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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部分

默读-第1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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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活动一般形式大于实质意义,基本也就是让大家按级别掏顿午饭钱,意思意思捐点款,然后拍几张照片写个报道完事,没什么意思,组织了几年就不搞了。

    “当年和市局结对子的就是南湾的宏志学校,市局的几个干部去宏志学校转了一圈参观,每个人掏了两千块钱,一对一地资助学校选出来的几个成绩比较好的学生,孔维晨就是其中之一。”肖海洋说,围着石桌的三个人全都大眼瞪小眼地看着他。

    骆闻舟有种不祥的预感,感觉肖海洋这张狗嘴里恐怕吐不出象牙:“所以呢?”

    “我去查了学校的存档,当年孔维晨的资助人一栏写的是‘张春久’——哦,就是上半年市局调走的老局长,在他带着陶副队他们赶往尹平家之前,他曾经和张春久通过电话。”

    郎乔一脸信息量过载的茫然。

    费渡则轻轻地皱起眉。

    骆闻舟倏地沉下脸:“肖海洋,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我打印了通话记录,”肖海洋抬手擦了一把鼻涕,少根筋似的对上他的目光,抽出一张纸条,“另外我跟武哥证实过,武哥说,他们出发前,他确实看见孔警官打电话,他还随口问了一句,孔维晨说‘老领导挺关心这事,跟他汇报一声’,武哥以为是所里的领导,也没太在意。我还查到,孔警官最早被分到了清原县,是张局打了招呼,才调回老家南湾的。”

    一簇浓云身不由己地被风吹做一堆,遮住了太阳,唯一的热源也消失了,周遭立刻充满阴翳。

    小石亭里好一会没人说话,郎乔突然觉得自己微弱的体温是这样捉襟见肘,这半天也没能把石凳坐热,凉意依旧透过她的衣服直入肌理,激起从内到外的战栗。

    不知过了多久,郎乔才缓缓回过神来,某种无法言说的愤怒山呼海啸地炸开,就像信徒看见有人往神像上泼了污水,她猛地站了起来:“肖海洋你有病吗?接受过资助、调动过工作这种屁事也至于拿出来刨根问底?你丫军统特务吗?是不是平时大家坐在一起打牌吹牛也得逐字逐句地拖出来排查,看看里面是不是有暗号?没让你生在大清国搞文字狱真是屈才了!”

    肖海洋根本不看人脸色,语气也毫无起伏:“张局在位的时候,辖区县城派出所还能勉强算他管辖范围内,现在他调离,南湾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你能解释为什么孔维晨会在这种时候和他联系吗?我知道他是烈士,我也知道这话要是说给南湾的人,他们得揍我——你也想揍我。但是不管你们感情上相不相信,这就是我的调查结果,这就是事实。”

    “扯淡!”郎乔火了,“要是你,你会先害人再救人,还为了救人把自己搭进去吗?张局都退居二线了,这都能被你拖出来……”

    肖海洋把手揣在一起,油盐不进地说:“是我当然不会,但是每个人的逻辑都不一样,我不知道别人怎么想的。”

    郎乔一把薅住他的领子,肖海洋被她拽得整个人往前一倾,肋板撞在石桌上,眼镜腿滑到了颧骨下面。

    骆闻舟:“哎……”

    “等等,听我说句话。”费渡轻轻地搭住郎乔的手腕,他的手方才一直插在兜里,带着一点大衣的余温,指尖只有一点血色,露出手腕一圈米色的毛衣袖口,郎乔手背上青白交加着绷紧的筋骨不由自主地松开了。

    “第一,孔警官事前和张局通过话,和他泄露信息没有必然的因果关系,除非你拿到完整的通话记录,在陶然他们第二次返回尹平家的时候,有确凿证据证明孔警官通过某种方法传递了消息;”费渡轻轻一顿,“第二,即使这件事的信息真的是从他那里泄露的,他也并不一定是主观故意的——”

    肖海洋张了张嘴。

    费渡把郎乔的手从肖海洋衣领上摘了下去,分开他们俩:“我打个不恰当的比喻,海洋,你听完不要生气——如果顾警官还活着,是你的前辈和上级,他以秘密调查某事为由,要求你做一些你无法理解的事,你会无条件遵从吗?”

    不知为什么,有些话从费渡嘴里说出来,肖海洋总是比较容易听进去。

    他沉默片刻:“你说得对。”

    费渡问:“另一位警官和车呢,你查过吗?”

    “查了,今天市局里一片混乱,我趁机偷出了小武的人事档案,他是本地人,工作年限不长,履历和个人背景都比较简单,我暂时没看出可疑的地方,会进一步深入调查。”肖海洋面无表情地把自己歪歪扭扭的领子和眼镜归位,“至于警车,车辆损毁很严重,现在拉到痕检去详查了,结果还没出来。它近期没保养过,但是使用比较频繁,从卢国盛他们被捕之后就一直没闲着,基本所有外勤人员都碰过——如果是车的问题,那我们队里所有人都有嫌疑。”

    肖海洋再次成功地用一席话把众人都说哑火了。

    不管什么时候,查自己人永远是最痛苦的,大概也只有肖海洋这种人情世故一概不讲的驴,能担起这么冷血无情的差事。

    肖海洋的目光在几个人脸上扫了一圈,见没人接茬,自顾自地说:“我认为现在……”

    骆闻舟简直要怕了他,连忙打断他:“祖宗,我劳驾你闭嘴歇会。”

    “我还没说完,”肖海洋推了一下眼镜,完全不管别人想不想听,两片嘴皮自顾自地上下翻飞,“我认为现在我们应该尽快查清张局关注这件事的动机,以及那两辆皮卡车是不是和他有关。”

    郎乔:“张局年初就……”

    “张局年初就调走了,所以现在连调查组都没有查到他头上,但是你别忘了,203那一批监控检修的时候,他还是市局的负责人。”肖海洋略微提高了声音,“他在一把手位置上待了多久?就算调走,影响力也还在,你知道有多少人会在有意与无意中向他透露什么?还有,我们现在外勤使用的系统也是他搞的,抓捕郑凯风的时候,杨波为什么能拿到我们自己人都不一定说得清的外勤名单?”

    郎乔嘴皮子没有他利索,一时哑口无言,忍不住又想动手。

    “证据——肖海洋,你指控的是市局的老局长,”骆闻舟开口打断他们俩的剑拔弩张,“找到证据,我替你往上递,不然的话,今天这番厥词我们可以假装没听见,但孔警官下葬的时候,你得去给他磕三个头赔不是,否则陶然都不会放过你。”

    肖海洋听见陶然的名字,终于消停了,有些紧张地抿了抿嘴。

    骆闻舟很心累地冲他一挥手:“滚吧。”

    肖海洋却没滚,他在原地戳了片刻,垂在身侧冻得通红的手松了又紧。

    这小眼镜身上有种奇异的气质,仿佛无论是身处人群中、还是独自站着,他都显得孤零零的,孤零零地满腹疑虑,对流经口鼻的空气都充满了不信任感。

    除了……陶然。

    陶然温厚、耐心,看似粗枝大叶,日子过得有点糙,却总是在关照每个走进他视野的人,虽然相貌与气质天差地别,却总让他想起当年的顾钊。从他还在花市区分局,第一次和市局合作调查何忠义的案子开始,他就对陶然有这种天然的亲切感。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谋杀几乎让他觉得时光倒流,他几乎成了一只紧张的刺猬,浑身的刺都愤怒地竖起来。

    骆闻舟:“有话说话。”

    肖海洋有些迟疑地小声说:“我……我想去看看陶副队,行吗?”

    骆闻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随后细微地一点头,肖海洋飞快地跑了。

    郎乔的满腔怒火随着肖海洋离开,渐渐被寒风吹散,下意识地顺着肖海洋的话思考起来,惊悚地发现,自己居然被他说服了:“骆队,前年突然检修监控设备的时候,好、好像确实是……”

    “老张比我们大一点,立了功,是市局点名要来的。”

    “他人缘最好,是我们老大哥。”

    “家里做生意的……”

    “顾钊当时疑心市局有内鬼,所以选择了私下调查,但他也知道规矩,最后查到罗浮宫的时候,为了取证严谨,他一定是在自己信任的人里选了一个作为搭档——”

    为什么那些人的“生意”遍及全球,有能力跨境洗/钱作案,最终的重要据点却在燕城?

    顾钊出事以后,作为正队的杨正锋负直接领导责任,一并给了处分,把市局刑侦队交到了和他资历相近、更加稳重的张春久手里。刑侦队在他手里更加辉煌,那些年的治安好得不行,好像全市的违法犯罪分子集体度假去了,他在位期间,无论是犯罪率还是破案率都相当好看,这才一步一个脚印地爬到高位。

    到底是他治理有方,还是……

    郎乔说得对,所有的事几乎都爆发在张局被调走之后,市局这大半年来的工作量几乎快抵得上以前十年了。到底是因为张局这根定海神针走了,各路妖魔鬼怪都出来兴风作浪了?

    还是反过来——严严实实的保护/伞不见了,再也遮不住底下的魑魅魍魉了?

    “小郎,”骆闻舟说,“你留在医院,盯紧了尹平,不管他是傻也好、是植物人也好,无论如何不能让他出问题。”

    郎乔慌忙点点头:“哎。”

    “别空手,”骆闻舟压低声音说,“去申请配枪。”

    郎乔的脖子上蹿起细细的鸡皮疙瘩,看了一眼骆闻舟的脸色,她再不敢废话,站起来跑了。

    骆闻舟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抓住费渡的手腕,反复研磨着他的腕骨。内鬼如果是和顾钊同一时期的,必定已经是德高望重的前辈,骆闻舟一直以来心知肚明,然而事到临头,他心里依然一片空白。

    太难了。

    去接受、怀疑、调查、用对待最狡猾、最罪大恶极的犯罪分子的态度……太难了。

    “没有证据,”骆闻舟低声说,“不管被调查组带走的陆局,还是张局——肖海洋做事全凭想象和直觉,尽是放屁。连魏展鸿都不知道内鬼的身份,除非尹平醒了指认……就算尹平指认,他那个人品,如果他口说无凭……”

第140章 埃德蒙·唐泰斯(十一)() 
骆闻舟说着说着就没了声音,他弯着腰,手肘撑在自己的膝盖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费渡的手——他眼下没地方汇报,没人可以请示,市局里一片人心惶惶、往来者都目不斜视。下一步该怎么做,没人给他一个准主意。

    他也没地方诉苦,陶然躺下了,郎乔他们没经过事,不是慌就是乱,还都等着看他的脸色。

    骆闻舟沉默的时间太长,费渡捏起他的下巴端详片刻:“怎么?”

    骆闻舟抬起眼看着他,略微有些出神,想费渡和他认识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一样。

    那些年轻而胸无城府的人像透明的塑料瓶,里面是果汁还是可乐,一目了然;年长而心机深沉的,则像磨砂的玻璃瓶,里面大多装着深色的液体,不打开闻闻,很难分清是酱油还是醋。

    费渡却二者皆非,他更像个万花筒瓶,瓶身上有一千面彼此相连的小玻璃片,粘连的角度各有不同,穿过的光会被折射无数次,进出都无从追溯。

    即使此时他捏着这个人的手,可以肆无忌惮地触碰他的每一寸皮肤,仍然会经常不知道费渡在想什么。

    骆闻舟这辈子,碰到过的最让人头疼的人物,费某人绝对名列前茅——无论是他们俩互相看不顺眼、见面就吵时,还是恨不能把他含在嘴里顶在头上的现在。

    如果一年前有人对他说,这一年的年关,他会在一片冰天雪地里如此孤立无援,只能攥着费渡的手腕聊做安慰,他一定得觉得对方是脑子里的保险丝烧断了。

    “没有,”骆闻舟摇摇头,苦笑了一下,“我就是提前感觉到了中年危机的严峻。”

    费渡眨眨眼,忽然带着点坏笑凑到他耳边:“怎么,师兄,感觉自己力不从心了?不早说,我疼你啊。”

    骆闻舟:“……”

    随后他回过神来,在费渡腰上重重地捏了一把:“你也找事是吧?刚才擅自动手动脚摸人手,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费渡的眼睛不肯完全睁开,目光懒洋洋地从睫毛间隙里露出来,舔了一下嘴角:“哦,你想怎么算这笔账?”

    骆闻舟哭笑不得:“宝贝儿,爸爸已经很心塞了,你就别在我心梗的道路上添砖加瓦了。”

    听他能贫嘴了,费渡才慢吞吞地坐直了,回归正题:“你在担心什么?”

    骆闻舟吐出一口气,脸上的笑意渐黯:“你知道这事让我有种什么感觉吗?”

    “知道,孔维晨和张局的联系、他事前给张局打的电话,这些都太容易查也太显而易见了,好像是有人安排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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