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江山-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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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看来,倒也不能全怪他了,不要说他是古代的男人,又是堂堂的侯爷,就是现在一个小小的公务员,若是老婆红杏出墙,也没有个不离婚的。而回雪是梅素馨的贴身丫头,又是她救的,所以不肯相信自己的小姐会做这种事,也是合情合理的!
想清楚了这一点,兰鹃却还是忍不住叹气。这样的话,我就更不能留在这里了,让他看了什么意思,他会以为我是为博他同情而故意装疯卖傻的。那个梅素馨已经为她的行为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我怎么忍心让她在死后再被人看轻呢!
可是现在自己这个身子却实在是做不了什么事,也罢!等我身体再好一些时,就将这事告诉了他,让他就不要再记恨自己的前妻了,人都死了,恩爱没了,这仇恨也就不必留着了吧!至于自己,本来就是局外人,也没有必要夹在中间,让他放了我走,不要这么不明不白地将我留在这里。
兰鹃正想着,门突然开了,方浩又进来了。见她没睡,倒有些吃惊,问道:“怎么不睡?是伤口还痛么?”语气柔和,竟似恩爱夫妻的一般。
兰鹃突然觉得心酸难忍,将被子往头上一蒙,说道:“正要睡了!”
方浩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终于什么也没说,只是嘱咐回雪:“小姐要做什么,都由着她,不要违拗了她,让她生气!”
兰鹃不得不承认,方浩的这句话实在是很有用。因为当她提出让回雪去给她找一支琵琶来时,回雪尽管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却不敢拒绝,乖乖地照办了。
兰鹃虽然能背下十余本的越剧剧本,也能生角旦角反串了演,但于乐器,却实在是只会二胡和琵琶。鉴于此时可能还没有二胡,她就只能让回雪去给她找琵琶来了。
第六章 人生如戏
回雪的动作还是比较迅速的,三天后,一支看上去感觉不错的琵琶就放在了兰鹃的眼前。兰鹃将它取来放在腿上,先用手指拨了几下,笑道:“音色还行,看不出你还能挑乐器,不错!”
“是侯爷挑的!”回雪怔怔地说。
“什么?!”兰鹃瞪着回雪,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了。她想扔了琵琶,却无法动手,因为心里有个声音在说,记着你的目的,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
现在确实不是赌气的时候,她要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至少要将一本剧目中的琵琶伴奏和所有人物唱腔都练熟,还要将能背下来的剧目都默写下来,尽管古代的戏班学戏是师傅口头传教的,但于她而言,却必须记下来,免得时间长了忘了,找也没处找去。她还要想办法去置些戏服,尽管她发现现在的服装和戏里的也差不多,但还是有不同的,譬如水袖,在现实中是没有的,但戏里若没有水袖,会减了多少韵味啊!
鉴于时间紧迫,兰鹃决定利用方浩的特许,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完这些事,然后就向回雪摊牌,跟不跟自己由她选。因为她发现方浩待回雪好象也并不坏,并没有因为梅素馨的缘故而为难她。
至于方浩那里,自然也要和他说明一切的,相不相信就只好由他了。当然,若是能劝得侯爷念在往日的情份上,尽弃前嫌,不要再记恨梅素馨了,那就更好了,自己用梅素馨的身子,也可以用得安心些。不过以目前的情形看来,这好象比中国足球走向世界还要困难,暂时没有实现的可能!
生活有了目的,时间就变得紧迫起来。
这天兰鹃喝完了药,就抱着琵琶来到院中。已经是暮春了,院里的海棠、梨花都已谢了,小小的果子藏在绿叶间,很有些羞涩的样子。墙角下不知是不是常氏种的葫芦,已经爬上了墙头,打起了花骨朵。离着不远,却是一架紫藤,花已谢了,一色的浓荫,看上去很清凉的样子。兰鹃满意地点点头,让回雪将椅子放在紫藤架下,自己抱着琵琶就坐下了。
将手指拂过琵琶,一阵清脆的弦声就在指间响起,兰鹃笑了笑,调了下音,自己心想,这琵琶独奏伴唱越剧,大概应该算是我的独创了。想着,一笑,然后就弹起了《沙漠王子•;叹月》一段:
伊丽,你到底在哪里呀,在哪里啊……
想当初遇知音喜诉衷肠,总以为大功成并翅翱翔
又谁知,风波起掀卷恶浪,害得我眼失明孤凤折凰
连日来理国事要重振家邦,到夜晚坐深宫我九转回肠
一声声悲笳惊牛羊,一阵阵寒风送夜凉
一缕缕愁思剪不断,一重重心事添惆怅
说什么玉盘似镜月团圆,为什么不照人间影成双
说什么银河泻银月皎洁,为什么不照天池渡鸳鸯
说什么碧天如洗月儿明,为什么不照伊丽在何方
伊丽啊!我盼不到你鸿雁传书留踪影
自己唱完,不知怎么的,竟想起了方浩和梅素馨的事来。心想,演人家的悲欢离合,是容易的,曲终人散,只当是梦醒了。可这些悲欢离合若是发生在自己身上,这一份的伤心欲绝,怕不是人人都能承受的!就譬如梅素馨,这样一个身份高贵的人,平日里想来不知多少高傲呢,竟也被一纸休书逼上了死路,不管她是否真的红杏出墙,都是可惜可叹的!
正想得入神,却听见有人在哭,不觉一吓,仔细看时,却是回雪跪在她前面,正哭得伤心。心下生疑,难道我刚才不知不觉说了什么,她已知道了梅素馨已死,所以哭得这样伤心。于是忙去扶她。一边就问:“好好的,你又哭什么?”
回雪却是不肯起来,只是哭道:“小婢求小姐不要这样糟贱自己了!小婢知道小姐是被冤枉的,小姐这样一个心气极高的人,如何会去做那见不得人的事!一定是有人嫉妒小姐,所以才要陷害你的!”
兰鹃吃了一惊,怎么,这梅素馨还有仇人?这可麻烦!于是拉着回雪故意安慰道:“小丫头说什么呢!谁会嫉妒我?就算是嫉妒要陷害,总也要有个影儿不是吗?难道那人要陷害,侯爷便依着他陷害了?”
回雪哭道:“小姐怎么忘记了?就在半年前,太后将自己的宫女凝芳姑娘赐给侯爷为妾,因为侯爷不喜欢她,两人都不曾圆房。芳姑娘就进宫找太后哭诉去了,所以太后将小姐叫进宫去申饬了一番,告诫小姐要有容人之量!”
头大啊!怎么又扯上太后了?这个梅素馨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那后来圆房了没有?”兰鹃真的很替梅素馨不值。丈夫娶了小老婆来不喜欢,她还要去做动员工作劝他喜欢了;自己不过一时不慎,红杏出墙,却要连性命都丢了,这什么世道嘛!
“后来圆房是圆房了,但侯爷依然不喜欢芳姑娘。不过太后倒是没有再来难为小姐了。”
“这不就结了!”兰鹃淡淡地说,“是你多想了!我如今喜欢唱戏,也是有原因的,等我身子好利落了,自然都告诉你,只是你现在却不许再烦我了!”
兰鹃能理解回雪的做法,在这个戏子等同于婊子的年代,她选择的的确不是一个好的谋生之道,可是她除了唱戏,别的还会什么呢?倒是读了两年的历史专业,可那又有什么用?历史书上记的,都是国家大事。你预测百姓小事可以赚饭吃,预测国家大事,那就等着坐牢砍头吧!她也知道心理学,倒可以做个不错的算命先生。可那不是还不如做个戏子吗?孤身一人,走街串巷,更不安全了。
回雪想起方浩的话,只好站起来立在一边,虽然不哭了,也没有说话,兰鹃却觉得有说不出的压抑,她胡乱在琵琶上又拨了几下,终于站了起来:“回去吧!”
回雪巴不得一声,忙搬了椅子跟在后面回了房。
兰鹃让回雪收了琵琶,却不愿躺回床上去,坐在梳妆台前,让回雪将镜奁取来,一层一层移开了仔细看。以前也看见过镜奁,不过都是道具,表面看来是挺象的,里面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如今真正的镜奁摆在面前,无所事事的兰鹃便好奇地开始细心研究起来。
先打开了盖子,里面镶嵌着一面镜子,下面则是一层层的小抽屉。兰鹃拉开来看时,发现首饰不多,而且大多十分素净,以玉器为主,兼有几件银器,只有在最底下一层,放了一只金色的凤钗步摇,但做工却不是很精致,比上层的那些玉器差远了。
兰鹃便将那步摇取在手里细看,做工虽不怎么样,但却被拭搽得十分光亮,显然原主人是非常喜爱,并经常在摩挲的。兰鹃有些奇怪,从那几件玉器来看,这个梅素馨应该是个鉴赏水平不错的人,那些玉器别看样式都挺简单的,质地和做工绝对是一流的。兰鹃虽然几乎从不用首饰,但梅梅很喜欢,去逛珠宝店的时候常邀她做伴,又很喜欢喋喋不休地介绍珠宝行情,因此多少知道一点。
可是这支步摇如此一般,却能得到主人的喜爱,倒是十分奇怪。她笑了一下,正要放回去,回雪端着药过来了,见她拿着凤钗步摇,大吃了一惊,又看兰鹃神色平常,才放下心来,将药放在她手边,陪着笑脸说:“小姐一向不喜欢首饰,今天怎么会想到看这些个?”
兰鹃笑了笑:“闲来无事,解解闷罢了!”说着,将步摇递给回雪看,“其他的都不错,就是这个俗了些。”
回雪惊讶地看着她,慢慢地说:“这是侯爷当年的聘礼,是小姐的心爱之物啊!”
第七章 夜半来客
兰鹃吃惊地几乎要将步摇失手落地了,好一会儿才定下神来,掩饰地说:“都什么时候的事了,你记得这么清楚干什么?!”说着,将步摇依然放回镜奁中,心却是狂跳不已。看来自己还是应该多少了解一下这个梅素馨的,毕竟自己如今用的是她的身份,怎能对她一无所知呢?
于是将奁中首饰都取出来,对回雪说:“你且与我带来看看,可和以前还是一样。”
回雪依言取了一支紫玉簪子,替兰鹃插在髻上,低低说道:“这是小姐平日里最常带的,小姐最喜欢紫色了!”
紫色?这可是最难与其他颜色相配的一种颜色啊!难道这个梅素馨也是难与人相处的人吗?如果是这样的话,说她红杏出墙恐怕有些不通。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性格孤僻的人感情出轨的机率并不大,何况她还有这样尊贵的身份。
兰鹃又拿起了一支缠枝宝相花、上镶嵌着一颗祖母绿的银簪来,回雪叹道:“这是王妃给的,原来要打成金簪,小姐不喜金色,就用了银簪。这祖母绿也是稀罕物,据说是当年王爷的聘礼。”
兰鹃大惊,什么?王妃居然将丈夫的聘礼送给了自己的义女?这个义女来头可够大的!可是自己要怎么问才能不露痕迹呢?她将银簪慢慢放了回去,然后才开口:“我的事,王妃知道了么?”
回雪道:“想来还不知道!若知道时,王妃一定会急疯的,定会遣人过来看小姐的!”
兰鹃淡淡地说:“还是不来的好!我又怎么有脸见王妃呢!”
回雪终于落泪了:“难道小姐也不回王府了么?”
兰鹃的心又开始痛起来了,她弯下身去,手无意识地去扶桌子,却将镜奁打翻在地。回雪慌了神,忙去扶她,却看见一张纸从镜奁中飘出。兰鹃用手指了指:“拿来我看!”
回雪忙将纸捡起,递给了兰鹃。这是一纸诗笺,上面是一首七言律诗:殊色芙蓉生宫墙,谁知娇艳逢秋凉。但见冷风摧玉蕊,未有春雨沐红装。依依相伴皆衰草,时时侵袭有严霜。芳魂偏随落叶归,黄泉尽处是故乡!
兰鹃的心更加痛了,额上开始有冷汗层层渗出,拿诗笺的手只是不停地发抖。回雪慌忙半扶半抱,将她送到了床上,一边着急地问:“小姐,小姐,你怎么了?哪里又不好了?”说着,高声唤怜儿,“你快让小厮去请了章大夫来,小姐不好了!”
兰鹃忙挤出一个笑脸来制止回雪:“哪有什么不好,只是今天坐久了些,累着了!偏你蝎蝎蜇蜇事儿多,快别让怜儿出去了,扶我到床上躺一会儿就好了!”
回雪惊魂不定,只是看着兰鹃不放心:“小姐果真只是累了?”
兰鹃啐了她一口:“你盼着我不好么?!”
回雪不敢答话,只得依她,扶她在床上躺下。兰鹃道:“你只将里面的帐子放下罢,我只略躺躺就好了!”
回雪依言放下帐子,就站在外面伺候着,等了许久,细听帐子里面毫无声响,以为兰鹃睡着了,这才蹑手蹑脚地走了。
兰鹃躺在床上,一时哪里是睡得着。为什么说起王妃,见着那诗,竟是如此地心痛难忍!梅素馨啊梅素馨,你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你究竟有什么样的伤心事?你又想要我怎么办呢?难道你真的是被冤枉的?难道果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