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人 作者:朱维坚-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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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年市长,是这样……”他就势把牛强的供述原原本本讲了一遍。
年市长那边陷入沉默,这种沉默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李斌良的心上。
李斌良水心地问:“年市长,你看……”
年市长说:“就这些吗?”
“就这些,当然,我们还要核实证据,还要进行调查……”
年市长急忙打断他的话:“等一等……斌良,你先不要行动,容我考虑一下。”
李斌良理解年市长的心情,这件事,肯定牵扯到蒋副市长,如果捅出去,会有很多连锁反应,他作为一市之长,必须谨慎对待。
外边,天暗下来。李斌良隔着窗子向天上望去,几块乌云漫上来,遮住了太阳,难道,暴风雨要来了吗……
暴风雨是一点点来的,先是一阵稀疏的雨点,然后是一阵阵狂风,按着,雨点大起来,密集起来。就在这时候,李斌良隔着窗子看到一辆轿车驶来,停在局办公楼的大门外,一个人从车内钻出来。
李斌良看清了来人,心猛地一跳。来人是蒋副市长。
无疑,他是来找自己的。该怎么对他解释呢?
还没容他想出主意,走廊里响起匆匆的脚步声,李斌良急忙迎出去:“蒋市长,你来了!”
蒋副市长的眼睛更红了,嘴唇上的火泡也更明显了,他勉强笑了笑:“这雨,说来就来!”
李斌良把蒋副市长让进自己的办公室,带上门。又请他坐到沙发上,给他倒上水,自己坐到斜对面,多少有些同情地看着这位副市长。
蒋副市长拿出烟点燃,默默地抽着,他肯定是难以启齿。
李斌良不忍让他为难,主动把话题打开:“蒋市长,你是为牛强的事来的吧,你一定知道了,真对不起……”
出乎意料,蒋副市长突然笑了:“哎,斌良,你可别这么说,有什么对不起的?你没有对不起我的事,你这是认真履行职责,我很佩服你……年市长又冲我发火了,把我骂了,谁让我犯到人家手里了呢?我认了,李局长,你说吧,这件事你想怎么办?”
“蒋市长,法律和有关规定在那儿摆着呢。现在看,牛强在霍涛的命案上,确实已经构成共同犯罪。但是,他的责任还不是很大,不会判很重的刑,不过,继续上大学,恐怕……”
蒋副市长摇摇手:“我有思想准备,既然已经这样了,也不管他的事了。我是问,牛强的案子是不是可以到这儿就结了?”
“我们还要核实他的口供,恐怕还得继续调查。”
“还调查什么?他都认了,结案就行了呗。该抓抓,该判判。”
“那不行,要想结案,证据必须确凿,而且必须互为补充,形成链条。我们还得调查一下有关人员……”李斌良没有说下去,这涉及办案机密。
“你们查的是霍涛的命案,只要能证明谁负有什么责任就行了呗,牛强己经认了,还有必要再查下去吗?斌良,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牛强我已经豁出去了,大学也不让他念了。可是,我不想因为他,因为我,使江泉教育工作受到损失,请您高抬贵手,行吗?我求你了!”蒋副市长乞求地望着李斌良。
“蒋市长,我理解你!可是你也应该知道,我们公安机关办案重证据,不轻信口供。现在,牛强虽然供认了,可是,还得有证据证明他的口供是真实的,这才能结案!”
蒋副市长愣了愣,口气变了:“这么说,你是一定要跟我过不去了!李斌良,你可真是名不虚传哪。不过,我还是劝你好好想一想这样做的后果。你现在可是关键时候,听说,地委就要研究干部了!”
李斌良有点恼火,可是,面对的毕竟是市领导,因此,他只说了句:“谢谢蒋市长的关心!”
核实牛强供词的调查开始了,首先调查的是监考老师。经了解,监考老师并不是固定在一个考场的,每科都要流动。所以,牛强所在的考场涉及八个监考老师。李斌良指示胡学正带领手下的弟兄们,在教育部门的配合下,小心而客气地把这些老师请到了公安局,腾出八个办公室分别进行询问。
为了确保不出问题,李斌良特别指示网监大队,事先在几个办公室安装了监控探头,并且亲自在监控室监控询问过程。
他首先注意的是一个女教师,她姓许,叫许慎杰,是第二小学的老师,由沈兵和苗雨负责询问,苗雨是自告奋勇参加的。
在电视屏幕上看,这个女老师大约三十多岁的样子,人有些瘦,但还是挺秀气的。她一副明显的紧张神清,询问刚一开始,就对沈兵询问她的年龄职业什么的提出了意见,大声说:“你们这是干什么,我是犯人吗,这样问我?”
沈兵客气地说:“不不,询间证人也得问这些项目。您看,这是询问证人笔录,上边有这些项目。”
沈兵把笔录纸拿给许慎杰看,许慎杰不说什么了。询问正式开始,沈兵很快把询问引向主题:“许老师,我们请您来,是有个问题需要您证实一下。在今年的高考中,您是监考老师吧?”
许慎杰说:“是,可是,不止我,监考老师是在全市老师中抽的,好几十呢!”
“请问,您是负责第七考场的监考吧?”
许慎杰想了想:“是,和二小的裴老师一个考场!”
“那好,在你监考的考场上,有考生作弊吗?”
许慎杰又想了想:“没有!”
苗雨把话接过去:“真的没有吗?您可要对您的话负责任!”
“反正,我没发现。”
苗雨追问:“到底是没有,还是您没发现?”
许慎杰模棱两可地回答::“我没发现,就是没有呗!”
沈兵提醒她:“话可不能这么说,您是老师,一定学过哲学吧?我们没发现的事物,不等干就不存在。我提示您一下,一个涉嫌别的案件的嫌疑人向我们供认,他参加高考时就在你所监考的考场,当时,他打小抄了,您发现了吗?”
许慎杰迟疑地看着沈兵:“他……他是谁?”
苗雨机敏地问:“您难道认识每个考生吗,或者,您认识考场上的某个考生吗?”
许慎杰急忙否认:“不认识,可是,你说的考生是谁呀,他坐在什么位置上?”
“可以告诉您,他坐在最左……啊,就是最北边的一排,最后的位置上。”
“好像是有过,是男生吧,他好象是打过小抄。”
“到底是好象还是真的有过?”
“啊……有过,真的有过。”
沈兵问:“这么说,您发现了?可是,您刚才还说没发现过!”
“啊,我是忘记了,他是打过小抄,被我制止后,就没再抄。”
“这么说,您真的发现了?您制止后又做什么,按规定,您应该做什么?”
许慎杰紧张起来:“我……按规定,我应该向总监考报告,可是,我……我觉得,考生们也挺不容易的,就……”
沈兵继续追问下去:“那好,请您再想一想,他是在什么时间开始打小抄的?还有,他抄的是哪个考生的试卷?”
许慎杰额头上出现了汗水:“这……是……是考试中间的时候,是抄,抄左边考生的……”
她在撒谎。因为,牛强是坐在考场最左排最后的座位,这肯定也是精心安排的。可是,正因为在这个位置,他的左边是没有考生的。
许慎杰的证词与另一个和她同考场的老师的证词一对比,漏洞更明显了。另一个老师叫裴万才,他一开始也不承认考场有打小抄的,后来又承认有,也指出是左排最后座的男生打过小抄。可是,他没有犯许老师的错误,而是说,牛强当时抄的是右边考生的试卷,而把抄的时向说成是在考试即将结束时。
八个监考老师一一问过,有一点非常一致,这些监考老师都像许慎杰似的,一开始不承认有人打小抄,后来又被迫承认有人打小抄,这个人就是牛强。可是,在打小抄的时间和对象上,就矛盾了。
很显然,他们在事前就知道公安局要找他们,而且做了准备,也可能订了攻守同盟。可是,因为人多,时间紧,他们不可能想得那么严密,也没想到公安局会这么认真,所以,最后都露出破绽了。
最有说服力的是,那位许慎杰老师最后哭泣起来:“行了,我就知道这些,别的我什么也不知道。你们要是还问,就去问我们校长吧!”
第十三章
许老师说了,这事怪不了他们,都是领导安排他们这样做的……
由于天色已经很晚,李斌良赶到时,除了一曲格调优雅的乐曲在独自低吟,茶楼内已经没有别的客人,等在门口的蒋副市长亲热地把他领进一个小包间,放下了门上的小竹帘,就与外面的世界完全隔开了。
蒋副市长亲手把泡好的茶给李斌良倒上,还介绍说是什么什么名茶。可惜,李斌良不懂这些,也没有注意听,他知道,他注定会度过一个艰难的晚上。
蒋副市长落座后,长叹一声开口了:“斌良,还是开门见山吧!找你来,还是为那件事……现在,我考虑的已经不是牛强,也不是我自己,而是全市的教育呀……那些监考老师肯定都说了实话吧,咳,牛强……都是他惹的事……不不,都是我,对自己要求不严。我管着教育,正赶上牛强高考,能不关心吗?就有关人员打了一下招呼,让他们关照点,谁知道惹出这么严重的后果来,……斌良,求你了,到此为止吧,你想想,这件事如果继续翻腾下去,会导致什么后果?上边要是知道了我们市高考有人作弊,监考老师不负责任,会怎么看这件事,受损失的不光是我,还有江泉的教育事业呀!斌良,我知道你是个好人,非常有同情心,你不为我着想,也得为这些考生着想啊!你想想,如果上级因此把我们市的考场撤了,那咱们全市考生就得去外市县高考,那得付出多大的代价呀?再严重点,甚至把咱们市今年高考的成绩作废,那后来就更无法估量了。所以,大哥我就求你了……你瞧瞧我的眼睛红成什么样了,再看我嘴上的火泡,实话跟你说吧,我已经两宿没闭眼睛了,你就饶了我这回吧,今后,大哥忘不了你……今天下午大哥说的那些话都是放屁,你别往心里去,现在,我不是以一个副市长的身份,而是以大哥的身份来求你……”
李斌良真诚地对蒋副市长说:“蒋市长,我理解你。其实,你也应该理解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破案。你想想,连续发生两起命案,死的都是一高的毕业生,我能不认真查吗?我之所以调查牛强高考舞弊的事,目的是搞清事实,不是要揪住这件事不放,也绝不是针对你的。”
蒋副市长急忙说:“是是,我知道,凭咱们哥儿俩的感情,你怎么会整我呢?”
李斌良笑笑:“蒋市长,你能这么想就好。不过,有些话我还得说出来。我不是针对你,也不是针对牛强,而是针对这种社会现象。你换个位置想想,譬如,牛强是霍涛或你是霍涛的家长,明明自己的孩子学习不错,考得也不错,却因为穷,手里拿着入学通知书不能去,只能出去当民工,而那些学习成绩不好的人,却凭着舞弊和一些不正当手段,堂而皇之地上了大学,你心里会怎么想?”
“是啊是啊,其实,我也是受了这种不良风气的影响,教训实在太深刻了……斌良,你就多理解吧,牛强的事,就让他自己承担吧,我呢,也准备接受处分,可是,你就到此为止吧……斌良,你表个态斌让我心里有个底,行吗?”
李斌良轻轻叹急一声:“蒋市长,你就别说了。如果牛强的案子查实了,再不出别的枝节,我们也只能这样了!”
蒋副市长感激方分,急忙站起来和李斌良紧紧握手。
李斌良和蒋副市长告别,蒋副市长要送他,被他拒绝了,他要一个人在黑夜的路上走一走,清理一下纷乱的思绪。
夜已经很深了,街道上很静,李斌良一个人孤独地向前走着,长长的身影投射到地上。
一个人的坚强是有限的,李斌良知道,目前的案件,自己只能到此为止了。可是,尽管作出这样的决定,他还是心有不安。而且,心底还有一种不可消除的感觉:不,不会如此,霍涛的命案绝不会到此为止……
好像是呼应他的心理,怀中的手机突然响起来。
他拿出手机,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来电号码,心又猛地一跳。
这个号码是那里打来的,那里,曾经是他的“家”。当然,现在,它已经不是了,永远不是了。
他急忙打手机放在耳边。
“爸爸……”
真的是女儿。
李斌良急忙问:“苗苗,这么晚,,有什么事吗?”
“爸爸,你能来一趟吗?”
“去哪儿,你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