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江山-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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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虽然只是第一次见面,可是兰鹃对她却有着说不清的依恋,也深深感觉到了她对梅素馨的不尽牵挂。就算她不会因为梅素馨的关系而遭到不测,也难以保证她在得知梅素馨已死的消息后,不会出什么意外啊!
还有……还有……那个让自己不知道是爱是恨的方浩,他已经经历了一次失去爱妻的惨痛,如果自己果然也死了,不就意味着他又将再经历一次痛失爱妻吗?虽然这好象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但是却不知又是为了什么,自己总是不忍心。
兰鹃想得头也大了,连宫女过来请她去用膳也没有心情,恹恹地斜靠在床上,只是摇头,说是不想吃饭。
回雪在一边张了张嘴,似乎非常着急,但看见兰鹃无精打采的样子,又不敢说什么,只是问她要不要先睡一会儿。
谁知还没等兰鹃躺下来,就听见外面有宫女叫道:“娘娘来了!”
兰鹃一惊而起,才想起昨日王妃对自己的关切,不来倒是奇怪了。于是忙用手拢了拢鬓发,又牵了牵衣衫,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迎了出去。
果然王妃一见她就着急地抚摸着她问道:“馨儿怎么了?是不是觉着身上不好,怎么不去用膳呢?娘已经让人找大夫去了,一会儿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好好跟大夫说,让他给你好好看看!”
兰鹃第一次发现,母爱有时侯也有些麻烦不是,于是忙笑着说:“娘别着急,我没事,就是天热不想吃饭。等晚些时候凉一些了,再让人去炒几个菜来就是了!”
说完这句话,突然觉得好象有什么地方不对了。她管王妃叫什么?叫娘!天!不是应该叫母妃的吗?戏里书里都是这么介绍的啊!奇怪的是,王妃居然也没起疑心。难道……难道,梅素馨以前也是管王妃叫娘的吗?或者王妃愿意自己的儿女就管自己叫娘,听起来亲切一些,而自己则误打误撞碰巧了?
她马上偷偷看了王妃一眼,王妃依然神情焦急,关切地问她:“馨儿果然没事吗?只是怕热吗?既这样,你喜欢吃什么,告诉娘,我让人这就准备去,省得一会儿他们丢三落四的,等得你心急!”
兰鹃见王妃没有对称谓提出疑问,稍稍有些放心。于是故作高兴地说:“真没事的!我在让夏先生教我学吹箫呢!等学会了,我吹给娘听去!”说着,似乎为了证实自己的话,忙跑到桌边,取了箫来让王妃看。
王妃这才放了心,笑道:“就是学吹箫,也不急在一时啊!只是你一来就缠着智轩,这脾气,可一点都没改了。幸亏智轩琴棋书画,无所不通,不然,只怕都要被你缠怕了!”
什么?王府密使还有如此高雅?琴棋书画,无所不通!这句话说说容易,真正能做到的,老实说,就是上下五千年都算上,一共有多少人担得起这句话,只怕也是扳着手指头可以数过来的!兰鹃直觉到了王妃对夏智轩的青睐有加,也感到了他和梅素馨之间的不同寻常的微妙关系。
王妃好似没有察觉兰鹃的惊异,笑着站起身来说:“那你先睡会儿吧!等下娘让智轩过来陪你!”
兰鹃忙答应了一声,起身要将王妃送出去。王妃却是说什么也不要,将她按在床上,嘱咐回雪好生伺候着,这才自己带着宫女出去了。
兰鹃哪里是睡得着,自己靠在床上想半天,也想不出什么名堂来,无情无趣的,索性拿了箫来,当真练了起来。于是等夏智轩再次过来时,兰鹃已经能够将《红楼梦》里的插曲,大多象模象样完整地吹奏下来了。
对于兰鹃的神速进展,夏智轩没有表现出半点的惊讶。等兰鹃放下紫竹箫,他很自然地将上午的话题重又提起:“怎么样?想好了没有?你打算何去何从?”
兰鹃将箫往床上一扔,白了他一眼说:“夏先生都已经替我想好了,还要我自己想吗?”
第五十四章 身世之谜
兰鹃一直等王妃走了才想明白,夏智轩其实早就替她决定了,她必须是梅素馨,不然,为什么要将皇帝绝嗣这种绝密的消息告诉她呢?
想清楚了这一点,她才无所谓地练起了箫来。夏智轩似乎很欣赏她的聪明,笑着点了点头:“小姐能想得明白就好!那么,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梅小姐了。这箫琴管笛你可以慢慢学来,现在最要紧的是,先学会写字!梅小姐书法精湛,你恐怕要费些时候才能学得象!”
兰鹃懒懒地伸了伸腰,笑着说道:“夏先生错了,我认为如今最要紧的应该是先要知道梅小姐的一切,包括她和王妃的关系,和你的关系!”
夏智轩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但很快就恢复了常态,点头道:“你说得对,我是应该先将梅小姐的事情都告诉你!好吧,你收拾下,我们去后院中练习吹箫吧!”
后院就是昨晚兰鹃到过的地方,只是白天看来,景致却实在是一般。几座太湖石堆砌成的假山小巧玲珑,零落地分散在院中各处,并没有一般园林中那种可以在上边建造亭台楼阁的高大的假山。几株梧桐,几株芭蕉,算得上是这个季节里比较醒目的植物。海棠早就凋零了,芙蓉还没有到开花的时候,于是整座后院,都是一片绿荫,唯一带点别的色彩的,便是假山底下的紫茉莉,却也非常可惜地只有花蕾。
这实在是一个不成体统的住处,以肃王爷和肃王妃的级别,住在这里是非常掉价的。可惜一向住惯了寝室的兰鹃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她非常听话地让夏智轩把她带到了院中的一个小小的休憩亭中。亭下有一条细长的小涧,兰鹃就坐在了靠水一边的围栏上了。
夏智轩则在亭中圆桌边的石墩上坐了,然后看着兰鹃,微笑道:“姑娘心中一定有许多疑问吧!我还是先替你解了疑问,再说别的吧!”
被夏智轩这么一说,兰鹃反而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的心中确实有许多疑问,但却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于是在颦眉想了半天以后,她小心地问道:“我记得郡主和郡王都应该管王妃叫母妃的,对吗?”
“对!”夏智轩含笑点了点头。
“那为什么我管王妃叫娘,她没有奇怪呢?”兰鹃抛出了她的第一个问题。不是吗?自己的儿女都要管她叫母妃,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义女,却可以叫她娘,这不奇怪吗?
“因为梅小姐一直是管王妃叫娘的!”夏智轩不紧不慢地说道。
兰鹃翻了个白眼,这还用你说,我要问的就是,为什么梅素馨可以管王妃叫娘。于是她没好气地开导说:“我要问的就是!为什么梅素馨可以管王妃叫娘!她不是王妃的义女吗?”
夏智轩收起了淡淡的笑意,神色有些凄凉,他避开了兰鹃的目光,低低说道:“因为……馨儿就是王妃亲生的女儿!”
“你……你说什么?!”兰鹃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梅素馨是王妃的亲生女儿,那么柔仪郡主呢?她又是谁?还有,王妃为什么要把亲生女儿当成义女啊?又为什么要自己的女儿去做王府密使啊?如果说梅素馨是个弃儿,这还能理解。毕竟,生存是个很严酷的问题,许多时候,人不得不为了要吃饭而放弃某些东西。可是如果说梅素馨是名正言顺的郡主的话,那可就太奇怪了!
难道,就象那些下三滥的电视连续剧里的情节,梅素馨是王妃的私生女?不!这不可能!兰鹃很快自己摇头否定了。在朱程理学泛滥的明朝,不要说是王妃,就是普通女子,也将贞节视为比生命更重要,所以明朝的皇帝们虽然千奇百怪,但他们的后宫却一直是比较正规的,没有出过象唐朝那样诸如“皇后养汉”之类的事情。
因此,兰鹃的眼光便落在夏智轩的身上再也移不开了,要听他说出一个怎样的故事来。
夏智轩却避开了兰鹃的目光,去看亭下的紫茉莉。这种傍晚开花的植物并不怎么珍贵,只是听说它结的籽碾成的粉是上好的香粉原料,所以在一般人家的庭院里,或多或少都种上了些。但是肃王府的花园里却没有紫茉莉,有的只是满园的素馨花。
每年也就是这样的季节,素馨花开了,浓郁的芳香随风飘荡,不仅是花园中,连整个肃王府都被淹没在素馨花的芬芳之中。
他的馨儿曾指着素馨告诉他,这是她的花,是她在这世上唯一可以拥有的东西。馨儿,是什么让你对人世间如此地失望,如此地悲观!
似乎是这些和素馨花同时绽放的紫茉莉勾起了夏智轩的记忆,“馨儿是王妃唯一的亲生女儿!”他这样开始了缓慢的述说。
“先帝专情,与张太后夫妻情笃。按说,夫妻恩爱原是好事,但是放在帝皇之家就不行了。先帝一生鲜有妃嫔,自然是子嗣艰难,只有皇上一个儿子。而皇帝及位之后,荒废朝政,不理国务,好声色、喜游乐,可以说是荒淫无道。这就不能不引起各位王爷觊觎皇位了。
“但由于自太宗皇帝篡位以来,历代帝皇为了防止故伎重演,都对亲王的拥兵数目有严格的控制。王爷们可以拥有良田、可以拥有美妾、可以拥有高楼,就是不许拥有护卫。宁王当初好不容易通过刘瑾得到的南昌左卫军,刘瑾一死,便又重新被朝廷收回了。所以要通过起兵夺取皇位,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是弘治年间发生的一件事情让王爷们又看到了新的希望,当时宫中盛传当今皇上并非太后亲生,其生母为宫人郑氏。于是就有王爷兴风作浪,鼓动郑氏的父亲为女儿讨要名份。这便是弘治十七年的‘妖言案’,虽然最后郑氏的父亲被监禁,郑氏自己也被送进了浣衣局。但传言却是越传越广了,以至当今皇上及位后,郑氏的父亲再度上告,便被处死了!
“然而这件事却让王爷们看到了希望,正德五年,安化王起兵造反,其中一个借口,就是皇帝身世不明。这让太后十分恼火,因此安化王叛乱平息后,太后为了一劳永逸,让人去杀了郑氏。但这事儿由弘治年间闹到正德年间,知道的人实在是不少,而且也已经有人将郑氏当作了筹码。太后派去的行刑太监还没到浣衣局,郑氏就不见了。
“郑氏的失踪成了太后的一块心病,她猜到了应该是藩王想拿郑氏来威胁她,可是又不知道是哪个藩王。总不能到一个个藩王府去追查一个宫女吧!那不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了?于是为了防止藩王做乱,太后想了一个好办法,借口宫中人丁稀少,在各藩王府指了些郡主郡王进宫陪伴太后。
“可事实上,每个藩王都知道,太后要去的是人质。肃王府被选中的就是馨儿,她是王妃唯一的亲生女儿,太后深知她在王府的地位,以及在王爷王妃心中的地位,因此要宫中内侍带了册立的诏书前来,将她册为柔仪郡主,即刻进宫伴驾!
“王妃怎么不知道女儿这是去做人质去的,她也早知道王爷有谋反之心。只是她既不能劝阻王爷的谋反,也不忍心让女儿在宫中为人质,无奈之下,只好将馨儿偷偷送去洛阳白马寺,另外抱来了一个宫人的女儿,假冒柔仪郡主,让内侍带回宫里去,就是现在的柔仪郡主。”
兰鹃目瞪口呆:“这些事情梅素馨自己都知道吗?”
“知道!”夏智轩点了点头。兰鹃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梅素馨可以在柔仪郡主面前居高临下,因为那个柔仪郡主根本就是假冒伪劣,她知道自己才是真正的郡主啊!这也就不难解释为什么王妃对柔仪郡主无所谓,而对梅素馨却是关爱有加,因为那才是她心爱的女儿啊!
“馨儿在洛阳一住就是整整八年,一直到了及笈之年,才回到王府里来。”
那是一个明媚的春日,窗外的柳枝随风飞舞,北归的燕子双双穿梭其中。王妃又是欢喜又是伤心地为年已十五的女儿梳起了一个漂亮的飞髻,预示着她已经成人。看着王妃将一枝紫玉衔珠的凤钗插入髻中,梅素馨的心里,更多的却是不满和忿恨。
王妃又取过一枝翡翠嵌宝簪为她戴上,一边小心地问道:“馨儿,你父王要你帮他做事,你可想过了没有?”
第五十五章 戏如人生
梅素馨打量着镜中的自己,没有回答。
“馨儿!”王妃又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婉转地说道,“你父王也是没有办法啊!从来王爷都是朝不保夕、战战兢兢的。不知道皇帝什么时候心血来潮,就一道圣旨召进京里去软禁起来了!”
梅素馨只顾摆弄着手中绢制的垂丝海棠,还是没有作声。王妃扶着她的双肩,将她转向自己,不知所措地问道:“馨儿,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跟娘说说也不行吗?你是在怪娘这许多年把你扔在外面不管你吗?”
梅素馨恨恨地说:“你知道还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