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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5部分

汉魏文魁-第575部分

小说: 汉魏文魁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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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归,不识何意也。”

    此事大有蹊跷,就怕因此又引发朝局动荡,进而威胁到大魏江山的牢固,沮授心说我一则以报是勋昔日劝阻赴死之德,二来也希望靠着是勋的智慧,可以将此风波消弭于初萌之际。天下丧乱已久,可实在经不起再折腾了呀!

    然而那名属吏却并没有就此返回洛阳,他只是出营一趟,自然找到了合适的联络人,联络人不敢使用信鸽,快马加鞭,竟然赶在刘慈之先进了洛阳城。

    且说初闻曹操退兵,是勋长舒了一口气,他就怕曹操忿怒兴师,趁胜追击,想要一举夺取汉中,以报关中之仇,然而如今准备不够充分,吃败仗的可能性是相当大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曹操竟然没追——难道是沮子辅或者蒋子通劝谏所致吗?那二位可真是立了大功啦。

    随即就得着了曹彰暴死的消息——当然啦,曹丕连他也都瞒着,他并不清楚曹彰究竟是因何而死的。那日回府之后,便即召唤是复来到书斋,关上门,父子二人好一通密谈。是勋就问了,说你在任城有耳目吗?曹彰究竟是怎么死的,能够打听出确切的消息来吗?

    是复说儿在任城确实安插有耳目,但咱们情报网的效率不可能那么高,不可能比任城报丧的使者来得更快啊,到目前为止,还并没有消息传过来。随即就问:“阿爹或疑任城王之死,实有蹊跷乎?”

    是勋的想法跟曹丕类似,他说曹彰喝醉酒骑马也不是一回两回啦,怎么就会那么巧,偏偏这次不但落马,还把脊骨给跌伤了,而且很快就咽了气?“吾疑为人所害也,而其祸端,必在萧墙之内!”

    这是一种直觉,来自于长期混迹朝堂所养成的政治敏感性。倘若曹彰之死真是事故,曹操悲痛之下,很可能就会把几位藩王召回洛阳——别再父子间临终都见不着一面了;而若曹彰之死别有隐情,那么究竟是谁谋害他的?跟曹彰利益冲突的,只有他几个兄弟,也就是说,很可能是兄弟阋墙所致,那么很可能会引发新一轮的夺嗣风波。

    于是他问是复,说我让你密切关注历阳王曹冲的动向,你有什么发现没有?是复回答说:“时日尚浅,无所得也。”曹冲的日常举动始终没有改变,貌似瞧不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只是——

    “历阳王最信者,一则周元直,二为任城国治书,姓尹名耒,阿爹可识得此人否?”

    汉代藩国治书,就相当于朝廷的各曹尚书,负责管理诸侯王府的内务事宜,由朝廷任命,秩六百石,是个小官儿。是勋心说这种小人物我怎么会认识……可是再一想,根由也在于经常听闻某地某人有贤名,他都能在儿子面前一语道破。是何出身。何方人士也。这一来是当年关靖的情报工作做得好。也有部分来自于自己前一世对史载有名之人的记忆,所以儿子才会本能地询问,这谁谁老爹你清楚吗?

    是勋心说我还等你汇报呢,你不说我哪儿知道谁是谁啊?尹耒……我就记得一个尹赏,曾为天水郡主簿,诸葛亮一出祁山时降了蜀;还有一个尹大目,是曹爽的亲信……话说“大目”不似人名,估计是绰号。难道就是这个尹耒吗?

    天下姓尹之人正多,估计八杆子打不着吧?

    于是反问是复:“何处人也?是何来历?”是复说根据密探禀报,貌似是兖州人,又杂着点儿荆北的口音,四十来岁年纪,具体什么来历,也还没有查出来。只知道曹冲很信任他,经常向他求教经义,他管理王府内务也井井有条,相当称职。

    是勋说你继续关注此人动向吧。有什么情况,随时向我禀报。

    然后过了几天。是复就来告诉父亲,说沮授传了如此这般一个口信过来。是勋闻之愕然,问刘慈又是谁了?是复说乃是一名校事,兖州山阳郡人,与其兄刘肇同受天子宠信。不过咱们跟卢洪是有密约的,相互间情报可以沟通,但对于刺奸、校事系统,绝不插手,所以我也打听不到更确切的消息。

    是勋闻言,当即明白了:“任城王之事,果非事故也。”这一定是曹操也在怀疑,所以才派校事前去调查真相啊。关照是复,说你去跟卢洪联络一下,一旦刺奸、校事系统得着什么紧要消息,赶紧通知你我——“此必大事也,卢慈范或不敢泄,汝须谨慎从事。”

    数日后曹操返回洛阳,先揪着曹丕、是勋、司马朗等人好一顿责骂,问说你们是怎么管理后勤的?竟敢把发霉的粮食运去前线,导致我无力追击刘备,要被迫黯然退兵?曹丕跪在地上,只是磕头不止,司马朗却当场喊冤,说太仓之粮出出进进的,每三年就会彻底更换一新,要说把陈粮送去前线是很可能的,但不可能有霉变之粮啊——“此或小人构陷也,陛下明查!”

    于是监察系统全面开动,寻根溯源,终于揪出了其中的黑手,乃是弘农县虞度科主簿马齐,字伯庸,这人胆大包天,竟敢调换经手输运的军粮,以县中霉谷充之,好粮被他从别道运去关中发卖得钱。朝廷下令捕拿,这马齐却提前一步上吊自杀了……

    再查马齐根脚,本是延康二年科举得中的士人,先发平州昌黎郡宾徒县为礼文科簿掾,三年任满后回洛待命,走了曹丕侧妃柴氏的门路,被授予畿内之职。曹操闻奏,怒不可遏,当即召来曹丕又一通喝骂,命其暂时禁足,只准在宫内读书,不得外出,并且即日休弃柴氏,逐出宫去。

    事发后,是勋密与是复云:“此中恐亦多蹊跷也。”马伯庸不过小小一名县主簿,他哪儿有胆子偷换军粮啊?而且物证虽在,人证却不齐全,犯人在被捕前就畏罪自杀了,很可能是受旁人指使甚至胁迫,才做下的此事。他不禁想起了自己青年时代,为了调查曹嵩遇袭一案,与曹德同往莒县探查,莒县令就是被人勒死,然后伪装成自缢的……

    不数日,是复又得到了一条秘密情报,特来禀报是勋,说历阳王也病了,上吐下泄,几乎丧命,怀疑是饮食中被人下了毒药……“若任城王果为人所毒杀,则害彼者,若非太子,必乃诸王。榆中王素有仁孝之名,又在凉州,千里阻隔,未必可办,既历阳王亦罹险,得非太子或鄄城王(曹植)之所为耶?同胞之间,竟致如此,思之使人心寒……”

    是勋微微冷笑,上一世读过那么多侦探小说,一时间涌上心头,便问是复:“设一密室,室内人逐一遇害,未知凶手何人。汝可能断其案否?”是复说那当然是最后还活着那个是凶手啦。是勋摇头:“或其先死者,实为凶手也!”

    (可使靖郭堧之卷廿三终)(未完待续。)

    ps:  前阵子写外传,缺少龙套,就顺便把马伯庸给揪出来了,但是设计的这个人物其实没蛋用,所以为了有始有终,今天干脆扯过来宰了吧——陈主任杀得,难道我杀不得?

第一章、远方来客

    洛阳城北依邙山,南临洛水,呈东西狭、南北宽的不规则的长方形。其城肇建于东汉初年,原名雒阳,其后被董卓一把火烧成了白地,至献帝东迁时,依旧是:“宫室烧尽,百官披荆棘,依墙壁间。州郡各拥强兵,而委输不至,群僚饥乏,尚书郎以下自出采稆,或饥死墙壁间……”逮曹操挟献帝以迁许昌后,才依其旧基,逐渐恢复。

    东汉的雒阳城,皇家宫阙分南北两宫,几占城内面积之一半,再加上濯龙园等皇家园林,以及百官官署、太仓、武库等,一般市民的活动空间遂非常有限。而逮曹魏定都于此,虽然仍旧保留了十二门、二十四街的基本格局,却放弃了南宫,只营北宫,并将原城市中轴线西移,使其正对北宫正门,因其路北陈设铜驼,故名“铜驼街”。铜驼街两侧的北段以营百官官署,南段东西分建太庙和太社,从此成为历代都城之定制。

    此外,曹操还下令在洛阳城西北角、濯龙园北,新建三座互相连通的小城,内建宫室,城上楼观密布,严密设防,称为“金镛城”。

    故此,曹魏之洛阳城,城内居民和民居数量都要远远超过东汉雒阳城,东、西两市亦从城中部移至城南,紧临通衢大道,以方便商业活动——当然啦,里(居民区)和市(商业区)仍然条块分明,并且各自封闭,只有白昼才打开大门,使官民得以自由通行。

    原本雒阳城的南城正门为平城门,直通南宫。今省南宫。由平城门西侧的小苑门接铜驼街。连通北宫,定为正门,改名“宣阳门”。一般庶民百姓不得经宣阳门入城,而必须走其西侧的津阳门(雒阳津门)和其东侧的平昌门(雒阳平城门),可以直抵东西二市。

    这一日午后,便有两骑驰至津阳门外,马上骑士幅巾长衫,乃士人装扮。守军挥戈拦住。二人匆匆跳下马来,验过了“传”,便即牵马进城。行不多远,将至西市,隔着市门,就见人山人海,聚拥一处,不禁疑惑。当先一人乃扯住个过往的城内居民,问他:“今日大集乎?何得如许人耶?”

    还是说我乡巴佬了,这洛阳集市。本来就应该这么热闹吗?

    那居民抬眼一瞧,只见此人三十多岁年纪。长须飘拂,穿着虽不华丽,且风尘仆仆,却颇为整洁而得体,一张嘴虽然不是都内口音,但隐约似东京(谯)腔调,故此不敢拿大,赶紧拱手为礼,回答说:“此皆来观弃市者也。”

    魏承汉律,主要的死刑分为三种,即戮、绞和毒杀(磔、车裂等等并不经常使用),前两种大多行之于通衢广道,允许百姓围观,以产生威慑效果。而至于威慑,也分三种,一种是戮或绞完就算完事儿,当场敛其尸体,另两种则是斩首后悬首高杆或阙下示众,或者戮(包括斩首和腰斩)、绞后陈其尸体于道旁——这就名为“弃市”。

    这年月市民的娱乐活动非常稀少,所以围观杀人就变成了一种恐怖而变态的视觉飨宴,非止洛阳如此,各城邑都不能免俗。

    那士人听得此言,不禁皱眉,低声嘀咕道:“真愚氓也。”可是他的同伴却貌似挺感兴趣,凑近来继续询问那居民,这究竟是杀谁呢?因何罪名而弃市?

    那居民虽然挺八卦,可是也说不明白究竟杀的是谁,只说:“皆官人也。”全都是当官儿的,听说是前阵子皇帝陛下亲征关中,去打逆贼刘备,本来可以趁胜而前,一举把刘备给灭掉的,偏偏就有某些官员贪墨粮饷,导致军行不利,陛下被迫回师。所以回来以后就把这些官儿都逮起来啦,全都论了弃市,今天一口气要杀三十多人!两位要是也想看呢,咱就一起去,若无兴趣,那小人就先告辞啦,再晚点儿怕挤不进人群,那就啥都见不着啦。

    居民匆匆辞去,两名士人不禁对视一眼。最早问话的人愕然道:“吾亦听闻此事也,然止弘农县虞度科主簿马伯庸为其正犯,合当死罪,余者何可论死,而况弃市乎?一日而杀三十余吏,此必非刑也!”

    此人颇有忿忿不平之色,他的同伴与其年龄相仿,瞧上去却显得老成许多,当下淡淡一笑,回复道:“刘备蹂躏关陇,陛下亲征而止能驱逐之,无可继进汉中,若不杀人立威,何以服众?”曹操当然要杀几个人,把责任都栽到那些倒霉蛋儿身上去啦——你瞧,都是这些墨吏害朕军出不利,不是我打不赢他刘备啊!

    随即便问:“期倬亦欲往观否?”

    表字期倬的士人厌恶地一撇嘴:“吾岂与彼等愚氓相类?”我才没看杀人的恶趣味哪!“元则且随我去,尚可赶及夕食也。”

    于是二人便牵着马,绕过西市,逦迤向北而行——他们都是初来洛阳,知道都城内皇亲、贵官甚多,倘若不慎冲撞到,只怕还没能访到亲友,便会莫名其妙地挨上一顿揍,或者遭逢一番折辱,所以还是老实点儿,不骑马了吧。绕过西市便是太社,太社以北是百郡邸,再北为各级官署,以及某些贵官的府邸。一路打问,一直来至太尉府前,只见门口车马堵塞,竟然排着长队。

    这些都是前来拜谒太尉是勋的,目的不尽相同,但想巴上是勋的大腿,或者起码不至于失礼,基本路数也不外乎此。后世有“宰相门子七品官”的说法,似是勋这般身份,自非轻易可见,绝大多数访客都被门子挡了驾。不过是勋家法甚言,尤其关照门上,不可恃势妄为,以免失了他儒宗的气度。所以门子态度还算客气,一个个接过名刺,略一过眼,便即假笑道:“刺先收下,然太尉国事倥偬,恐不便相见,且候传唤吧。”

    若有那不识趣还想废话的,或者悄悄塞给门子金银的,门子却当即变脸,直接伸手搡人——谁都想见太尉,要是不摆出点儿死人面孔来,那这活计如何还能做得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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