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杨曰(三)-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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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巨容之陷於绝境,不是他拒绝交出炼金秘方,而是他根本就没有这个从不存在的秘方。当田令孜肯定有这个秘方,而他却解释说,他不过在那里骗骗驴蛋罢了,田令孜岂能轻易相信?刘巨容显然已交出所有的炼金秘方,却没有一个秘方可以炼出黄金──直到二十世纪,世人才发现:拥有三千年记录的道家炼金术,不过一场骗局,但当时人们却十分深信,而且又有亲眼看见的黄金,作为证据。田令孜又怎么不怀疑刘巨容藏匿真方不献?
象因象牙杀身,而一头没有牙的象,硬被猎人认为有牙,问题同样严重。
朱全忠孙儒交恶
变民首领孙儒(淮南【总部扬州】司令官)向朱全忠(朱温)请求和解,朱全忠上疏任命孙儒当淮南战区(总部设扬州【江苏省扬州市】)司令官(节度使)。可是不久,朱全忠诛杀孙儒的使节,再成仇敌。
东汉王朝末年,英雄辈出,那才是真正的英雄,除了袁术几个脓包外,几乎全属菁英,斗智斗力,无论成败,每人都有可爱之处。而唐王朝末年和小分裂时代,却完全不同,除了少数一二人,如杨行密、徐温等,稍稍有一星点头脑外,所有的其他人物,包括朱全忠、孙儒两位在内,简直一窝土狼,看他们反覆无常、寡廉鲜耻,翻滚吞食的丑恶形状,教人连发出斥责,都羞於下笔,只能质问上帝:为什么如此不仁,把中国人蹧蹋成虫豸!
孙揆锯死
征剿副总司令(副招使)孙揆,从晋州(山西省临汾市)出发。叛军河东(总部太原府)将领李存孝(安敬思)得到情报,在长子(山西省长子县)以西山谷里,埋伏骑兵三百人。而孙揆却命前导仪队,高举「征剿副总司令」的大旗,和皇帝赐给他的符节,身穿长袍大袖官服,坐在高大伞盖的豪华车子上,威风凛凛,浩浩荡荡,前呼后拥,向潞州(山西省长治市)进发。李存孝(安敬思)发动突击,把他生擒活捉,连同送达符节的宦官韩归范,以及卫士五百余人,全部俘掳;其他官兵狂奔逃命,李存孝(安敬思)追赶,追到刁黄岭(山西省长子县西南),全部屠杀。李存孝(安敬思)给孙揆、韩归范戴上脚镣手铐等械具,用素色绳索拴住脖子,牵到潞州(山西省长治市)城下,让城上守军观看,说:「中央命孙揆当司令官(节度使),派韩归范送来符节。葛从周应该尽快返回大梁(河南省开封市),由孙揆上任办公。」把孙揆捆绑起来,呈献给李克用,李克用下令锯死孙揆。可是肌肉有弹性,铁锯无法锯入。孙揆诟骂说:「死狗奴才,锯人应该用夹板,你们怎么会知道!」行刑队遂用两张木板把孙揆夹住,一直锯到死,孙揆诟骂不停。
王铎、孙揆二人死亡之惨,不忍卒睹。但回顾二人致死的原因,使我们发现:当社会已经发生巨变时,总会有些既得利益份子,硬是察觉不到巨变的脉搏,於是呈现出一般人所谓的颟顸顽固,和不识时务。结果不仅给自己带来伤害,也给对手以及整个社会,带来伤害。不敢面对现实,一直认为今天仍是昨天,是痛苦之源。
成都围城
八九一年,永平战区(总部设邛州【四川省邛崃县】)司令官(节度使)王建,包围成都,城里粮食将要吃完。大街小巷,都是被抛弃的小孩和婴儿。有些暗中到中央讨伐军营地买卖稻米的小贩,被巡逻士卒捉住,报告征剿司令(招讨使)韦昭度,韦昭度说:「满城铮觯趺茨苋绦牟痪龋 共辉僮肪浚阉鞘头拧R灿腥吮怀抢锸鼐叮ǜ嬲角玖罟伲ń诙仁梗┏戮船u,陈敬瑄说:「我自恨没有办法救他们一命,他们能自救,不要禁止!」因此从事卖米的小贩,一天比一天增加。然而数量不过几升几斗,运进城后,把直径一寸五分的竹竿,横截成筒。深约五分,用来量米零卖,每筒一百余钱;饿死的人杂乱堆积,无论军民,强壮的或衰弱的,互相格杀。官员们对凶手一律斩首,但不能禁止,於是使用更残忍的酷刑,有的从腰部砍断,有的斜劈──从左肩到右腿,每天被处死的一个接连一个,却不能阻止互相吞食。而人们看惯残酷血腥的行为,也不再害怕。官民一天比一天绝望,差不多都在讨论不如投降,陈敬瑄便把这些人连同他们的家族亲友,全部逮捕诛杀,悽惨恶毒,各种苦刑,没有一件不用。内外总指挥官(内外都指挥使)、眉州(四川省眉山县)州长、成都人徐耕,性情仁慈厚恕,救活数千人。田令孜警告他说:「你手握生死大权,竟不肯诛杀一个人,难道你有二心?」徐耕恐惧,夜晚,提出俘掳来的中央军士卒,绑到街市斩首。
中国人,你的名字是苦难!
杨行愍马砩辖鹗
唐政府新任命的淮南战区(总部设扬州【江苏省扬州市】)司令官(节度使)杨行密(杨行愍),对於骑马射箭,和十八般武艺,都不见长,但心胸宽厚,处理事情简单扼要,有智慧谋略,会安抚驾御将领士卒,跟他们同甘共苦;推心置腹的待人接物,不存猜忌。曾经早晨外出,随从卫士把马鞍套住马尾的皮带(鞦)剪断,盗取上面的黄金装饰,杨行密虽然看见,却不查问。过了几天,照常早晨外出,人们钦佩他的度量(这段记载看不懂,发现断带失金而不言语,固可称为度量宽大。但跟过了几天仍然早出有什么关连?又怎么会因照常外出而被称度量宽大?)
杨行密在唐王朝末年,无论胸襟、品德、见识,都高过当时其他军阀。可是只六年功夫,大地衰败,荒草依然千里,他的马鞍皮带上,竟然有黄金装饰。杨行密出身穷苦,又以节俭闻名於世,却霎时间如此阔绰,则其他军阀的贪残凶暴,可以推测,举目所及,不仅群驴而已,中国境内,到处蛇蠍翻滚!
李匡筹
河东战区(总部设太原【山西省太原市】)司令官(节度使)李克用,派军进攻卢龙战区(总部设幽州【北京市】)司令官(节度使)李匡筹,李匡筹派军从居庸关(北京市昌平县西北居庸关)出击,李克用命精锐骑兵迎战,使卢龙(总部幽州)军队筋疲力尽,然后派步兵将领李存审从小路抄到背后,前后夹击,卢龙(总部幽州)军大败,阵亡及被俘的数以万计。李匡筹携带他的家族,逃奔沧州(河北省沧州市东南)。义昌战区(总部设沧州【河北省沧州市东南】)司令官(节度使)卢彦威,贪图李匡筹的财富和美貌小老婆群,於是派军前往景城(河北省沧州市西)李匡筹住宅,格杀李匡筹,其他人全部俘掳(李全忠夺取幽州,参考八八五年五月。传三届,前后十年而灭)。李匡筹一向昏瞶懦弱,夺取军政大权时,老哥李匡威在外得到消息,对各将领说:「老哥失掉,老弟得到,仍没有离开家门,有什么怨恨!只是李匡筹没有才干、无力保守,能维持两年,就算幸运。」
李匡威对他老弟的判断,使人钦佩,但他判断自己时,却错得离谱,一是他判断他奸淫弟媳,老弟不会为了一个女人叛变;一是他判断王鎔不过一个小娃,夺取军权易如反掌。
判断别人,即令正确得分毫不差,也不能证明自己聪明,蠢才评论起别人来,有时候也会头头是道。
董昌疯狂
义胜(总部设越州【浙江省绍兴市】)司令官(节度使)董昌,一心一意要当皇帝,特别集合文武官员,作形式上的讨论。战区副司令官(节度副使)黄碣说:「大王(董昌封陇西郡王)从民间崛起,受中央深厚的恩宠,官位文到宰相,武到大将,富贵荣华,已抵极点,为什么一天之间,改变主意,去做这种屠灭全族的勾当!我宁愿一死去当忠臣,也不能活着去当叛徒。」董昌大怒,认为黄碣妖言惑众,斩首,把人头投到粪坑里,诟骂说:「你这个贼奴才,辜负我提拔你的心意,好好的太平宰相不干,却非急着找死不可。」越说越恨,下令把黄碣的家属八十人一并诛杀,掘一个大坑埋葬。董昌再问会稽(越州州政府所在县 浙江省绍兴市东)县长吴镣,吴镣回答说:「大王不当真国王传给子孙,怎么想起来当假皇帝自取灭亡?」董昌也屠杀吴镣族。告诉山阴(浙江省绍兴市西)县长张逊说:「我深知道你的行政能力,等我坐上宝座,任命你当总监察官(知御史台)。」张逊说:「大王从石镜镇(浙江省临安县东南)开始(参考八七八年十二月),在浙东道(道政府设越州)竖起皇家颁发的高官旌旗,荣华富贵,近二十年,为什么非效法李錡(参考八○七年十一月)、刘闢(参考八○六年九月)不可!」董昌又把张逊斩首,告诉亲友说:「除掉这三个人,其他就再没有人反对。」
二十世纪六○年代,我触怒当时的蒋家父子政权,被囚禁军法监狱,用「唯一死刑」条款起诉,命在旦夕。有一天,一位同房难友忽然警告我说:「你经常自言自语!」根据牢狱经验,一个囚犯如果经常自言自语,接着便是精神错乱,最后一定陷於疯狂。我向他求援说:「拜託,每当我自言自语时,请用手肘撞我一下。」不久,他忽然撞我,我惊讶说:「怎么打人?」他说:「你刚才自言自语!」我了解我确已濒临崩溃边缘。开始时他每天几乎要撞我十几次,以后则只撞两三次,最后终於停止。如果我当初把警告和推撞当作侮辱冒犯,可能早就死在疯人院中!这一点毫不夸张,因为囚犯一旦发疯,下场都是如此。而政治犯疯后,比普通疯人更惨,因为特务最初总是咬定你竟想用孙膑那一套耍他!
民主政治的可贵,就在於使当权份子不断受到口头警告和手肘推撞,以便保持正常清醒,不至於像董昌一样,忽然间膨胀莫测,忘了自己是谁!批评者的言论固然令耳朵不舒服,但它却可以救命。问题在於,世界上很多人都太聪明,爱自己的耳朵远胜於爱自己的命。
李克用失去良机
李克用派机要秘书(掌书记)李袭吉,到中央叩谢皇帝(二十三任昭宗)李晔(李敏)的恩典,秘密奏报李晔说:「近年以来,关辅一直不能安宁(关是关中,辅是三辅,仍是关中。即指陕西省中部),应该利用这次军事胜利,收回凤翔(陕西省凤翔县);一次辛苦,可换取永久安逸,不要失去机会。我驻军渭河北岸,只等皇上一声令下。」李晔跟权贵及亲近商议,有人警告说:「如果李茂贞覆灭,沙陀一定更为强大,失去平衡,中央将陷於险境。」李晔乃下诏给李克用,褒扬他对帝国及皇家的忠诚,强调说:「叛徒们的罪行,王行瑜最为严重。自从我离开京师(首都长安)之后,李茂贞、韩建都自己知道有罪,没有忘记帝国对他们的厚恩,进贡纳税,前后不断。而且,也应该让人民和士卒,都获得休息。」李克用接到诏书,只好停止行动(从此,李克用战斗力日衰,九年之间,李晔被俘掳、被凌辱、被处死,李克用再不能援救),私下告诉传达诏书的使节说:「我看中央的意思,似乎疑心我别有用心。问题是,如果不剷除李茂贞,关中(陕西省中部)就永远没有安宁的一天。」李晔又下诏给李克用,特别允许他不来京师(首都长安)朝见。将领们有的愤愤不平说:「距皇宫这么近,怎么可以不去朝见天子!」李克用犹豫不能决定,盖寓说:「以前王行瑜那群人,带着军队,犯上作乱,害得连皇上都得逃命,人民四下流散。今天,天子在宝座上还没有坐稳,人民仍是惊弓之鸟,大王如果率军南渡渭河,恐怕会使京师(首都长安)再次惊恐。一个人是不是尽忠报国,在於竭力办事,不在於晋见皇帝,希望多加考虑。」李克用笑说:「连盖寓都不愿我进京(首都长安),何况全国人民!」乃上疏说:「我因统率大军,所以不敢直接前往京师(首都长安)朝觐,而且也不敢久驻渭河北岸,恐怕部落士卒惊扰本地居民。」遂率军东归。奏章到达京师(首都长安),上下才感到安心。
李克用失去千年难逢的主宰全国的良机!
唐王朝末期,跟东汉王朝末期,简直像一个生产线制造出来的产品。李克用所处的正是当年曹操所处的地位。皇帝是权力魔杖,谁抓住这个魔杖,谁就能控制国家。但不是每个抓住魔杖的人,都有能力运用魔杖,没有五百年的修炼,就拿不动孙悟空的金箍棒,勉强去拿,徒使自己筋断骨折。李傕、郭汜虽然把刘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