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芜之城-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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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虹虹拨开他的手，没好气地说：“你没养过她，当然不知道心疼。”
　　陈刚一手搂着虹虹，一手抱着倩倩：“嗯，谁说我没养过？从现在开始，我有两个女儿了。”
　　虹虹打了他一下，偎在他怀里说：“尽喜欢胡说。你不知道，我在纽约时，一个人守着倩倩，她晚上睡不好，我也整夜不能睡。有时她莫明其妙地夜里发烧，头烫得吓我一跳，都把人快急死了！”
　　陈刚看着正在乖乖吃果冻的倩倩，心里有些愧疚：“虹虹，你别说这个，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虹虹笑了：“就是要让你知道我吃了多大我苦。”
　　说着说着，一会儿，她又低下头，泫然欲泣。
　　“又怎么了？”陈刚问。
　　虹虹摇了下头，没说话。
　　陈刚哪里知道她孤身一人在美国打工、生活的那些感受！
　　
　　然而，不久后，陈刚和虹虹又经历了一场考验。
　　虹虹笑了：“就是要让你知道我吃了多大的苦。”
　　说着说着，一会儿，她又低下头，泫然欲泣。
　　“又怎么了？”陈刚问。
　　虹虹摇了下头，没说话。
　　陈刚哪里知道她孤身一人在美国打工、生活的那些感受！
　　
　　陈刚时常会感叹：男人这一生要扮演多少角色呵！
　　首先是要当好儿子的角色，然后就是当好某个女人的男朋友，当好一个妻子的丈夫，再就是要当好儿女的父亲。
　　如今已经年满25岁的陈刚，对做一个孩子的父亲其实并没有多少心理准备。
　　曾经，他觉得做父亲是一件遥远的事情。但是，虹虹出人意外的一个决定，让这件事变成了现实。当他第一眼看到照片上的倩倩时，倩倩还是一个襁褓中的婴儿。一双伸向他的小手，让他顿时有点心酸眼热：这就是他陈刚的骨肉，是她的女儿哪！
　　一个朦胧中的、潜意识里是很遥远的一个角色，现在就摆在他的面前。而他和虹虹目前还没有任何法定的婚姻关系。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爱她，爱她生下来的孩子，他觉得自己必须为她和孩子做些什么。
　　倩倩很可爱。符合他想象中的宝贝女儿的形象。那么聪明、乖巧，善解人意。当然也任性、娇气，继承了很多妈妈身上的特点。同时，倩倩也好强，敏感，爱好运动――天天到处跑得欢。有点陈刚的影子。
　　陈刚每天吃过饭，都会抱着倩倩到楼下走走。他发觉倩倩很喜欢听他讲故事。于是，他便挖掘记忆里的所有童话故事，讲给她听。
　　让陈刚意想不到的是：倩倩的聪明出乎他的意料。她不仅听懂了，而且常常被故事里的人物命运打动。小白兔被大灰狼吃掉了，倩倩会嘟着嘴，半天不高兴，还没听到结尾就闹着不听了。白雪公主被恶毒的皇后陷害了，倩倩眼睛里会流泪。而灰姑娘遇到白马王子后，倩倩眼睛里会放出快乐的光彩。
　　陈刚在她身上看出了越来越多的虹虹的影子。
　　然而，他不愿意自己的女儿象她妈妈。虹虹的性格很容易受到伤害。陈刚知道，她的很多痛苦和忧愁都是陈刚造成的。但从根本上讲，其实是虹虹的执着、痴情让她无法忘记过去的爱情记忆。
　　陈刚喜欢虹虹，喜欢她对自己的依恋，对自己的深情。但是如果倩倩将来是这个样子，他却不是很愿意：谁知道这傻丫头将来会遇上什么样的男孩子呀？
　　他感到自己有点自私：对女儿、对孩子她妈是双重标准，呵呵。
　　倩倩是他心灵深处另一个柔软的结，是手掌心里的宝――不是说“掌上明珠”吗？
　　然而，倩倩突发的一场大病却让陈刚和虹虹几乎崩溃了。
　　
　　还是虹虹心细，发现倩倩从外面玩了回来就开始不舒服。
　　她问倩倩怎么了，倩倩却坐在小椅子上皱眉：“妈妈，肚肚疼。”
　　不到一小时就去了几趟厕所，小脸都发白了。
　　虹虹忙打电话让正在上班的陈刚回来。陈刚却正准备到黄冈出差。虹虹烦了：“你女儿病了！”陈刚犹豫了一下：“这趟差蛮重要呢，关系四五十万的生意。”
　　虹虹却急了：“生意重要还是女儿重要？快回来，我给爸爸打电话，另外安排人去。”
　　她果然给爸爸打了电话，说倩倩可能生了重病要去医院，想让别人代陈刚出差。
　　斯总当即给老吴打了电话。老吴便指派同科室的杨冬代陈刚出差。
　　陈刚风风火火地赶到了医院时，虹虹看了他一眼：“你还知道来呀！”
　　陈刚走到病床前，看了看正在打点滴有倩倩。她脸色苍白，闭着眼睛睡着。便回身问：“什么病哪？”
　　虹虹摇头：“医生一时也不敢确诊，估计是病毒性痢疾。”
　　陈刚忙跑到医生办公室，找主治医生问情况。
　　那位主治医生看了看他，也是摇头：“情况不好，病因也不明。大便化验结果也没出来。但孩子体征比较明显，出了电解质紊乱，还要临床观察一段时间。”
　　陈刚听了这才着了急。妈的，不是现代医学很发达吗？！
　　他回到病房，倩倩在喊妈妈，虹虹脸凑过去，亲了她一下：“乖，妈妈在。”
　　迷迷糊糊地，倩倩又睡了过去。
　　陈刚走过摸了一下她的头，有点烫手。他忙摁了一下床头的呼叫铃。　



护士小姐赶了过来，量了体温，又打了退烧针。
　　虹虹坐那里看着倩倩红红的脸和嘴唇，不时地抹着眼泪。陈刚走到她身边，把她的手握了一下：“虹虹，莫着急。医生会想办法的。”
　　虹虹看了看他，点了下头。
　　陈刚倒了盆热水，让虹虹给倩倩擦脸擦身体。虹虹做起这个很熟练，样子真象个当妈妈的。陈刚在一边扶着倩倩打点滴的手臂，看着虹虹笑了。他觉得这个时候的虹虹很有爱心，也很有耐心。看来，做了母亲的女孩子才真正变成了女人。
　　一会儿，刚刚给倩倩擦过身体，陈刚就看了看表，该吃中饭了，惠惠还没有来。
　　他给家里打了电话，让惠惠别来了。太远，转车就要好几道。
　　陈刚跑到医院食堂打了两份饭，又让炒了鸡蛋和粉蒸肉。两个人就一边吃着饭，一边看着倩倩。倩倩其实什么都不能吃，完全靠打葡萄糖维持生命。
　　虹虹吃了两口，就不想吃了，全倒在陈刚碗里：“你吃吧。”
　　陈刚笑道：“喂猪呀？这么多。”
　　虹虹笑了笑。两个人象都想起了什么。
　　是的，在上大学时，在一个雨后的黄昏，在寝室里。那时，陈刚和虹虹有了第一次亲密接触。那天吃晚饭的情形和刚才几乎是同样的动作，同样的话语。
　　这些年来发生了多少事！造化弄人，命运的安排真是奇特呵。
　　两个人只是目光默默交流了一下，什么都没说出来。
　　一会儿，虹虹看了看倩倩，叹了口气：“倩倩真是多灾多难。这么小就受这么多的苦。”
　　说着说着，她就眼圈红了。
　　陈刚想了想：“我想，还是找一找主治医生，最好是找一找主任医生，表示一下。”
　　虹虹抬头看着他：“怎么表示呀？”
　　陈刚边吃边想，扒完最后一口饭时，对虹虹说：“先问问主任家在哪里，准备个红包，再买点礼品。晚上，我到主任家里去一下。”
　　虹虹想了想：“这行吗？”
　　陈刚笑了笑：“这种事我做得多了。你不这么干，他就真的按一般病人来对待。”
　　虹虹问：“我爸爸和医院的院长有点熟，让他打个电话吧。”
　　陈刚摇摇头：“我先去找找再说，不行的话再让斯叔叔打电话。”
　　虹虹只好由他去。
　　
　　陈刚到医生办公室看了一下墙上公告栏里贴的医生名单，主任医生姓严。一个面目和善、头顶光光的小老头儿。
　　他跑到银行在自己工资里取了两千块钱，又到武广看了看。买点什么呢？送烟？医生多半不抽烟。营养品？茶叶？对，送点好茶。他到茶叶柜里，把龙井茶称了一斤，然后包装好。再把一千块钱装上红包。
　　晚上，他跑到医生住宅区，先笑着给门卫老头儿上了烟，称自己是严主任的熟人，来看望一下。老头儿认识严主任，很热情地告诉了严主任的具体住址。
　　到了门口，陈刚摁了门铃，出来的果然是严主任。严主任到病房来过几次，认识陈刚，好象知道了他的来意：“你是那个小孩子的父亲吧？有事吗？”
　　陈刚笑了笑：“您记忆力真好。关于孩子的病情，我想找您打听一下。”
　　严主任到底是知识分子，让他进了屋。
　　坐下后，陈刚便说：“是这样，这两天您为我女儿的事辛苦了。我和我的这个，爱人，心里很过意不去，所以想来看看您。同时，也想了解一下我女儿的病情。”
　　严主任和蔼地笑了，告诉陈刚：“你女儿的病情目前不是很明朗，确实需要再观察一段时间。凭经验，可能是比较严重的病毒性痢疾。“
　　陈刚皱皱眉头：“这种病有多严重，有后遗症吗？”
　　严主任笑道：“说严重当然严重，你的孩子刚进来时就已经严重脱水了，体质很虚，而且体内出现了电解质紊乱的症状。不过，只要治疗得力，应该没有后遗症。”
　　陈刚想起倩倩这两天明显消瘦的小脸，心里一痛。叹息道：“严主任，有没有比较有效的办法？”
　　严主任想了想：“你们不要着急。孩子如果这两天病情不再恶化，说明我们前期治疗的思路是对的。我和几个医生都研究过了，鉴于孩子身质比较弱，我们采取的是比较保守、稳健的治疗方案。”
　　陈刚这才放了心，他把茶叶和红包拿了出来：“严主任，您　多费心了。这是一点心意。”
　　严主任当即摆手：“你不要这样，我们医院有规定的，我不能收。”
　　陈刚忙说：“我知道，医院里有规定，墙上都写了。但是孩子妈妈说了，您不收我不能走。如果您真不收，我走不出您家的门。”
　　严主任笑了：“这样吧，你这包茶叶我收了，这个红包你拿回去。”
　　陈刚很诚恳地说道：“这么说吧，您要是不收，我真不敢走。”
　　严主任摇头：“不会的，就是你今天不来，我们也会认真地对待每一个病人。一定会全力以赴。”
　　陈刚还是不肯：“严主任，我们是很诚心的。您无论如何给我一个面子。”
　　严主任看着陈刚这副样子，苦笑了一下：“唉，你要我怎么说才相信呢？”
　　陈刚见他这样子，将红包和茶叶放好了，转身就往外走。
　　严主任忙叫住他：“小陈，快拿回去。”
　　陈刚已经到了门外：“严主任，您就只当又交了我这个朋友。孩子病好了，我一辈子记得您的。”
　　说完，他快步下了楼。
　　
　　当陈刚走过门诊时，忽然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他一回头，却发现是莲心在门诊挂号。
　　“哟，是你呀。病了？”陈刚走过去和她打个招呼。
　　莲心点点头：“身体不太舒服。你呢，怎么在这里？是虹虹病了？”
　　陈刚看了看莲心，她还什么都没变。陈刚说道：“不是，是孩子病了。”
　　莲心点了点头。她从包里拿出了两张钞票：“陈刚，表示下心意吧。”
　　陈刚忙摆了一下手：“不行不行。”
　　莲心看看他：“拿着吧。我们算朋友对吧？今天用的医疗卡，身上带的钱也不多，想去看看孩子也感觉不太方便。就只当是个心意吧。”
　　
　　陈刚听她这样说，只好收下钱：“好吧。你现在，还好吗？”
　　莲心低下头：“还好。情况可能你也知道了吧。”
　　陈刚点了下头：“他还不错。祝你们在一起幸福。”
　　莲心点点头，没说话。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陈刚便说：“孩子在上面住院，我先走了。你多保重。”
　　莲心点了下头。
　　陈刚转过身准备走时，莲心在后面又说了一声：“陈刚，如果孩子治病需要帮忙，跟我说一声。我和院里的领导还比较熟。”
　　陈刚回过头，看看她，点了下头：“好的，谢谢你。”
　　然后，他快步进了住院部。
　　
　　进了病房，虹虹告诉陈刚，护士刚来查了烧，倩倩都还正常。
　　陈刚这才放了心，然后告诉虹虹：“放心吧，主任已经搞定了。估计问题不会太大。”
　　虹虹笑了：“我刚才还看到墙上写不准收红包，还在想你送不送得出去。”
　　陈刚叹道：“他是不要，我说是和主任交个朋友。然后放下就走了。说实话，他不收，我心里真还不踏实。”
　　虹虹看了看他，这小子又悄悄地走上前去看倩倩，还用手轻轻地理了一下女儿的头发。
　　虹虹有点感动叫了一声：“陈刚。”
　　陈刚看看她：“嗯。”
　　虹虹笑了一下：“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