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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谎容-第4部分

小说: 谎容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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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有告诉她,同学邓剑华会与我同校。
    “十六岁升读大学,可算天才?”
    我笑,“妈妈,十二岁大学毕业,才算天才。”
    母亲怅惘,“说得也是,你自小老师就发觉你怪,送分给学生的题目你不会回答:一磅约有几只萍果,你竟答一百只,大象约重多少,你说十磅。“
    妈妈从不放弃取笑我。
    隔半晌我问:“妈妈,小琪怎么了?”
    “小琪,呵,她很好?”
    “怎么个好法?”
    “我也不清楚,她父亲自有分数。”
    “妈,我听说小琪在本市,她与歌星叶子威同居。”
    母亲一怔,缓缓说:“或许是,不过,我们不讲别人闲话。”
    “她是别人吗?”我吃惊。
    “当然是,”妈妈答:“世上除出你与我母女俩,其余都是外人。”
    “李叔叔在内?”
    “他只可以说是我生活道路上的伴侣。”
    经历那么多,母亲已经大彻大悟,这倒也是好处。
    “况且,你我可能觉得十七八岁出外与人同居是大事,别人另有一套标准,认为男欢女爱天经地义,有啥稀奇,我们不可论断别人。”
    “明白。”以后我不会再在母亲面前提到小琪。
    说了那么多,只是叫我少管闲事。
    我与李圣琪失去联络。
    暑假一开始,母亲便陪我到大学区找房子。
    她十分阔绰,一出手便买下一间两房公寓让我做宿舍,又添置简单家具。
    客厅里有一张三乘六单人床那么大的工作枱,原先是张乒乓桌,此外,就是书架子。
    她对我说:“不用省,参考书大可统统买下,将来有用,还有,不要与人同居,也不要让人上来同居。”
    我笑起来。
    她看着我考到驾驶执照,挑了一辆四驱路华车给我,才回家工作。
    在飞机场她说:“我很骄傲,一个单亲母亲,把女儿照顾得这么好。”
    又说:“我为你骄傲,一个破碎家庭出身的女孩,如此上进努力。”
    我不出声,我必须那样争气。
    她回家去了,继续忙碌的工作,就因为老妈勤力,所以我才可以专心读书。
    剑华跟着抵步,到处辛苦找住宿地方,宿舍太贵,且无空缺,合作社太挤,设备简陋,民宿较远,交通不便。
    我实在不忍心,几次三番想邀请他同住,但想起母亲叮嘱,终于没出声。
    剑华最后租了一家人的地库,地方十分阴暗,胜在独立门户进出。
    那年冬天大冷,下雪,两尺深,我穿得像爱斯基摩人,开着车子去接剑华上学。
    是,我接他,不是他接我。
    功课艰深,要求奇同,我疲于应付。
    剑华更加气馁,他想转读商科。
    那季电费是八百加元,我写支票时手颤,邻居笑着同我说:夏季开冷气更贵。
    全来说好由剑华照顾我,现在,反而由我鼓励他。
    剑华:“我想家,我挂念祖母。”
    我:“你才离家两个月。”
    “在飞机上我已想哭出来。”
    “男儿志在四方,你需努力,功课做了没有,设计商场或度假小屋,你做哪一样?”
    “小亮,我尚未开始。”
    “啊,死期将届,所有功课不准补考,你要加油。”
    “我想转科,我不是那块料子。”
    “这样吧,周末你到我家,我们一起研究。”
    我去接他,他的地库又冷又湿,的确不是做功课的好地方,但是,我有些同学在室内戴帽子手套,只开一盏枱灯取暖,也考到前三名内。
    剑华比较不能吃苦。
    我把自己的功课已完成部分给他参考,他赞叹不绝,我努力帮他开窍,他吃饱后却在我沙发上熟睡。
    我既好气又好笑,索性帮他起草图。
    从前,一般人走进建筑事务所,总见一张张斜面的特别设计绘图桌,以及一叠叠蓝图……现在不同了,工作全部在电脑上做,方便到极点。
    熬到深夜,我斟杯热可可,走到露台边看雪景,只见鹅毛大雪空降半个城市,洁白无瑕,像圣诞卡上风景。
    我想家吗?
    一个人,先得有家,才能想家,这间温暖小公寓已经是我的家,我还想什么家。
    凌晨,剑华醒了,“哎呀,我在什么地方?”
    我回答:“北方邪恶女巫之家,你已变成一只驴子。”
    他微笑,“我肚子又饿了。”
    “我做早餐给你。”
    “不,我来做。”他跳起来。
    “你先看看桌上的设计。”
    他过去翻阅,“啊,家视,你救了我的贱命。”
    “下次可轮到你救我。”
    他雀跃,“我开了窍,我明白了,原来如此。”
    我很安慰,“一起上学去吧。”
    他抱怨:“都没有其他生活。”
    我揶揄他:“你想逛哪些酒吧哪些红灯区?”
    我们穿上大衣,往学校出发。
    在课室门口,他忽然说:“余家亮我爱你。”
    我是他,我也爱我,这叫感激,不叫爱。
    过两天,他问我:“小亮,做不做兼职?”
    我讶异,“赶劳作还来不及,哪来时间?”
    “最近工资高,一小时可达十五元,还有小费。”
    我摇头,“要钱何用?”
    他气结,“这句话比玛丽安东奈的Qu‘ils mangent de la brioche还能难听。”
    “玛丽安东奈其实没说过那样的话。”“我想储一笔旅费春假与你结伴到意大利看建筑。”
    这到是个好主意,我心动。
    我说:“我请你吧。”
    “那怎么可以。”他不以为然。
    “没有问题。”
    “你家好似十分富裕,父母又疼惜你。”
    “家母长袖善舞,又处处为我着想。”
    剑华说:“我没有怨言,我知道有汽水小贩的儿子终于凭奖学金在剑桥法律系毕业。”
    “那你知道就好。”
    那天晚上,母亲与我通电话,我一时口快,说我大雪中接送同学,真是日行一善。
    她静了一会,“是男还是女?”
    我即时回答:“男女都有。”
    “小亮,别家的女儿一旦结交男朋友,立刻叫人管接管送,我不是叫你学她们,可是,你也小心一点。”
    “明白。”她真厉害,似有千里眼。
    “学校里一定有好些雪找饭票的女生,目光犀利,手段高超,擒获猎物,便自他第一份薪水用至他退休,你不必学她们,可是,也别太笨。”
    “是,是。”我忙不迭答应。
    “生活好吗,功课如何?”她声调比较缓和。
    “都过得去,我不大出城,专心读书。”
    “假期可有兴趣与我到纽约——”
    我脱口:“我打算去欧洲。”
    妈妈仿佛有点失望,“随得你。”
    我问她:“李叔可听话?”
    母亲笑了,“过得去,算是那样了,凡事有个伴。”
    “我爸呢,许久没他音讯。”
    “他没有与你联络?”
    我黯然,大抵他忙不过来,他自己的事多。
    母亲感慨,“太不像话了,厚此薄彼。”
    “妈,几时来看我?”我连忙改变话题。
    “圣诞节如何,春假你又说没空。”
    “记得别穿貂皮大衣,会遭环保仔淋红漆。”
    “他们还那么紧张?”
    “老妈,为虚荣身上穿别人的皮总不大好。”
    “咄,你不吃鸡不吃蛋?”
    “为了生存又比较好些,妈,实不相瞒,我想吃素。”
    “你当心不够体力。”
    母女闲谈一开口就是三十分钟,与妈妈始终有说不尽话题,我算得幸运。
    电话单子上有许多号码由剑华所拔,他借用我的电话,可是从不归还长途电话费用,几个仙一分钟他一样省下。
    十二月,雪越下越大,学校放假,我孵在家里做模型,剑华把他的工作也搬到我家做,深夜才由我送他回去。
    一天晚上,路上像西伯利亚,几乎没有车辆,我把性能超卓的路华车奋力压过一尺深积雪送他到门口。
    好心的房东开门出来,见司机是女生,不胜讶异,“小姐你要当心,你身上可有电话,万一抛锚,立刻报警,车上备毯子否?不如在此过夜,明早才走。“
    我笑答:“没问题。”
    “千万小心。”
    我看看剑华,他好似觉得我是神奇女侠,无所不能,他朝我摆摆手说再见。
    房东看我上车,喃喃说:“华人真守礼,换了白人青年,早就双棲双宿。”
    同居省钱又省事,不必接送,值得考虑。
    我小心翼翼驶车回家,很幸运,雪停了,可以看清路面,整条街只得我一部车,好不寂寥。
    到这个时候,我心灵目明,邓剑华不会照顾我,他有心无力,也不能怪他,要照顾一个人,需要大量人力物力。
    回到家,我躺进温暖被窝,睡了。
    第二天一早,有人敲门,我起床看闹钟,早上七时,咦,会是剑华吗,他一早乘公路车来我家?这倒是新闻。
    我惊喜地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丐妇。
    我连忙掩门,可是那人沙哑着声音叫我:“亮,是我。”
    “你?你是谁?”
    “我是李圣琪。”
    圣琪!我瞪大眼看清楚,只见她用围巾包住头脸,身上全湿,一脚泥浆。
    她脱下鞋子,放在门口,“可以进来吗?”
    我说:“小琪,你——”“我自多市搭顺风车来。”
    她解下围巾,面孔又黄又累,可是,看得出眉目仍然姣好的她确是小琪。
    “许久不见,请进来休息。”
    “我需要沐浴更衣,以及一杯拔兰地。”
    “热可可如何?”
    “你这书虫果然没有酒。”
    我俩笑起来,她的笑声比较苦涩。
    我做了可可与鸡蛋三文治给她,她狼吞虎咽般吃下。
    “卫生间在那边。”
    她身上有味道,像是一块久用不洗的抹枱布。
    我把毛巾与替换衣物送进卫生间。
    我问:“你怎么找到我?”
    她开足热水,雾气弥漫:“我问你母亲要地址,她告诉我,她一直善待我,也从来没想过我会把你带坏,她是一个好长辈,我感激她。”
    我仍然看得见她雪白背脊上双翼纹身,原来她臀上还纹有一条零星飘 羽毛,这名纹身师傅也到了家。
    “请你让我住几天。”
    “多久都行。”
    她感动,“我知道规矩,小亮你是天命。”
    我想一想,“女孩子都是天使,也是公主。”
    我替她整理客房床铺。
    她换了衣服出来,“啊,这里真温暖,不用穿长袖,这是你母亲替你置的公寓吗,离大学多远?”
    “你且睡一觉,慢慢才谈。”
    她把怪异化妆洗得一干二净,看上去清丽动人。
    “你在读建筑系?”
    我点点头,我问:“叶子威呢?”
    她轻轻答:“分了手,一日,他同我说,自第二天起,他不会再来。”
    “用何种藉口?”
    “他说他的影迷及所有身边亲友都不喜欢我。”
    我一听大笑,她也大笑。
    我说:“F H。”
    她说:“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对我不错,分开时他也给我一些现款,很快用光。”
    “小琪,你要不读书,要不做工。”
    “我已同父亲说我会再度报读纺织及成衣。”
    “我帮你报名。”
    转一个圈回来,发觉圣琪已经睡着。
    我清理了浴室,刚想读书,剑华电话来了。
    “雪停了,怎么还不来接我?”
    我说:“不凑巧,我家来了客人。”
    “是男是女?”
    我哈哈大笑,“你口气像我母亲。”
    “伯母来了?”他追问。
    “不,我表姐。”
    “你有表姐?”他十分意外,“从未听说。”
    “我俩认识不深,日子尚短。”
    “什么时候介绍我认识?”
    “我想想再说。”
    才挂上电话,母亲便找我,我有点生气,“为什么李叔从不关心小琪?”
    “我照实对你说了吧,小琪本不姓李,这孩子由她生母带过来给李振宏,他说没资格管教她。”
    我震惊,“哎呀。”
    “那时你还小,我不方便向你说明,你现在知道了。”
    “她本人可知晓?”我内心恻然。
    “她一早知道身世,小亮,她十分精灵。”
    “这么说来,她无父无母,百分百是个孤儿。”
    “也不可以这样讲,我与你李叔都想照顾应,我还是老话一句,对她客气一点。”
    我挂上电话。
    这是有人按铃,我知道是剑华,他不放心,他以我男友自居,来作突击检查。
    我让他进来,悄悄把客房门打开一条线,让他张望熟睡的小琪。
    他放心了,他说:“不像你,你圆脸,她尖下巴。”
    好眼力,再愚鲁的男子看到好身段,白皮肤的异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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