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铢香 作者:壁上尘(晋江2013.12.31正文完结)-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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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货量又不多,连我从张陶那里不过也只得了数瓶而已,火爆的程度由此可见一二了。连那桂月楼的花魁不知从哪里得了风声,不惜再次向我赠送了她的私物一件,只为再换得一瓶。
我觉得自己许是跟张陶厮混久了,到底也磨练出了些生意人的天分。
嗳,想想本城多少肥肠油耳的中年大叔想跟她一亲芳泽,偏偏此花魁立下的见客条件极是严苛,能文识武,长相还需差强人意,不是愁煞人乎?于是乎许多求之不得的人转而求购她的贴身衣物聊以慰藉。
啧啧,花魁的贴身肚兜啊,这么处处引人遐思的好东西,连同上次得的绣花鞋,让我很是赚上了好大一笔。
今日刚出门,便被守在隔壁街口苏喜扯住了衣袖,我上下诧异地打量了她半响,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苏姐姐,你今儿这妆扮,真真,婀娜多姿……”
“嗳,姎儿你上回不是说了么,菹文他,向来喜欢素净的女孩儿么。”
苏喜的个性向来大大咧咧,我向来和她品性相投,如今这语气听来要多娇嗔有多娇嗔,她自己习惯得紧,我却不由自主浑身抖了抖。
“嗯……倒是,极美的!”
我衡量了许久说出实话的后果,最后决定还是选择自保。
强忍住自己想抚额长叹的冲动,我是说过这话不假,而且,这一点要猜来也确实没有什么难度,韩菹文那厮他和卫景少从小一起长达,两人连喜欢的吃食都是一模一样。但如今你把自己整成这般,白鞋白衣,黑幽幽发上还弄朵小白花什么的,也不怕这身打扮气倒你家一对生龙活虎的高堂。
苏喜在卫子玄成亲之后,有一段时日情绪极是低落,常常跑来找我哭诉她的满腹单思之苦。虽我常常好意提醒站在她面前的本人,也就是我,是卫子玄如假包换的成亲对象,她却一脸凄凄地回我说那样还不如她。
后来我,抱着脑袋坐在房里想了好半天,才明白过来后来为什么全城的女子对我皆一反常态,甚是关怀友爱。
难道,都竟是在同情我不成。
今日苏喜是想来找我帮忙的。
前些日子她颇费功夫制了一个香袋想送给现在的心上人表表满腔爱意,可到底是女儿家觉着害羞,便盼我今日能代为转交。
打心底说她这点精神气我极是敬佩的。
,不过痛哭上几回,已经能够从容地将卫府那位冷冰冰的管家韩菹文立为她的下一个追求目标了。我一面接过那个绣着疑似水鸭的物品,一面想着那自认玉树临风品味清高的韩菹文收到此物的表情,心里不免暗爽不已。
在这座宅子要找到韩菹文几乎是件没有难度的事情。
我径直往账房方向走了去,一路上顺便用眼白部分鄙视了几位用怪怪目光打量我的府内小丫头。
屋里很静,炉子里安神香袅袅燃着。
我细细地环视了一番,慢悠悠踱步到了里间。
果不其然,有一个人正卧在琉璃塌上酣睡。今日运气居然这么好,我兴致颇高地走上前正想拍醒他拿着卫家工钱偷懒睡觉的可耻行径,却面脸黑线地发现塌上躺着那人居然是卫子玄 。
这厮放着自己的屋子不睡,躺在这里作甚?
不过,靠近塌床仔细打量一番,却依旧忍不住谓叹。
果然是洛晏城男女通杀老少皆宜的头号美男,连摆个睡态也是如此令人垂涎三尺。卫子玄的肤色其实在男子里略白净了些,但胜在五官分明,有棱有角,故并不女气,只觉得俊美非常。难怪洛晏城的女子整日为他茶饭不思,单从皮相来看,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
看来我得开始重新考量生财之道才是。
偷偷找个画师弄出副卫美人出浴图来卖卖,不知能不能比花魁的肚兜来得银子多些。
正当闭眼沉醉此道之时,却莫名打了个冷战一个激灵回过神来了。
然后,极其惊奇地发现卫子玄那厮直接连迷瞪的功夫都省略了,黑沉沉的两眼正寒霜般盯着我:“你来这里做什么,又是来要银子花的么?”
啧啧,连声音里都有冰渣子。
赶紧拨浪鼓般摇头以示清白:“没甚没甚,就是来看看府里有没有需要帮手的地方。”
我边说边赶紧往外退。
自从那日在众人面前被我搂去了半只胳膊之后,他大约是觉得受了奇耻大辱,越发厌恶我的存在,在府里见了我便要暴跳如雷。故此,我自觉这风口浪尖上,还是识趣一点较好,免得一会他甩起脸色来连累房内的杯盏花瓶。
卫府的物件哪件不名贵,太糟蹋钱财了。
可惜运气背了点,出门的时候不小心磕在门边。
就算连脑袋都顾不上揉一揉撒腿就溜跑了,还是慢了点,远远就能听见账房里传来了瓷物碎地的声音。
哎,被人嫌弃如斯,人生还真是过得凄风冷雨些。
更郁卒的是当日掌灯时分。
韩菹文那厮居然还施施然找上我,向来面无表情的脸上难得多了几分人气,满是一派委屈愤然的神色,且还义正言辞地抛下一堆什么妾有心郎无意等类似意思的话语,即飞快飘然远走。
那情形,竟好似跟躲鬼一般。
我哭笑不得望看着手里那只被丢回来的香袋。
想是下午不小心遗落在了账房里,又被卫子玄那厮拾到,那厮还以为我去账房找韩菹文献殷勤去了。
估计现在他对我的恶评又添新了不少笔,不守妇道不说,连自家府里的人都不放过。
第 6 章
卫老妈在昨日用晚膳时,宣称要去城外清安寺戒斋数日,以佑卫家子孙长乐平安。
我可是仔细瞧见了,府里的丫头们收拾东西时满脸的揶揄之色。
这不明摆着嘛,想是卫老妈见这段时日卫子玄越发不待见我起来,给寻个理由缓和彼此恩怨,想在一路青山绿色间多少能培养些情愫出来。
我私以为,府里有个对戏文这东西深信不疑的老人家,果然是大大让人头疼的。
在去程的马车里,我极力学着卫子玄将身子绷得笔直,远远坐在离他最不可及的那端。天地良心,这一程山路崎岖,磕磕碰碰摇摇晃晃的,要再一个不小心撞到他,那厮一旦倨傲起来,还以为我故意给他投怀送抱去呢!
清安寺其实也就是城外的小庙一座,不过香火倒是挺旺的。
我和张陶打小极爱来这周围掏雀窝抓野兔子什么的,自然,现在也一样的。
卫府一行人受到了老方丈极为厚意的接待。
这个我知道些缘由,卫家向佛,每年捐给清安寺的香火钱很是一笔分量。趁着卫老妈和方丈进禅房畅谈佛理之际,我顺便将小庙内外闲逛了一遍,遗憾地发现许是掏得凶了,雀儿们都不愿在这安窝了。
反正午后闲来无事,日头正暖,我索性跑到后山找了棵稳妥的老树,再用藤条树叶等熟练地编了个甚为舒适的卧躺之处。
这招数还是庙里的小沙弥教的,我和张陶曾为此付出了好几顿烤地瓜的代价。
一觉睡得极为香甜,醒来发现太阳已经下山。
我拍拍身上落的几片树叶正打算回去,却隐约听见不远处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异响,似乎是有人的动静。这个地方如此荒凉,连贼人都不屑于出没的。我难免好奇心大起,便走过去探头瞧一瞧,却是大大地吃了一惊。
卫子玄正干坐在一块大石上不知为何紧皱眉头,打小大约是没有吃过什么苦的缘故,不过在山上转了转,一身华服已经有点狼狈了。
唉,老天爷一定是故意的,当这里是城内的集市么,荒郊野林顺便走走也能碰见。如此说来,我同他不是孽缘又是什么?
我故意咳了一嗓子,卫子玄面无表情地朝瞟了我一眼,大约就当做是回应了。
我只得殷殷讪笑道:“嗳,甚巧甚巧!”
他又瞟了我一眼,依旧不紧不慢:“不巧,母亲让我来寻你。”
我赶忙狗腿地冲他粲然一笑,立即顿悟了。
当务之急定然是跑为上策,这厮平日就对我怀恨在心,如今居然还劳烦这位娇滴滴的公子不知在这后山小肠道间转悠了多久,心里头定是恼火到了极点。
待离清安寺不远之处我才停了下来翘首等着后头的卫子玄 。也是没有法子,怎么着也得跟他一同回去的,不然回去还得听卫老妈的唠叨。可这厮走得未免也太斯文一些了,我等到亮堂堂的月亮爬上了树梢头也不见半个人影。
到最后我不得不一边摸着扁扁的小肚皮一边开始纠结了,这附近山脉连绵,卫子玄该不会是走差道了吧。
我越想越发惴惴不安起来,虽然这厮平日待我恶劣,可是让他就这么悲惨地葬身狼腹也不是我所愿的,就凭他那点花拳绣腿的功夫,我还不想当寡妇好不好。如果运气再背点,被城里的多事人士冠上个克夫的名声,真真是大大划不来的。
夜里的山色墨黑,磕磕碰碰了也不知多少回,寒风瑟瑟中,连只鬼也没有发现。
我不由开始后悔起自己的莽撞行径,本应该立刻回去找人帮忙的才对。我筋疲力尽地往地上一坐,实在忍不住悲从心头起。我的小命又不值钱,拿什么去陪卫家这位顶顶金贵的人?卫家还有一个女儿在宫里身任宠妃一职呢,当年就是她向皇帝进上谗言说什么要卫家和燕家联姻,以示两家亲近的。
现如今我把她唯一的亲弟弟弄没了,她还不把我活活往死里弄?
正想着要不要干脆回去找张陶要点银子就此跑路算了,一个粗声粗气的声音在我身后猛然炸响:
“大半夜的,你在那里鬼嚎什么。”
我愣愣地转过头,依稀在树影婆娑中瞧见了一个绰绰身影。
接下来,卫子玄当然不得不咬着牙承了我的诸多好处。
天色太黑,我看不甚明他到底是何种神色,可当我把火堆生起的时候,他的脸上分明有了一点放松的痕迹,流血太多,夜间山间又太冷。他颇是不自然地任我熟练地将兽夹去掉,用嚼碎的草药敷好伤口再用衣条包紧,末了才极低地哼了一声,算是表示他的感激。
我才懒得同他去计较,反正这厮打从被我发现受伤起就别扭到了骨子里头去了。
我四处多寻了些足够我们用一晚的柴火,又极其欣喜地在附近发现了一只跟他一样倒霉的兔子,最后看在他惨淡的脸色上,才跑去将我和张陶埋得老酒也全部贡献了出来。
我见他喝得欢快一时忍不住肉疼道:“你白日里怎么不说受伤了来着。”
他抬起头来恨恨地剐了我一眼:“我倒想说,你撒腿跑个什么劲?”
“······”
后来,卫子玄睡得极快极沉,浓密的睫毛疲倦地在眼帘处挂出浅浅的阴影,越发衬得面如冠玉,着实担得起祸水二字。夜深的时候他似乎还有些发热,浑身竟微微冷颤了起来,我楞了半响,还是迟迟疑疑将他抱住了。
好在此时卫子玄已经死死昏睡了过去,不然哪会这般乖乖就范。
用沾了老酒的湿帕搁在他的额上试擦,我依稀记得小时候老爹就是常常用这个法子为我退热的。
夜很静,山里的星子颗颗分明甚是亮堂好看。我却突然忆起想起那年上元节我和张陶去看花灯,人多得就像现在漫天的星子,一颗挨着一颗,拥拥挤挤热热闹闹,满城盏盏的回转琉璃灯笼照着浑然光晕,重重叠叠的人潮将我和张陶冲散了,我湮在人群中,一点一点地看见了卫子玄 ,他正紧紧地环着方芷澜。
那个真真是谓,如珠似宝。
待天蒙蒙亮的时候一干家仆们才寻到我们,我顺便再利索地指引一番如何绕开那些恼人的猎夹。此刻卫子玄好眠了一宿的脑子倒是开始清明起了,一双狐狸般狭长的眼睛将我瞧了又瞧:
“你为何如此熟悉此处?”
我立马就闭了嘴做无知状。
老天可怜见,如果让卫子玄再往深处忖思到那些兽夹其实就是我安放的,估计我的下场就是回府将自己洗洗直接跳锅煮了算了。
第 7 章
卫子玄在清安寺发生的这件倒霉事,最最紧张的,当然莫过于那位平素就十分疼儿子的卫老妈。她年轻的时候就失去了自己的丈夫,纵然家财丰厚,可独自一人带着一双实在说不上省心的儿女,我私以为,不能不说是艰辛了。
其实,我对卫老妈的亲切,也不完全是因为她对我实在如疼自家女儿般的缘故。
我只是想起了我娘。
我对她的知道的并不多,最多的印象不过是旁人轻描淡写的三言两语,以及,后来燕家给我的一副画像。就是这幅画,大大地让我行惭自愧了起来,我摸摸自己的脸,着实不知是喜是忧。有时也会不禁怅然想,她为什么将我就那样丢了呢。
大约什么缘故恨我吧。
许是我那同样也未曾谋面的爹做了什么让她寒心的事,连带恨上我了吧。
受到惊吓的卫老妈倒是很快地平息了下来,只是在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总是挂着一副对我赞叹非常的表情。有好几次我分明听见她在房里同赵姨娘偷偷咬舌根:“九姎这娃有前途啊有前途,都那般情形了,居然还知道施美人计来留住玄儿。据早上去看到的人都说,那会子玄儿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