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2125_240024-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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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忙得要命,不停地有客户找她。收市了柳依依赶紧去赴约,进了荷韵餐厅的情侣包房,秦一星一跃而起,一把抱起她,一只脚顺势踢一下把门关上。柳依依挽着他的脖子,两人狂吻。柳依依喘息说:“怎么几个月不见了,一见又回到了从前?”秦一星说:“难道我们之间还需要过程吗?”柳依依说:“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吃饭的时候秦一星说:“那我快点吃啊。”柳依依看他狼吞虎咽抢时间,就说:“慢点。”秦一星说:“再慢时间就不够了。”柳依依看着西餐,一口不吃。秦一星说:“怎么了?”柳依依说:“我心里急。”秦一星说:“时间够的,够的,我有车。”柳依依说:“我心里跟自己急,打架。”秦一星一勺沙拉已经送进嘴里,又抽回来说:“你想忠于他?”柳依依说:“我们打算要孩子了,我怕搞混了。”秦一星哦了一声:“那就算了。”放慢了吃饭的节奏,又说:“要不我到车里把药拿过来,把我的后代全部歼灭?”柳依依说:“那不好吧?将来会有影响呢。”秦一星说:“已经种下去了?没事的,没事。你真的忍心让我失望?”柳依依感到了他的自私,为了了却欲望竟要求自己冒风险。这使她下了决心,不能由着他的兴致来。她说:“我怕将来生个怪胎。”秦一星说:“怎么可能?不可能。”他的执着更坚定了她的决心,说:“万一呢?万一呢?”
回到营业部,在电梯升上去的那一瞬间,柳依依感到了一种晕眩,一个念头跳上了她的心头:要说宋旭升倔,认死理,但他至少还不傻。他是不是心里雪亮?他那样死死地守着自己,真不是没有道理的啊!
犹豫了几天,柳依依把可能怀孕的信息告诉了宋旭升。宋旭升喜得手舞足蹈,又四肢撑着身子满床爬,“儿子生下来了,我就学狗叫给他听,汪,汪汪,汪汪汪!”柳依依说:“你乡下脑袋口口声声儿子儿子,搞得我压力很大。我偏要个女儿!”宋旭升说:“女孩?”他抬起头,慢悠悠地翻上一个白眼,“女孩?那也好,也好,只要是我的就好。”柳依依说:“好就是好,什么叫做也好?”宋旭升想了想说:“好,好,好。如果是个女孩,我就扛杆枪守着她,一直守到二十四岁,过了二十四我就管不着了,唉!还是男孩省心,如今什么世道?”这话撞在柳依依心上,嘴里说:“你学过文化没有?我就是我,我在那里等着,是没有性别的,你跑过来钻进去了,才有了性别了,都怪你!”宋旭升说:“也是的啊,说起来,也是的啊!我钻进去了,就定下来了,这是科学,我懂科学,科学,我懂科学。”
一个新的生命在自己身体之中孕育,这让柳依依心态有了很大的变化。秦一星又打了电话来,柳依依怕他又要召自己过去,就抢先把怀孕的事情告诉了他。秦一星马上表示了祝贺:“好啊,好!”以后,就再没有消息了。柳依依开始还期待他隔那么一段时间会问候一下,这种期待落了空。这让她感到失落,也感到安心。她没有料到两人的关系会了结得这么彻底,在同一个城市,不说见面,问候一声也不行吗?
柳依依明白人生要向前看的道理。她对宋旭升说:“是不是我们去医院把他做了?”她指一指自己的身体,“还来得及。”宋旭升眼珠都要暴出来,“什么!你发高烧吧!做了,老子的儿子?”柳依依说:“反正我们也养不活他。”宋旭升额上青筋暴出说:“这么小看我!马上就会见成效了,颜福林给我百分之五的股份,也要兑现了。”柳依依说:“我是等不到了,不知孩子等得到不?”
几个月很快就过去了。临到生产的那几天,柳依依反复对宋旭升说:“我要自己生,我不剖腹。”表面的理由,是自然生的好,实际上内心有个极隐秘的想法,是苗小慧提醒她的,就是怕腹部留下一道疤痕。苗小慧说:“你看我肚子上这么长一道疤,除了老公,我真的不敢面对任何男人了。他们是唯美主义者,哪受得了这么长一条蜈蚣?不要他们说,连我自己都不敢站在镜子面前了。”苗小慧当时在自己腹部比划了一下,那一瞬间给柳依依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蜈蚣的比喻的确也贴切无比,那些缝过的线痕就是蜈蚣的脚。女人不惜任何代价追求完美,这完美说是为自己,私心也承认着是为了男人。到那天还是剖腹产。柳依依在产床上痛苦地坚持了四个小时,连呻吟的力气都没有了,最后医生说:“羊水都流干了,再不剖腹就不负责任了。”柳依依见实在过不去了,只好答应了。答应之后心里咯噔一下:“完了。”
做母亲给柳依依带来了喜悦,不过,这喜悦是打了折扣的,生的是一个女孩。宋旭升想要个男孩,是有点封建思想。柳依依没有封建思想,她只是担忧女儿未来的幸福没有把握,太没有把握。
柳依依给女儿起了个名字叫琴琴。柳依依说:“将来她不听话,你会打她吗?”宋旭升说:“生他是个男孩我可能会打,是个女孩,已经对不起她了,还打她?”
柳依依在老家请了个人叫苏姨的来带琴琴。琴琴满了月,柳依依不想喂奶了,乳房一紧一松,多少次下来,就松弛了,不能叫乳房而只能叫奶袋了。宋旭升说:母乳是不可替代的,这个科学你就不懂了。做母亲的人不能太自私了,就算牺牲一点体形,也是应该的。你保持体形给谁看?还不是给我看?你胖了,长等于宽,我都看你是天下第一美人,行不行?”
苗小慧抱着儿子来看过柳依依几次,提醒她,要趁现在孩子还小,把家中的经济权抓过来,不然将来就没有机会了。柳依依说:“我做女人失败呢,管不到他的钱呢。”苗小慧说:“谁也不是轻轻松松就拿到这个权利的,你把这条命脉抓住了,男人他想跳也跳不起来了。”
柳依依旁敲侧击好几天,想把宋旭升的收入搞清楚。单位收入是摆在那里的,颜福林那边是多少?柳依依开了一张单子,从婴儿尿布到微波炉,要买几千块钱的东西。宋旭升看了看说:“好。”柳依依没想到他一口就承诺下来,看来外快还不是个小数,自己以前大意了。柳依依说:“你这么忙,我每天闲着,我帮你管着这点钱。”宋旭升说:“唉,你带孩子这么辛苦。你用了多少钱都找我报销吧。”柳依依把奶头从琴琴口中拔出来,把琴琴塞给宋旭升说:“那你去带吧!”琴琴哇的一声哭了。柳依依心头一紧,双手本能地伸过去,宋旭升马上递过来。柳依依双手缩回,也不做晚饭,就出了门。
独自坐在一家咖啡馆里,柳依依心里想着琴琴现在会是什么样子?宋旭升一遍一遍打电话来,孩子哭了,孩子要吃奶了,孩子拉屎了。柳依依说:“是宋家的人,宋家不会管?”一直僵持到晚上九点,宋旭升妥协了,打电话来说:“你那么想管钱你就管好了,我还省得麻烦。”
有一天,柳依依无意中看到宋旭升在房里把琴琴的脚趾捏了好一会儿,又拿到眼前细看,看完了又双手把自己的脚抬起来,捏了自己的脚趾凑在眼前细看。她心里雷似的炸了一下,脱口说:“是看她像不像你吧?”宋旭升说:“像,怎么不像?你看我大脚趾和她大脚趾的形状,都是方形的,我们宋家的人都是这样长的。”柳依依说:你那么不放心,最好是去做个DNA。你怀疑我!我在这房子里呆不下去了,我走!”宋旭升跳起来挡住她说:“就算我是小心眼儿,好吧?再说男人也有权利知道自己是不是这个孩子的父亲。”柳依依拼命推开他说:“你明天带她去验血吧,我走了!”宋旭升拉着她的手说:“你先喂了奶吧,到时候了。”柳依依甩开说:“宋家的人,宋家去管!”开了门冲出去。她快步冲下几级楼梯,犹豫了:自己可以到苗小慧那里睡一晚,可琴琴怎么办?她噔噔跑上去,拼命捶门。宋旭升把门开了,柳依依也不望他一眼,从苏姨怀中抢过琴琴。孩子哇的一声哭了,宋旭升跑过来说:“轻点,轻点。”柳依依闪开他,一只手开了门要出去。宋旭升抵住门说:“这么晚了,你带她出去干什么?”柳依依说:“我身上跌下来的肉,我想带到哪里就带到哪里去。”宋旭升身子挡在门口说:“求求你,求求你,你怎么折腾我都可以,你别折腾我琴琴。她这么娇嫩,怎么经得起折腾?”
十个月很快就过去了,琴琴断了奶。两人把琴琴视为天蝴蝶,无微不至。晚上琴琴就睡在大床中间,半夜醒来,左边摸一下,右边摸一下,如果有一边没人,就大哭起来。断了奶,柳依依悄悄称了自己的体重,重了二十多斤,有一百二十一了。她吓了一跳,也不敢跟谁说。脸上的妊娠斑,也像美国在伊拉克的军队,有了长期驻扎不肯撤兵的意思。身体的松弛,也是那么明显。她忧虑着宋旭升会怎么看自己?别的男人会怎么看自己?这让柳依依去健身房,美容店,去买各种化妆品,悟到这些地方其实都是为男人服务的。她跟体重和色斑斗争了几个月,钱也成千上万地流走,都打了水漂。柳依依不服,可心里也明白,这就是命运,不服也得服。
长到三四岁,琴琴就更乖,更聪明,更俊俏,更有灵性,也更是人见人爱了。柳依依生活中有几个快乐时刻,逛商场,和朋友一起喝茶喝咖啡聊天,和琴琴在一起。生活中有这几个亮点,几个快乐时刻,作为女人,柳依依觉得,就已经很幸福很满足了,也不必去奢求什么。这几年柳依依在单位没有什么起色,家中的生活却是今非昔比了。宋旭升早辞了职,在福林公司做了副总经理兼技术总监。家中车有了,是公司的,房子也有了,五室两厅。
这天苏姨回家乡去了,柳依依临时有事,就打电话叫宋旭升去幼儿园接琴琴,带她吃晚饭。第二天柳依依问琴琴:“昨晚上跟爸好玩吗?”琴琴说:“妈妈,阿姨怎么都坐在叔叔的腿上呢?”柳依依心里一震:“有人坐在爸爸腿上没有?”琴琴说:“有。”柳依依血往头上一涌。琴琴眼珠轮上来看到妈妈的神色,马上说:“那个人就是我呢。”柳依依问:“有阿姨没有?”琴琴摇摇头。
柳依依歪在沙发上,头脑里嗡嗡地响。太大意了,这几年真的太大意了。宋旭升一年有多少应酬,这些应酬后面又有多少故事?不敢想。快七点钟宋旭升回来了,就到厨房去做饭。柳依依冲到厨房,把宋旭升手中的丝瓜一折两段,往垃圾桶一甩说:“还吃饭?你出去吃,还有人爬在你腿上陪你喝酒呢。”宋旭升说:“要他们不去茶楼,他们非要去。”又说:“我这里没有谁啊!”用力把大腿一拍。柳依依说:“琴琴第一次跟你去就出了鬼,这些年还不知出过多少次鬼!”宋旭升说:“应酬吧,有什么办法?”柳依依说:“没有办法,玩女人是没有办法!不玩不行!”宋旭升说:“唉,大家都那样,我一个人清高,那不是扫大家的兴吗?”琴琴跑进来,惊讶地望着父母。宋旭升说:“琴琴你到自己的房里去。”牵了她上去。柳依依追到楼梯口扯住说:“琴琴你别去,看看你爸爸做了什么坏事!”宋旭升抱着琴琴坐到沙发上,柳依依说:“琴琴你下来,他身上脏,有细菌,还有‘非典’,这刚刚过去就憋不住要风流了!”过去扯她说:“说了有细菌,你没听见?”把琴琴扯痛了,哭得更加厉害。宋旭升说:“你骂我就骂我,你这样扯她干什么!”琴琴哇哇大哭,哭得柳依依心痛,但她马上想到,这是博弈,是博弈就不得不狠心。不把琴琴牵扯进来,自己怎么能赢?她扭住宋旭升的胳膊,伸手去他裤口袋掏手机。宋旭升用力一甩,柳依依摔在地上,爬起来,又扑上去说:“我今天硬要看,不看不行!”两人扭了一阵,琴琴坐在地板上大哭。宋旭升最后松了手说:“给你给你,以为我真的有什么隐私?”把手机摸出来递给柳依依。柳依依接了手机,跑到一间房把门关上,把上面的信息一条条看了,并没有什么暧昧的内容。柳依依松了一口气,又有点失望,居然没有抓到他的把柄!忽然看见琴琴凑到宋旭升身边,要爬到爸爸腿上去,就一把扯下来说:“你也往上面爬!那是什么人爬的地方,你也往上面爬!”琴琴望着妈,怔了一下,又哇的一声哭了。
那么,这么认了?这个念头在柳依依心中一闪,马上就否定了。困兽犹斗,何况我柳依依?怎么办呢?她想找苗小慧商量一下,把话筒拿起来,又沉重地放下了。一个女人,她拢不住自己的男人,这不是什么有光彩的事情,除了说明自己没有魅力,又还能说明什么?她丢不起这个脸,真的是有苦讲不出。天下有多少女人在痛苦之中隐忍啊!只能孤军作战,这是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的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