友好,他之所以不喜欢张丰是因为他觉得父亲对张丰比对自己更看重,更慈爱。此刻,看着此张丰仍显稚气的面庞,想着方才他真心的劝说,郭启忽然开始厌弃自己。
轻轻的脚步声响起,郭启回头看到走近的父亲,心情莫明地烦躁起来,讥讽的话不受控制地从嘴里说出来:“父亲不放心吗?上担心孩儿照顾得不够周到,还是怕我趁机欺负他?”
这些天为了让郭启打消从军的念头,郭岱苦口婆心用尽了办法也没有劝动这个犟驴似的小子,郭岱本来就已经气得不想再理他,此刻郭启居然用这么不敬的态度跟他说话,郭岱简直气坏了,厉声叫了一声“启儿”,正准备狠狠地骂他一顿,忽然想起会吵到张丰,便放低了声音道:“逆子,明天酒醉了我再找你算账!”
见郭岱如此,郭启唇边的讥讽之意更浓,语声却出奇的平静:“父亲,您的儿子不是张丰而是我,对此我也很抱歉。”
郭启话中的心灰意冷,让郭岱突然意识到儿子的真正心意,心里面顿时生出歉意,低叹一声道:“启儿,这些年来你一直在祖父跟前替为父尽孝,阿爹却没能尽心教导你,确是对你亏欠良多,但阿爹并非不疼你,只是……”说到这里郭岱的口气犹豫了一下,郭启于是接口道:“只是启儿长得像阿娘,所以父亲不想见到我。”
“不是!启儿,我和你娘的事,是我们大人之间的事,阿爹不会迁怒于你。”顿了顿,他还是解释道:“其实爹也想通了,你娘她也不容易,当初执意嫁入郭家……无论如何她对爹的情意……唉,喜欢一个人并不是一事轻松的事,她心里面一定也很苦。”郭岱最终还是无法坦然地跟儿子谈论自己的感情,不过就算这种程度的解释,郭启也已经了解了父亲的意思,虽然不尽不实,但对于从小渴望得到父亲疼爱的他来说,这样的承认也已经够了。
郭岱放下自己的感情问题,重新回归主题:“阿爹只有你一个儿子,郭家的将来都要靠你呢,所以对你的要求不免严厉些,却也是望子成龙的意思,爹心里是疼爱你的。”
话虽是这么说,但郭岱面对儿子掩不住的脆弱表情,反躬自省,认识到自己一直以来对儿子的确多有忽视,自责之下伸手拥住了郭启的双肩,低声叫了声:“启儿。”
郭启感受着父亲的慈爱,隐忍多时的眼泪终于滚落眼眶,叫出了懂事以来就不曾再用的称呼:阿爹。
这么感人的一幕在张丰的面前上演,这位唯一的见证人却睡得像猪一样。夜已深沉,一对解开心结的父子相拥着走出客房,临走前郭岱看了一眼熟睡的张丰,忍住了为她盖好被子的冲动,只是在门外看到谷雨时吩咐了声“照顾好你家公子”便离开了。
第二天清早,张丰在头痛中醒来,习惯性地呼唤绿儿,半晌没听到回应,这才注意到自已处身的环境不是自家的卧室,同时记起昨日跟随自己的不是陈援而是谷雨,不由诅咒了一声“该死”,急忙打量自己,见衣服仍是昨天穿的衣服,并没有人“好心”地为她更衣,这才放下心来。
一段时间以来,有陈援跟在身边,她更衣的时候有人守在门外,如厕之前有人为她探看厕所里有没有别人,进去之后有人替她“放哨”,宴饮时,陈援也总是找机会提醒她不要饮酒过量,教她怎样推掉别人的劝酒,万一喝多了,他也不会让别人扶她,并且从不让她在外面过夜,他用自己的谨慎和智慧把张丰护持得周周全全,放心之下张丰的警惕心就减弱了,以至于让自己醉卧别人家里。
张丰起身后并没有再唤人侍候,见屋里有清水就自行洗漱了,谷雨听到动静后推门进来,打过招呼后接过张丰手中的梳子为张丰束发,张丰回想昨天的事,记得是郭启送他回来,心里有些奇怪郭启为什么会扶她回房,为什么不是谷雨,问起来才知道,原本郭启是要送桑希的,但桑希坚持说自己没醉,怎么都不肯让郭启扶他,说张丰才喝醉了,让他送张丰,郭启只好扶张丰回房,而桑希的书僮拿他的主人没办法,谷雨便帮他安置了桑希后才回来看顾张丰。
“郭启这家伙的酒量还真是大呢,昨天他比谁喝得都多,他们都醉了,他居然没事,这还真是‘众人皆醉我独醒’呢。”张丰想。她有些担心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问谷雨:
“我没说什么奇怪的话吧?”
“没有,公子很安静,不像桑公子那么吵闹不休。”想到桑希醉酒的样子,谷雨忍不住笑起来。
“谷雨。”
“诺。”
“我不喜欢在别人家过夜。下次再有这种情况,请一定、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