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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2部分

汉魏文魁-第222部分

小说: 汉魏文魁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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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了,还是我给你们限定好了辩论范围,别让你们再离题万里吧。当下痰咳一声,朝刘备浅浅一揖:“玄德今寄寓荆州,未知刘牧遣玄德入驻新野,是欲问罪于张将军乎?”

    刘备点头:“实不相瞒,刘景升总统荆州八郡,为张君侯所部骄纵不法,截夺粮秣,擅殴长吏事,行文召张君侯赴襄阳自解,而君侯不往,故使备来申斥责之意。”

    张绣心说废话,我能跑襄阳去吗?那还不是送羊入虎口?一瞪眼睛:“玄德欲兴兵伐我耶?”

    是勋心说你这也废话,他要不打算来打你,你用得着设宴跟他谈判吗?就听刘备缓缓地说道:“备既寄居,则刘景升之命不可违也。设君侯朝往襄阳。则备夕解兵也。安敢与君侯相并?”

    张绣身后一名参谋开口了:“吾未闻以州行文。召郡守往自解也,朝廷安有此制?”

    简雍笑道:“孝灵皇帝中平五年,太常刘君朗(刘焉)上奏,以为四方多事而刺史威轻,既不能禁,又用非其人,乃增暴乱,建言改置牧伯。镇安方夏,清选重臣,以居其任。今刘牧非刺史也,乃州牧也,为伯也,伯之所召,守安敢不从?”

    张绣另一名参谋冷哼道:“伯者相召,则诸侯从,君以为今乃春秋耶?天子尚在,其威日盛。非季周也!”

    “然而张君侯虽冠侯名,终列侯也。非诸侯也!”

    这怎么……怎么又跑题了呢?如今天下丧乱,名与实全都不能相符,你们光在这些问题上揪来揪去的,有意思吗?是勋就不禁想啊,刘备干嘛要带那俩货过来?张绣为什么要带俩更不靠谱的东西过来?双方各带武将,比着地图,计点钱粮,商量咱们是打一场比较有利,还是谈一场比较有利,直接开条件,不是简单省事儿得多吗?

    你瞧,徐元直就不肯开口,光跟那儿面沉似水地倾听着,他心中肯定也很无奈吧?是勋想到这里,自然而然地把目光朝徐庶瞟了过去,正赶上徐庶也转过头来望他,两人四目相对,是勋就忍不住苦笑,同时微微摇了摇头。他的意思:此等无益之言,你我皆不能忍,而又不得不忍者也。

    他这是因为看过后世的记载,所以认定徐庶乃智谋之士,本能地把对方的位置摆得跟自己齐平,所以才有这种表示。可惜徐庶理解不了,徐庶心说这位是侍中朝我摇头苦笑,究竟是何用意?自己身份、名望都很低——就算在荆州,不,在南阳郡内,徐元直之名都未必有多少人知道——加上这跟是勋才是初次相见,就完全不可能想到是勋会看重自己,会认定自己的智商比简雍、孙乾他们高一大截,几可与他名满天下的是侍中相拮抗。因而徐庶误会了是勋的表情,心下便不禁一凛。

    徐庶之归刘备,其实是件很偶然的事情。在原本的历史上,刘表虽然名满天下,把荆州也治理得很不错,各方士人来归,但所谓的“归”,大多只是找块地方避难而已,真正肯在刘表麾下出谋献策的,绝对数字很大,按比例来算,相对数字却不怎么样。原因有二,一是不管怎么说,刘表都只是地方势力而已,他所任命的各郡、县官员,都只能表,只能算署,没有朝廷正式诏命,未免名不正则言不顺,相当多的士人,还是希望当朝廷的官儿的——先不管朝廷究竟控制在谁手中。

    第二点,就是刘表曾经郊祭天地,僭越了礼制,加上他为人倨傲,任人唯亲——初来荆州的时候,筚路蓝缕,被迫重用蔡、蒯、黄等大族名士,等站稳了脚跟以后,那就光信老人,不纳新人啦,所以王粲、裴潜、傅巽、赵俨、杜袭等皆不得重用也。这种态度摆在那儿,还有谁肯再投之刘表门下?比方说诸葛亮,他老丈人是黄承彦,黄承彦跟刘表一样,都是蔡瑁的妹夫,所以理论上来说,孔明乃景升之外甥婿也,想傍刘表很简单,想受重用也很方便,可诸葛亮偏偏就宁可在家种地也不往襄阳去。

    后来刘备来到新野,一方面此人亦汉室宗亲,且为豫州牧、左将军、宜城亭侯(那正经是还在许都的时候,受过朝廷诏命的),名位与刘表同列,加上为人谦逊,礼贤下士,所以诸葛亮等荆州士人才会觉得这是个比刘表不差的选择,可以跑他哪儿去试试水。刘表比刘备强的地方,也就势力大点儿嘛,可正因为势力小弱,才有我等的发挥余地啊。

    徐庶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去跟了刘备的。他跟诸葛亮又不同,不但出身、名声低了很多,而且年岁大了,再不出仕,怕会蹉跎终身,所以会主动求到刘备门上去。诸葛亮则要等老友徐庶推荐了以后,再施施然坐等刘备来“三顾茅庐”。

    当然啦,原本的历史是如此,但在这条时间线上,情况又大为不同。(未完待续。。)

    ps:  今晚争取再加一更。

第十六章、孰轻孰重

    在是勋穿越而来的这条时间线上,刘备的名位比原本历史上要差得太远。首先,如今的他只被公孙瓒表过平原国相,被陶谦表过东海都尉,被袁谭表过豫州刺史而已——州牧比公,刺史的权柄虽然有所扩大,可论秩仍然六百石,还不抵国相和都尉呢。简雍那是偷换概念,其实刘备的身份,比虽然同为郡守,但身上还挂着将军号和列侯号的张绣差太远啦。再说了,这年月他的宗室身份还没被普遍承认。

    再说声望,原本历史上的刘备正经统治过大半个徐州,还实领豫州,先后跟吕布、曹操见过恶仗,可在这条时间线上,他始终寄人篱下,就没怎么单独蹦跶过。再加上初到新野,恩威不著,这时候别说徐庶了,比徐庶身份、名声更低,年岁更大更等不及的,也未必就肯上刘备的门。

    徐元直是因人所荐,这才暂与刘备相见,结果见面一谈,才发现这位刘玄德不得了啊,正所谓“弘毅宽厚,知人待士,盖有高祖之风,英雄之器焉”,因而欣然出仕。那么是谁推荐的徐庶呢?原来徐庶当年在颍川老家杀了人,为吏所擒,被他一伙儿游侠同党给救了,其中一人正巧就臭味相投,跟了关羽为心腹部曲了,正是此人,在新野市上偶遇徐庶,因此相荐。

    但是徐庶虽然觉得刘备这人不错,甘心出仕,但内心深处,隐隐的也有一些不安。首先,刘备的势力实在太过弱小,如今并非初平年间。几个大的势力——袁、曹、孙、吕。还有荆州刘表和益州刘璋等——都已经成了气候。就算刘备是高祖复生,他还有机会冒出头去吗?自己跟着他,会不会明珠投暗?

    其次,刘备曾经跟随袁谭,跟曹操见过仗,但如今曹操在中原之争中占据了优势,又手捏皇帝,刘备与之为敌。前途将更为坎坷。自己辅佐刘备,要历经怎样的艰难险阻,才可能杀出一条血路来?况且更大的几率是,历经艰难险阻,最终还是被灭掉……

    所以这回是勋注目徐庶,苦笑摇头,徐庶就误会了,心说是侍中难道是在为我可惜,投了刘备将毫无个人前途不成吗?想到这里,就不免心下一凛。通体生寒。

    酒席宴间,双方谋士你来我往。大放厥词,听得是勋一开始不耐烦,后来索性昏昏欲睡了。眼见得红日西沉,估计今天是谈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啦——能不能拉回正题都大可打个问号——他脑筋一转,突然把面前的酒杯一推,开口道:“吾已不胜酒力矣,今夕要叨扰子孝了。”

    邓羲赶紧作揖:“侍中驾临敝庄,蓬筚生辉,何言叨扰二字?”他早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啦,这谈判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结束的,而就算今天真能谈完,也不能让客人再打着火把跑几十里地赶回去啊,所以早就安排好了各人的寝处。是勋在众人中名位最高,他既然不想再呆了,又给张绣打了个眼色,那干脆就撤了席,有仆役引领众人前去安歇。是勋单居一院,由邓家负责卫护,刘备、张绣各居一院,各有己方十名部曲卫护,余部皆宿在庄外。

    是勋所以赶紧打断了双方无意义的口水仗,他是想着,这种事儿得明白人跟明白人当面谈,也就是说,我得单独去见刘备。而且他此来的主要用意,也是要探查刘备如今的状况,是不是仍然抱有宏图大志,还是历经挫折,有些萎了——刘备要是还打算雄起,自己就争取把他说萎,要是已经萎了,那自己干脆再踏上一只脚,踩得他永世不得翻身!

    他进入寝室以后,即唤人取冷水来擦了脸,稍怯酒意,然后换了常服,出门来访刘备。才到刘备暂寄的院门口,突然一人自树影中迈步出来,深深一揖:“奉吾主之命,在此迎候侍中久矣。侍中请随庶来。”定睛一瞧,果然便是徐庶。

    是勋也想跟徐庶好好谈谈,但可惜院子不大,没几步就到了寝室门前,所以他只来得及说了一句话:“刘使君欲为窦耶,欲为隗耶?卿其为张玄耶,其为刘钧耶?不可不熟思之……”

    是勋说的这是东汉初兴时事:窦即窦融,联合河西五郡,称大将军,后降光武帝,官至三公,名列云台;隗是隗嚣,割据陇右,阳从汉室而阴拒之,终为来歙、耿弇等将所灭。张玄是隗嚣麾下辩士,曾奉命游说河西,劝窦融等“各据其土宇,与陇、蜀合纵”,共同抗拒汉兵;刘钧为窦融长史,奉命向光武帝奉书献马,以申投诚之意。

    说白了,是勋是在问:刘备肯不肯归从朝廷呢?还是专意割据一方?你徐庶作为刘备的臣子,是会助纣为虐呢,还是顺天应人,劝说刘备放弃无意义的幻想,跟从曹操呢?你仔细考虑一下吧。

    徐庶当然会考虑,倘若刘备最终也无法成事,连割据一隅的蜀汉昭烈帝都当不上,那他跟着还有什么意思啊?要是劝说刘备降顺曹……朝廷,说不定还能得封侯之赏。徐庶跟诸葛亮不同,他对刘备,就如同黄权、孟达对魏室一样,还真没有那么强烈的忠诚之心——再说了,这时候他跟刘备时间也还并不长啊。

    当然啦,徐元直终究是有节操的,他不会这就撇下刘备跑路,也不会立刻暗通曹氏,是勋只是看出了他的犹豫,所以再略略加以点拨,使他内心的负面情绪得以扩大而已。

    两人来到寝室门前,刘备已然出门相迎,把是勋让进室内,分宾主坐下。是勋先开口,问刘备:“玄德早料吾将夜访欤?”

    他初见刘备,是跟太史慈一起去平原搬救兵,当时刘备为平原国相,故而称之为“刘府君”;后来在徐州再见。刘备说我已弃平原。你就别这么称呼啦。因而尊称为“玄德公”。但是如今是勋的名位已经比刘备高过太多了,他也得自重身份——这年月,自重者人恒重之,虽然这所谓自重,不过是自重名位而已——故而直截了当,就称呼刘备的字了。

    刘备倒也不以为忤,当下略略一点头:“备闻侍中为曹司空守牧河东,遽尔来至南阳。必奉使命,欲与备有所语也。适才宴间不便相谈,私心揣度,必驾临备所,故此相待。”

    “玄德当世人杰,惜乎时不与卿,乃至蹉跎至今,”是勋开门见山地问道,“昔从陶氏,而陶氏归曹。未知玄德何不同归,而反呼应袁谭?公孙将军见在。与袁氏不共戴天,玄德如此作为,岂不为人所笑?”

    刘备苦笑道:“此亦无可奈何之事也。陶恭祖与备恩厚,然自恭祖逝后,孟章(陶商)唯信令大父(曹宏),欲夺备兵,适有平原故人来访,备乃不得不暂从袁显思(袁谭)耳。”

    是勋心说你这就是扯淡,固然你算麋竺一党,曹宏掌权以后不会重用你,但既然连麋竺都没在后陶谦时代遭到清洗,更何况你呢?我怎么就没听说曹宏打算对你下手?当然也不必要当面揭穿刘备,他只是问:“如今袁氏势蹙,玄德又难以北归,因而寄寓荆州,未知真欲奉刘景升为主耶?”

    刘备点头道:“刘牧为汉室宗亲,礼贤下士,四方来归,荆襄太平。备既穷蹙来投,刘牧迎之郊外,此恩焉敢不报?”

    是勋问道:“吾昔日曾探问玄德志向,玄德乃云:‘为今汉室倾危,奸恶弄权,主上蒙尘,故不度德量力,欲伸大义于天下。待重光汉室,得封侯之赏,便足慰平生。’今汉已在许,何不遽往投之,而乃蜷曲新野小县耶?”

    刘备盯着是勋的双眼,一字一顿地说道:“昔汉在雒阳,董卓跋扈,后在长安,李、郭擅政,此非真汉也。今虽迁许,气象一新,然曹司空独秉朝纲,知为霍光也,为王莽耶?未见其真,乃不敢从。况昔侍中亦有所语,曹司空为无能容备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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