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影--藏爱-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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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吭声,钟寒继续说:“你千万不要自动把他推给梁雪君。他们近来常在一起,柏翰遇到过两次,他没法帮你阻止。”
人都常在一起了,阻止什么?怎么阻止?未必佳人皆月貌,断无才子不风流,老祖宗挺智慧的。
“钟寒,你什么时候变得象陈帆一样啰啰嗦嗦啊?”假做埋怨,掩饰我的心痛无措,企图蒙混过关。
“林非!”
对方为我的回答气闷:“我就晓得你会这样。你问问自己,这半个月除了拼命工作,你有笑过吗?你和叶晨什么都不说,想把我们急死?”
“你不也一样?”
我截断,那端立时语塞。是的,我们都不把伤痛挂在嘴边,不是固执、也不是坚强,我们明白:人过得了自己的关,就能过得了关,能拯救自己的从来只有自己,别人帮不上忙。
头涨痛不止,我停下轻扣文件的手指,转而揉压太阳穴。
“钟寒,你说你自己的事你自己解决,我也一样。”片刻沉默,我听见自己空洞的笑声,“你不用担心我啦,我现在心情好得不得了,你见过拿到单的人心情不好吗?”
“林非……罢了,大概我们注定情路多舛。反正,你好好问问叶晨。柏翰说他和你一样疯狂工作,做事太拼怪吓人的。柏翰担心他,我担心你。”钟寒语气颇为无奈,多半在苦笑。
朋友窝心的话浸入心田叫我撑住头的指尖也变得温暖起来,人生能得几个这样的朋友?
“别那么温情,肉麻死!恩,恒宇这次帮了大忙,明晚你帮我拖他来,我不拨电话给他了。”
“又逃避?”钟寒责备。
我干笑:“什么啊,我还有好多大人物要请呢,钟大美人,你就帮我打这个电话吧。拜托!”
她无可奈何地嘀咕:“恒宇是小人物么?不知道你究竟要逃避、歉疚到什么时候……”
下班前再接到秦宇彤的电话,我有些忐忑,不知是好事传千里,还是坏事传千里?
“小非,你拿到项目,应该好好庆祝一下。正巧你叶叔明天回国,星期天过来吃饭吧?”秦宇彤言辞恳切地邀约。
我楞了一下,她请我到家里吃饭?叶晨没告诉他们我们分手?他到底怎么想?
“阿姨,可能不大方便,我已经答应爸妈这周末回家,为了做这个项目,我很久没回去了。”我礼貌地婉拒,实在猜不透叶晨的想法。
“果然没错。”
秦宇彤话接得突兀,我茫然地“啊”了一声。
“小非,你不用费心搪塞我,你们之间出问题了!难怪叶晨晚晚都在办公室加班,回来不言不语,我只好找你要答案。”平静而笃定的话透过电波传过来。
她试探我?呵,今天是什么日子?一个个开口闭口都问我同叶晨如何如何?还都穷追不舍?心下一片凄然,为这事斗智斗勇斗口才,我厌了。
“阿姨,有些事情你还是问叶晨最清楚,我这里没有你要的答案。”双眉深深地皱起,我头疼欲裂——该死的失眠后遗症。
“小非,你俩闹矛盾是为你们那位姓梁的同学吧?”一句话直指要害。
我握住电话的手蓦地冰冷,她也知道梁雪君?叶晨说的?
“阿姨,现在是21世纪了,我们的事不需要你们插手。”我顾不得礼貌与否,冷声道。
“小非,阿姨不是想要插手你们的事,我是看着叶晨那么痛苦而担心。”
“……”
他痛苦?和梁雪君在一起,他开心才对。我是伤得重的一方,我不痛苦么?
“叶晨这阵子老是加班到半夜,回来了脸色也不好看。你说哪有那么多班可加?解铃还需系铃人。”秦宇彤难得的低声下气,“小非,如果叶晨做错什么,你看在他说服‘旭光’放弃信息港项目的苦心上,原谅他吧。如果是你错了,阿姨肯定他不会和你计较。”
叶晨说服“旭光”为“中天”围标?为我?不会的,不会的!
既然痛苦,他为什么不拨电话给我?为什么不找我解释?混沌的大脑片刻清明,我竭力定神。
“阿姨,没有谁会重要到让谁过了半夜还苦想不睡。他说是加班,那就是了,你何必定要杞人忧天呢?再说我也没那么大本事让他痛苦,应该另有其人。”
我不是一个人云亦云的人,保不定他所谓的“加班”是同梁美人卿卿我我,这次他不光瞒了我,还瞒了所有人。
“另有其人?”
秦宇彤疑惑地问,随后柔声说:“小非,爱情没有对错,只有性格。叶晨独独认你的性子,你这么聪明的孩子怎么看不透呢?”
“阿姨。”
我出言打断,不能再说下去,我的骄傲和骨气都开始动摇。我不准自己好不容易挣脱了,回头去捡——让无干的人看在眼里,笑在心底。
“阿姨,我还有事忙,你的话我会想,就这样吧,再见。”我六神无主地摁断电话。
自身的坚持,旁人的干涉,这次第,怎一个乱字了得?
晚上,我再度失眠。幸好明日休假,我毋须担心顶着一对黑眼圈去上班。
事不过三,明晚,我一定要睡个好觉做个好梦。
一定,一定。
第十八章
空气很好的一天,不潮湿,有太阳。
和煦轻柔的风象调皮的小孩,偶尔从茶座半开的窗户飘进来闹一阵又跑开去,不冷,干净清新的触觉让人感觉舒适。我站在茶楼的走廊上看时间,2点50分,我早到了。
“小姐,3点我有一位朋友会到,麻烦你帮我留意,待会儿引她过来。”唤过服务员,我挑一张靠窗的茶几坐下,点上一杯碧螺春。
“好的,请问您的朋友贵姓,是位先生还是女士?”训练有素的服务员脸上挂着职业微笑,礼貌地询问。
“是位女士,姓梁。”这样她应该不会领错人。
“梁小姐对吗?”
“对,是梁小姐。谢谢你。”
“好的,请您稍等。”
待服务员离开,我仰靠在宽大的藤椅背上,惬意地闭目养神,顺便想想自己为何应许“梁小姐”的邀约。
昨夜一宿未眠,脑子里乱七八糟。今天一大清早,在我贪图被窝温暖打算赖床不起的时候,手机铃声偏不识趣地响。我很不耐烦,倒也鬼使神差的接听了,然后就是梁雪君柔和的嗓音传过来。说什么回国以来一直没找到机会同我好好谈谈,听说我今天休假,请我喝茶。
奇特的一番说辞将我从迷迷糊糊中“吓醒”,事到如今,她竟能没有一丝不自然地邀约我喝茶聊天?强悍!我只能这么形容。
我和她的关系是什么?
朋友?细算算,我俩见面次数不超过5次,交谈句数不大于50句。
合作伙伴?“中天”有专门的外贸部,且双方尚无业务来往。
校友?多么牵强的理由,她总不至于富有到见到C大学子便热情请客……
还是不侮辱智商了,她约我必定同叶晨有关,那是目前我与她唯一的牵扯。只是,叶晨要和谁在一起是叶晨的自由,不是谁可以左右的。我甚至不战而逃,不战而……败。她还想怎样?
谈判?挑战?炫耀?
他们重拾久好,何需找我谈判?白婕找我晦气尚有理可循,梁雪君和我一没利益牵扯,二不抢项目拼业绩,挑战压根儿不必。
剩下摇旗呐喊示威炫耀?她不会!
也许有人会无聊到愿意浪费茶钱做无意义的事,那类人之中绝对不包括梁雪君。我们不熟,但我笃定她不至于白目到损人不利己,大家时间宝贵。我猜中因由猜不到主题,索性应约,待看她的葫芦卖什么灵丹妙药了。
“小姐,您的碧螺春,请问您还有什么需要吗?”
“不用了,等我朋友来了再上茶点吧,谢谢。”我睁开眼遣走服务员,扭头俯瞰楼下的车水马龙,之后回头环视茶座。
我有些无聊地寻思:为什么仅上一层楼,隔着一道玻璃窗,茶座与外面就完全两样天地?
C城是有名的休闲城市,越到下午越是繁嚣,可这里静到刻意开得极低的乐声也隐约可闻。茶坊茶客不少却不觉喧哗,古筝乐鸣、小泉流水,与茶座古色古香的装潢相辅相成,淡雅至极。老板可谓心思费尽,生财有道。
宁静舒适的休闲氛围令我心气平和地等待约我出来的人。
3点整了——我讨厌不守时的人,希望梁雪君不要迟到太多。
“对不起,我迟到了。”
满含歉意的女声。我扭头,就见梁雪君挂着招牌式的笑容站茶几前,服务员站她身旁。
“没关系,是我早到。学姐坐。”我微笑颔首,有没有她那么动人就不得而知了。
“林非,不好意思。你等很久了吧?”梁雪君坐下来,低头将手袋轻轻地贴靠在身旁,以手自然地抚平裙褶。
趁着空当,我仔细打量她。波纹有序的卷发服帖地垂在肩后;浅色的职业套裙,简洁干练而不失柔美婉约;精致的脸庞勾出素雅的妆容;嘴角噙着一抹优雅的笑。端庄内敛的形象同茶座的知性底蕴倒是相得益彰。
“落花无言,人淡如菊”,美人就是美人,无论打了几折,梁雪君还是不折不扣的美人。失去俏丽活泼的青春,赚来优雅高贵的气质。岁月如刀,却有人恰到好处的利用这把刀,把自己雕琢打磨得更为出色。
在我暗自感叹叶晨好眼光的时候,梁雪君抬首冲我歉笑,解释迟到10分钟的理由:“在日本待太久,我都忘记了C城容易塞车了。刚在立交桥下,那位TAIX司机比我还急。”
不错不错,这个世界即使美若天仙,你也得讲道理。我要接她的话,服务员抢我前头说:“打扰一下,请问两位小姐还需要些什么?”
“学姐,你喝什么?”
“呃。”她侧过头稍做思考,继而扫了一眼我面前刚泡出茶色来的玻璃长杯,答:“我也要一杯碧螺春。再上一盘山楂,一盘绿豆饼。”
她抬眉看我,眼中闪过一抹促狭。
我些微不快,龙井、云雾、玉露……那么多茶品她不选,偏偏选碧螺春?!点茶同我比肩,她想暗示什么?我俩同看上叶晨那坏家伙就够叫人郁闷的,我不要什么都与她相同。
迎着她等待的目光我冷淡地开口:“想来日本茶道学姐一定学到不少。我记得在学校好几次系上搞活动,都见学姐拿一瓶乌龙茶喝的,怎么现在不爱了?受了日本多好绿茶和红茶的影响吗?”
“哈,林非,记性不错啊。从前我是爱喝乌龙茶,保持身材嘛,出国后才慢慢发现,还是这些名茶有味道。其实人都是这样子,不停的在变。现在的想法和观点,同当年相较往往大相径庭,你说是不是?”梁雪君盯着我面前的透明长杯,说出来的话别具深意。
“也是。环境磨练人同时改变人,除了对茶的喜好,其他地方想必你改变不少。包括为前程放弃爱情的观点吧?”
她淡淡一笑,接过服务员送上来的小茶盅,先为我的杯子斟水,再为自己沏茶。滚烫的茶水蒸腾起氤氲的热气,沏茶人的声音也如同浸泡在茶水中一样虚幻:“林非,你觉得我会不会改变?”
“这话值得琢磨。”保持轻扬的嘴角,我浅浅反击,“我自认对你的了解远没有那么深,你邀我出来既是有话对我说,又何必要我猜。那样子,你累我也累。”
总得有人先挑出话头,赠她薄面,恶人我做。
举起晶莹如冰的杯子泯口茶,我等她的回答,尽量让自己沉下心来。对面的梁雪君,脸上除了微笑还是微笑。她笑的时候不会咧嘴,没有挤眉弄眼的小动作,自是一番恬静味道。
“单刀直入!”梁雪君笑着放下茶盅做出注解,“很像你会说的话。林非,我对你的了解比你对我的深哦。”
嘎?她一会儿话里带话地挑衅,一会儿大打太极?心思深沉得不比我面对的商场敌人差。这一个月我受够同“宏达”斗法,烦透同“LX”谈判,凭什么要保持好脾气在这里受她挑衅?什么时候都讲风度,活着多累?!我认了,单气度和耐性这一点上,我不及她。
遂用眼神示意:梁小姐,有什么话请你痛快说出来。
“林非,你知道为什么我对你的了解比你对我的深?”
她收到我的不耐烦,垂下眼望住面前的茶杯缓缓自答:“因为叶晨总在我面前提起你,他很少在你面前提起我吧,还是从来没有提过?”
叶晨常在她面前提起我?我讶异地看她,见她眼里有那么一丝丝……得意?难道她想证明让叶晨挂在嘴上比不上放在心上?这女人,怎么喜欢把人的心吊在老高?不想继续费脑筋,抛出不耐的句子:“是,除了六年前的那件事,叶晨他几乎没有在我面前提过你。”
“我猜到了。”
她眼神黯淡下来,凄然无助,我这才发觉她眼中的那丝光芒不是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