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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2部分

汉魏文魁-第472部分

小说: 汉魏文魁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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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谷城住宿一晚,郤嘉也赶紧派人快马前往雒阳,去禀报郑浑。随即传来消息,郑文公就在雒阳城西二十里外的某世家庄院之中,召聚宾朋,设宴以待。

    河南旧都所在,户口非常繁盛,城邑鳞次栉比,密度相当之高,全天下大概也就只有长安周边地区,以及河内郡的黄河沿岸地区可以勉强与之相提并论。虽经丧乱,如今的户口数还不到灵帝末年的三分之一,但旧有各县是仍然维持着的。所以谷城与雒阳之间,道路平坦、通畅,相距还不到七十里地。

    是勋辰初出发,尚未黄昏便即抵达设宴之所,正好赶上吃晚饭。郑浑亲率众宾朋在庄院门口迎接,是勋在郤嘉的引领下,带着关靖和周不疑前去见礼——其余宾客身份太低,其余弟子年岁太小,就都不入宴啦,反正也不会没他们的饭吃。

    郑浑见到是勋以后,当然首先介绍此间主人,于是推出一名中年文士来:“此符伟明之裔孙也。”中年文士赶紧长揖到地:“末乃符谙,字默言,拜见是公。”

    是勋赶紧伸手搀扶,并且谦退道:“吾已卸职,何得而名公?卿祖海内名士,勋素敬仰者也,安敢受卿大礼?”我不知道你是who了,但我知道你祖父啊,他名声那么响亮,我怎么敢在他子孙面前拿大呢?

    符融字伟明,曾经侍奉过灵帝时代的名臣李膺李元礼,深受李膺器重,据说“融幅巾褐衣,振袖清谈,膺捧手高听,叹息不暇”。这人貌似一辈子都没有做过官,公府连番征辟,尽皆不就,但论起名声来,比当时绝大多数官僚都要响亮。说白了,这人就是后来许子将、司马徽一类货色,清谈时事,月旦人物,乃一“公众知识分子”是也。

    是勋嘴里说“素敬仰者也”,其实还真瞧不大上这号人,只是符融素有贤名,而他又犯不上去踩一个早就挂了的家伙,所以在符融孙子面前随口客气几句罢了。随即郑浑又介绍了跟随自己前来的郡署属吏,以及一名本不应当在此时此地出现的朝廷官员——

    “此丞相司直陈元德是也。”

    曹操这时候已经升任魏王,把大本营搬到安邑去了,但同时他也并没有卸下汉相的头衔,许都仍然保留相府,并设属吏。丞相司直陈祎陈元德就是其中之一,据他说乃奉命按察河南,适逢其会,所以也赶过来拜见是勋啦。是勋亦曾做过丞相司直,也曾经出京巡按过,所以对于这位后辈还是颇为亲切的——虽然他不但从来没有见过其人,抑且未闻其名。

    官员们介绍完毕,符谙又凑过来介绍其他与宴的名流。一批当地老地主,是勋随便颔首致意,并没有什么结识的愿望。但对于跟着来的四名年轻人。倒是颇上了一些心。

    这几位青年皆游学至此也。一个是南阳人刘伟,自恭庞,乃五官将文学刘廙刘恭嗣之弟——刘廙是当时著名的文学之士,名声仅在王粲、陈琳等“建安七子”之下,跟是勋也有过数面之缘。还一个是张绣之子张泉张子布——竟与张昭同字。

    在原本的历史上,张绣是建安十二年跟随曹操北征乌丸途中病逝的,其子张泉嗣爵。不过在这条时间线上,不知道哪儿出了点儿小问题。张绣直到目前依然活蹦乱跳,跟着曹操在安邑吃闲饭。老爹不死,张泉自然无可袭爵,他倒也志不在此,干脆四处游学,以广见闻,亦广交友也。

    另外两个都是济阴人,一个叫魏讽魏子京,一个叫任览任初度。符谙极言魏讽年纪虽轻,却学问精深。尤擅言辞,乃当世之俊才也。魏讽本人也以晚辈礼参见是勋。瞧他的表情,似乎很有拜在是勋门下之意。

    然而是勋却不敢随便收徒,尤其他总觉得……魏讽这名字好熟啊,我在史书上曾经见到过吗?最近脑袋有点儿木,竟然想不起来啦。

    酒宴便摆在正堂之中,众人分列先后,鱼贯而入。本来对于“礼仪之邦”来说,排列座次是非常有讲究的,或按年齿,或按名位,更分主宾,好在郑浑他们早就设计好了——郑浑、是勋并踞上首,主人符谙和丞相司直陈祎分列左右,再下为河南属吏、谷城长郤嘉等,最后是那些白身。是勋领来的关靖、周不疑,也自寻隙插入。

    是勋注意到几名年轻士人的座位排列非常出乎意料之外。若论年齿,貌似应当以刘伟为首(除非自己瞧差了,那家伙须发蓬蓬,其实只是长得老相而已);若论名爵,首推张泉——他老爹可是破羌将军,受封宣威侯的啊,搁后世可尊称一声“小侯爷”也;然而实际上,却以那个魏讽为先,其他仨小子都心甘情愿地居于下位。

    刚才介绍的时候也提到过了,魏讽是济阴人,不算清华世家——按照当时的习惯,往上推五代若出过什么显宦、名士,必然要摆出来自重身份啊——且本身亦无名爵在身,竟然能够爬到刘伟、张泉的头上去,难道确实如符谙所说,因为才学出众,始为同辈所敬吗?

    他忍不住就多瞧了魏讽几眼。就见那小伙儿也就二十出头,倒是生着一副好皮囊,剑眉星目,白面微须,尽显倜傥风流之态。是勋心说我年轻时候大概都没有他那么帅啊,曾见之人,也就诸葛孔明差堪比拟了——然而孔明身量颇高,持重有余,论起潇洒来却又略显不及。

    魏讽魏子京,这人究竟是谁来着?啊呀,不会是那小子吧?!

    正在琢磨,早有婢仆端上食案来,布设于众人身前。郑浑双手执杓,舀起一勺酒,是勋赶紧也双手举杯,凑过去接。郑浑说啦:“西河一别,匆匆数年,不得瞻仰是公风采……”是勋赶紧摆手,说别“公”来“公”去的啦,称呼我的字即可——“文公,何得见外?”

    其实他暗自腹诽,郑浑你丫字“文公”,天生占了那个“公”字,还真会占人便宜……

    郑浑说成,但也不敢直呼是勋之字,于是退一步,呼之为“君”——“诸位且举杯,为是君寿。”

    众人共饮一杯,同时各类蔬果、肉菜也陆续布上。随口寒暄两句,就听陈祎开口问道:“闻是公因段思阙所奏避位,欲返关东,然否?”论起秩禄来,他不过比郤嘉略微高上那么一点儿罢了,差着郑浑很远,所以还是必须称是勋为“公”。

    是勋点一点头:“勋尸位素餐,而使日有食也,乃按例请辞耳。”既不提段瑕之名,也不提“天象示警”,那意思,因为出现了日食,所以按照惯例,三公辞位,此非受逼也,只是遵从前例罢了。

    陈祎又问啦:“可当返都否?”你会路过许都吗?是勋摇头:“不往也。”我没事儿回许都去干嘛?目前孔融就在许都,我躲他都躲不及呢,岂会自己撞上门去找不自在?

    话题至此一顿,随即就见魏讽端着酒杯站起身来,朝是勋微一颔首:“乡野之人,学无规矩,教无师法,而今得睹是公风采,何幸如之!讽乡间亦有得聆是公讲授者,为传公语,真伪莫辨,而实疑惑,乃请垂顾,以教后进,未识肯俯允否?”我同乡有听过你讲大课的,可是回来转述你的话,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听得我满头的雾水,正好趁这个机会向您求教一二。

    是勋微微而笑,心说早知道你要发问啦,魏子京将来必定名动一方,也算当世著名学者了,这俩学者凑在一起,哪有不相互议论、驳难的道理呢?来吧,让我瞧瞧你究竟有几斤几两!(未完待续。。)

    ps:  读者“沧浪剑士”乱入,扮演符谙,大家欢迎。

第三十二章、唯才是举

    魏讽要向是勋请教学术问题,是勋点头应允。于是就听魏讽问啦:“讽闻是公论国事,每言利也,而不及于道德,未识何故?”

    是勋坦然答道:“为时儒多言道德,而讳称利,然国无利而不可存,故乃发他人所未发也。若皆先贤余唾,勋言之何益?”不是我不讲道德,问题这社会上开口闭口都是道德的家伙太多啦,他们把该说的全都说完了,所以我无谓再展开这一命题,干脆只讲讲被他们所忽视的利的问题算啦。

    魏讽闻言,微微一愕——很明显他没有料到是勋会给出这种答案来。本来儒家多论道德,少谈利益,这属于政治正确,结果是勋一提到相关国家之事,就光说利了,很少言德,那魏子京当然要趁便打问一下啦——你是轻视道德吗?是认为利益在道德之先吗?

    当然啦,对方是积年的经学家,不是这么容易就给轰败的,在魏讽想来,是勋有两种可能的回答途径:一,就是撇清,说我不是没提过道德,只是口耳相传,被你的什么乡人给传歪了而已;二是矫情,说利益也如何如何地重要,故此不可不言也。没想到是勋却玩了一招“如封似闭”,四两拨千斤,话里根本没有漏洞可抓,也根本没表露任何个人倾向。

    任览忍不住插嘴问了一句:“然则是公以为义利孰先?”

    魏讽斜眼瞟了瞟任览,心说好朋友你这话问得不但无理,而且无礼。说无理。儒家崇尚道德。身为儒者。谁会说利在义先啊?说无礼,你既然这么问,不就是怀疑是勋把利益放诸道德之上吗?人好歹是经学大家,就算怀疑他的品行和理论,也该拐个弯子,曲折委婉而言才是啊。

    是勋倒是并不以为忤——他身份摆在这儿,大庭广众之下跟个小年轻置气,实在有失涵养——于是继续含糊其辞:“何所谓先后耶?从之而游。先生在前,弟子在后;涉事临难,弟子在前,先生在后。利者温饱也,义者存心也,各有所长,因事制宜。岂有君不言利,民不果腹,而乃能义之乎?”

    学生跟着老师出门,当然是老师走前面。学生走后面,可是碰上什么危难。难道学生也要往后缩吗?脱离实际情境,又怎么可能奢谈先后?倘若君主不肯言利,使老百姓都吃不上饭,那还能够教化他们,齐以道德吗?

    他就多余说那最后一句,任览自以为揪住语病了,当即反诘道:“子曰:‘自古皆有死,民无信不立。’何君之不言利而不能义之乎?”

    《论语》上记载说,子贡向孔子求问为政之道,孔子说:“足食,足兵,民信之矣。”有这三条就足够了。子贡又问:“必不得已而去,于斯三者何先?”我要是没法全都办到,那么先舍弃哪一条合适呢?孔子说:“去兵。”可以把国防问题先放一放。子贡三问:“必不得已而去,于斯二者何先?”剩下两条先扔哪条好呢?于是孔子说:“去食。自古皆有死,民无信不立。”

    孔子的意思,貌似是说饿肚子不要紧,只要老百姓信任君主,愿从教化,那就一切ok啦。因此任览便问,这不是和您的说法背道而驰吗?究竟是孔子错了,还是您错了?

    是勋一撇嘴,忍不住哂笑道:“甚矣,汝之不悟也。设民不信,何以足食、足兵?安有民信上者,而不得食且国不强者乎?孔子以仁爱教化,岂欲使民皆饿杀耶?”你是想说孔子不怕饿死老百姓吧?那他还能够自诩仁德,为百世圣贤之祖吗?

    任览吃了一个瘪,答不上话来,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魏讽。魏讽心说谁让你把话题给带偏的,而且还妄引圣人之言?老朋友啊,脑筋和嘴皮子不够利索,那就老实跟一旁喝酒吃菜吧,且听我跟是勋好好对答几句。当下深深一揖,姿态倒是摆得挺低,问是勋道:“前岁魏王下举贤之令,是公知否?”

    是勋心说这不废话嘛,前年我还在做着魏国中书令,国家法令,理论上都必须由我中书草拟,即便是曹操亲笔,或命秘书、门下拟就的旨意,也得过我们一道手审核呀,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当下也不作答,只是微微点头。魏讽说了:“讽能默诵其要,是公请听,得无错讹否?”

    于是就开始背文章:“自古受命及中兴之君,曷尝不得贤人君子与之共治天下者乎!及其得贤也,曾不出闾巷,岂幸相遇哉?上之人不求之耳。今天下尚未定,此特求贤之急时也。‘孟公绰为赵、魏老则优,不可以为滕、薛大夫’。若必廉士而后可用,则齐桓其何以霸世?今天下得无有被褐怀玉而钓于渭滨者乎?又得无盗嫂受金而未遇无知者乎?二三子其佐我明扬仄陋,唯才是举,吾得而用之……”

    是勋还没回答,旁边儿陈祎先说了:“子京博闻强记,应无错漏。”

    这篇文章,史称《求贤令》,曹操首次提出“唯才是举”的口号,要求各地举荐贤才,不必拘泥道德品质、士林风评,光看有没有本事就成。在原本的历史上,此令颁布于建安十五年,对应这条时间线,那应该是明年的事儿。不过历史已经改变,曹操的势力膨胀速度增快,所以人才匮乏,这道旨令也就提前三年出台啦。

    不过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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