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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9部分

汉魏文魁-第529部分

小说: 汉魏文魁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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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风波来。

    于是是勋直截了当地询问纬氓:“法师在郑县甚乐,何故东来?谁引汝东来者耶?”究竟是谁教唆你来掺和曹氏立嗣之争的?!

    纬氓摇一摇头,微笑道:“贫僧自来,并无人引,若言引者,岂唯佛乎?欲宏佛法,当居国家之中,故此远来洛阳耳。且白马寺为中土圣地,贫僧想望久矣。”

    是勋一撇嘴,那意思——我不信。

    纬氓乃道:“贫僧不意而遇太子,太子仁厚,亦有佛心。是故传法于之。并无意涉天家事也。今飞来横祸。落魄至此,未知太子如何?太尉可能相告否?”

    是勋冷冷地一笑:“太子欲效佛陀,入伽兰之寺,而断父子恩义,岂非汝所教者耶?”

    纬氓听了这话也不禁大吃一惊:“贫僧实不曾教太子如此!”

    是勋说不是你教唆的最好,那么你就前往白马寺去劝说太子,让他放弃释道,与天子言归于好吧。如此一来。天大的祸事皆可消弭,国家得以安泰,你的性命也能够保全。

    纬氓沉吟少顷,最终还是摇一摇头:“太子既有向佛之心,贫僧又焉能劝其去正而就邪耶?贫僧愿往白马,说太子返回宫内,谢罪天子,然终不能断其佛缘也。”

    是勋有些不耐烦了,一拍桌案:“汝竟待如何?可明言也!”

    纬氓淡淡一笑:“吾待如何,以太尉之智。不难察也。自汉之桓灵以来,人心堕落、世情毁荡。百姓辗转泥涂之间,诚末世哉。欲求得拯,当修己身,皈依佛陀,舍此恐无他途。太尉辅佐天子,定中原而创制度,注经典而教士人,似若有功,其实缘木而求鱼,终不能致太平者也。若使人人信佛,斯可安靖。”

    是勋一挑眉毛,说原来如此——你是想把曹魏的太子、将来的天子给教成一个佛教徒,诏命全天下人都信仰佛教,是这样吧?

    纬氓先是点头,继而又摇头:“若太子无佛缘,贫僧亦不能教之,既有佛缘,乃可度也。先度其君,再度其民,无须诏命,自然上行而下效也。若使中国为佛国,斯可永享太平,再无战乱矣。”

    是勋真是又好气又好笑,说你哪儿来的这种妄念妄想——“佛有何力,能致太平?”

    纬氓说佛有大智慧、大神通,不过这些说了你也未必明白,更未必相信,只是——“若使皈依释道,研习佛法,可开宿慧,去诸般妄想,弃绝争心,但无争心,自无争行,人人不争,太平可期也。”

    是勋说中国自有儒经,何需佛法?“儒教人怀仁心、为善行,知序而礼让,其与释道究何异耶?”纬氓说儒学若是有用,就不会出现汉末的天下大乱啦——“以是知其无用也,非至道也。何者?儒分人为君子、小人,君子劳心,小人劳力,君子习六艺,小人但凛从而已。如此则君子自命为尊,自然苛薄小人,小人不明道理,必生怨心……”

    是勋闻言,不禁凛然,心说这这个姓笮的混蛋想得还挺深啊。纬氓的意思,说白了,就是儒教只是为统治阶级服务的,要求统治阶级自我修身,以维护其统治地位,被统治阶级根本不需要思考,只要接受这种统治秩序,老老实实跟在大人老爷们屁股后面劳动就好啦。那么既然地位不平等,所谓的“君子”也即统治者自诩高贵,瞧不起“小人”也就是被统治者,自然会苛待他们;而被统治者根本无法接受教育,也没有太高的觉悟,受到苛待自然怨愤,社会就此割裂,乱相就此萌生……

    “……汉之乱,始于羌胡,继而黄巾,皆以下而逆上者也。释道则不同,目众生平等,止佛性有高下、信仰有诚与不诚而已,乃使诚者以教不诚,自然各安其位,不起争斗矣。”

    是勋心说我还以为你妄图造一个没有阶级区分、阶级剥削和压迫的大同社会出来呢,敢情闹了归齐,只是要以佛法教化老百姓,从此安于受剥削、奴役的命运而已啊——也是,宗教本来就不过是麻痹人心的麻药罢了。

    可是自己又该怎么说服这个宗教狂热分子呢?跟他讲道理估计是讲不通的,难道自己能够跟他说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决定社会形态、阶级构成、治乱兴衰吗?他能听得懂吗?筹思少顷,突然开口问道:“若使中国为佛国,必能太平安宁否?”

    纬氓说那是肯定的,也是我致力要达成的目标。

    是勋乃一撇嘴:“汝知孔雀王否?彼自佞佛,且诏使国民皆皈依之,然享国不满百年,即分崩离析而灭。佛生天竺,而今天竺已无多佛子矣!”(未完待续。。)

第九章、见性成佛

    佛教创建以后,第一次为统治阶级所用,就是古印度的孔雀王朝。孔雀王朝原为摩揭陀国,由刹帝利出身的旃陀罗笈多所创建,传到第三代阿育王的时代,势力达至鼎盛,基本统一了北印度地区。

    根据佛教传说,阿育王原本是个暴君,但在征服了羯陵伽国之后,突然有所悔悟,从此信仰佛教,向各地派驻高僧大德,并且宣布佛教为国教。只是在他死后,孔雀王朝便即分崩离析,最终走向灭亡——佛教在印度的势力也就此逐渐式微。

    当然对于这些历史和传说,是勋前世只是略有所涉猎而已,他并不了解细节,而且还把孔雀王朝的享国时间也说错了——其国大约从公元前324年一直延续到前188年,有一百五十年的寿命。不过估计纬氓对此更是一头雾水,而从印度传过来的佛经里也不会提到:其实俺们在老家都快呆不下去啦。

    佛教真正是“墙内开花墙外香”,外传之后,很快在东南亚占据了统治地位,并且在东亚的中国开花结果,并影响到朝鲜、日本,成为世界四大宗教之一。但在印度本土,佛教很快就被古老的婆罗门教和新生的耆那教压逼得几乎存身不住,影响力非常之小。

    所以是勋对纬氓说,你以为把佛教定成国教,国家就能太平安康吗?别做梦啦!孔雀王朝早就定佛教为国教了,结果这国家不足百年就完蛋大吉。如今在天竺,可能都已经没有几个信佛的人啦——当然啦,这是信口开河。印度本土佛教究竟哪年哪月才开始衰微的,是勋压根儿就不清楚。

    纬氓听了这话,当场就惊了,立刻反问:“太尉何以知之?”

    是勋说我掌握莫大权势,为了国家而搜集周边情报,知道的自然比你这类“愚氓”为多,很奇怪吗?

    只是他还没有回答完纬氓的问题。对方就已经重新镇定下来了:“太尉诓吾耳,吾不之信也。即便为真,释道于天竺不行。未必于中国不行,贫僧数年间巡游各方,教化民人,知中土而有佛性者多矣。若能使皆信之。必可享国万年也。”

    是勋心说这“佛性”是什么东西?能吃吗……也不知道你哪儿来的这份自信,而且也没有参照,也无从比较,就一口咬定中国合适成为佛国。这人一狂信起来,你真没法跟他讲道理……再说我也不会跟他讲道理,我对佛教毫无研究啊。范缜呢?这人还有多少年才降生?大概也就他出马才可能说败纬氓了吧——还未必能够真正说服……

    其实是勋对宗教并没有什么偏见,他知道那是历史发展的必然产物,而且佛教就理论上而言不但导人向善。本身也包含着深邃的哲学思想在内——倒霉就倒霉在这哲学上了,倘若只是简单的迷信总汇。想要一棍子打倒并不为难,真要是哲理辩论,是勋根本就找不到必胜之法啊。

    嗯,真恨不得把这个顽固的纬氓一棍子打倒算了……可惜,自己此来的目的是要说服他去劝说曹昂放弃释道,而不是要用重刑、入其罪……瞧瞧纬氓身上,估计也受过不少大刑啦,可但凡有信仰且有毅力之人——不管这信仰靠不靠谱——还真不是那么容易就认怂的。

    该怎么办才好呢?是勋搜肠刮肚,回想前一世偶尔搜集到的那点点可怜的佛教知识,突然之间,脑海中灵光一闪——有了!

    于是再度冷笑着以对纬氓:“即中国可为佛国,亦非汝所能为者也。汝中道出家,能通梵语否?曾往天竺否?有何学识,而敢言此?”

    纬氓淡淡一笑,说太尉您太过小瞧我了——“贫僧师从严浮调,受安息僧安玄真传,深研《法镜经》、《阿含口解十二因缘经》、《濡首菩萨无上清净分卫经》等,虽不识梵文,未履天竺,然中土释门,未逢对手也。昔日妄作,非无知识,乃尘垢蒙蔽心镜所致。乃改前非而从今是,自来白马,寺僧皆无以难之也……”

    语气颇为自得,貌似目前全中国最通佛学的,也就只有他纬氓法师啦,除非你现从天竺接一名高僧过来,否则无人有资格、有能力与他辩经。

    是勋从来也没有听说过什么严浮调,什么安玄,还有那些莫名拗口的经文名称——他几乎是脱口而出:“你知道《金刚经》吗?你又不会七十部《金刚经》,又不是山东人,还愣充什么**师啊!”

    嗯,好象这年月还真的没有《金刚经》汉文译本,更没有《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大概都是后来唐玄奘翻译的吧(其实初译都是十六国时代的天竺僧鸠摩罗什,是勋当然不知道)。这年月中土佛教的水平也就这样了,怪不得后来达摩入华,基本上打遍……呃,论遍长江南北无敌手啊。

    小样儿,瞅你这德性,就貌似在说:“我学问可大了去啦,本幼稚园中无人是我的对手!”哧,就这你有什么可骄傲的?

    因此是勋把嘴角一撇,面露不屑之色:“岂中国再无僧侣,于经义可长于汝耶?”纬氓赶紧说我可不敢夸这种海口,我只说自己是前三名,没有一口咬定稳居第一啊。

    是勋不去理他的辩解,冷笑道:“吾昔日亦曾遇一华僧,德量无对,彼亦不敢言使中国为佛国,独汝井蛙而生宏愿,岂不可笑?彼僧曾诵诗四句,以谕修行,汝若能解,吾掉头便去,若不能解,且自斟酌,收其妄念,如何?”

    听到这话,纬氓不禁感起兴趣来了,于是点一点头:“太尉请言——贫僧若能解,还望太尉助我得成宏愿;若不能解,愿不可息。然再不敢教化太子矣。可否?”

    是勋说好,要的就你是这句话,你且听来——

    于是高声吟诵道:“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

    纬氓听了这首短小的诗篇,不禁肃然起敬:“此真高僧大德所为也。”而且肯定是华僧所做啊,西域僧也好,天竺僧也罢,在此之前还真没有谁精通汉语,进而能用汉语做诗的——他们大多只是粗通中文。还得在中国人的协助下,才能顺利翻译佛教经典。

    这诗中的含义可深了去啦,然而——纬氓说倒还难不倒我:“菩提为道。身与道通;明镜悬照,以助心行。修行如拂尘,使身不离道,使心不烦恼。渐拭渐净。明心见性,乃合于道而从于佛矣。如是否?”我解得对不对啊?

    是勋心说我怎么知道你解得对不对……看起来这个纬氓确实有两把刷子嘛,我不出绝招那还真不行啦。于是瞬间推翻前诺:“此诗易耳,尚有一诗,得愿闻否?”

    纬氓赶紧说:“愿闻。”他一个痴迷于佛法之人,骤闻如此妙音,咀嚼之后,满口余香。中心大畅,听说竟然还有第二首。岂有不想再听的道理呢?还怕是勋不肯吟诵,于是重申前诺:“若贫僧不能解,亦不再敢教化太子矣。”你别废话了,快说吧。

    是勋淡淡一笑,于是吟诵道:“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佛教能够成为世界四大宗教之一,重点不在创生,而在繁衍。对于是勋这种基本上唯物,不信鬼神的人来说,根本不相信古老的奴隶社会当中会生出一个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佛陀来,就算那真是个天生圣人,后无来者的伟大哲学家、宗教家,也不可能一语道尽百年、千年后事,明了宇宙间的真谛。佛教倘若止步于释伽摩尼所言,估计比那些原始的萨满教也好不了多少。关键是代代传承,不断完善和衍化,通过历代高僧大德的添砖加瓦,佛教才能成为在现代社会依然拥有一定生命力的成熟宗教。

    尤其佛教东传进入中国以后,结合中国传统的哲学思想,更开出一朵绚烂夺目的奇葩来——即为中土禅宗。纬氓和尚坐井观天,他哪儿知道这些啊,这会儿别说中土禅宗了,就连天竺禅宗是否真正源起了都不好说——达摩自称为禅宗第二十八代,但是水分很大。

    是勋所吟诵的两首诗,其实不是诗,乃是禅宗的“偈子”,在后世知者颇多。第一首偈子的作者为中土禅宗第六代、北渐派的始祖神秀,第二首的作者则是中土禅宗六祖、南顿派的始祖惠能。据说中土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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