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次爱情来的时候-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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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以为自己已经和现实达成了妥协,不再要求天长地久。然而曾诚的话到底触动了她,她明白自己可以控制自己做到行为洒脱,却远控制不了自己的心底那点小小期待。
她只能命令自己暂时不要再想这事,强打精神办完事,从B市赶回省城,继续着订货会前紧张的准备工作。
周五下班后照例是参加公司例会,近一年来少在公司露面的老板沈家兴居然也过来了。叶知秋进会议室时,只听沈家兴正训斥着沈小娜:“你妈说你这段时间完全没好好上班,每个周六更是人影不见。坐着设计总监的位置,总该进入角色好好做点正事吧。”
沈小娜懒洋洋说:“我在广告公司配合制作产品画册好不好,怎么不叫做正事了。再说了,周六本来是法定休息时间,不应该上班的,干嘛偏要把我叫过来。你们当心,迟早会有员工告到劳动局去的。”
旁边员工都做眼观鼻鼻观口目不斜视状,沈家兴气得够呛,却也不好发作,的确已经有车间员工去劳动局监察大队反映了信和超时加班、加班工资不足额的情况,刘玉苹花了好大劲才把这事摆平。
叶知秋暗暗好笑,她已经明确跟刘玉苹提了出来,希望以后周末休息,真有工作需要加班再说,刘玉苹一脸不悦,可也答应考虑,此时沈小娜倒真是说得直截了当。
她和沈家兴、刘玉苹打了招呼,坐到自己位置,会议开始,各部门经理循例汇报各自工作,然后汇总下周订货会的准备情况。最后沈家兴讲话,他先肯定了近一段时间信和的工作,指出生产和设计管理得到了加强,销售有了一个可喜的改观。叶知秋隐隐有不祥预感,果然他接着宣布,马上要召开的订货会,希望改变一下销售政策,代理商、经销商一律必须付50%现金订货。
众人好象全被他讲的话惊住了。叶知秋顿时头痛,信和以往的规定是订货只须付象征性订金,到正式下单发货时补足货款。象沈家兴这样的做法,不是没有服装公司采用,她清楚知道索美对代理商的要求来得更为严苛,预付款比例也更高。然而信和连续两年代理商呈流失状态,她上任以后,做的大部分工作就是希望此次订货会挽回颓势,如果在距离订货会不过一周的时间贸然出台新政策,恐怕她的努力就大半白费了。想到这里,她止不住心头发冷。
她和其他几个部门经理一样看向刘玉苹,刘玉苹嘴唇紧抿,没什么表情,而沈家兴这样的语气,显然也不是一个和大家商量的意思,俨然就是照此执行了。联想起那天西门对她讲的关于沈家兴拿地的小道消息,叶知秋只能保持沉默。好在沈家兴讲完以后,接了个电话,匆匆走了。
大家全保持着沉默,没人打算率先讲出自己看法,沈小娜不耐烦地说:“没什么事了吧,我也走了啊,这其实和我根本没什么关系呀。”
刘玉苹只能对着这个宝贝女儿长叹:“小娜,你和叶总留下,其他人回去好好考虑一下这件事。”
众人起身出去,刘玉苹看向叶知秋:“小叶,不妨直说。”
“我希望关于销售政策的任何变动,都能和我这个负责销售的人有一个事先的沟通。沈总这个说法如果必须执行,那我保留看法,无话可说。如果可以商议,那我坦白讲,我不赞成。理由相信刘总你比我更清楚。”
沈小娜瞪大眼睛看她:“秋秋,我觉得我爸爸没说错呀,打款订货多有保障,也可以有效减少盲目下单跟退换货。”
“这样做的前提是代理经销网络经过至少两个季度的考验已经健全,而且对新一季产品的销售至少有80%的把握。我的销售部门目前没有达到这个要求,小娜,你觉得设计部门达到了吗?”
沈小娜这才恍然,她根本差遣不动几位设计师,路易心心念念的全是新品牌的筹备,和那几个设计师时有矛盾,动不动就告到她这里,让她头大。而这段时间她常泡在戴维凡的广告公司,醉翁之意当然不在画册,谈到产品,她只能心虚。
刘玉苹这几年独自支撑着公司的运作,自然明白叶知秋说得有理。本来她一向颇为强悍,从来说一不二,可是沈家兴这两年房地产做得顺风顺水,气焰日见高涨,而谈及信和不大景气的现状,她自觉气短。此时先生突然提出需要大量现金,她竟然没办法直接拒绝。眼见女儿差不多一点忙也帮不上,而叶知秋话说得清楚,但也绝不可能插手这件事,重担仍然落在自己一个人身上,一时有些心灰意冷,只摆一下手:“我知道了,这件事当然还没最后决定,你们出去吧。”
走到外面,沈小娜还是一脸懵懂,拎了包就打算走人,叶知秋叹气,只能叫住她:“你觉得你妈的处境为难吗?”
“她在家在公司都跟小型上帝似的,有啥为难的呀。”
叶知秋无可奈何:“我不打算插手你的家事,但沈总的这个建议,确实会让你妈、让公司的下一季销售面临考验,很难说现在的信和经得起这个考验,相比之下我的为难倒在其次了。你是设计总监,不管你对这个头衔有什么看法,可是该负的责任最好还负起来。”
“你的意思是我该反对?”
“你和你妈妈好好谈一下吧,她当小型上帝可能最大的坏处就是帮你把风雨都挡过去了。”叶知秋只能言尽于此了。
已经快八点了,每次会都开得如此冗长没效率,她厌烦地想,而且每次都会出现一个或者几个让她头痛的问题。外面不知什么时候起下起了小雨,她打车回自己租住的大厦,匆匆往里面走,却赫然发现范安民站在大厦门口,她诧异又烦恼地看着他:“你又来干什么?”
范安民脸色苍白地看着她:“对不起。”
“又来了。”她简直不知道说什么了,“你别出现在我面前就是对得起我了。”
范安民苦笑,指向她身后:“那个,真的不是我的意思,我也才知道,刚才找他们交涉了半天,广告公司说收了钱,恐怕得连放一周。”
叶知秋回头,透过雨丝,只见马路斜对面一座大厦上巨大的LED屏上正放着一对新人穿婚纱在海滩拍照的各种场面,蓝天、白云、碧海再加上飞扬的婚纱,色调十分明丽,正是范安民和方文静。画面一转,一行大大的英文伴随着鲜花出现在屏幕上面:I want to be with you forever。旁边两个过路女孩撑伞驻足观看,同时羡慕地轻叹:“太浪漫了。”
接下来是一支叶知秋已经看习惯了的洋酒广告。她惊得目瞪口呆:“我早晚会被你们弄出受迫害妄想来的,这又是什么噱头?”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她……家里给安排了这个。”
面前是本市主干道,这块LED屏十分醒目,平时滚动播放各类广告和宣传片,叶知秋核准过销售广告费用,知道要到这上面连播一周是笔不小的开支。她慢慢回头看着范安民:“特意安排在这里播,是专门给我看的喽,很看得起我呀。”她放声大笑,“很精彩,很有创意,很费苦心,很……”她一时说不下去了,只能闭上嘴紧紧咬住了牙。
“你别跟她计较,她只是孩子气,没安全感,有时会做些很离谱没意义的事情,”范安民长叹一声,神情疲惫,“当然,我又在做多余的道歉和解释。你不会和她计较的,就算是我,你也眼都不眨不计较了。”
叶知秋突然怒气迸发了,她哑着嗓子说:“有时我觉得不计较的人确实是活该倒霉,别人会把所有该她承受的、不该她承受的全老实不客气压到她身上来,而且觉得很当然。你们这算干什么?干嘛不干脆拍点限制级小电影来放呀,不是可以更好地满足你们的表演欲吗?”
范安民也一下咬紧了牙:“不是你想的那样,秋秋,拍这些,我以为只是婚礼上放的。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不会干这种事,再说什么也是多余了。记得我跟你说过不需要你原谅吗?对,不需要了,原谅对我没意义。我只能走自己选的那条路了。我以后会约束她,保证再不来打扰你。”
叶知秋回头看他,他仍然是那个五官俊秀的男人,从前他做着外企单纯的技术工作,一直保留着几分学生气息,笑容阳光开朗带着点孩子气,现在灯光变幻下,他面色阴郁冷漠。她蓦地意识到,此时她看他如看一个行为奇怪的陌生人,方才郁积只欲脱口而出的那些话顿时消散了。她对自己说:谁还用去弄明白陌生人的行为。
她突然没了任何怒意,只冷冷地说:“你的保证一文不值,可是我也希望你记住你的保证。大家是路人,保持路人该有的礼貌就行了,不要相互打扰。”
她绕过他,大步走进大厦,回自己小屋,洗头洗澡,然后从冰箱里拿出百利甜酒,给自己倒了大半杯,坐到沙发上,一边喝酒一边打开笔记本,准备再次对照经销商资料,评估一下沈家兴今天宣布的新政策可能带来的影响。可是房间门窗紧闭,气闷异常,她的心情到底难以平静。
她放下笔记本,喝了一大口酒,走到小阳台打开门,轻风带着雨丝迎面吹来,她低下头,从27楼看去,那块LED屏只见光影闪动,并不能看清画面。她告诉自己,人家爱怎么花她的钱,跟你根本没有关系,只是一个有钱又有点病态的女孩子无聊的炫耀罢了。
然而,她却实在无法让自己泰然自若下来。那一行英文在她眼前明明白白闪烁:I want to be with you forever。Forever,对未来有这样的信心,拿出来炫耀一下也是值得的吧。
可是谁是陪你走下一段路的那个人,谁会陪你到永远。凉凉雨水打在她有点发烫的面孔上,她苦笑着想,这样折磨自己,实在是毫无意义。
自从接到曾诚那个突如其来的求婚后,她连日意志紧绷,已经几天没有睡好,今天公司例会更让她苦恼,似乎有点不堪这样最后一根稻草压上去。她退回房间,用力关上门,迅速换了衣服,拎起皮包乘电梯下楼出门。
第 26 章
许至恒原本周三周六定时和于穆成约好去打羽毛球,认识叶知秋后,他决定迁就她的时间,将周末空出来留给两人相处,于是把羽毛球时间改成了周二、周五。于穆成对他的小小改变只会心一笑,欣然同意。
他们打球的球馆就在于穆成住的近郊小区会所,打完球后,于穆成邀许至恒去家里喝谢楠煲的汤消夜,两人漫步走向他家走去。许至恒刚来本地时,也在这个小区对面于穆成的别墅里借住了一阵子。这边临湖而建,环境怡人。入夜以后,小区有人冒着细细雨丝遛狗,到处透着安静温馨的居家气氛。
“穆成,你在纽约、上海那样热闹的地方生活过,在这里居然也待得习惯。”许至恒始终觉得这里未免太偏僻了一点。
“住在哪里倒不是重点,这里的安静我喜欢。不过我还是打算去市区谢楠公司附近买套房子,省得她以后开车我不放心。”
“真受不了你,人家谢楠每个月出差跑高速,你会不会太夸张了。”
“我们准备要个孩子,她要求我戒酒,我要求她申请市内工作不出差,当然都得做到才行。”
“难怪昨天应酬你滴酒不沾,以后我约你出来喝酒消遣是不是也免谈了?”
于穆成笑而不言,这时已经走到了他家楼下,他习惯性地抬头,看到四楼他家窗子透出的朦胧灯光,嘴角那个笑意加深了。
喝完汤后,许至恒告辞开车回家。运动之后的身体既疲乏又放松,小雨让空气显得湿润怡人,眼前开阔的滨江路上车来车往,湿湿的路面反映着路灯和汽车车灯光,一条条拖曳的光影迅速掠向车后。
电台DJ声音轻柔地主持着一档音乐节目,放的大多是怀旧老歌。许至恒以前比较偏爱摇滚风格,可是他承认这些靡靡之音很配合如此宁静的雨夜,也配合他因为想到叶知秋而柔软的心情。最近闲暇下来,他总会不由自主想到她。
她依然保持着忙碌,偶尔还要出短差,只能拿出周末的时间和他约会,两人可说完全保持着各自的生活安排。如此理智的相处模式最初倒是让他毫无压力感,可是还是有一点别样的情绪慢慢占据了他的心。他开始想,如果空下来就会想到她,也许意味着他希望两人能更多地待在一起,分享更多的时光。如果她对这个房子始终心有介蒂,大概他只能去另找住处了。
许至恒将车驶入滨江花园自己的停车位,下车后,驻足看向楼上,他想,谁会对着一个房子象于穆成那样微笑,家和房子到底还是两个概念,看来他的老友已经被改造得很宜家宜室了。他再度想到叶知秋,一个笑意也浮上了嘴角。
这时西门的丰田霸道开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