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魏文魁-第123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グ桑幸裣嗌獭!
是勋跟着曹操到了堂上一瞧,嘿,敢情到的人还真不少,包括荀攸、郭嘉、毛玠、王粲,甚至还有董昭——荀彧是每天都要坐班的。忙得根本就没空再到司空府上来。反正曹操有啥想问的。都会即时写个便条儿派人送去,许昌城本来不大,也耽误不了什么事儿。
是勋朝众人罗圈作揖,笑着说:“群贤毕至,想必是有大事要商量了。”王粲跟他最熟,当下半开玩笑地问:“宏辅多智,可能猜到是为了谁家么?”既然问到“谁家”,是勋眼珠一转。当即回答:“莫非是淮南那位?”
曹操“哈哈”大笑着登上了正座:“宏辅不言则罢,言必有中。”笑完了面色一沉,转向荀攸:“公达可备悉道来。”
荀攸虽然是荀彧的从侄,但年岁比荀彧要大……甚至比荀谌还大,都快四十岁了,面象老成,仪态也很端庄。听到曹操发话,荀攸想要往起站身,却被曹操摆摆手拦住了:“无须多礼,坐着说吧。”
荀攸点点头。不疾不徐地开始叙述道:“岁初,袁术渡江而南击扬州刺史刘正礼(刘繇)。我军袭其后路,取庐江五县。袁术遂还寿春,但是留下其将孙策经营江东。前日有信来报,孙策于秣陵破笮融、薛礼,复于牛渚破樊能、于麋,进围曲阿。刘正礼残兵不满万数,恐无回天之力了。”
是勋闻言,淡淡地一惊,心说“小霸王”终于渡江发威了——但是没有办法,以自己目前的能力,蝴蝶翅膀还搧不到他那儿去,除非当日帮着太史慈把他给砍了……不可啊不可,一代豪雄,死于子义之手倒也罢了,可是瞧子义就未必会取他性命,要是死在自己手里,实在不怎么落忍的……
毛玠有些担心地说:“我当面之敌,唯有袁术。此前他蜷曲淮南,旦夕可灭,但如今渡江而取丹扬,进逼吴郡,其势稍长,若不即除之,必为大患。”荀攸缓缓地摇一摇头:“大驾幸许,才始月余,四方人心未附,又将秋收,此际实不应发兵淮南。”
曹操用手指轻轻敲打着面前的桌案,沉声道:“吾必灭袁术!但即便动兵,亦当在秋冬之届,此时此刻,诸君可有妙策应对?”
是勋瞟了郭嘉一眼,郭奉孝貌似想到了什么,低垂着头沉吟,暂时并没有发言的意图。是勋心道你不说,那我就说啦:“诸公可知那孙策何如人也?”王粲答道:“据闻乃故破虏将军孙文台之子,为人极其骁勇。”是勋微微一笑:“勋与其亦尝有一面之缘。”
曹操将身体朝前略略一倾:“宏辅何时得见孙策?”是勋答道:“曹……主公可还记得,昔日是某守成阳令,押解粮秣前往汝南,于卢门亭为袁氏游骑所逐,若非子义相救,几乎不免——敌将即孙策也。”
曹操说对,对,我想起来了,你回来以后跟我提起过的——“此人果然骁勇么?”是勋点头:“孙策弓马娴熟,只稍逊于子义,而与吕布在伯仲间……”他心里说,吕布你要是当面听到这种话,非得气得吐血吧——“至于用兵之能,亦一时之人杰也。然而年轻气盛,性如烈火,又有一桩事极肖乃父……”
曹操问:“哪一桩事?”是勋微微笑道:“自视过高,不甘屈居人下。昔孙文台与袁术共讨董贼,袁术断其粮秣,文台亲驰马袁营中,当面责斥。可知袁、孙之间,非主从也,实同盟也。我料孙策亦不甘久居袁术之下……”他本来接下去想说,请朝廷赏以名爵,遣一介使往说孙策,让他跟那袁术划清界线,但是转念一想,他喵的老……余自使荆以来,席不暇暖,若献此计,恐又将远涉江湖。何必呢?我这是何苦来哉?算了,说到这儿就闭嘴吧,别再继续往下扯了。
可是他没说出来的话,郭嘉竟然帮忙给说了:“宏辅所言,与嘉相合。如今可遣一介使前往江东,赍以朝廷名爵,加以笼络,使其徐徐以绝袁术。袁、孙相合则难取,两分则易与也。”
啊呀,他说了,他说了!是勋赶紧把脑袋转过去,假装沉思,既不瞧郭嘉,也不瞧曹操,希望他们暂时把自己给忽略过去。不过他这又有点儿想左了,此刻许昌朝廷才刚搭建,百废待兴,曹操就根本离不开身边儿这些主要谋士,尤其是特意安插在朝中的荀彧、是勋等人。再说了,天子从关西带来那么多公卿百官,整天吃闲饭也派不上什么用场,不过出回使授回官嘛,随便指一个人去就成啊。
当下曹操想了一想,又注目荀攸。荀攸微微点头:“二君所献离间之计,甚为妥当。”曹操说好,那就先这么着,我等会儿写信给文若,授孙策何职,遣何人往赴宣旨,就全都交给他了。
当下又随便聊了聊目前的形势、都中的情况,曹操便宣布“散会”,但是他特意把是勋给留了下来,说:“宏辅昨日所献经注,操读之整夜,虽不敢尽所苟同,亦见其中有全新之论,非老儒常谈也。倘所料不差,其论源出《孟子》?”
是勋心说你丫果然目光如炬,当下点点头,又扯大旗做虎皮:“前此出使荆州,得遇赵邠卿公,传授《孟子》之义,故有感而为《诗》注。孟子云:‘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此旁人未发之论,而孟子独言之,细思实为至理。”
曹操点头,说我昔日曾作《度关山》诗,也提过这个道理,当即曼声长吟道:
“天地间,人为贵。立君牧民,为之轨则。车辙马迹,经纬四极。黜陟幽明,黎庶繁息。於铄贤圣,总统邦域。封建五爵,井田刑狱。有燔丹书,无普赦赎。皋陶甫侯,何有失职?嗟哉后世,改制易律。劳民为君,役赋其力。舜漆食器,畔者十国,不及唐尧,采椽不斫。世叹伯夷,欲以厉俗。侈恶之大,俭为共德。许由推让,岂有讼曲?兼爱尚同,疏者为戚。”
是勋心说你这首诗我很熟啊,急忙恭维道:“主公大才,此诗文意俱一时之选。”当然光说空话是不行的,他接下去就分析:“‘天地间,人为贵,立君牧民,为之轨则’,可知先有斯民,民聚而为国,因国而立君。顺乎民意,则国全而君任,逆乎民意,则国亡而君死。斯民如水,而君如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水载舟者,高祖、光武,因之而兴;水覆舟者,夏桀、商纣,因之而亡。”
曹操一拍几案:“宏辅此言大善,载舟、覆舟之说,亦可注为经传,传之后世。”说着话题突然一转:“议郎之职,甚为清闲,且宏辅的家人未至许下,有暇之时,不如将此理以教吾子——子修(曹昂)虽冠,学问未通,正须长辈教导。”
是勋趁机就问啦,说我在宫中遇见了安民,已庇荫为郎,为什么你不让子修也去做郎官,或者别的什么职务锻炼锻炼,要一直带在身边儿呢?曹操笑着撇了撇嘴:“时人欲为郎者,为近于天子,利乎前程也。然而如今,近天子……子修在司空府中,相助于我,亦不输于为郎也。”是勋心说你敢把那急忙咽掉的话说完吗?你是想说“近天子何如近我”吧?
当然他也只敢在心里吐曹操的槽,当下拱一拱手:“王仲宣诗文俱佳,子修的文艺,可委之于仲宣;荀公达久历黄门,为政之道,可委之于公达。勋别无所长,也便只好跟子修谈谈经了。”
曹操“哈哈”大笑道:“还有卿这张利口,亦当传之子修——此儿过于老成木讷,颇使人忧啊。”(未完待续。。)
ps: 今天两更完毕。明天开始过节,白天都会带小崽出去玩儿,所以不管几更,估计都得在9点以后了。
第三章、天不可言
是勋跟曹操的绝大多数属下全都不同,并不怎么喜欢曹昂。他有时候也会暗中问自己,这究竟是为什么呢?是因为前一世贪爱曹丕、曹植之文,敬佩曹彰之武的缘故吗?嫌曹昂挡了兄弟们的路?似乎不是很对……
仔细考究起来,可能是因为这孩子实在太听话了。其实论起天赋来,曹昂只是中人之资——好吧,跟老爹相比,曹家兄弟几个也就曹植在文艺方面略有所长,其他几个都可说不肖,哪怕是建安文坛的领袖、后来的大魏文皇帝曹丕,文采仿佛,但气魄太逊,至于治政和用兵,更连老爹的后脚跟儿都摸不到。说不定放别人家里,曹昂就算是聪明孩子了,可是在老爹的光辉掩盖下,却显得非常平庸。
平庸可是平庸,但这孩子非常好学,做事一板一眼的,也非常谨慎、踏实——这点儿跟曹操绝然不同,曹操也说了,那大概是他娘教导的结果。曹昂的生母为刘夫人,但很早就去世了,抚养他长大,并且给他施加了最大影响的,乃是曹操的正室丁夫人,据说丁夫人还是光武朝谏议大夫、博士、大儒丁恭之后,论家世的底蕴,就是曹操这种“赘阉遗丑”打马也追不上的。
一般情况下,这类世家大族的子弟,会养成完全相反的两种性格趋势:一是彻底的纨绔,飞鹰走马,无所不通,欺男霸女,无所不为;二就是完全循规蹈矩,缺乏自我意识,就象是大家族传承当中一枚普通的螺丝钉似的。曹昂无疑就属于后一种。
长辈都喜欢听话孩子。臣子都喜欢仁厚的少主。然而是勋其实比曹昂大不了几岁。还真没法儿把他当晚辈来看待。而且以他来自于两千年后的思想,也不会自居为他人之臣,他只会把自己当作曹操平定天下的帮手而已。所以,曹昂太过听话,是勋反倒不怎么喜欢。
好学生嘛,老师因为省心而最喜欢啦,但是未必能够得到同学们的亲近,同学们肯定是掺杂着小忌妒和小鄙视地敬而远之啊。
是勋前一世就不算什么好学生。学习单类拔尖儿(文史不含哲),所以碰到成绩好的课目,那根本不用听讲啊,碰到成绩不好的课目,反正听了也追不上……几乎就没有老师不讨厌他的。这回虽然曹操让他去给曹昂上课,可是他一时还调整不过心态来,总是用差学生的眼光而不是教师的眼光,去瞧曹昂,就觉得这孩子老实、听话得让人有点儿不耐烦。
当然啦,这种不耐烦是不会轻易表露于外的。当下他便去见了曹昂,见面就问你最近读的什么书。有啥不明白的地方。曹昂恭恭敬敬地行了礼,老老实实地回答道:“近读《春秋繁露》,董子曰:‘国家将有失道之败,而天乃先出灾害以谴告之,不知自省,又出怪异以警惧之,尚不知变,而伤败乃至。’何以前代君王,知其警而不改其行的,比比皆是?难道不知国家丧败,则彼等亦难终保富贵者乎?”
是勋心说这小子脑袋还是有一点儿灵光的,终究是年轻人,敢想敢说,不过就曹昂这性子,估计再过个两三年,就未必能问出这种尖锐问题来啦。他当即摆摆手:“不必言天。”
曹昂扑闪着一对大眼睛望着是勋,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是勋淡淡一笑,解释说:“孔子云:‘邦大旱,毋乃失诸刑与德乎?’此盖设问也,非肯定也,夫子敬鬼神而远之,岂轻易谈天者乎?荀子并云人定胜天——‘大天而思之,孰与物畜而制之?’所谓五行,出于方士,谶纬则为仲舒引入经典。天其有知者乎?老子曰:‘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安有明国家失道而出灾害以先谴告之理?”
是勋这番话多少有点儿离经叛道,因为汉儒最讲究“天人感应”,谶纬之学盛行一时,甚至受到刘秀等人的官方扶持。但他不怕在曹昂面前这么说,一则曹操本身就不是个敬畏上天的人,而且迷信思想也并不浓厚,曹家的学术氛围原就是重人事而轻天命的;二则古文经学为了反对今文经学,大多指斥谶纬为伪学,作为古文大家的郑玄的再传弟子,是勋不这么说才奇怪哪;三则是勋打从荆州归来以后,对于自己可以往经学里掺杂私货那是信心满满啊,不趁机破除迷信,更待何时?
所以他还跟曹昂介绍王充的《论衡》,说改天我抄一份儿给你好好研读一番。曹昂就问啦:“姑婿之意,上天是不会示警的吗?”
是勋点头,然后继续阐发:“唐尧何辜,而十日并出?虞舜何罪,而洪水汤汤不止?夏禹平水患,是靠着祭祀上天呢,还是自修其德呢,还是亲勤沟洫,乃至手足胼胝呢?圣人所教,观天地灾异而自思己过,其意在‘慎’,而不在‘畏’。与其畏天,不如畏人。昔周之世也,为天子无德于是诸侯叛,诸侯叛于是人民丧,人民丧于是国家衰——与其顺天,不如顺民。”
说到这儿,是勋不禁想到,曹昂老实木讷,其实也有一桩好处,自己方便给他灌输一些比较超前的思想,说不定将来的成就要比他几个兄弟来得高。可是又一转念:曹昂其实已经不能算是一张白纸啦,相反那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