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3 绿野仙踪 清 李百川-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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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女妖道:“敢问婴儿姹女产育之道若何?”于冰道:“精从下流,气从上散,水火相背,不得凝结成胎,则婴儿姹女,从何产育?人苟爱念不生,此精必不下流,忿念不生,此气必不上炎。一念不生,则万虑澄澈,水火自然交媾,产之育之,有何难也?”
二女妖道:“修持大成日,有五气朝元,三化聚顶,敢问若何?”于冰道:“眼不视而魂在肝,耳不听而精在肾,舌不声而神在心,鼻不香而魄在肺,四肢不动而意在脾,是为五气朝元。精化为气,气化为神,神化为虚,是为三化聚顶。”
二女妖道:“敢问入手功夫,以何为先?”于冰道:“心者神之舍,心忘念虑,即超欲界;心忘缘境,即超色界;心不着空,即超无为界。故入手功夫,总以清心为第一。”
二女妖道:“功夫既纯之后,若少有间断,亦能坏道否?
“于冰道:“坏道必先于坏念,念头一坏,收拾最难;回光反照,亦收拾念头之一法耳。”
二女妖道:“某等修持,各一千六七百年。道虽小同,其实大异,人畜之别,即此以定贵贱。今承提命,德同天地,我父若能闻此修为,一天狐安能限其造就?然某等还有冒昧,妄请指教者,若采男子之真阳,滋下元之肾水,于丹道补益,功郊何如?”于冰大笑道:“盗人之精,而益己之精;吸人之髓,而补己之髓,忠恕先失。抑且装神变鬼,明去夜来,甚至淫声艳语,献丑百端,究之补益,亦属有限。况舍己身之皮肉,为人之皮肉点污戏弄,恐有志成仙者,不肯如此下贱也。”。。二女妖满面通红,羞愧无地,说道:“从此斩断情丝,割绝欲海,再不敢没廉耻矣!”说罢,一齐倒身下拜,求认于冰为师。
于冰扶起道;“这断断使不得!我承你令尊一书见惠,始得有今日道果,何敢忘青出于蓝?昔吾师火龙真人曾传我呼吸出纳口诀,其法至简至易,较你们导引炼气,其功迅速百倍,亦可见冷某是一不忘本人。”二女妖大喜,将众侍女赶出。于冰暗传了口诀,二女妖喜欢的无地自容,一齐说道:“弟子等得此,三十年内,便可脱尽皮毛,永成不没人体,不复与禽兽伍矣。
此恩此德,天地何殊?”一定要请于冰正坐,拜为师尊。于冰推阻至再,说道:“但愿二位从此正心诚意的修炼,我对你令尊方为有光。何必在拜从门下?但还有一节要紧之至:适所传口诀,系得之吾师火龙真人,戒令毋传同道。同道尚不许传,今传与二位,我实担血海干系。此诀只可自知,若从此再传你们同类,我何面再见吾师?”二女妖道:“不但我们同类,即我父欲学,非禀明师尊可否?亦不敢妄传。”说罢,又定请于冰正坐拜从。于冰那里肯依?且要立行辞去。
二女妖见于冰坚意不允,又说道:“师尊不肯收认我们,为是披毛带尾异类。只求看我父面上,少鄙薄一二,就是大恩。
“于冰听了这几句话,诚恐将来天狐知道,脸上过不去,于是也不再说,吩咐众侍女将椅儿放正坐了。二女妖知是依允,心上大喜,拜了于冰四拜,分立两傍。于冰道:“我当年收一猿不邪,即被吾师大加罪责。今你二人既列吾教下,须要守我法度,杜门潜修,不可片念涉邪,弄出事来,干连于我不便。我今后到添许多不放心矣。”二女妖道:“谨遵师尊严训,一步不敢胡行。”于冰道:“每到三年后,定来考验你们得失。令尊我已预知,后日必来看望于你,可代我多多致意。我去了。
“说罢,将袍袖一摆,满殿通是金光。众妖眼睛一瞬间,再看已不知于冰去向。一齐跑出殿外,仰面观望,见一朵红云,离洞起有二百余丈高下,如飞的向东南去了。众侍女无不咬指吐舌。
二女妖又喜又惧:一喜得此神通广大师尊,为同类所钦羡;一惧有犯戒律,知他事事前知,恐遭雷火之诛。自此断绝尘念,一洗繁华。每到三年后,于冰果来考证,指示得失。至第三日,天狐来看望二女,知拜从在于冰门下,又传道术口诀,大喜过望。到三十年后,二女妖脱尽皮毛,永成人体;一百六七十年后,各人仙班,比他父雪山高出百倍,皆于冰口诀之力也。正是:为送《天罡》那段情,始行收认女门生。
须知此会非常会,他日瑶池俱有名。
第七十三回温如玉游山逢蟒妇朱文炜催战失佥都
词曰:
深山腰袅多歧路,高岑石畔来蛇妇。如玉被拘囚,血从鼻孔流。
神针飞入户,人如故。平寇用文华,与蛇差不差。
右调《菩萨蛮》
且说温如玉在琼崖洞,得连城璧传与出纳气息功夫。城璧去后,便与二鬼修持。日食野菜、药苗、桃李、榛杏之类,从此便日夜泄泻起来,约六七个月方止。浑身上下,瘦同削竹,却精神日觉强壮。三年后,又从新胖起来。起先胆气最小,从不敢独自出洞。四五年后,于出纳气息之暇,便同二鬼闲游。
每走百十里,不过两三个时辰,即可往回,心甚是得意。此后胆气一日大似一日,竟独自一个于一二百里之外,随意游览,领略那山水中趣味。
一日,独自闲行,离洞约有七八十里,见一处山势极其高峻,奇花异草颇多。心里说道:“回洞时,说与超尘、逐电,着他们到此采办,便是我无穷口福。”于是绕着山径,穿林拨草,摘取果食。走上北山岭头,见周围万山环抱,四面八方湾湾曲曲,通有缺口。心里又说道:“这些缺口,必各有道路相通。一处定有一处的山形水势,景致不同。我闲时来此,将这些缺口都游遍,也是修行人散闷适情一乐。”
正欲下岭,猛听得对面南山背后,唧唧咕咕叫唤了几声,其音虽细,却高亮到绝顶。如玉笑道:“此声断非鸾凤,必系一异鸟也。听他这声音,到只怕有一两丈大校”语未毕,又听得叫了几声,较前切近了许多。再看对山,相离也不过七八十步,只是看他不见。四下一望,猛见各山缺口,俱有大蟒蛇走来:有缸口粗细,长数丈者;有水桶粗细,长四五丈者;次后两三丈,一二丈,以及七八尺,三四尺,大小不等,真不知有几千百许,各扬头掀尾,急驰而来。吓的如玉惊魂千里!见有几株大桃树,枝叶颇繁,急急的扒了上去,藏躲在那树枝中。
四下偷看,见众蟒蛇青红白绿,千奇百怪,颜色不等。满山谷内,大小石缝之中,都是此物行走。如玉心胆俱碎,自己鬼念道:“我若被那大蟒大蛇不拘那一条看见,决无生理!”喜得那些蟒蛇,无分大小,俱向对面南山下直奔。又见极大者在前,中等者在后,再次者更在后,纷纷攘攘,堆积的和几万条锦绳相似。
少刻,又听得叫了几声,其音较前更为切近。再看众蟒蛇,无一敢摇动者,皆静伏谷中。陡见对面山顶上,走过一蟒头妇人来:身着青衣白裙,头红似火,顶心中有杏黄肉角一个,约长尺许,看来不过一钱粗细。又见那些大小蟒蛇,皆扬起脑袋,乱点不已,若叩首之状。自己又叹息道:“我今日若得侥幸不死,生还洞中,真是见千古未见之奇货。”只见蟒头妇人将众蟒蛇普行一看,又在四面山上山下一看,又叫了几声。叫罢,将如玉藏躲的树,用手连指了几指。那些大小蟒蛇,俱各回头,向北山看视。只这几指,把个如玉指的神魂若醉,双手握着树枝,在上面乱抖。又见那蟒头妇人,将手向东西分摆,那些大小蟒蛇各纷纷摇动,让出一条道路来。那蟒头妇人便如飞的从对面山跑来,向树前直奔。如玉道:“我活不成了!”语未毕,那蟒头妇人已早到树下,用两手将树根抱住一摇,如玉便从树上掉下,被蟒头妇人,用双手接住,抱在怀中,复回旧路,一边跑,一边看视如玉,连叫不已,大要是个喜欢不尽之意。如玉此时昏昏沉沉,也不知魂魄归于何地。少刻,觉得浑身如绳子捆住一般,又觉得鼻孔中有几条锥子乱刺,痛入心髓。猛然睁眼一看,见身在一大石堂内,那蟒头妇人已将身躯化为蛇,仍是红头杏黄角,黑身子,遍身都是雪白的碎点,约一丈余长,碗口粗细。从自己两背,缠到两腿,头在下,尾反在上,即用尾在鼻孔中乱刺,鲜血直流。他却将脑袋倒立起,张着大口,吃滴下去的血。如玉看罢,将双睛紧闭听死。
正在极危迫之际,觉得眼皮外金光一闪,又听得“唧”的一声,自己的身子便起倒了几下。急睁眼看时,那蟒头妇已长拖着身子,在石堂中分毫不动。身上若去了万斤重负,惟鼻孔中疼痛如前,仍是血流不止。乍见连城璧走来,将两个小丸子,先急急向鼻孔中一塞;次将一大些的丸子,填入口中。须臾,觉得两鼻孔疼痛立止,血亦不流;那大丸子从喉中滚下,腹内雷鸣,大小便一齐直出。又见城璧将他提出石堂,立即起一阵烟云,已身在半空中飘荡,片刻在琼崖洞前。
城璧扶他入洞,二鬼迎着问道:“怎么是这样个形像?”
如玉放声大哭,诉说今日游走情事。二鬼听了,俱各吐舌。又问城璧道:“二哥何以知我有此大难相救?”城璧道:“我那里晓得?今日已时左近,大哥在后洞坐功,猛然将我急急叫去,说道:‘不好了!温贤弟被一蟒头妇人拿去,在泰山烟谷洞石堂内,性命只在此刻。你可拿我戳目针,了绝此怪。’又与了我大小三丸药,吩咐用法,着我‘快去!快去!’我一路催云,如掣电般急走。及至找寻到古石堂前,不意老弟已被他缠绕住,刺鼻血咀嚼;若再迟片刻,老弟休矣。塞入鼻中者,系止血定痛之丹;塞入口中者,系追逐毒气之丹。”如玉道:“我此刻觉得平复如旧,皆大哥、二哥天地厚恩。但我身上不洁净之至,等我去后洞更换底衣,再来叩谢。”说罢,也不用人扶,人后洞去了。
城璧向二鬼道:“着他经经也好,还少胡行乱跑些。一点道术没有的人,他也要游游山水,且敢去人迹不到之地,岂不可笑!他今日所遇是一蛇王,每一行动,必有数千蛇蟒相随。
凡他所过地界,寸草不生,土黑如墨。今已身子变成人形,头尚未能变过。再将头一变换,必大行作祸人间矣。”须臾,如玉出来叩拜,并烦嘱谢于冰。城璧道:“贤弟此后宜以炼气为主,不可出洞闲游。你今日为蟒头妇人所困,皆因不会架云故耳。我此刻即传你起落催停之法。”
如玉大喜。城璧将架云传与,再四叮嘱而去。
再说林润得于冰改抹文字,三场并未费半点思索,高高的中了第十三名进士;殿试又在一甲第二名,做了榜眼,传胪之后,明世宗见人才英发,帝心甚喜,将林润授为翰林院编修之职。求亲者知林润尚无妻室,京中大小诸官,俱烦朱文炜作合。
文炜恐得罪下人,又推在林岱身上。本月文炜又生了儿子,心上甚是快乐,益信于冰之言有验。这话不表。
一日,明帝设朝。辰牌时分,接到浙江巡抚王忬的本章,言奸民汪直、徐海、陈东、麻叶四人,浮海投入日本国为谋主,教引倭寇夷目妙美劫州掠县,残破数十处城郭,官军不能御敌。
告急文书屡咨兵部,三四月来总不回覆,又不发兵救应。明帝看了大怒,问兵部堂官道:“你们为何不行奏闻?”兵部堂官奏道:“小丑跳梁,地方官自可平定。因事小,恐烦圣虑,因此未行奏闻。”明帝越发怒道:“现今贼势已炽,而尚言‘小丑’二字耶?兵部堂官俱着交部议罪。”孰不知皆是严嵩阻挠,总要说天下治平,像这些兵戈水旱的话,他最是厌见厌闻。
严嵩此时怕兵部堂官分辩,急急奏道:“浙江既有倭患,巡抚王忬何不先行奏闻?军机大事,安可以文书咨部卸责?今倭寇深入内地,劫掠浙江,皆王忬疏防纵贼之所致也。”明帝道:“王忬身为巡抚,此等关系事件?不行奏闻,其意何居?”随下旨:将王忬革职,浙江巡抚着布政司张经补授讨贼。那知王忬为此事,本奏四次,俱被严嵩说与赵文华搁起,真是无可辨的冤枉!严嵩又奏道:“张经才识,还恐办理不来。工部侍郎赵文华文武兼全,名望素著,江浙人望他无异云霓。再胡宗宪虽平师尚诏无功,不过一时识见偶差,究系大有才能之人,祈圣上赦其前罪。录用两人,指日定奏奇功。”明帝便下旨:赵文华升授兵部尚书,督师征讨。又想起朱文炜深有权谋,加升都察院左佥都御史,胡宗宪授右佥都御史,一同参赞军务。于河南、山东二省拣选人马,星赴浙江。其江浙水陆诸军,任凭文华调用。旨意一下,兵部即刻行文四剩朱文炜得了此旨,向姜氏道:“赵文华、胡宗宪,岂是可同事之人?此行看来,凶多吉少。前哥哥寄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