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魏文魁-第2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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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拒绝了。不仅如此,曹操还舍不得杀他,暂且拘押在营中。他却瞅个空档就打算逃归袁营,曹操这才无奈斩之。
袁绍势力要是就此崩溃还则罢了。可官渡之后,袁绍逃归河北,多少还有一战之力,那曹操哪儿肯放沮授再回去帮自己对头的忙啊。
在这条时间线上,曹操在官渡之战后没能逮着沮授,而是逮着了田丰,田丰亦不肯降,遂为曹操所杀。当时是勋不在官渡,但即便在,他也未必会想挽救田丰——那家伙性格太过刚硬,脾气又臭,嘴皮还不饶人,就算真降过来,也迟早是被杀的命。袁绍最终容不下田丰,曹操过两年势力大了,性情傲了,也未必就大肚能容——许攸、娄圭,那都是曹操的老朋友了,最终都难免餐上一刀,更何况田丰呢?
但沮授不同,此人既善谋划,又能领兵,文武皆长,能力比田丰更要高出不止一截去,而且性情宽厚,忠诚却不鲁直,若肯真心归降,必为曹操的强助。所以是勋就跟曹操说啦,我可以去劝说沮授,但效果真不好说,若最终劝不动时,也希望主公不要杀他,暂且拘禁可也。
到时候自己再想个办法,拘牢了让他压根儿别想落跑,或许就此能够活下去呢?等到袁绍一挂……大不了袁氏父子全都挂了,沮授就有机会进曹营啊。
曹操点头:“若宏辅亦不能说其降,则恐用之无望也。是否处刑,且待宏辅归来再议。”
是勋告辞出帐,先有部曲来报,说荆洚晓带伤而回——是勋心说这厮还真是命大,屡次负伤,屡次就是不死……还是好好留着他吧,此乃吾之福将也!“速延军医诊治!”
曹军中自有医生,所以是勋虽然跟同出征,也没有再带上自家的许大夫。话又说回来,许柯是张仲景的弟子,擅长内科,外科水平却不见得有多高。是勋时常懊恼,当初就应该想办法把樊阿给留下来啊,他这华佗一派,乃是内外兼修的。
随即是勋就跑去游说沮授。曹操给沮授的待遇还算不错,也不捆绑,更不打骂,专辟一帐供其居住,饮食不缺,只是遣人严密守备,不放他逃走就是了。沮授的态度也很沉稳,该吃吃,该喝喝,似乎已完全将生死置之度外。
是勋当年北赴邺城,游说袁氏的时候,经荀谌的介绍,曾经跟沮授见过面,也交谈过,后来沮授还赠以兵符,助他逃离冀州。所以是勋见了面,第一句话就说:“为子辅昔日相救,故今勋也来救卿,以为还报也。”
沮授淡淡地一笑,摆了摆手:“无须也。昔日相救,为授可惜卿之才具,并恐大将军负拘贤、杀贤之恶名耳。”是勋说我也是一样啊:“勋亦惜子辅之才具,并恐我主曹司空枉负杀贤之名也。”
沮授说那不一样啊——“昔袁、曹为友,今则敌我,曹司空擒敌将而斩,理之常也,孰云杀贤?”在原本的历史上,曹操一辈子杀了很多人,每遭后世唾骂,但独独杀陈宫,杀沮授,后人虽觉可惜,却没人因此而咒骂曹操。为什么呢?因为一来双方本为敌对关系,二来曹操不是没劝过降啊,你们不降,那才只好杀了,这不是曹操的错啊。
沮授接着还说:“昔晋襄不杀三帅,先轸乃面唾之——授请死。”是勋摇头:“先轸唾晋襄,非为不杀三帅,乃其释三帅也。固然,纵敌不祥,若卿肯降于我主,则非我敌也,何必求死?”
沮授苦笑道:“吾闻忠臣不二仕,授安敢有降意?宏辅若爱我。则速我死可也。不必劝我降也。”
是勋心中暗笑。来了,来了,就知道你会说“忠臣不二仕”之类的屁话,这我可早就把反驳的言辞给编排好啦——“吾闻子辅曾仕韩冀州,为其别驾,并授骑都尉,有诸?”韩冀州是说韩馥,沮授是在灵帝时代举的茂才。担任过两任县令,然后就入了韩馥幕啦——你说你不仕二主,那韩馥怎么算?你又不是一起家就跟的袁绍!
沮授闻言,不禁莞尔:“宏辅果能言者也……”笑完了突然一板脸:“韩冀州如何与大将军相比?其素性恇怯,非能安冀州者也。况大将军之于韩冀州,非力取之,乃揖让之,自与今日时势不同。”袁绍又不跟今天的曹操似的,亲率大军去抢韩馥的基业,本就是韩馥拱手把冀州让给他的啊。那么我从韩馥手下转到袁绍手下,就不能算是投降、背叛。
是勋心说算了吧老兄。若论起天下大势、战阵策谋来,我肯定不是你的对手,要是讲道德问题嘛……过两年我说不定能翻过项、刘之案来,说刘邦是篡楚你信不信?当下淡淡一笑,给了沮授当头一棒:“如此说来,耿武、闵纯,皆叛匪耳。”沮授倒也沉稳,不过略略变了一下脸色而已。
耿武、闵纯都是韩馥的部下,反对韩馥把冀州让给袁绍,可惜韩馥猪油蒙了心,不肯听从。等到袁绍占了冀州,韩馥从事十数人皆弃官而去,只有耿、闵二人性格比较暴烈,还抄着武器打算驱赶袁绍,结果被袁绍所擒,命田丰杀之。这俩也是沮授的老交情了,沮授对于他们的所作所为是很不以为然的,但同时也不得不敬佩其忠耿之节。是勋若说二人不明大势,沮授不会有反应,是勋开口说“皆叛匪也”,沮授听了就不大高兴——可是不高兴归不高兴,却也无辞反驳。
是勋始终注意着沮授的表情,心中不禁暗叹:果不出我所料,这位老兄是多少有点儿政治洁癖的,对于我的劝说而言,这就是他一大弱点,可以由此突破。真要碰见个许攸之类没节操的,肯定毫不动容——对那路货,你得跟他说利益,而不能跟他论道德,可是道德问题完全凭嘴说,利益就得曹操开价啦,自己未必有那种权限。
好,咱继续跟沮授讲道德。当下轻声而叹:“惜乎耿武,痛哉闵纯,以为袁将军必不容韩冀州也。未知韩冀州之遇难,九泉之下,何以相对?又不知异日袁将军不寿,又将何以面对韩冀州?”
沮授一甩袖子:“大将军又何有背于韩冀州?冀州乃自取死也!”
韩馥确实是自己作死。首先他迎袁绍进冀州就是作死;接着都官从事朱汉迎合袁绍的心意,威逼韩馥,还把韩馥儿子的腿给打断了,韩馥吓得跑去投了张邈,最后害怕张邈跟袁绍合谋收拾自己,干脆跑厕所里用削竹简的小刀自杀了。朱汉做得实在太过分,所以被袁绍逮起来处死了,所以就表面而言,袁绍还真没拿韩馥怎么样,都是韩馥自己小心眼儿,钻了牛角尖儿。
然而说黑作白,本就是是勋的强项啊,他当即冷笑道:“若袁将军真敬韩冀州,朱汉焉敢相欺?若袁将军无忌韩冀州,岂能纵之以投张邈?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袁将军何以待韩冀州,唯冀州心知尔。”韩馥为啥怕袁绍迫害他?完全是杯弓蛇影,犯了迫害妄想症吗?你真能够明了袁绍所有小花样,真能理解韩馥所受到的压力吗?
“袁将军欲杀人,何必亲自动手,以负害贤之名?”说不定一环扣一环,那正是袁绍预谋已久的奸计哪。
沮授闻言,勃然大怒,恨恨地一拍几案:“宏辅慎言,此诛心之论也,吾不欲闻!”说着话把脑袋一撇,再不瞧是勋一眼了。
啊呦,是勋心说我一个不小心,把话说得太过头了,反而起到反效果啦……(未完待续。。)
第二十九章、降汉降曹
是勋说了几句袁绍的坏话,沮授就不乐意了,喝骂之后,干脆把脸扭过去,再也不肯搭理是勋,不管是勋再如何劝说,他是一句不答,一言不发啊。无奈之下,是勋只好告辞退出,回来跟曹操扯谎说:“其心似有所动,且待明日说之。”劝说沮授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你先别急,别这就决定下了对他的处置,让我明儿个再继续去劝劝。
自回营帐,唤了诸葛亮过来设谋。虽说“舌战群儒”云云,只是小说家言,但在原本的历史上,诸葛亮确实作为刘备的使者,跟着鲁肃跑了趟江东,成功达成孙、刘联合的计划,说明他嘴皮子也是挺溜的——那不妨听听他的意见。二人商议半宿,第二天一大早,是勋就又跑去见沮授,先当面道歉,说我昨天为救你的性命,一时心急,口不择言,若有得罪之处,子辅你多海涵啊。
沮授不是个很记仇的人,再加上睡了一晚上,就算有气也基本上消了。于是摆摆手,说各为其主,我不会责怪你,然而——“再勿污大将军,且劝授降也。授心如铁石,君难以动。”
是勋心说动不动得了的,咱得再试试看。于是开口询问沮授:“前日吕氏兄弟来袭我营,此子辅之策耶?”沮授点头,没错,是我的计划——计划本来很不错,奈何许攸画蛇添足,淳于琼、郭图又不听号令,轻敌冒进,乃至于败,思之使人扼腕。
是勋接着又问:“吕氏兄弟来时。审正南亦开城杀出呼应。吾闻正南以审荣、沮鹄为将——此沮鹄莫非子辅之公子耶?”
沮授淡淡一笑:“正犬子也。年轻识浅。乃为宏辅所败。”是勋说打败审荣、沮鹄的还真不是我。不过咱先不说这事儿——“子辅膝下几子?”沮授说我只有一妻一子。是勋说巧了,我也只有一个儿子——先不提女儿的——“公子既在邺城,子辅是恐一旦降曹,审配将不利于令郎耶?”
沮授轻轻摇头:“我不降曹,志也,非关子嗣之事。丈夫为国而忘家,理之常也。况,审正南未必苛待我儿。”
是勋也摇头:“旁人还则罢了。吾闻审配刚而忌刻,若闻子辅降曹,必害公子。子辅因此而有所忌惮,勋乃不敢多言。”审配这人心眼儿小,下手也狠,是勋是清楚的。在原本的历史上,他就曾经谋害了辛评全家——你说辛毗降了曹,你要是杀辛毗的家人,还在情理之中,辛评跟你只是各保其主。还都保的是袁家的公子,你拿他全家开刀。不嫌太过分了一点儿吗?
沮授暗自好笑,你说啥,“乃不敢多言”,你言还得少吗?这会儿突然又关心起我儿子来了,肯定又是绕着弯儿要劝我降曹啊。可是沮授这人太实诚,是勋说审配可能会对他的儿子不利,沮授想想,那还真保不齐——审正南确实是这种性格——故此也不反驳,只是垂头不语。
是勋长叹一口气:“子辅若降曹时,恐审配害了公子;若不降曹,今日受刑,明日邺城克陷,难免玉石俱焚——此真两难者也。然以勋观之,子死尚可再生,父子皆死,则恐沮氏绝嗣也。如藤缠树,树枯则藤死,藤枯而树未必死,还请子辅三思。”
沮授心道我说什么来着?绕个大圈子,还是劝我降曹啊——当下摇头:“宏辅毋再多言。即父子皆死,此亦命也,授并无怨怼。”
是勋追问道:“子辅乃以为我军难以克定邺城耶?”
沮授苦笑道:“外援已绝,邺绝不可守,授亦明矣。若异日城陷,还请宏辅于曹司空前进言,宽放犬子,使归乡务农,则授在九泉之下,亦感恩德。”
是勋心说你要是一点儿都不为儿子担心,我还真拿你没招,可是就这句话,说明你们父子之间还是有感情的呀,那我便可以趁隙而进啦。当下随口问问沮鹄的情况,沮授倒是也不隐瞒,一一作答。是勋趁机夸赞沮鹄几句:“真聪明儿也。”随即轻叹:“惜乎哉,逮邺城破,公子若为我所擒,勋必保其性命不失,若没之于乱军之中,勋无能为也。”
沮授说你有这份心意,我就足感盛情了,要是沮鹄死在乱军之中,那是他的命不好,我绝不怨你。是勋点点头,然后象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一拍双掌:“吾得之矣。子辅尽可降,我劝主公密其事也,则公子必无忧。待城破之日,乃可传令军中,使全公子性命。”
沮授注目是勋:“吾前有言,乃不降曹者,志也,非为犬子也。宏辅若谈他事,授必有所应;若再论降曹事,授只得缄口不言矣。”你就算说得天花乱缀——好吧,这年月还没这词儿——我也是定不降的。
是勋微微而笑:“子辅之志,吾亦明矣,岂敢再劝?吾所言,非欲子辅降曹,乃欲子辅归朝也。子辅昔为袁本初属吏,本初虽有悖于朝廷,乃致天讨,亦不敢自叛,则子辅既为大汉之臣,焉有不肯归汉之意?”
沮授闻言,小小吃了一惊,随即坦然:“今天下皆知,曹公挟天子以制诸侯,则归汉与降曹,焉有别乎?”
是勋摇头:“曹则曹,汉则汉,岂可一概而论?若自袁而降曹,或恐招背主之讥,子辅不降,乃士之操也。然子辅亦汉臣也,岂可不归于汉?则后世何以目之?以为叛逆乎?以为蛮夷乎?”你是大汉的臣属,如今要你归汉,你若不肯,以为一定会落下好名声吗?谁才不肯归汉?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