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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谎容-第5部分

小说: 谎容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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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放心了,他说:“不像你,你圆脸,她尖下巴。”
    好眼力,再愚鲁的男子看到好身段,白皮肤的异性都会精神一振,何况是邓剑华。
    他问:“她也来读书?”
    “不一定,她旅游路经,前来探访。”
    “一看就知道是另一个富女。”
    我扑过去打他,“你再提这个富字,我必不放过你。”
    “喂喂喂,上一代女性爱冒认千金小姐,係出名门,怎么今日恭维你反而捱打?”
    我说:“那是侮辱,做人靠自己努力。”
    他取过外套,“我要往中央图书馆。”
    “我去银行,顺便载你。”“小亮,是时候我也置一辆车了。”他有点不好意思。
    “不要勉强,有能力再说。”
    我俩一起出门。
    到银行我取出现款,放进信封,回家,塞进小琪的枕头底。
    她缓缓醒车,握住我的手,“那是你的男友?”
    我摇头,“说得太早了,我还有五年功课。”
    “看你,像进了修道院的苦行僧,所以我读不下去。”
    “这是一个开始,然后,才有资格在社会奋斗。”
    “你天生工蜂性格。”
    我凝视她,“你,你是一只蝴蝶。”
    “我?”她嗤一声笑,“三天流浪便沦为丐妇。”
    “你要小心,千万不可沾染恶习,否则会变成烂肉,皮肤先起血泡溃疡,然后牙齿与头发掉落,面孔似骷髅。”
    她打一个冷颤。
    我打铁趁热,“要不读书,要不做工,要不结婚。”
    “哪一样最容易?”
    我毫不思索回答:“读书。”
    她又问:“什么最难?”
    “维持婚姻。”
    小琪点头,“你说得有道理。”
    “你若读书或工作,我包食宿,不必担心。”
    她勉强笑,“看样子我非振作不可。”
    我问她:“你不作哥赋打扮了?”
    “早就过气了,不流行啦。”
    “啊,现在又时兴什么?”我讶异。
    “像你这样,努力不暇,做只工蜂,嗡嗡嗡。”
    她一个下午就在互联网找到三份工作约见。
    小琪借我的衣服换上,一般的白衬衫条子深色西装她被她穿得玲珑剔透。
    我问:“你自觉长得美吗?”
    小琪苦笑:“才不,嘴太厚,脸过削,鼻子太高,有点似西域人。”
    “可是,异性常常为你目瞪口呆。”
    “小亮,你才长得浑厚,淳朴可爱。”
    我笑:“住在我处,自然要讨好我。”
    她说:“我出去一下,见过工,再到社区学校报名。”
    忽然上进,叫人刮目相看。
    我轻轻说:“去租辆车子,出入方便。”
    她点点头,“明白。”
    “你应征做什么样的工作?”
    她说:“一份是珠宝设计学徒,一份是制衣厂助理,还有售货员。”
    她抹上口红,整张脸忽然又亮起来。
    我笑,“你应叫小瑜,那我们就是一对瑜亮了。”
    “那不好,有说既生瑜,何生亮。”
    她出门去,我看看枕头底,信封已被她取去。
    母亲的电话来了:“小琪可有找你?”
    “她在我处。”
    “你会得应付她否?”
    我答:“她毋需应付。”
    “不要太乐观。”
    “妈妈,你什么时候来与我相会?”
    “我们在巴黎见面如何,要不,纽约,滑铁卢实在太小镇,无事可做。”
    我啼笑皆非,“那算了。”
    “你到巴黎来两日,我替你订罗浮宫票子,约人与你参观新旧建筑物。”
    听上去好似十分吸引,最主要是我想见一见母亲。
    “李叔一起去吗?”
    “他在纽约等我。”
    我说:“我来过两天一夜可好?”
    “三天两夜,我们一起去探访大画家蒙奈故居。”
    就这么约好了。
    母亲说她随即快邮寄来飞机票,着我先到纽约汇合。
    那天我做了烤羊腿等小琪回来,剑华先到,饱餐一顿,本来说好他会做伙头将军,谁知还是由我动手。
    “表姐呢?”他张望。
    我答:“还未回来,不知叫什么绊住了。”
    她到深夜才返,剑华已经走了。
    她有点累,一进门便脱下外套与鞋子。
    我问:“奔走一日,有何收获?”
    “亮,我什么都找到了……六个月珠宝设计课程配合珠宝学徒工作。”她声音有点兴奋。
    “哪,你决定进攻这个行业。”
    “那家珠宝公司叫赫左。”
    “那是犹太人姓氏,当今以色列国防部长便叫赫左女士。”
    小琪说:“佩服你小亮,老板亲自见我。”
    我看着她,“多大年纪?”
    “七十二岁,我与他在丽都吃晚饭,我喝了不少香槟。”
    这是她获聘的原因?
    “他没有子孙?”
    “很奇怪,他从来没有结婚。”
    “可有纳粹集中营经验?”
    “他家三代在加国居住。”
    我吁出一口气,“几时上班?”
    “今日开始,小亮,我可负担部份租金。”
    是吗,我心想,大概不必,过两日她说不定就搬到最高贵住宅区蔷薇山谷去了。
    我迟疑一下,“小琪,做人最好凭真功夫。”
    她笑了,卖相好也是真功夫。
    接着几个星期,她早出晚归,十只手指上全是伤痕。
    我吃惊,“有人向你行刑?”
    她说:“是我自己手钝,都是冶金打磨工具所伤,还有这里,不小心碰到师傅焊接杆,烫到大腿。”
    果然,雪白大腿上一片紫色血泡。
    “哗,这样吃苦,始料未及。”
    “但是导师称赞我的设计突出。”
    “我可以欣赏一下吗?”
    她有点腼腆,“小亮,在你面前,我不敢班门弄斧。”
    “算了,你怕我抄袭才真。”
    小琪扑过来与我厮打,我从未见过她如此高兴。
    此刻的她头发剪得很短,脸上没有化妆,只搽一种紫色口红,素净下有丝冶艳。
    我好奇到赫左珠宝行去看她,原来该处只是工场,门市部在多市。
    中型规模,工人与职员都是老将,李圣琪仿佛是唯一女性,但是她却与他们相处融洽,她似白雪公主进入小矮人国,为他们带来生机。
    他们看到我如此说:“不如你妹妹也一起到赫左工作。”
    小琪搂着我肩膀骄傲地说:“我妹妹,是建筑师。”
    他们笑:“那么,你为她设计结婚指环。”
    这份工作不错,而且男性永不歧视圣琪,但愿她做得下去。
    我又到社区学院去看她上课,她课室门外张望,没有进去,只见那年轻导师坐在她对面亲自讲解图样,面孔几乎贴了过去。
    我暗暗好笑,男人见到圣琪,个个似触电,就差没口吐白沫。
    过两天我出发到纽约,母亲到期飞机场接我。
    我一见到她就说:“小琪长进了。”
    母亲把一件凯丝咪大衣罩到我身上,她似有心事,脸色铁青,只是紧紧握住我手。
    她住在唐人街一间货仓改建的公寓内。“你的物业?”我问。
    “嗯。先租住,喜欢的话可以买下,小亮,我遇到极棘手事,我依赖的老建筑师忽然进医院做手术,业主给的期限将届——”
    我从未见过她如此着急烦恼,其实,在她过去廿多年的装修事业中,她一定碰到过更加风险的事,但此刻她年纪大了,毅力已经消褪。
    我按住她的手,“妈妈,我也是建筑师。”
    她看着我,“你是学生,你欠执照,你不能签署。”
    “我们可以请人签署,且莫紧张。”
    妈妈一怔,忽然笑了,“小亮,这是你考试时我常对你说的话。”
    “把蓝图给我看。”
    母亲把蓝图在电脑上打出,我一看,讶异,原来那是新港一间古老烂屋,百分之七十需要重新复修,限期只得六十天,故此两批工人日夜赶工。
    电光火石间,我明白了,“妈妈,你打算炒卖此屋。”
    母亲看着我,“一直以来,你以为我在做什么?”
    我立刻赔笑,“我以为你经营悦香院。”
    “这些墙,甲乙丙丁,你替我算一下,可否拆卸,支撑力算准一点。”
    养兵千日,用一一朝。
    这些问题,其实十分基本,我立刻坐下准备。
    母亲说:“我带你去见王则师。”
    “他可以说话?会得签名?”
    母亲长叹一声,“这幢房子连地皮一百九十万美元买入,维修费预计三十万,打算赚五十万,每延迟一日,利息与人工损失非同小可。”
    到了医院,只见病人面孔罩着氧气,动也不能动,我尽量按捺着性子,同妈妈说:“你去喝杯咖啡。”
    我走近病人,轻轻唤他:“王先生。”
    他没有知觉。
    身后有人问:“你是什么人?”
    我没好气,真想答:王之私生女。
    转身,看到一个长方脸中年男子,与病人有三分相像,我猜想是他的亲人。
    我连忙轻声说:“我是王先生生意伙伴陈书珊的女儿家亮。”
    他把我拉到一旁,“有什么事?”
    “你是——”
    “我是王旭,他的儿子。”
    忽然之间,我压低声把我们母女的苦衷和盘说出。
    他并没有打断我。
    我说:“有几幢主力墙拆卸需王先生签名,还有——唉,真希望他立刻好转。”
    他翻阅我手上笔记,“这些是你所写?”
    “对不起,令尊有病,我还喋喋不休。”
    他又问:“你是陈女士唯一女儿?”
    我觉得他可亲,说多一句:“我俩相依为命。”
    这是母亲拿着咖啡咽来,低头把饮料放在桌上,我看到她头顶闪亮银色发根,平时,她勤染勤洗,决不许人间见白头,这几天她真的急惨了。
    我恻然说:“妈妈老了。”
    这时,王旭轻轻走近她,介绍自己,与母亲握手:“医生说手术后他——”
    母亲面如土色。
    我过去握住她的手。
    我说:“妈妈,我们改天再来,不要打扰王先生了。”
    我们转身离去,忽然听见王旭叫住我俩:“请稍候,我也是纽州注册建筑师,或许我可以帮忙。”
    我忽然泪盈于睫,失态地低嚷:“啊,你为什么不早说!”
    王旭微笑,“我愿意到你们办事处商议。”
    我松口气,上车坐后座,这是觉得疲倦得说不出话来,我聚然入梦,仰起扯鼻鼾。
    隐约听见母亲解释:“这孩子,张着嘴,真失态……她自多市南下,有一日一夜没睡了……”
    车子停下,我一觉醒来,用双手揉脸,却看见王旭看着我笑,我只得也涨红面孔赔笑。
    进入货仓公寓我先沐浴更衣,母亲见到我,轻轻说:“怎么穿得似小男孩。”
    我一向运动衣裤打扮,工作是它们,睡觉也是它们。
    王旭已了解事实,“来,我们到地盘去,事不宜迟。”
    母亲惊喜,“多谢你,王先生。”
    王旭很幽默,“父债子还,天经地义。”
    我们三人到了地盘,我倒抽一口冷气,只见老屋颓垣败瓦,像炸弹炸过一样。
    我们戴上硬帽,真是会者不难,他一边走一边指点,我做记录,大半个小时,工头心服口服,保证既时开工,准时交货。
    王旭成为我们母女的救星。
    可是母亲紧绷的脸一旦松驰下来,更加老态毕露。
    我觉得热,脱了外套,向工头再三叮嘱。
    王旭走近,“你很老练。”
    我即时说:“王先生,多谢你拔刀相助,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他忽然取出手帕,轻轻为我拭去唇上汗珠,“别紧张,船到桥头自然直。”
    “你为何在纽州出现?”
    “家母应允与我到巴黎度假,现在报销了。”
    “学习更有意义。”
    看样式子他也是工蜂族,我微笑。
    “我回公司签署妥文件派人送上。”
    我连忙说:“我过来取。”
    “那么,今晚八时可以吗?”
    “我准时到。”
    他大方地道别离去,母亲送他到门口。
    傍晚,母亲说:“好似千斤重担一下子自肩膀卸下,小亮,你是我福将。”
    “你不知王先生有王旭这个儿子?”
    “我刚才打探过了,原来他们父子不和,不大来往,我也是第一次见他。”
    原来如此,世上少有融洽家庭。
    “小亮,妈妈老了。”
    “人总是会老,无谓嗟叹。”
    “从前,无论多大挫折都跨得过去,爬得遍体鳞伤,转眼又来过,今日的我——唉。”
    “妈妈,你还有我。”我紧紧拥抱她。
    傍晚我准时出门,妈妈叫我抹此口红,我胡乱扑些粉搽些胭脂,司机把我载到公园道一幢棕砖大厦前,门房立刻来开门,“是余小姐?王先生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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