茴香酒店-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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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报警。听着,我必须和派克谈谈。他们要求一千万法郎的赎款,才放他走,而且他们在二十四小时内就要。”
“那是多少钱?”
“大约是两百万美金。告诉我派克在纽约的电话。”
“别提了,他已经在前往东京的路上了。今早才离开的。”
“该死!”
“你说对了,真该死!”
赛蒙听见几个从酒吧上来的客人笑语如珠,互道晚安。“鲍伯,我没有一千万法郎。广告公司可以提供这笔钱吗?”
季格乐的声音听起来不情不愿。“这可是一大笔钱。”
赛蒙决心激发季格乐的人道主义本能。“鲍伯,派克可是你的大客户哦。”
当季格乐考虑着对汉普顿·派克提供这样的紧急个人服务会有什么好处时,他停顿了半晌。如果这还不能把客户抓住十年,大概也没有别的事情能了。
季格乐终于下定决心。“重要的是那个孩子,是吗?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情。绝不能让人家说,我们广告公司没心肝。”季格乐一边说,一边记下笔记。这可会是绝佳的新闻稿题材。“好吧,我们会把钱汇入你的银行账户,我会想办法联络到派克先生,让他知道这件事情。别走开,他也许想跟你通话。”
赛蒙把他在卡瓦隆的银行账号等相关资料告诉季格乐。“鲍伯,明天的这个时候,钱一定要汇到。可以吗?”
“那当然。”季格乐说话的语调突然转变。“还有一件小事。”
“什么事?”
“千万对这笔钱保密。我是公司的总裁,必须对股票投资人负责。如果有人知道我动用了两百万美元,我就倒大振了。”
赛蒙几乎无法置信自己所听到的。“鲍伯,看在上帝的份上。当你在吵嚷着安排这天杀的贷款,那孩子很可能就被宰了。”
季格乐继续说,好像没听到赛蒙说的话似的。“我告诉你,我会怎么做。”他的声音开始变得活泼雀跃。“我鬼话先讲在前头。我会要法务部门传一页协议书给你。你签完名后传真回来。这样就能让我安全脱身,然后我们就会汇款。”
“你说我要签什么然后传真回去?”
“兄弟,就当做是保险好了。你把你的股票质押给公司,然后就可以拿到钱了。”
赛蒙哑口无言。
“我会马上处理。一个小时以内,你就可以收到传真了,可以吗?待会再跟你通电话。”
赛蒙走到酒吧,又斟了杯苹果酒。妮珂与恩尼斯正在那边结算今晚的账单,他们看着他带着一瓶酒与酒杯朝他们走来。他用平稳、真实的口吻,告诉他们这个消息。然后他们就坐在那边,问着一些有关绑票者与柏尼的其他问题,然后等待着。
传真过来了。赛蒙读都没读,就传真过去了。他好像在那里看守,传真并不具备法律效力,但是季格乐这个时候很可能要整个法务部门处理这件事情。小混账!
赛蒙要妮珂与恩尼斯去睡觉,他一个人坐在办公室,煮着一壶咖啡,等待电话铃响。
清晨四点钟,电话终于来了。汉普顿的声音听起来虚弱而忧虑。赛蒙听见他抽烟吸气的声音。他人在东京机场,等待着飞机加满油与飞往巴黎的申请核准。他必须获得许可,才能飞到亚维依。他会带两个人一道过来。他们需要地方住。从头到尾,他都以压抑而机械化的声音说着话。
“你想,他们应该不会伤害他吧?”
赛蒙带着坚定的口吻说:“不会的。帕尼说他很好。他只是听起来有些受到惊吓。”
“你知道,他是我的独子。其他的都是女孩。他一直都是个好孩子。”
“我们都非常喜欢他。”
“那些兔崽子!”
“不要担心,他们说什么,我们完全照办就是。”
“非常感激你,我到巴黎再打电话给你。”
现在只能上床睡觉,然后等到明天,但是此刻赛蒙清醒异常,一方面是因为紧张,另一方面是喝多了咖啡。他回到屋子,上了楼,进到卧室。妮珂轻柔地呼吸着,一只古铜色的手臂横过赛蒙的枕头。他弯下身,亲吻了她的肩膀,她在睡梦中微笑着。
虽然打开了窗户,卧室还是显得闷热。还是七月上旬,气温就已经升上了华氏一百度,连屋子厚重的石头墙都暖烘烘的。赛蒙脱下衣服,冲了五分钟冷水澡,围了条毛巾下楼去。他打开门,走到阳台,挪一张椅子,好坐着迎接黎明,他邪恶地想着卡洛琳被绑架的可能性。她很可能会跟绑票的人叹嚷一大堆,然后给他们她律师的电话,而他们大概得付她钱,才能摆脱掉她。或许他们愿意接受季格乐,做为交换。赛蒙打了哈欠,揉揉眼睛里的酸涩,在第一道银色阳光闪现在蓝色山头时,眨了眨眼。今天又会是个炎热而美丽的日子,更是个交付一千万法郎赎金的好天气。他伸展筋骨,感觉到藤椅制进了背部,然后听见村子里的人以延长而刺耳的咳嗽声迎接这个早晨。
当他在九点以后抵达旅馆,两名刑警已经在等候着他了。学校主任虽然对绑架事件一无所悉,但因对失踪的学生忧心,已经报了警。一旦孩子父亲的国籍与财富状况曝了光,当地的警察就有责任进行调查。此刻亚维依最好、最浓、众人引颈等候的咖啡终于送了上来,伴着他们处理这宗失踪男孩的事件。
赛蒙带领他们进到接待办公室,还闻到他们身上古龙水与大蒜的味道。他们对送上的咖啡欣然接受,并且在法兰丝娃弯身把盘子放在桌上时,他们都注意到她的好身材。他们点了烟,拿出笔记本。
赛蒙说:“在你们问任何问题之前,我想我必须先告诉你们事情发生的经过。”
刚开始,这些刑警心情还相当愉快。当然是从专业的角度来说,但是现在这个案子的重要性已经升高。一个人失踪,就算是一个富裕美国家庭的成员失踪,都已经是桩大事,就更何况是绑架,更惊险刺激了。他们已经不是在调查一件可能的意外,而是开始侦办一宗犯罪案件。荣耀与升迁、亿万富翁父亲的感激,甚至是全国性电视上短暂的露脸,这些念头在他们边听事件经过边做笔记时,—一浮现,他们只在要求更多咖啡以及再多看一眼法兰丝娃令人心荡神驰的美臀与美腿时,才停下手中的笔。他们心想,多么幸运啊!还好他们没被分派到在依斯勒一上一索格银行值勤的工作。
他们听赛蒙说,警方的介入将危及肉票的安全,显得相当不悦。比较资深的那位刑警(他的官阶较高,可以从他随手拿同伴的烟,并等待着对方点火的习惯看得出来)摇了摇头。
“很不幸的,萧先生,我们已经获得通报,我们已经介入了,你明白吗?这已经是事实了。身为一位警官,怎能漠视这样一桩重大刑案?”他瞥了一眼笔记本,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证。”他从桌子上的烟盒中拿出另一根烟,使了个眼色,要人为他点火。他再说了一次,“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们将以最审慎的态度办此案。绝对审慎。我们处理类似事件的经验太丰富了。为什么?我记得三年前,一位瑞士籍的观光客在亚维依庆典中遭人绑架……”
法兰丝娃探头进来。“萧先生?这儿有两位先生找你。”
赛蒙走到接待柜台,看到一位男士脖子上挂着两台相机,惊讶地停下脚步。他的同伴装备比较不那么夸张,肩膀上挂着一台录音机。
“早安,萧先生,我们是《普罗旺斯报》。我们刚从拉科斯的学校过来,你可以给我们两分钟吗?我们知道,你认识那个年轻男孩……”
赛蒙举起一只手。“别走开!”他回到办公室,对着那两位刑警摇摇头,“极致审慎,是你们刚刚说的吗?”
他们点点头。
“那么请告诉我,为什么外面有个记者与摄影师?”
两名刑警穿过赛蒙,对那位记者瞥了一眼。
那位资深刑警拇指对着门说:“出去,这里没有你要的报导,这是件警方列为高度机密的案件。”
两位记者同时开始说话,他们的眉毛、肩膀与手忽上忽下,夸张地表达出他们的忿怒。媒体有责任报导事件——更甚的是,这是宪法赋予的权利。
那位资深的刑警说:“这一切都很该死!你们要听我的。”
赛蒙闭上办公室的门,头埋进双手里。在吵吵闹闹几分钟后,门打开了。
“没问题。”那位刑警对着赛蒙如是说,仿佛他施了一个大恩惠似的。
“你说没问题是什么意思?你又不能阻止他们报导。”
那刑警敲敲鼻子测边,“先生,这里是法国,记者知道他们的分寸在哪里。”
赛蒙叹了口气说:“好吧,现在怎么办?”
“绑票者还会来电,对不对?我们会追踪来电,现在,我们只能等。”
“你们一定要在这里等吗?我们的旅馆还要营业呢?”
两位刑警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办公室,带着无线电话,到露台去。
赛蒙说:“有件事你们在等候的时候可以做,”他指着露台,“如果你们看见有个人躲在墙后偷看,请逮捕他。”
赛蒙致电银行,要他们注意这笔钱,并且在他下班前往提领时准备妥当。法兰丝娃方才得知柏尼的失踪,赛蒙尽量地安抚着她。赛蒙感激两位福星——妮珂与恩尼斯,他们一如寻常地招呼客人,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他在纽约时间清晨五点打电话给季格乐,确定钱在银行一开门营业就已经汇过来了。他因为疲倦过度而头昏脑涨,但是又睡不着,他知道自己脾气变得愈来愈不好。看到两名刑警在露台上研究午餐的菜单,也无法令他的心情好转。
他回到办公室,坐在那里,盯着电话看。在绑匪来电之前,警方什么事也做不成,任何人也帮不什么忙。然后他想起安烈戈。他曾经说过什么来着?如果饭店发生什么官方不便处理的问题……诸如此类的话。赛蒙把电话拉向自己。虽然这很可能只是说说罢了,但还是值得一试。不管做什么,都比干坐在这里感觉自己一无是处的好。
安烈戈的电话铃声响起,赛蒙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在等待电话接通的同时,点燃了雪茄。
安烈戈听起来似乎很高兴接到他的来电。他说,在他的人开始为饭店服务之前,还有许多尚未弄清的事宜有待讨论。也许可能再安排一顿美好的午餐?赛蒙打断了他,“安烈戈,听着,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帮得上忙,但是我有位朋友有麻烦了。一位年轻的美国人,他被绑架了。”
“那很糟。在观光季,的确不妙。一定是外行人干的。你一定得告诉我你所知道的一切。”
短暂的对话结束,安烈戈离开他的办公室,到老港口走走。他停下来两次,一次是进一家酒吧,另一次是走过一家海鲜餐厅的后门。和他谈话的人,在他离开之后,立即打了电话。如果这是当地人干的,一定会有人知道的。如果有人会知道,那人也一定是安烈戈。他向跟着他在港边绕的奔驰车招手。他想吃顿安静的早午餐,在帕希达吃点傍海虾,同时思考这样有趣的新闻所可能带来的商机。
傍晚时,银行打电话过来说钱已经准备好了。赛蒙在走向车子的途中才想起,只身带着一千万法郎现金走在卡瓦隆,可能是个错误。他走到露台,刑警正在那里观赏着做日光浴的人。
“钱已经汇到了,你们跟我一起去,应该比较好。”
两位刑警调整了一下太阳眼镜,跟随着赛蒙来到停车场。他们坐上未标示的警车,车内闷热异常,而且充塞昨日的烟味。刑警用车上的电话与总部交换着简短、片语式的对话。
他们在银行外并排停车。刑警环顾街道四周,步履缓慢的观光客与采购晚餐用料的家庭主妇看起来并不可疑。他们催促着赛蒙走过人行道,然后按动玻璃门旁的电铃,等候着。一位上了年纪的行员,走上前来,摇摇头,说出“不营业”的嘴型,并指着印在玻璃上的营业时间。较资深的刑警把警徽贴在门上,行员瞥了一眼,耸耸肩,让他们人内。
银行经理走出办公室,迎接他们,然后邀请他们入内,闹上了门。他深深地呼出一口气,这是个充满梦魔的下午,一大笔钱由亚维依及马赛较大的支行运来,想到有人可能拦截,或持枪抢劫,就令人心惊肉跳。感谢上帝,一切都结束了。“好了,先生!”
他指着桌子,“如果你想数一数的话。”
赛蒙看着那一叠叠五百元法郎的钞票,每一万法郎捆在一叠。不过,他原本预期一千万法郎看起来更为壮观、庞大的。他坐下来,其他人抽着烟,面面相觑,然后把每十万法郎叠成,堆,数了数,赛进一只厚厚的塑胶袋,然后用手举了起来。这样的重量并不比他在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