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魏文魁-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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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史慈沉吟不语,好一会儿,才问荀彧:“某初识程仲德,不识其人高下,荀君以为他能对敌张邈否?”
第三十章、命中魔星
是勋确实想左了,因为屯田成功,曹操此时的实力,比起原本历史上二伐徐州之时(应该是在下一年)就要强过很多,而退兵的形势也没有他所预料的那么凶险。
原本历史上,曹操两次讨伐徐州,只动用了兖州的一半儿兵马,还多是纪律散漫但能吃苦的青州兵——没办法,粮食不足,带多了兵就要破产——剩下一半儿全都交给张邈和陈宫了,所以吕布入兖的时候,实力很快膨胀到超过了曹操。曹操跟他在濮阳一场大战,虽然勉强击退敌军,进入鄄城,总兵力却竟然下降到了万余。
但是这回不一样,曹操是打算一举击溃袁术的,即便不能攻克寿春,将其歼灭,也得把这混蛋彻底赶出豫州去,再加上侧翼无忧,所以尽起了州中精锐——就算所带的青州兵,也都是吃饱了饭开始可以跟他们谈谈组织性纪律性的那些。本来留给张邈、陈宫的兵马就不多,还大多是老弱病残或者各城的守兵。虽然反旗一举,除了鄄、范二城外整个兖州都“江山变色党变修”了,但吕布、陈宫连很多大户的私兵、奴婢都拉上战场,也还不抵曹操一半儿的实力。
曹操当面的袁术倒是实力尚存,真要考究起来,他再加上盟友汝南黄巾,就比曹操背后的吕布还要强上不少。但袁术就是个毫无进取精神的废物点心,曹操想要阵前撤兵,一点儿都不为难。
于是在得到兖州反叛的消息之后,曹操立刻让曹洪等将脱离跟汝南黄巾的接触,退守汝南郡北部的南顿、新阳等县,他亲自率领主力五万兵马,以夏侯惇为先锋,就一路杀了回来。曹军的路线是从汝南经陈国、梁国而入济阴——陈、梁都属于豫州刺史部,这时候的刺史郭贡已经成为了曹操的傀儡,两国内的各城本着地方保护主义,也并没有受到兖州士人闹腾的影响,仍处于半独立半附曹的状态,所以不但不加阻挠,反而纷纷输送粮草、物资来劳军。
因为对于当地的士人来说,曹操不可怕,汝南黄巾才是大敌,曹操要是倒了,受袁术支持的汝南黄巾就有可能北上骚扰,这可他喵的是相关生死存亡的阶级矛盾啊!咱跟曹操可终究不过是人民……地主阶级内部矛盾啊。
曹军前锋夏侯惇,所部六千多人,两成是骑兵,昼夜兼程,想要赶在吕布之前攻拔定陶,守住济水防线。可是等他到了单父、己氏之间一瞧,完蛋,原来吕布已经在这儿连营下寨,筑起防线来了。
于是召集诸将商议。司马史涣建议说:“我看敌军虽众,但阵列不整,营垒未完,正可趁此时机攻其薄弱,以挫其锋。倘若迁延不进,待曹公到来,恐怕其营已立,阵已全,到时候克之难矣。”
夏侯惇觉得他所言有理,于是就瞅准了吕布军防线上的一个薄弱点,突然发起了猛烈冲锋。他本来只想狠狠地打一下,调动吕布其余各部前来增援,然后自己就抽身后退,再去骚扰别处的,可是没料到才刚突入敌阵,就听得连声鼓响,四外无数旌旗直掩过来。夏侯惇暗叫不好,中了陈宫的计了——他才不相信吕布能有那么聪明哪。
当下急忙喊“撤”,命史涣率部先行,他做殿后。夏侯惇也是曹营有数的猛将,手使一条长槊,有万夫不挡之勇,当下在数百亲卫部曲的遮护下,舞槊如飞,连杀数兵,且战且退。
正在后退之际,忽听对方阵列中响起一阵叱喝:“云中高顺在此!”随即便见二百多骑簇拥着一员大将,分开众列,疾风般就驰到了眼前。那些骑兵都好悍勇,才一照面,夏侯忳的部曲就被捅翻了十好几个。夏侯惇目眦尽裂,挺槊就直奔高顺而去——若能战败此将,或有一线生机,否则只怕我一个人或许能逃得了,麾下这些部曲则一个都回不去啦!
高顺拍马拧槊,与夏侯惇交了一招,双方心中都是暗惊——此人好生了得!但高顺也就是普通地惊一惊而已,夏侯惇可就惊得连肝儿都颤了,心说要战败此人很不容易啊,难道我辛苦挑选、培养出来的亲卫部曲,今天就要尽数丧命于此吗?!而且……说不定连自己也难逃一个“死”字!
正在心惊,又听左近一声暴喝:“长道退后,待某独来擒他!”这他喵的不用瞧也知道是吕布来了呀!夏侯惇当下是万念俱灰,心说完蛋,完蛋,今日定然死于死处。好,老子跟你们拚了,杀一个够本儿,杀俩赚一个,孟德迟早能为我报了此仇!
只见高顺勒马后退,夏侯惇急忙凝神警戒,随时注意吕布不知道会从哪儿杀过来。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忽听得吕布阵后如同百雷落地一般,炸起了连串的爆响,接着就是数道火光,冲天而起!
吕布抵达济水以南已经三四天了,可是防御工事总也建不起来,那都是因为频繁遭受太史慈所部骚扰的缘故。
郭嘉提出二策,太史慈本能地就想使第一策,南下去追吕布。他身为将领,当然想向强大的敌人挑战啦,北上对战张邈?那张邈又算神马东西了?不过一介空谈文士而已,论打仗他就跟孔融有得一拼。但是太史子义终究要以全局为重,所以先问荀彧,说我不了解程立啊,你觉得他能够起码挡住或者击退张邈吗?
荀彧还没说话呢,是勋先大包大揽地拍胸脯,给程仲德打保票。我靠那也是曹营五大谋士之一唉,而且不光光运筹帷幄,真要领兵上阵,起码说防守一城一寨的,比吕布差一两级的武将基本上就打不动,更何况小小一个张邈呢?
于是太史慈就决定了,南下追吕布去。他说自己此去只是骚扰,阻止吕布把防线构建起来,所以一定要用精锐,数量倒不必多,有个三五千人足矣。他还建议如今鄄城稳如泰山,不妨再派一支兵去支援程立,让他能够尽快战退张邈。
荀彧拨了四千精锐给太史慈,其中包括了城内的所有骑兵,大概有两百多骑。同时他又派薛悌率领步军三千去增援程立。
太史慈就一定要把是勋也给扯上,说一则我不是曹营正式的战将,而你是曹操的姻亲,有你跟着,荀彧他们也好安心,二则如今麾下也有不少青州兵,还得靠你来笼络、弹压,好让我调动起来得心应手啊。
是勋是真不想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肯或者说不敢拒绝太史慈。后来私下里一琢磨,大概是猛将兄的人格魅力所致吧——终究这般满身杀伐之气、豪勇之气,似乎天生就是要领导他人的类型,他在前一世从来就没正经遇到过,在这一世倒是见过几个,但也都没有太史慈跟自己关系亲近。他就差指着太史慈的鼻子开骂了:“你丫就是我命中的魔星……”
但是他坚持要带上吴质、谢徵,以及满两辆大车的神秘货物。带吴质上阵,是想锻炼锻炼这个小年轻,说不定将来就可以大用。至于带上谢徵跟那两车货物……嘿,咱不是已经把火药给研究出来了吗?!
木炭、硫磺、硝石,鄄城里并不缺乏,是勋找了趟荀彧,好说歹说全都给打包趸了过来,装车上了路。于是当晚宿营的时候,他就命令谢徵,你丫把这些都给我做成了火药!
谢徵当场就给是勋跪了,说“臣妾做不到啊”……好吧,大概是这个意思。谢徵解释说,这烧炼可是一门技术活儿,不是一天两天可以完成的,就说炼这种“火药”吧,虽说他已经基本掌握了是勋所说三种主料的配方比,可是还得加上不少辅料,比方说松脂、黄蜡,等等。再则说了,主料也得经过再加工,如今各处售卖用来入药的硫磺和硝石,都不敷用,而必须先提纯,否则威力就要大打折扣,造出来的火药不见得比一般的引火物——比方说草艾、松香——更好使,而且很可能压根儿就炸不起来。
第三,为了在炼制过程中不至于突然“飞龟舞蛇”,炸伤了自己,谢徵琢磨来去,决定使用烧炼术当中的“水炼法”,大概流程是先把原料都化在水中,然后调合,最后晒干、研磨——这么一来,唯一的危险就只可能出现在最后研磨过程当中,总体的保险系数提高了不止一倍。
所以说,主人你现在把两车主料往我面前一堆,就要我给你造出火药来,这个我是真做不到啊!
是勋听了谢徵的解释,当场是又惊又怒啊。惊的是想不到造个火药这么麻烦,原来自己还以为炭几磺几硝几的料儿全了,往一块兑上就能成呢;怒的是你丫出城前怎么不跟我说,我要早知道那么麻烦就不带这两车累赘出来啦!恨得他扑上去就给了谢徵两脚。谢徵也冤枉啊,心说你带我来的时候又没说要造火药了,那两车硫磺啥的也都裹得严严实实的装神秘,我怎么可能预先跟你说明呢?
最后是勋只好一拍大腿,算了,这两车东西既然拉了出来,扔了也怪浪费的——终究值不少的钱呢——咱就继续带着,等到了地头儿,太史慈在前面骚扰吕布军,我就督着你跟后方搜集辅料,炼制火药。要是炼成了呢,老爷我重重有赏,要是炼不成呢,嘿嘿嘿嘿,谢道长,那我就把康敏嫁给你,而且给你丫改名叫马大元!
第三十一章、以竹为炮
太史慈一军出了鄄城向东,先奔廪丘。太史慈在癝丘城下这么一耀武扬威,占据县城的大户们就怕了,又听说吕布军已然退去,于是绑了几个协从出来,表示愿意重归曹家怀抱。就此保障了鄄城的东翼。
接着,南下渡过濮水和济水,来到乘氏城下。是勋记得史书上说过,这乘氏县中有一乡豪名叫李进,曾经在曹、吕大战的时候杀退过吕布……嗯,也有可能是搞什么花招赶跑了吕布军。于是自告奋勇去往城下喊话。果不其然,一人应声而出,自称姓李名登字进先。
原来听说吕布入兖的消息,乘氏倒并没有易帜,但是县令胆怯,抢先就落跑了。于是乡豪李符李叔节和李登李进先兄弟就保城而守,既不还曹,也不归吕,打算先看看风色再说。是勋跟城下一嚷嚷,极尽吹牛、威吓之能事,但是李登不为所动,说要犒劳可以,我们这就送牛酒出去,要想进城是千难万难。除非确定两家中有一家打赢了,另一家被彻底撵出了兖州,乘氏才肯归附。
是勋隐约有点儿印象,前一世从某本书上看到过——不记得是正史还是野史了——说李叔节带着大批犒军物资奔了吕布军中,接着就说吕布从城下败退——请注意,不是撤退而是败退。所以他琢磨着这乘氏的物资不是那么好拿的,当下跟太史慈商量,说我们也不要牛,也不要酒,只要一百匹骡马,赶紧准备好了给送出来。
从乘氏补充了运送辎重的骡马,曹军继续南下,往山阳郡兜了个小圈儿,终于在成武县南方追上了吕布军。是勋把大营扎在成武东北方三十里外的梁丘古城当中,再也不肯前行一步。他说只要有了这个后方基地,子义你骚扰吕布军就能来去自如啊,不过这活儿我干不了,我给你在后方观敌暸阵就得。
他把朱老总的十六字诀给搬出来了,告诫太史慈要“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太史慈听了连连点头,说宏辅你很有为将的资质啊,干嘛不肯跟我上前线去建功立业呢?可是说破大天儿去,是勋就是不肯再往前挪窝了。
其实是勋这也是纸上谈兵,真要能完美执行那游击战十六字诀,得是工农红军那种组织性、纪律性超强的队伍,而这后汉三国时代的任何一支军队,事实上全都做不到。作为扰敌的总方针,瞧着很象那么回事儿,可要是完全按这个方针去办,八成就要吃大亏——敌进我退,我一退可能会变成溃散;敌驻我扰,扰不动反倒被围……
所以确实熟读兵法的太史慈带着兵去袭扰,再从是勋这十六字真言中汲取部分营养,能够打得挺不错;真要是换了是勋上阵,必然的覆军死将,败得惨不堪言。
还好是勋挺有自知之明,再加上怕死,所以没跑前线去掺和,光跟后面督着谢徵造火药了。也算老天爷保佑,一连好多天都是晌晴白日,万里无云,谢徵用“水炼法”制成的火药很快就晒得了,再找了些谨慎的老兵来,小心翼翼地磨成颗粒,然后……
然后他喵的又该怎么办了?是勋就跟那儿挠头啊。本来在鄄城当中,他打算造突火枪来协助守城的,可是吕布压根儿没攻城就撤了。其后他跟谢徵一打听火药的正经炼法,才知道很多事情拍脑门儿想想简单,其实内中门道多了去了——理论上找根竹管塞上火药和碎石,点着了捻儿就能喷出去伤人,可是多长多粗的竹管合适?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