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t企业商战内幕:圈子圈套2-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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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球已经落定,庄家随手把像个放大的跳棋棋子似的透明玻璃圆锥押在了台面上标记“00” 的格子里,这个格子的里面和边线上没有一个属于洪钧的那种蓝色筹码,洪钧无可奈何地垂下了头,说:“真是‘双零’!我从来不押‘双零’的。美式轮盘就是比欧式轮盘多这个‘双零’,欧式的只有‘单零’和1到36共37个数字,美式的就是38个数字。我偏不信邪,我还是不押它。”
又开始新的一轮押注了,洪钧一边飞快地在格子上摆着筹码,一边问邓汶:“晚上还有别的安排吗?”
邓汶又打了个哈欠,回答道:“没有啊,我的那几个人都不用管,人家估计也在玩儿呢。”
“那你晚上别回Hilton了,就在我这儿挤一宿吧,咱们还没好好聊聊呢。”
邓汶一听,高兴得挥拳捶了洪钧的后背一下,说:“好啊!这还差不多,你今天一直跟我装深沉,到现在也没好好聊几句。”
洪钧有些不好意思,略带愧疚地解释说:“有韩湘在嘛,我和他再怎么熟,他也是客户呀。”
邓汶忽然大叫了一声:“哇,double!”
洪钧忙往台面上看,小玻璃圆锥居然又放在了“00”上面,连续出现“双零”,自己当然又是全军覆没,他懊恼地拍了一下台面上的绒布,把面前剩下的三摞筹码推到庄家手边,说了句:“Cash out; please。”
邓汶看见洪钧把庄家推过来的两个面额25美元和一个面额10美元的筹码放进兜里,便问:“怎么不玩儿啦?恐惧啦?”
洪钧拍了下邓汶的肩膀,说:“走,和你还有更重要的事要聊呢。”
* * *
洪钧把酒店客房的门推开一条缝,回头对邓汶说:“先说好怎么睡法再进去,我这儿只有一张king size的大床,check in的时候特意要的,谁想得到会碰上你呀。怎么办?咱俩同床?”
邓汶不理睬,猛地从后面一推,连洪钧带自己一起都撞进房间里,等洪钧转身把门关上,邓汶已经走到了客房的中央,他把鞋脱掉,踩在松软厚实的地毯上,双手叉腰环视一下房间,说:“哟,原来堂堂的洪总也只住这种豪华间呀,连我这小百姓在Hilton的也是这种房间,比你这里好像还稍微大些,您怎么没要个suite呀?”
洪钧把西装脱下来挂在壁橱里,笑着说:“我要是自己定个套房,就必须也给韩湘定个套房,那就太贵了,全程坐的都是商务舱,就已经让我心疼了。再说本来也没打算在房间里呆多少时间,要不是碰到你,我可能就在casino混一宿了。”
“那我就睡地毯,您还是睡您的大床。不过丑话先说在前头,本人的呼噜还是不减当年,夜里要是吵得你睡不着,你还可以去casino混混。”
洪钧一听,也不客气,说了句:“主随客便。”指了指桌上放着的咖啡具,又打开柜子的门露出里面的小冰箱,问道:“你是喝咖啡呢,还是喝饮料?要不咱们喝点儿酒,意思意思?”
邓汶摆着手说:“别别,咖啡我今天喝得够多的了,酒和饮料也免了吧,我出差住hotel是从来不敢动mini bar里面的东西的,花那个冤枉钱干嘛?”他说着就拿起一个玻璃杯走进洗手间,打开水龙头往杯子里灌水,大声说:“我就喝这个。据说Las Vegas的自来水是美国最干净的,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这里没有任何工业污染。”
洪钧拿着个空的玻璃杯走过来,靠在洗手间的门框上,用空玻璃杯从邓汶手里把他接满水的杯子换过来,邓汶一愣,洪钧笑着说:“我也喝这个,说了主随客便的嘛。咱俩的交情向来就是淡如水啊,想当年在学校的时候,咱们都懒得拎着暖瓶去锅炉房打开水,从别人的暖瓶里倒不出开水了,咱们不是也到水房喝自来水吗?”
邓汶又把第二个杯子接满,说:“还行,还没忘本。”
两人各自端着个杯子,走到窗前坐在沙发上,洪钧说:“我怎么会忘本?是你一毕业就跑了,这么多年也不回国一趟,说说吧,向组织交待一下,这些年打入敌人内部都做什么了。你把博士学位混到手以前的事我差不多知道,最近这三、四年就没你消息了。”
邓汶立刻回击:“你之前在ICE,现在跑到VCL,你这算什么?我是深入敌后,你是在前线直接投降做了汉奸。说说吧,汉奸的日子过得如何?”
两个人就这么彼此揶揄,互不相让地打着嘴仗,倒是也逐渐把这几年的近况都彼此了解了,但是邓汶还是不满意,他说:“你这家伙还是这样,从来都是你问的多,我答的多,我问你什么你都是没几句话就糊弄过去了,藏着掖着的。”
“既然从来都是你吃亏,那你现在也就别抱怨了。再说,是你在美国变化大呀,我在国内能折腾出什么大动静呀?还不是老样子。”
邓汶刚张嘴要反驳,洪钧扬起手冲他做了个“打住”的手势,把邓汶噎了回去。但是洪钧并没有马上说话,而是静静地盯着邓汶,直到邓汶有些发毛,洪钧才慢悠悠地说:“我先替你总结一下你的现状。你现在是:妻子,一个;孩子,一个;车子……”他用询问的目光看着邓汶,邓汶伸出两根手指摆了个“V”字型,洪钧接着说:“车子,两部;房子……”他又看着邓汶,邓汶举着的“V”字型旁边的无名指也翘了起来,洪钧惊讶地叫出声来:“三栋房子!你小子够能混的呀!”
邓汶的脸立刻红了,忙着解释:“不是不是,是三层,楼上、楼下、地下室。”
“谁问你几层了?好,接着总结,房子,三层的一栋;票子,你和廖晓萍都有工作,我估计你是九万左右,廖晓萍大概六万左右,所以你们两口子年薪大概是十五万美元左右,差不多吧?”
“我的差不多,廖晓萍的是五万多,还不到六万。而且这都是税前的呀,交完税差不多thirty percent都交掉了啊。”
“那点误差就忽略不计了,再加上各种各样的bonus 和benefit,反正算起来你们一家全年的净收入有一百万人民币吧。妻子、孩子、车子、房子和票子,你这五子登科已经超额完成了吧?”
邓汶听洪钧这么一番总结,自己也觉得自己的日子过得不错,心中油然而生一股强烈的成就感,他耸了下肩膀,低头抚弄着自己的裤线,尽可能摆出谦虚和内敛的姿态,说:“还凑合吧。”
过了几秒钟,洪钧默不做声,一直低着头的邓汶有些纳闷,他做好思想准备,洪钧可能正在用羡慕甚至嫉妒的目光瞪着自己,他琢磨着该怎么把自己的处境说得惨一些,好让洪钧别太郁闷,他抬起头,呆住了,洪钧果然正在盯着他,不过眼神里没有丝毫的羡慕或嫉妒,而是充满了惋惜、同情甚至还有一丝怜悯。
洪钧凝视着邓汶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这样的日子还有什么意思呢?如果再过二十年,咱俩又碰到了,你肯定还是你现在这样,我都能想象出来你退休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这次轮到邓汶沉默了,洪钧说的每个字都像是砸在了他的心上。如今的邓汶日子过得的确安逸,但在这种安逸背后,就是一种令他越来越害怕的感觉:他已经没有梦想了,他的这辈子也就这样了。这种感觉,简直让他绝望、让他窒息、让他疯狂,而他宁可选择疯狂。
洪钧又说话了,他的语气变得轻松了一些:“可能你周围的人都会觉得你已经混得很不错了,你可能也觉得挺满意,什么都有了,还折腾什么?我倒是觉得,什么都有了,那才正应该折腾呢,现在不趁着心还没死折腾一把,更待何时?”
邓汶琢磨着洪钧的话,他觉得洪钧像是找到了突破口长驱直入,直击自己的痛处,唤起了自己内心最深处的共鸣。那些五子登科的胜利果实,在别人看来是邓汶二次奋斗的羁绊,而让洪钧说得却成了邓汶“折腾一把”的条件。
邓汶喝了口凉水,嗓子里还是好像塞着东西,他清了清喉咙说:“有时候我也想,这么混下去,明年和今年一个样,后年和明年一个样,真挺没意思的,一点儿刺激都没有。”
洪钧笑了,说:“哎,我想起联想的那句广告词儿了,‘人类失去联想,世界将会怎样’,我篡改一下安在你身上,就是‘邓汶失去梦想,日子将会怎样’,呵呵。”
邓汶也笑了笑,脸上的肌肉好像有些僵硬,他现在真怕听到“梦想”这个词。他嗫嚅着说:“不过,一切还是得看机会啊,总不能什么机会都没有,就把所有这些全扔了,硬干、蛮干肯定不行吧?”
“瞧你说的,好像我是在撺掇你闭着眼睛往火坑里跳似的。当然要看机会,但如果你自己根本就没想法、没动力,什么机会在你眼里也不是机会了。”
“那你觉得什么是机会呢?自己开公司?我现在是什么梦都做不出来,想折腾都不知道怎么折腾、往哪儿折腾。”
“先不要动不动就只想着开公司,干什么是个问题,在哪儿干更是个问题。我倒是觉得首先要确定的是你的舞台在哪里,然后再设计演什么。”洪钧特意停顿了一下,直到邓汶满含期待地望着自己,才拿捏出掷地有声的效果说了三个字:“回国吧!”
“我是想找机会回国去转转,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做的,我倒是也没想什么出人头地、什么以身报国,说实在的,在美国这些年学的也没多少是有用的东西,我就是想干些自己觉得有意思、有意义的事。但总不能两眼一摸黑就回去了吧?现在回国去的太多了,我们在波士顿三天两头地聚餐、饯行,一个个地都往国内跑,都说国内的机会多,可是回去的主要还是在美国混得不如意的、没有站住脚的。”
刚说完这句,邓汶看见洪钧脸上又露出一丝笑容,好像在嘲讽他,忙解释说:“当然,我不是说我算混得好的、算站住脚的,我的意思是,起码得有个目标、有个方向,再回去吧。”
其实,洪钧刚才的笑容并没有任何嘲讽的意思,但他也不想解释,而是趁势说:“我倒是知道有个机会,想不想听听?不知道配不配得上你的目标和方向。”
邓汶忙着催促:“你说你说。”
洪钧拿起两个已经滴水不剩的玻璃杯,一边向卫生间走,一边背对着邓汶说:“ICE,你了解得多吗?感觉怎么样?”
邓汶忙站起身,追到洗手间门口,从洪钧手里夺过杯子,又灌满两大杯,和洪钧一起走回沙发前,说:“ICE当然是好公司啊,top three嘛,至于了解就谈不上了。”
洪钧从床上拿过来两个靠垫,扔给邓汶一个,说:“这就是你今天晚上的枕头了。” 他把另一个塞进自己的后腰和沙发之间,使自己坐得舒服些,接着说:“ICE,它这三个字母是什么意思,知道吧?Intelligence & puting Enterprise的缩写。其实,还有另一层解释,I是Irwin的头一个字母,C是Carpenter的头一个字母,艾尔文和卡彭特创立的这家公司,ICE也就是Irwin & Carpenter的Enterprise的意思。”
邓汶不明白洪钧为什么云山雾罩地讲这些典故,但也不好打断,只好耐着性子听。洪钧接着慢条斯理地叙说革命家史:“艾尔文现在是Chairman兼CEO,卡彭特是搞技术的,他的头衔儿是执行副总裁兼CTO,负责全球的产品研发和技术导向。这个卡彭特有意思,虽说是技术出身,但是对政治、历史和地理这些五花八门的东西特别感兴趣,还喜欢四处旅行啊探险啊。应该是前年吧,对,前年夏天,他专门跑了趟中国,不是为了公司的业务,是他要去西藏玩儿。这家伙是叫嚣西藏独立的,在e…mail里就说他要‘经过中国去西藏’,把中国和西藏并列了,我就告诉他,错了,应该是‘经过北京、成都去西藏’,根本就没出中国呢。我专门陪他去的,来回两个星期,我和他争了两个星期。我说如果他认为西藏应该独立,我就认为德克萨斯州应该独立,结果后来就变成争论德克萨斯该不该独立了。我说德州本来是墨西哥的,后来独立了,不久就被并入美国了。现在想让西藏独立的人,也不会看到一个独立的西藏就善罢甘休,也是打算先让西藏独立出去,再被他们纳入他们的势力范围。后来又说到台湾闹独立,就更是这样了,日本人最不是东西,他们之所以支持台独,就是为了将来把台湾像琉球一样并入日本。”
邓汶实在受不了,夸张地咳嗽了一声,洪钧笑了,故意不理睬邓汶的抗议,继续说:“卡彭特这个人,不能顺着他,越顺着他他反而越看不起你,就得和他争,但要争得有理有据,只要你说出他不知道的或者他没想到的,他就对你另眼相看。我们俩一路抬杠,越吵越有交情,后来我还救了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