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士账号-第3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马吉特站起身来,深深地吸了口气。而且,她想,以我自己这种老谋深算的方式,我也喜欢。这是对做瑞士人的那种刻板的反动。
伯塔·修兹拿起了她的金色鞣革航空包,随最后一批乘客离开了瑞航821。
第二章
在飞机上呆十九个小时,不管什么飞机,就算是747宽体客机,都他妈的实在长得让人受不了。这架巨型飞机的驾驶舱后面是头等舱,在蓝色地毯上,马修·布里斯在自己划定的一个局促的圆圈里慢慢地踱着步子。
驾驶员随时都有可能发出信号,让大家系上安全带。他们将要在巴黎着陆。
布里斯回忆起,一到这种时候,他就戏想着装成瘸子,这样在飞机场上就会有个护理人员推着轮椅来接他。在天上呆十九个小时,太他妈的长了。
他是在东京上的法航273的。他手下有一打人到羽田机场为他送行,包括他的秘书伊香和男助理田部。他们似乎对布里斯的离去都很惋惜。一般很难从日本人的脸上看出点什么,但是这次居然有几个人哭了。
布里斯任职的这家银行是联合银行及信托公司,全世界和美国本上都知道它的缩写UBCO。银行坚持要它的海外办事处尽可能地全部雇用该国本地雇员。事实上,从布里斯来东京的第二年以后,他就是办事处里唯一的美国人了。当他把日本雇员训练到胜任工作之后,便把他的美国助手们派去干别的事情去了。
他代表UBCO一共在日本呆了将近四年,四年里,这个国家硬把自己喂成一个世界金融及工业强国。他看着所谓的“日本联合公司”计划像警察催促着不情愿的囚犯一样,把整个国家往前赶。而且他也看到了通货膨胀和燃料短缺,这致命的混合物正把那骄人的成果变成卑躬屈膝。
他爱日本。他恨日本。日本人从来不流露自己的感情。马修·布里斯也一样。但是他的秘书和助手在羽田机场送他登上747时,都眼泪汪汪的。布里斯觉得自己像根木头似的,很难收集到足够的悲伤装饰在脸上来应和他们。
他真的那么受人爱戴吗?他真的有那么大的魅力吸引到他们的忠诚和感情吗?真奇怪,在分手道别之前,他可一样也没有感觉到。
他揉了揉迷着东西的眼睛,然后决定在到达巴黎之前洗漱一下。他站在洗手间里,宽大的身躯塞满了这间小舱房。他盯着镜子中的那张方脸,那张橄榄球后卫或者重量级拳击手的面孔,宽宽的下巴棱角分明,可以经得起任何打击,嘴巴紧紧地抿成一条宽缝,一头棕色的乱发下衬着一双眯着的蓝眼睛。布里斯,头号莽汉。
他使劲地摇了摇头。日本已经是过去了,完了。
由于工作努力,他升迁了。至少UBCO的首脑们是这么说的。他被委任负责一项新的、颇有点自取灭亡的工作。他将作为单人特遣队,任务是要渗透进瑞士的金融界,在这个系统之内树起UBCO的招牌,使之成为一个重要的竞争对手。
布里斯看见“请回座位”的指示灯在闪。他走下螺旋梯,在椅子上坐好,扣上安全带。瑞士人会把我当作天花的,他想。他们一直容忍瑞士的土地上有几处UBCO的分支机构,因为这些机构不过是些便当,算不上银行。但是一旦瑞士人意识到UBCO是想在这块肥肉上分一块,而且不分到块儿大的决不罢休——他们会携起手来掐死我们的。掐死我。
飞机在做最后的大角度盘旋,准备着陆。他看着陡然倾斜的巴黎天际,晨光依然是灰蒙蒙的。法国土地上隐约可辨的只有那黯淡的绿色,他听到飞机的轮子轰地一声落地了。
在东方呆了四年,他想,天知道又要在欧洲呆多久。除了金融和商界之外,他几乎不知道美国在发生些什么事情。他几乎忘了美国女人在自己的国土上是怎么打扮的。他的俚语都是四年前的了,家乡本土对他已经不是那么的真实了。
尽管他从来就不是个拉拉队式的爱国者,但这种流放在外的生活偶尔也让他担忧。好像他应该对家更感兴趣一些。好像美国是“家”一样,其实本来就是,坦白地说,好像他在本乡本土时反而不自在,而在他的记忆中,他在美国就从来没自在过。
而且,巴黎已经让马修·布里斯恢复了平静。打个比方说,如果这是纽约,他会被莫名其妙袭上心头的负罪感和焦虑弄得不知说什么好。
当然,没人知道硬汉马修·布里斯也有软弱的一面。他根本就不清楚作为一名外派人员,自己到底是谁,在做些什么。甚至他的任何一个情妇也都不清楚,尽管她们也都是背井离乡的美国人。而且UBCO的人也都不清楚,尽管这里每个人都把马修·布里斯看作是个强人,是个解决问题的能手,而且相信他一定会打出一块天地来。
布里斯肯定这就是为什么自己会得到瑞士这份差事的原因,还有一点,那就是他在UBCO的后台很硬。这人现在已经不是总裁了。布里斯才进银行时他是总裁。事实上帕尔莫已经退居二线。应他自己的要求,他做了董事会的名誉主席,据最近的报道,他目前正住在瑞士的某个地方。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帕尔莫一直护着布里斯,但是帕尔莫似乎做什么都不直来直去。他本人是第三代银行家,社交圈子在芝加哥和纽约。但是帕尔莫总是会尽全力去帮助UBCO里那些没有任何社会背景的中层干部,就好像他觉得银行需要新鲜血液,红色的血液,而不是蓝色的。就布里斯来说,他和牲口的关系太他妈的密切了,因为他的名字原本叫布瑞克,只有南伊利诺斯州矿工的儿子才会起这种蠢牛似的波兰名字。
飞机锁定在泊机位上,空中小姐用法语、日语,然后,突然想起来似的,用英语欢迎他到巴黎来。布里斯淡淡地一笑。
他收拾好公文包和外衣,站起足有六英尺多高的身躯。他一直想知道帕尔莫对他事业中的什么东西感兴趣。这老家伙并不老,刚刚五十出头,年龄超过布里斯甚至不到十五岁,所以很难说是种父子式关系。
可能是犯罪。布里斯已经快成了犯罪专家了。可能那一代一代的只会打网球的低能儿,美国新教徒的儿子们、侄子们和女婿们的内部腐败行径损坏了UBCO,已经使帕尔莫开始感到良心上过不去。是该着普通人家的波兰佬出头的日子了,是该需要些臭皮匠式的精明、需要些冲劲、需要些这个世界上的帕尔莫们已经失去了的东西了。
布里斯觉得自己的脸在发烧。上帝呀,如果从日本佬那里别的没学会,难道连控制自己的脾气都没学会吗?而且凭他奶奶的什么要说帕尔莫的坏话呢?难道不是这个老头子付了他在哈佛商业管理研究生院的学费,然后又提升了他吗?布里斯走出飞机,并朝空中小姐挤出个笑容。
在他前面走着三个日本人,几乎是排成编队操着正步,每个人都提着一只一模一样的密码锁公文箱。只是因为他们乘坐头等舱,才引起布里斯的兴趣。一般来说,日本的商务人员,尤其是中层干部,好民族之所好,表现得非常节俭,出门旅行都是坐经济舱。这三个人像布里斯一样长途飞行坐头等舱,这么娇惯自己,说明他们自认为不是一般的人。
布里斯加快了脚步,很容易地便赶到了三个日本人的前面。等他踏上前面的自动步道时,便停住脚步,放下手提箱,靠在移动着的橡皮扶手上。他随意地四处看了看,在这当中设法看了一下他们的脸。他认出了其中一个人,只有一个人,是个什么中校,一年前在一个聚会上认识的,是个神秘人物,谣传说他和不少典型的日本商人一样,与黑道过往密切。另外两个人他不认识。
布里斯皱起了眉头。不过在东方工作了这么长时间,足以使他在自己的感情表露出来之前便把脸转过去。然后眉头又舒展了。用不着再想日本了,要想就想瑞士吧。去他妈的神秘大亨。
他木然地迈出自动步道,正打算踏上下一个步道,便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吉姆·道伯,UBCO巴黎分部的经理,常青藤联盟的网球臭手,正向他跑来。布里斯闭上眼睛,咬牙切齿。道伯和他一起踏上了移动着的步道。
“吉姆。怎么样,伙计?”布里斯挤出这句话来,嘴唇几乎没动。
“你气色不错。”道伯往后退了退,仍然在拍打着巴掌欢迎他。“你要是不斜着眼睛看人,我他妈的不是人。”
两个人都迸发出标准的“我的老伙计”式的大笑。布里斯想知道道伯是不是和他一样也是在假笑。
“谢谢你来接我,吉姆。”
“我们不能多谈。”道伯说着,接过他手上的公文箱,领他下了自动步道。“我给你在这儿的机场宾馆订了间房。你可以在飞巴塞尔之前冲个澡,刮刮脸,或者打个盹。”
“你他妈的想的真周到。”
“马特,对于即将走进狮子笼里、从狮子的牙缝中掏金子的人来说,没什么好得不得了的东西。”
第三章
因为快到中午了,所以邦特让电话铃响了好几声。一般来讲,身为艾里希·洛恩的男管家,要是在早上,邦特会马上抓起电话听筒,以免打扰主人的睡眠。尤其是当主人不是单独就寝,早晨就更得小心。
但是现在已经快到中午了,邦特便错误地以为,艾里希先生和他的今日女郎即使还没有起床穿衣服,也该醒了,正考虑着要不要摇铃叫早餐。
当听到电话铃响了第二次、第二次的时候,邦特慌了,他飞快地以他那种奇怪的、让艾里希先生看了总想笑的方式,拿起了听筒,用一种很少用的罗马方言问候打电话的人:“本迪。”
“邦特,”一个火气不小的声音嘎声说到:“马上给我接艾里希先生。”
“是施蒂利先生吗?”
“快点儿。”沃尔特·施蒂利厉声喝断他的话。
邦特一皱眉头,按下了接通主人卧室电话的键,一个年轻人,不比艾里希先生大多少,他沃尔特·施蒂利便凭着他们家的地位,对别人家的仆人说话这么横。这决不是德国作派,在德国,主人是拿谦卑的仆人正儿八经地开心。这也决不是意大利风格。在意大利,仆人被当作家庭的二等成员。这当然更不是美国方式。在美国,仆人被称作高做而敏感的朋友。
不,邦特想,这是瑞士,感谢上帝,在这里人人都一样的。即使是施蒂利家有亿万家产,像沃尔特这样的傲慢无礼的年轻人也没有资格命令一位年纪长他两倍,和任何一位富家子弟相比即使无过之,至少也是一样地节俭、敬畏上帝、小心谨慎而且正直的人。
邦特听到他的主人来接电话了,声音中哽咽着睡意:“宝贝上帝,邦特利,怎么回事?”
“艾里希?”沃尔特的声音插了进来。
“这不是我的邦特利。”
“这是沃尔特·施蒂利。别告诉我说你还在床上!”
邦特小心地、一声不响地挂上了电话,来到小厨房,开始往早餐盘上放咖啡和热羊角面包。用不了五分钟的时间他就可以送上这盘早餐,邦特希望那位夫人已经进了梳妆室,他的主人也已经打完了这个肯定不愉快的电话。
邦特非常明白,绝大多数的巴塞尔人也都明白,像施蒂利这样的大家族中总要有几个不肖之辈。人们可能会指望迪那特那讨人喜欢的个性会或多或少地传给他的儿子沃尔特。但是那位母亲却不是巴塞尔人。事实上,邦特记得,她可能甚至不是瑞士人,仅仅是被当作瑞士人。
他做了个鬼脸,托着餐盘从厨房出来,上了洛恩这栋单身房的楼梯,这栋房子的一楼是起居室、藏书室和那间厨房。楼上一层全是卧室,有两间浴室和两问梳妆室。因为有不少女客过夜,主人的考虑不能不说十分周到。
最上面一层有点儿像办公室兼书房,一向不准邦特打扫这间屋子。当然,邦特还是打扫了,否则那间屋子就会和猪窝一样。
他走在楼梯上,老远就听到他主人的喊声从关着的门里传出来:
“我他妈的凭什么该知道她在哪儿?”
当邦特敲卧室的门时,喊声降到了咕哝声。“进来,邦特利,”主人叫道。
然后,对着电话:“她是我的未婚妻。她也是你的表妹,凭什么我就该比你更了解马吉特的行踪?”
他做了个手势,让邦特把盘子放在窗边的桌子上。他身边床上的那个深色头发的人转身俯卧,将被单拉上来遮住她大半的脸。邦特当然认识她。从杂志的社会版上,每个人都认得部长先生的这位娇妻。她将脸遮住,显示出某种良好的教养。但是依着邦特苛刻的看法,这个时候还躺在床上,也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