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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巴黎圣母院(中)〔法〕雨果-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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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妈,”小孩应道,“您跟地洞里那个太太说话时,有一条大狗咬我的饼,于是我也就吃了。”

    “怎么,先生,你都吃了?”她接着说道。“妈妈,是狗吃的。 我让它别吃,它不听,我也就咬了,就是这样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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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孩子真是要命!”母亲一边微笑一边责备道。“你瞧,乌达德,在我们夏尔朗日园子里有一棵樱桃树,他自己就把一树的樱桃吃个精光。 所以他祖父说他长大了准是个将才。 ——厄斯塔舍先生,我真的是上你的当了!走吧,胖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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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七 卷

    一 给山羊透露秘密的危险

    转眼过去了好几个星期。三月初。太阳,虽然还没有被迪巴塔斯称为众烛的王,但其明媚与灿烂却没有丝毫减弱。 每当风和日丽的春日,巴黎就会倾城而出,广场上和供人散步的地方,到处是人山人海,像欢度节日那样热闹。在这样和煦、光明、晴朗的日子里,有某个时刻特别适合去观赏圣母院的门廊。那就是太阳西斜,差不多正面照着这座大教堂的时。 夕阳的余晖逐渐与地平线拉平,慢慢远离广场的石板地面,顺着教堂笔直的正面上升,在阴影衬托下,正面的浮雕个个凸起,而正中那个巨大的圆花窗恰似独眼巨人的眼睛,在雷神熔炉熊熊烈火的反照下,射出火焰一样的光芒。现在正好是这样的时刻。夕阳映红的威严大教堂的对面,教堂广场和前庭街的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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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角处,是一座哥特风格的华丽宅院。 门廊上端的阳台上,几个俏丽的姑姐谈笑风生,真是千种风流,万般温柔。 她们珠环翠绕的尖帽上,面纱低垂着,一直拖到脚后跟;精美的绣花胸衣遮住了双肩,并依照当时风尚,露出处女那刚刚丰满美妙的胸脯;罩衣也考究得出奇,蓬松宽大的下裙更是珍贵;个个衣著绫罗丝绒,尤其白嫩如脂般纤手,足见终日生活。从这一切不难看出,她们都是富贵人家的娇小姐。确实如此,她们百合花。 德。 贡德洛里埃小姐及其同伴狄安娜。 德。 克里斯特伊、阿梅洛特。 德。 蒙美榭尔、科伦布。 德。 卡伊丰丹娜,以及德。 香榭弗里埃的小女儿。这些人都是名门闺秀,此时聚贡德洛里埃的遗孀家里,等候着博热殿下及其夫人四月间来巴黎,为玛格丽特公主遴选伴娘,到庇卡底从弗朗德勒人手里把公主迎接过来。 于是方圆几百里外,所有的乡绅早就纷纷活动开了,图谋为自己的闺女争得这一恩宠,其中许多人早把女儿亲自带到或托人送到巴黎来,托付给管教审慎,令人敬佩的阿洛依丝。 德。 贡德洛里埃夫人,这位夫人的丈夫以前是禁军的弓弩师,她居孀后带着独生女儿退居巴黎,住在圣母院前面广场边自己的住宅里。这些小姐所在的阳台,背连一间富丽的房间,室内挂着出自弗朗德勒的印有金叶的浅黄皮幔。 天花板上一根根平行的横梁上,有无数彩绘描金的雕刻,叫人看了赏心悦目。 一只只衣橱精雕细刻,这儿那儿,闪耀着珐琅的光泽;一只华丽的食橱上摆放着一个陶瓷的野猪头,食橱分两级,这些都表示女主人是方旗骑士的妻子或遗孀。 房间深处,一个高大壁炉从上到下饰满纹章和徽记,旁边有一张铺着红丝绒的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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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72巴黎圣母院(中)

    丽的安乐椅,上面端坐着贡德洛里埃夫人。 从衣著和相貌上可以看出她已年已五十。 她身旁站着一位少年,神态甚是自命不凡,虽然有点轻浮和好强,却令所有的女子无不为之倾倒,而那些严肃和善于看相貌的男子却很是不屑。 这位年轻骑士穿着御前侍卫弓手队长的灿烂服装,很像朱庇特的装束,我们在本书第一卷中已描述过了,这里就不再重复了。小姐们全都坐着,有的坐在房间里,有的坐在阳台上,有的坐在镶着金角的乌德勒支丝绒锦团上,有的坐在雕着人物花卉的橡木小凳上。 她们正在一起刺绣一幅巨大的壁毯,每人拉着一角,摊放在自己的膝盖上,还有一大截拖在铺地板的席子上。她们不时交谈着,就像平常姑娘家说悄悄话,见到有个青年男子在场时那样。 这位少年,虽说他在场足以引起这些女子各种各样的虚荣心,他自己却似乎并不在意;他置身在这些美女当中,个个都争着引起他的注意,可是他却好像格外专心用麂皮手套揩着皮带上的环扣。老夫人不时低声向他说句话儿,他虽然回答得彬彬有礼,但明眼人能看到周到中显得有些笨拙和勉强。 阿洛伊丝夫人面带笑容,同这个队长低声说话,一面向女儿百合花眨眨眼睛。 从这些神态中可以很容易看出,他们之间有某种已定的婚约,大概这少年与百合花即将缔结良缘。 然而从这位军官尴尬和冷淡的神情来看,显而易见,至少在他这方面没有什么爱情可言了。他整个神色显得又窘又烦,这样一种心情,要是换上城防部队的那班官长,准会妙语惊人,说:“真他妈的活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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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位和善的夫人,或许疼爱闺女迷了心窍,可怜的她,哪能觉察得出这军官压根没有什么热情,还一个劲地轻轻叫他注意,说百合花穿针引线多么心灵手巧。“喂,侄儿呀,”她轻轻地拉了拉他的袖子,凑近他耳边说道。“你快看看!瞅她弯腰的模样儿!”

    “看着哩。”那位少年应道,随即又默不作声,完全一副心不在焉、冷冰冰的样子。过了片刻,他不得不又俯下身来听阿洛伊丝夫人说:“您哪里见过像您未婚妻这样讨人喜欢、活泼可爱的姑娘?

    有谁比她的肌肤更白嫩,比她的头发更金黄?

    她那双手,简直十全十美?还有,她那脖子,简直像天鹅的脖子那样仪态万端,谁见到都会心醉?有时候我也十分嫉妒您呀!您这放荡的小子,身为男人真是幸运!我的百合花,难道不是美貌绝伦,叫人爱慕不已,使你意乱心迷吗?“

    “那还用着说!”他这样答道,心里却在想别的事。“那您还不去跟她说说话儿!”

    阿洛伊丝夫人突然说道,并推了一下他的肩膀。“快去跟她随便说点什么,您变得越来越怕羞了。”

    谁都可以看出,怯生并不是这位队长的美德,也不是他的缺点,不过他还是硬着头皮照办了。“好表妹,”他走近百合花的身边说道。“告诉我,你们在绣什么?”

    “好表哥,”百合花应道,声调中明显带着懊恼。“我已经告诉您三遍了,是海神的洞府。”

    队长那种冷淡和心不在焉的样子,百合花显然看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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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72巴黎圣母院(中)

    他觉得必须交谈一下,随即又问:“给谁绣的?”

    “田园圣安东修道院。”百合花答道,眼睛连抬都没抬一下。队长伸手抓起挂毯的一角,再问:“我的好表妹,这是谁,就是那个鼓着腮帮,使劲吹着海螺的肥头大耳的军士?”

    “那是小海神特里通。”她应道。百合花的答话老是只言片语,腔调中有点赌气的味道。少年立刻明白了必须对她咬耳朵说点什么,无聊的话,献殷勤的话,随便胡扯什么都行。 于是他俯下身去挖空心思,却怎么也想象不出更温柔更亲密的话儿来,只听见他说:“您母亲为什么老穿着查理七世时代绣有纹章的长袍呢?好表妹,请您告诉她,这种衣服现在不时兴了,那袍子上的门键和月桂树,使她看上去就像会走动的壁炉台。 实际上,现在谁也不会这样坐在自家旌旗上,我向您发誓。”

    百合花抬起漂亮的眼睛,责备地瞅着他,低声说道:“您就为这个向我发誓吗?”

    心地善良的阿洛伊丝夫人看见他俩这样紧挨着絮絮细语,真是欣喜若狂,她摆弄着祈祷书的扣钩,说:“多么动人的画图呀!”

    队长不知怎样才好,只得又重提壁毯这个话题,大声嚷道:“这件挂毯手工真是优美呀!”

    一听这话,另一个皮肤白皙的金发美人儿,身穿低开领蓝缎袍子的科伦布。 德。 卡伊丰丹纳,怯生生地开了口,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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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说给百合花听的,心里却巴望英俊的队长答腔,只听见她说:“亲爱的贡德洛里埃,您见过罗舍——吉翁府里的壁毯吗?”

    “不就是卢浮宫洗衣女花园所在的那座府邸吗?”狄安娜。德。 克里斯特伊笑呵呵问道,她自认为长着一口漂亮的牙齿,所以很爱笑。“那儿还有巴黎古城墙的一座臃肿的旧塔楼呐。”阿梅洛特。 德。 蒙米榭尔插嘴说。 这位女郎水灵灵的,头发赤褐而鬈曲,总是莫名其妙地唉声叹气,就像狄安娜小姐喜欢笑一样。“亲爱的科伦布,”阿洛伊丝夫人接口说。“莫非您是指国王查理六世时期巴克维尔大人的府邸吧?那里的壁毯才是华美无比哩,全是竖纹织的。”

    “查理六世!

    国王查理六世!“年轻队长捋着胡子嘟哝道。”天啊!老太太对这些老古董记得多清楚!“

    贡德洛里埃夫人继续往下说:“那些壁毯,确实绚丽!

    那令人观止的手工,堪称世上独有!“

    身材苗条的七岁小女孩贝朗日尔。 香榭弗里埃,本来从阳台栏杆的梅花格子里望着广场,此时突然嚷道:“啊!

    快来呀,百合花教母,那个漂亮的舞女在石板地面上敲着手鼓跳舞,一大堆市民围在那里看哩!“

    果真传来巴斯克手鼓响亮的颤音。“大概是个波希米亚的埃及女郎。”百合花边说边扭头向广场张望。“看去!”那几位活泼的同伴齐声喊拥到阳台边。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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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合花心里揣摸着未婚夫为什么那么冷淡,慢吞吞跟了过去。而这个未婚夫看到拘窘的谈话被意外的事情打断了,松了一口气,宛如一个被换下岗的士兵,一身轻松地回到房间里。 给美丽的百合花放哨,在往日是一件可爱的、令人喜悦的差使,但年轻队长却早已腻烦了,并随着婚期日益临近,一天比一天更加冷淡。 况且,他生性朝三暮四,而且——是否得着点破?——情趣有点庸俗不堪。 虽说出身高贵,但在行伍中却染上了兵痞的恶习。 他喜欢酒家以及随之而来的一切:下流话,军人式吊膀子,水性杨花的美女,轻而易举的情场得意。话说回来,他曾从家庭中受到过一点教育,也学过一些礼仪,但他年轻轻就走南闯北,过着戎马生涯,在军士的武器肩带的磨擦下,他那一层贵族的光泽外表也就黯然失色了。 好在他还知道礼貌,不时来看望百合花小姐,可是每次到了她家里,总是倍感难堪,一来是因为到处寻欢作乐,把爱情滥抛,结果留给百合花小姐的就所剩无几了;二来是因为置身在这些刻板、深居闺阁、循规蹈矩的美人当中,一直提心吊胆,深怕自己说惯了粗话的那张嘴,突然会像脱缰的马,无意中漏出小酒馆那般不三不四的话儿来。 设想一下,要是如此,后果会是怎样!

    并且,他身上还混杂着一些值得称道的奢望:附庸风雅,衣着出众,神采奕奕。 要把这些德性集中于一身,那可真是有的说。于是,他静静地站在那里好一会儿,默默地靠在雕花的壁炉框上。 这时,百合花小姐突然回头对他说起话来。 可怜的姑娘生他的气,毕竟不是情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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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表哥,您不是说过,两个月前您查夜时,从强盗手里救下了一个吉卜赛小姑娘吗?”

    “我想是的,表妹。”队长应道。“那好,”她接着说道。“现在广场上跳舞的说不定就是那个吉卜赛姑娘。 您过来看一下,是不是还认得出来,弗比斯表哥。”

    他看出,她热情地邀请他到她身边去,还有意叫他的名字,这其中明显含着重归于好的意思。 弗比斯。 德。 夏托佩尔缓步走近阳台,百合花含情脉脉,把手搭在弗比斯的胳膊上,对他说道:“喏,看那边正在跳舞的小姑娘,是不是您说的那个吉卜赛姑娘?”

    弗比斯望了望,应道:“没错,我从那只山羊就认得出。”

    “哦!

    真是只漂亮的小山羊!“阿梅洛特合起双掌赞叹道。”它的角是真金的吗?“贝朗日尔问道。阿洛伊丝夫人坐在安乐椅上没动,开口说:”去年从吉巴尔城门来了一帮吉卜赛女人,会不会是她们当中的一个?“

    “母亲大人,那道城门如今叫地狱之门了。”百合花柔声细气地说道。贡德洛里埃小姐深知,她母亲提起这些老皇历定会那个队长感到不快。果然如此,他轻声挖苦起她来了:“吉巴尔门!

    吉巴尔门!那有着说哩,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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