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变态手册-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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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不久,那个部队领导就因为一些事情被判了死刑,新闻里说,那个孩子,是他的私生女。从那以后,鱼伟总是担心那起重大的案件会连累到自己,担心他们会通过鱼子弶的身世把他揪出来,他越来越不安,越来越焦虑,终于得了精神病,并被送到精神病院。
鱼子弶爷爷一方面自己辛苦地抚养着一个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另一方面,又苦苦寻找着从精神病院逃出的儿子的下落。在他的心里,这个孩子,是个不祥之人,是个灾星,就是因为她,还害他们父子分离。
他希望鱼伟早点回到医院,早点被治好,早点恢复正常的生活。可是几年过去了,他依然没有儿子的下落。
他抬起头,看着杨信,又看了看丁厌:“后来,邻居家小伙子给我讲了一个笑话,我听了后茅塞顿开,终于找到了见到儿子的办法……那就是,我死的时候,或者,小鱼儿死的时候……”他浑浊的眼睛里又冒出泪花:“那孩子死的时候……还拿着自己和爸爸唯一的合影,还坚信自己到了河的下面,就一定可以见到爸爸……”
说到这里,连杨信也禁不住狠狠地踢了他一脚。
17。
从那天以后,丁厌再也没有见到过鱼伟,她坚信他还活着,逃亡在世界的某个角落,躲避着那些莫须有的追踪者和阴谋者们。
丁厌窝在电脑前查找最近的自杀资料,她想测算出究竟还有多少决意放弃生命的人,还没有得到她的周到服务,因而在死的过程中痛苦异常。
无奈,老邮和美姨的争执愈演愈烈,让她无法静心。
老邮怀疑美姨给自己盛的汤里放了泻药,因为他最近总是拉肚子。
而美姨则怀疑老邮在自己面膜里加了不好的东西,才导致她脸上长了豆豆。他们几天前闹了点儿小别扭,所以一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就会怀疑到对方身上。
丁厌无奈地笑笑。原来每个人都有不同程度的被害妄想。比如她自己在一年级的时候,就总怀疑班主任是要害死自己全家的吸血鬼;再比如有的人因为小事得罪领导,就把工作中的一切不顺利都认为是那个领导在从中作梗。
人类,即便实在已经主宰地球的今天,已经位居食物链顶端的今天,依然活在不安和警惕中,这是天性吗?
丁厌摇摇头,决定不再思考这么深奥的问题,也不再整理资料,她随意打开一个网页,看到一则笑话,笑话的大意是这样的。
一对姐妹为自己的母亲举行葬礼。妹妹在葬礼上邂逅了一个男人,并对他一见倾心。可是葬礼过后,她却再也找不到那个男人的踪影,也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一周后,妹妹把姐姐杀死了,问为什么?
看到这里,丁厌马上就想到了鱼子弶爷爷,他的邻居,一定是给他讲了这个笑话。所以,他就像那个杀死姐姐以期望在葬礼上再次遇到心仪男人的妹妹一样,杀死了自己的孙女儿。
有时候,那些笑话,一点也不可笑。
【第四章:自己的葬礼】
1.
丁厌喜欢看到死亡,别人的死亡,能够证明自己的存在。
她像往常一样,拿着吸管,喝着血酸奶,站在桥头,看着另一端的女人。那个女人,几分钟后会跳河自杀。
女人深深吸了一口气,把两个砖头放进衣兜里,坐在河岸。然后拿出一根绳子,绑住双腿。做完这些后,她侧头想了想,又从兜里拿出一个细绳,蜷起腿,用牙齿和左手,把右手固定在大腿上,这才放了心。
丁厌心中暗自赞赏,她只告诉她要把双腿绑起来,口袋里放上重物,没想到她却自己想出了更加安全的防护措施。
也对,对于一个游泳健将来说,就算绑住双腿,生存的本能也会让她利用手的力量浮出水面,因为,溺死的过程,是十分痛苦的。
她回头,看了一眼这浑浊的世界,毅然决然地跳入水中。
水面上,荡起美丽的晕纹。
对于一个腰肌严重损伤的游泳运动员来说,水,无疑是她最好的归宿。
丁厌咬着吸管,她不知道,哪里才是自己最终的归宿,有归宿的人,都是幸福的。
她吸干了最后一口血,把空盒子扔到水中,盒子在水中稍微挣扎了一下,马上病恹恹地浮出水面。那个女人的尸体,在几天后,也会像这个盒子一样优雅地漂浮,苍白而浮肿,带着生命的悲哀和落魄。
由于很多自杀者希望自己死后依然保持美丽,所以多数人都不会选择这种自杀方式。
丁厌拍拍手,长长呼出一口气,慢慢穿梭在夜色里,向家走去。
城市,就像泡在一瓶蓝黑墨水里一样,有点透明,却有不太透明。
“丁、丁小姐!”身后突然有人拍拍她的肩膀,她本能地跳开,警惕地看着后面,第一眼,她并未认出他。
是杨信,穿着便装的杨信。很多人在穿着制服和没穿制服的时候,看起来就像两个人。制服,就像人的另外一张面孔。
没有穿制服的杨信,看起来有点滑稽,感觉怪怪的。
“哈哈!我总以为你睡觉的时候也会穿着警服的!”丁厌笑。
“那个……是不是穿便装看起来挺别扭的?”杨信羞赧地挠挠头。
“恩~恩~”丁厌点点头,“是有点不习惯。”
“对了!你要去哪里?吃晚饭了吗?我送你吧?最近治安不太好……”杨信一连串说了好几个问题,“哦,还有,还不知道你叫什么?上次鱼伟案子的时候,竟然也忘记问……”
“每个问题都要回答吗?”丁厌歪着脑袋。
“哦……只回答最后一个好了……”前几个问题已经不需要回答了,因为无论她准备去哪里,准备做什么,他都决定陪她走走。
丁厌突然盯着,打量着杨信,“你不记得我了吗?”
杨信被看的有点不好意思:“……我们……只见过两次吧?”
“我是丁厌……小时候,十里镇,想起来了吗?”丁厌侧头看着他,他的侧脸很好看。
“丁厌……”杨信垂下头,皱起眉头,“十里镇……”
2。
杨信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表情苍白而无助,他颤抖着嘴唇,似乎想说什么,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一定是想起了童年,童年的幼儿园老师,童年的四妞,童年的叔叔。
当年,丁厌和杨信还有王晓峰,都生活在十里镇。杨信的小叔叔诱奸了镇里的傻子四妞后,又相亲认识了丁厌的幼儿园老师郝老师。一次,杨信的小叔叔趁丁厌家里没人,偷偷和郝老师到他家里偷情,却被四妞发现。
杨信小叔叔和郝老师无意中将四妞杀死,并分尸。后来,由于惊吓而精神错乱的郝老师又把杨信小叔叔杀死分尸了,最后,郝老师被警察抓走了。
这些事情,尤其是自己叔叔的死,可能令杨信很悲伤。
“不好意思……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丁厌小心地问。
“没事儿……”杨信从回忆里爬出来,“没事儿,只是想起了小叔叔而已。那个时候小孩子哪里能理解大人的是非和恩怨啊,在我心里,小叔叔根本不是坏人,而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我记得他出事儿的前一天,还答应教我编草蜻蜓呢……谁知道,再见到叔叔……我就是因为这个,才立志要当警察的,我总觉得,叔叔的案子,另有隐情……”
杨信说到这里,丁厌不由想起儿时自家院子里,杨信小叔叔四散的尸体。她当然不敢告诉杨信,郝老师之所以会疯掉,是因为她把四妞的头藏了起来。
佛讲因果,所谓因果,恐怕不是前生今世的轮回,而是命运的捉弄和安排。
如果丁厌那天没有从幼儿园偷偷跑回家,就不会发现杨信小叔叔和郝老师杀死四妞并分尸的过程;如果她没有发现,就不会恶作剧把分尸后四妞的头藏起来;如果她没有把四妞的头藏起来,郝老师就不会吓疯;如果郝老师没有吓疯,就不会在失去理智的恐惧中将杨信小叔叔杀死;如果郝老师没有把杨信小叔叔杀死,杨信就不会看到自己最喜欢的人四散的尸体;如果他没有见到叔叔四散的尸体,或许就不会立志当警察;如果他没有当警察,就会遇到丁厌;如果他没有遇到丁厌,也就不会有后面的感情纠缠。
如果没有“如果”,命运完全可以按照另外一套程序,改变所有人的生命轨迹。
然而,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是没有“如果”。“如果”只是无助的人类对命运的一种奢望。
“哦,你那个时候也一定吓坏了吧?”杨信的目光里有一丝怜惜,“我记得你那个时候,总是倒挂在书上,其实胆子很小。”
“哦?”丁厌抬起头,“你怎么知道我其实胆子很小?”
杨信笑笑,又挠挠头,“感觉吧……那个时候,我总感觉你似乎充满了无助……”
“哦……”
两个人谁也没有再说话,丁厌一直边走路边看着自己的脚尖,心里涌起一种莫名的感动。她总觉得,自己的童年是孤独的。
原来,在她在敏感而孤独不安的黑白色童年里,还有这样一种眼睛,能看透她的无助,还有这样一颗心灵,能读懂她的不安。
3。
到了路口,丁厌示意杨信不用在送了,对于警察,她有一种本能的抵触和警惕。
分手的时候,杨信突然问:“你那天为什么假装护士?我查了医院的资料,医院里没有姓丁的任何工作人员。”
“呃?!”丁厌完全把这个大问题忘记了,虽然她很会撒谎,但是一时间,也想不出好的应对方式,“那个……我……”她突然满脸怒气地抬起头:“你为什么到医院查我资料?!”
“啊?!”杨信没想到会被丁厌反客为主,“我……我只是……”
“哼!难道你从一开始就怀疑我是坏人吗?”丁厌继续气冲冲的。
“不是……我没有怀疑过你,我只是……”还不待他说完,丁厌已经大步走开,头也不回。看着她消失在夜色里的身影,杨信才小声说:“我只是喜欢你,想找到你,想认识你,想……”
丁厌哼着小区儿上了电梯,她很满意杨信的木纳,当然更满意自己的英勇机智。不过,下次再见到他,可一定要提前编好一个足以令人信服的,假扮护士的理由。
电梯里还有一个女人,大概三十几岁岁,保养得不错,气质优雅,身上散发着好闻的香水味儿。
她看了看丁厌,微笑着点点头。
“哦——”丁厌大叫,她尖利而清脆的叫声在这个窄小的空间里尤其刺耳,那个女人被吓了一跳,“康惠姐姐!”
“哦,你好。”康惠继续微笑着,虽然她一直不喜欢这个奇怪的小房东。
“好久不见啦!昨天小米去你家找你,你不在!”丁厌继续叫着,虽然电梯里只有两个人,但是她并不准备让这个女人的耳朵好过,“你这个季度的房租啊——啊——啊——还没交呢!”欠丁厌钱的人,一般都没有好日子。
“哦,不好意思……”康惠皱皱眉头,“一会儿回去让小米来收吧……”
“好的,好的!”丁厌的音量马上放低了八度,听起来可爱又可亲,“那我一会儿让小米过去啊!”
这时,康惠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她皱起眉头,拿起电话,直接挂掉了。
“跟你亲爱的吵架啦?”丁厌很八卦地探着脑袋看着她的电话,虽然她并未听说过康惠有什么“亲爱的”,似乎她一直一个人生活,连可疑的男人都不曾带回来过。
“哦?哦……”康惠支吾着,她的电话又不屈不挠地响了起来,她果断地挂断,继而又响起,接打的双方都很执着。
“接嘛!有什么误会说说就好了。”毕竟人家答应给房租了,丁厌觉得自己也应该表现一下做为房东的热心,于是她很“热心”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过电话,按了接听键,然后讪笑着伸直了胳膊,把电话重新递给她。
这个时候,电梯到了。
康惠一边不悦地把电话举到耳边,一边拿钥匙开门——她就住在丁厌的对门。丁厌喜欢安静,本来28层是不打算租的。但是康惠说,她就喜欢这套房子,安静,风景好,她是个国画老师,自己也卖画。
“我说过了!我根本不是什么姚颖,更不认识你们!你们绝对认错人了!”康惠的声音里充满了怒气。也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她继续说:“你别让那个脏兮兮的孩子叫我妈妈,我根本没有结过婚,我男朋友早就去了国外,更不可能有孩子!”她气冲冲地挂了电话,转头看到一脸八卦的丁厌,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