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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部分

汉魏文魁-第90部分

小说: 汉魏文魁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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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谦继续闭着眼睛说话:“休要小觑了你家三兄,他曾从河南服子慎而学……”

    服子慎,本名服重,后改名服祗,又改名服虔,乃是汉末著名的儒者,作过《春秋左氏传解》。是勋心说原来是宽是服虔的徒弟啊,怎么从来没听他说起过呢?这个名头虽然比“郑玄弟子”要差上三分,可是在士人群里也几乎可以横着走啦。

    只听陶谦继续说:“……又从陈国颍子严(颍容,也是当时著名的儒者),交游甚广。那年他从荆州而来,王巨伟(王融)目为当世奇才,缪文雅(缪斐)引为忘年之交,共署荐书,持来见我。故此,我非止欲以汝是家为麋、曹之纽带,亦欲重用汝兄,好与麋、曹鼎足而三也。”

    是勋听明白了,原来你别看是宽年纪轻,家世普通,但架不住他学历高啊,先后拜服虔、颍荣为师,跑徐州来还得到临沂王家的大家长王融赏识,甚至跟经学家缪斐都能称兄道弟——看起来,只要略微花点儿时间、精力,自己这位三哥就能在徐州士人当中打出很响的名头来哪。因此陶谦想要利用他这种学问上的名声,去制约整天攻讦不休的麋、曹两家——麋家有钱,曹家有兵,是家有学问,将来还可能有名声,那就有机会形成一种新的平衡。

    而且不仅仅是平衡,三家还互为姻亲,就算打也不会象从前打得那么难看,都各自得留点儿面子。是宽建议,或许陶谦也以为,这样徐州就太平啦,就不会再出啥乱子啦。

    可是结果真能如他们所愿吗?就听陶谦又说:“汝三兄原本荐汝四兄是文通绝了王氏之约,迎娶曹氏女的,不想宏辅自远郡归来,便将宏辅荐于老夫,行此联姻之计。他没有看错啊,宏辅果为当世奇才,只可惜一去兖州,便不肯再回来了……”

    是勋心说“兖州乐,不思徐”,我当然不肯回来啦,傻瓜才会辞了曹老板来伺候你这还不知道有几天可活的陶老板哪。但这话他自然不好当面说出来,也想不出别的词儿可以接口,只好就这么垂着头,望着陶谦的老脸,默默无声地继续倾听。

    陶谦长长地叹了口气,又重复一遍“汝兄误我”,然后解释说:“昨日遇刺,老夫甚怕就此而去,子女再难保全,因而想了许多……可叹啊,百般筹谋,终是无用,当今之世,阳刚凌替、君臣易位、人心沦丧,便姻戚又如何了?为了争夺权势,便父子都可反目,想要使麋、曹一心,终究只是痴心妄想而已。麋子仲党同笮伟明,召刘玄德为臂助,而曹仲恢、陈元龙与你是宏辅,则努力将刘备驱之外郡,你以为我当真老眼昏花,瞧不出来么?”

    啊呦,是勋心说还真不能小瞧了这陶老头儿,原来我们的诸般谋划都没能逃过他的眼睛啊,原来我们在他面前上蹿下跳,他就跟瞧猴戏似的,表面上不说,内心可都门儿清!还真是不能被这副老模咔嚓的表象所蒙蔽啊!

    正跟这儿惊愕得几乎有点儿手足无措,就见陶谦缓缓地睁开了双眼,一对浑浊的眸子牢牢定在自己脸上,一字一顿地说道:“宏辅,汝是欲将徐州献与曹家吧?”

    一句话喝破了自己的心思,是勋不禁吓得是魂飞天外,忍不住就伸手往腰间摸去……(未完待续。。)

    ps:  终于上架了,希望读者朋友们一如既往地支持我……哦,好吧,理论上能够看到新章节的,应该都是支持者。今天我会再次四更,请期待。

第二十章、图穷匕见

    演义里的陶谦,是个“温厚纯笃”的老好人,所以就算因为他的用人失误导致曹嵩被杀,曹操起兵报仇来伐徐州,大家伙儿也都挺同情他的,为后来所谓的“三让徐州”也定下基调——老头子是真心为了徐州百姓考虑,所以不传儿子却传外姓,大公无私到了极点。

    但是史书上的陶谦就是另外一张面孔了,说他“背道任情”、“刑政失和”,疏远赵昱等名士,重用曹宏等小人,即便没有曹操打过来,眼瞧着这徐州也支撑不下去。

    两种说法大相径庭,其实都不可信。演义上那么美化陶谦,一是为了丑化他的敌人曹操,二是为了拔高他的继承人刘备;史书上把陶谦贬得一文不值,则正好相反,是站在曹魏的立场上,就不可能为曹操的敌人说什么好话。

    是勋自从青州避难来到徐州以后,也好几次见过陶谦,他对这老头子的印象基本位于上述的美化和丑化之间。首先,徐州的民政搞得不错,丹扬兵也瞧着挺精锐,可见“刑政失和”云云全都是污蔑;其次,老头子年岁大啦,就光想着怎么把徐州的基业太太平平交到儿子手上了,私欲满腹,而毫无公心可言。

    不过在此之前,他始终觉得陶谦有点儿老耄昏庸,否则也不会被曹宏给玩弄于股掌之上了。而且老头儿耳根子也软,曹宏说什么那就是什么,改天麋竺跳出来反对曹宏的意见,老头儿又会倾向麋氏。好象基本上就没有自己的思考,没有坚定的主见。直到这时候。陶谦躺在病席上“嘡嘡嘡”一番说话,是勋才知道——小瞧这老头啦。他割据徐方多年,也勉强算是当世的枭雄之一,哪儿那么容易被自己、曹宏等人给耍得团团转呢?老头儿说不上扮猪吃老虎,可也假装糊涂,其实一直牢牢地掌控着大局哪。

    并且老头儿一口就喝破了“汝是欲将徐州献与曹家吧”,惊得是勋就不自禁地伸手往腰里去摸——他原本在腰下悬着长剑的,可是在陶谦的寝室门口就给解下了,所以摸了个空。可是就算长剑还在,自己又打算如何了?难道还能抽出来把陶谦给砍了吗?自己有这份能耐和胆子吗?那不过是人们碰到危险状况。本能地想要捏紧武器防身而已。

    可是自己身在徐州之内,在陶谦的寝室当中,陶谦要是有害自己的心思,别说手上刚有点儿缚鸡之力的自己,就算太史子义跟这儿,恐怕也没那么容易单枪匹马逃出去吧?除非,把陶老头儿绑作人质……

    他正跟这儿又惊又怕,还外带不大明白自己究竟在惊怕些什么呢,就听陶谦冷冷地说道:“宏辅啊。是曹仲恢让你留在兖州,不肯回返的吧?一旦老夫撒手西去,到时候你们翁婿内外勾连,便可将此徐州牢牢捏在了掌中吧?”

    是勋听了。却又不禁一愣。

    陶谦轻轻叹了口气,语气逐渐放缓:“何必如此呢……虽然老夫也知道,倘若老夫不在。失了制约,麋子仲定非曹仲恢的对手……然而以仲恢的名声、能力。实难主此一州,何不放下野心。好好辅佐我儿。况且,一旦曹仲恢起了妄念,徐州必然生乱,对兖州也不算什么好事情……宏辅,汝今既仕于曹孟德,自当秉其忠心,既要为徐州计,也要为兖州计……”

    是勋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试探着问道:“陶使君对小子说了这么多,究竟想要勋做些什么?”

    陶谦轻轻点头:“果然是聪明之士——汝可返回兖州,劝说曹孟德,即便老夫故去,仍然支持我儿孟章,两州合则两利,分则两损啊。这也是老夫暂且由得仲恢跳梁的原由,都因汝是他的侄婿,又是徐、兖之间的纽带啊!”

    是勋深深地朝陶谦鞠躬:“诚如君命。”然后站起身,就待后退离开——他心说他喵的,自己还是高看了这老小子啊!

    刚才陶谦说“汝是欲将徐州献与曹家吧”,这话就吓得是勋一个哆嗦,还以为老头子瞧破了自己的阴谋呢,却原来此曹家不是彼曹家,老头子压根儿就认识不到自己跟曹宏、陈登等人合谋,想把徐州献给曹操,只是以为自己跟曹宏结为一党,想在他死后篡夺徐州的实权而已。唉,这还是眼光太短浅啊,光瞧着自己家一亩三分地了,完全对天下大势一头雾水——老头儿确实是被儿子的前途、家族的存续给蒙蔽了双眼,正所谓“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也好也好,这样也好,自己乐得轻轻松松返回兖州去,继续在曹老板手底下做事。徐州的天变不了啊——有了陶谦的默许,估计曹宏只要别做得太出格,将来辅佐陶商第一臣僚的地位是跑不了啦,那么等老头儿一挂,曹宏逼陶商臣服于曹操,那还不是手到擒来之事吗?

    是勋这么想着,都已经退到屋门口了,一转身,突然瞟见甘氏坐在廊上,双手伏在膝前,应该是在等待陶谦的召唤。陡然再见到这位美女,是勋不禁脑袋又是一晕,心说瞧起来姑娘你是无福进昭烈皇帝的门了,将来更追封不了甘皇后,也不知道这朵鲜花,最终会插在哪坨牛粪上面?

    其实鲜花插牛粪,那也是千百年来上演过无数回的戏码啦,根本不能叫惨,正经鲜花被牛粪抢走,那才叫惨。话说史书上没有记载刘备纳甘氏,是在陶谦死前还是死后,倘若在死前,那就是政治联姻的产物,倘若在死后……八成是被刘备这色狼给抢了亲。其实政治联姻的可能性真的不算很大,你想啊,陶谦就算想要拉拢刘备,可以封官许愿,也没必要把老婆的亲侄女儿送给对方当小妾吧(做正室就有可能了)——陶谦的老丈人曾经做过苍梧太守,甘夫人作为二千石的孙女,论身份地位。其实比刘备还要高一截哪。

    是勋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就依依不舍地把脑袋给转过去了。刚才从陶谦病席前出来。他态度挺坚决,动作挺迅速。就象是巴不得赶紧落跑,可是搁这回儿,却多少有点儿犹豫,不想就这么着离开。

    你在想什么啊!他这样暗中咒骂自己,这才刚结婚的第二天,就又去想别的女人了么?你还有没有节操啊?甘氏将来嫁谁,关你屁事,反正除非突然间出现什么狗屁狗血桥段,她又落不进你怀里来。鲜花是插牛粪还是被牛粪强插,跟你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不过话说,徐州要是太平,以甘氏的家世,就不大可能被强插,除非是徐州乱起来。徐州还可能乱吗?只等陶谦一死,这份基业就会落到我主曹操手中,有曹操掌着,徐州肯定是稳如泰山啊。

    想到这里。他不禁又转过头去,瞟了病席上的陶谦一眼,心说这老头儿多久才能咽气哪?终究是虎老威风在,老头儿不死。这徐州照样稳固,老头儿要是挂了……真的能够太平无事吗?曹宏能够镇得住场子吗?麋竺和是家老三还会不会闹什么妖蛾子?刘备还会不会横插一杠?那无下限的笮融,跟无下限的袁术。又会耍出何等奸谋来?

    曹操真的能够无风无浪地顺利接管徐州吗?

    想着想着,不自禁地脚步就停了下来。没想到就这么细微的动作。竟然被屋里的陶谦发现了,当下长长地喘了一口气。开口问他:“宏辅尚有何言要对老夫说吗?”

    某些时候,人的脑海中会产生一些特别奇怪的念头,如果不费心去捕捉的话,这个念头或许如同流星般倏忽划过天际,很快便湮灭无踪了,但倘若在念头闪过的一刹那,突然有股外力刺激,这念头就会黑夜明灯一般瞬间闪亮。刹那间,陶谦的话便刺激到了是勋,他就觉得脑中灵光一现——老头子就快死了,我还有什么可怕的?

    于是他突然转回身去,紧迈几步,重新回到陶谦身边,跪坐下来:“不错,勋正有几句肺腑之言,要对陶使君言讲。”

    陶谦微微睁开双目,斜斜地瞟了他一眼:“你说。”

    “使君以为当世为何世耶?是春秋,还是战国?”

    “春秋如何,战国又如何?”

    “倘为春秋,则曹、麋、是、陈四家为国之卿大夫,共辅君子,可保徐方稳如泰山,”是勋一字一顿地说道,“而倘为战国,不能灭别国者恒被别国所灭。不要说大公子了,即便是陶使君壮年,能安徐州,可能安天下否?翌日有安天下之人出,则徐州必为所并!”

    陶谦闻言,不禁皱了一下眉头:“如之奈何?”

    “列国之中,卫先降秦为附庸,则存之最久!”

    陶谦微微地侧过脸来,紧紧盯着是勋的眼睛:“你的意思……”

    “无论勋与曹氏,还是麋氏,抑或笮融,便都在为使君身后事虑,”是勋大着胆子说道,“勋实言相告,我等欲将徐州献于我主曹兖州,麋氏欲将徐州献于刘玄德,笮融欲将徐州献于袁公路。大势如此,使君无能为也,何不早作定计?如此则不仅徐州可以保安,便孟章公子、仲和公子,将来亦可安享尊荣。使君若不早早定计,则恐徐州终不得安,陶氏亦将殄灭无遗矣!”

    他一边这么说着,一边仔细地观察陶谦的表情,就见老头儿先是惊讶,接着恼怒,到最后表情却变得镇定平和下来。等他话一说完,陶谦突然伸出手去,抓住了是勋的手,喘着气说道:“宏辅啊,你是第一个对我说真话的……只是,老夫尚有一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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