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狐(腹黑)-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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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狐（腹黑）》
作者：听雨的森林
童年
远古大陆，云国皇宫。
“母妃！你看！”宫门处，长相俊秀的小男孩一路小跑而来，将怀里抱着的女婴，举到安坐在椅上看书的绝美女子面前。“妹妹在笑哦！”
那锦衣华服的女子正是当今御皇最宠爱的梅妃。
只见她微微抬了头，脸上盈满温柔的笑意，“东翎，你又去吵了妹妹的午睡吧？看看她——”梅妃的眼眸里生出一丝怜惜之意，放下了手里的书本，径直伸了臂从男孩手里抱过半眯着眼一脸无辜的女婴，无奈的轻叹，
“这一脸没睡醒的样子，哪里有笑容啊？”
“母妃，妹妹刚才真的笑了，而且是直冲着我笑的！”小男孩七手八脚的比划着为自己辩白，一脸的急切。
而安坐在椅上的温柔女子却已经开始柔声地哄着怀里的婴儿，似是打算再将她哄睡了过去。
“母妃！”小男孩见母亲丝毫没有理睬自己的意思，心里开始着急，干脆踮起了脚尖伸了手去拉扯她的手臂。
“东翎——”刚才还一脸温柔绵意的梅妃，再转了头看向男孩的时候已经冰冷了容颜，
“做错了事，不要急着去为自己辩白。而是想着该用怎样的方法去做完美的补救。记住，只有弱者才会以苍白无力的言语来为自己的无能和愚蠢做辩驳。同时，若是错事未被人发现，便要在为自己收拾残局的时候尽力撇清一切干系。勇于认错是好事，但倘若这个错没有人追究到你头上，你便没有再揽过的必要。”
小男孩微愣了一下，神色在转瞬间恢复如常，“是！”
他瞥了一眼梅妃怀抱中已然昏昏欲睡的婴儿，清脆出声，“儿臣一时鲁莽，请母妃责罚。”
一脸温雅的梅妃满意的点了点头，随手将刚才翻阅的书本递了过去，柔声道：“去把这本《定国》抄写五遍来给我过目。”
男孩看着母亲手里砖一样厚的书本，漂亮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懊恼，抿了抿唇，略有些迟疑的伸手接过。
“东翎，今日此事，你可知自己错在哪里？”梅妃抱着沉睡的婴儿缓缓仰靠在椅背上，低柔出声。
小男孩低下头看着手里的书，沉声回答道：“儿臣不该在未明状况前为自己申辩，更不该在犯事后失去承认错误的机会。”
梅妃微微闭上眼眸，唇角含笑，轻声呢喃道：“不，你错在不知弥补，不知掩藏，进而失去保护自己的机会。看来，这《定国》你需得抄十遍了。去吧，找人给你备墨。”
“母妃——”小男孩白皙粉嫩的面孔上闪过一抹不情愿的神色，但终究还是没有将撒娇讨饶的话说出口。
他沉默的看了闭目养神的母亲一眼，只咬一咬牙便果断地转身离开。
待到稚子的脚步声远去，那温柔娴雅的梅妃才缓缓睁开了眼，俯视着怀里的可爱女婴低声叹息：
“将你们兄妹生在这帝王家已是为母的不是，倘若连生存之道都未曾好生教与你们，这母妃二字又怎能妄自担当啊……”
炎国王宫，温泉别苑。
一对粉雕玉琢的幼童坐在温泉池边，赤足伸进温热的泉水里正欢笑着踢腾水面嬉戏。不过一会儿，那稍大些的女童便伸手拍了拍身侧的幼弟奶声奶气的询问：
“昨日那老头教的诗会背了么？回头母后查你功课，你可别又不会！”
矮了女童一个头的小男孩挺了挺胸脯，立即以稚嫩的童音朗诵出新学的诗词：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 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语毕，还不望斜瞥一眼质疑他功课的幼女。
“恩哼——”五官精致粉嫩的小女孩，露出带着几分阴森味道的神情，状似轻松地开口道，“看你这志得意满的样子，想必是理解这诗词的意思了？”
那原本还得意洋洋的小男孩闻言立即皱了眉摆出苦瓜脸，很小声的嘀咕：“母后哪会问这么多……”
那看似天真可爱的小女孩，看着幼弟一脸愁容居然自眼眸中闪过一丝恶意的嘲讽之色！“小鬼！”女孩屈起食指毫不客气的在男童头上重敲一记，声线娇弱却口吻霸道，“叫你不尊重长辈！哼——”
小女孩一个纵身便轻松跃入泉池之中。当她利落的自水中翻出身，朝着池边独自发愁的男童大笑时，并没有发现不远处正有两道人影在悄然靠近。
“这诗的前三句都是些描写景致的词语。你想想咱们上次在鄞山看见的大树和藤蔓，若在加上一只乌鸦便大抵是那‘枯藤老树昏鸦’的样子了。至于后面的‘小桥流水人家’么，大概是破落户住的地方，下次让铁骑亲卫领着你去城郊的贫民窟走一趟，你也就明白了。这‘古道西风瘦马’啊，是形容一匹累残了的马喝着西北风站古道上等人来喂食的样子。”
小女孩摇晃着脑袋，唇角微微上扬，眼眸里载满戏谑的光芒，
“最后那个‘断肠人在天涯’是关键，母后一定会问你的。你只消说父王被她踢出銮仪宫的时候便是那凄惨样就可以了。”
年幼无知的小男孩望着水里的姐姐眨巴眨巴眼睛，非常天真无邪的举一反三，为女孩的诗解做无限联想：
“所以说，老头教我的这首诗是用来形容父王的么？可是，父王不是说他被母后踢出銮仪宫的事只有我们知道么？老头是怎么知道的？”
浮在温水里正欢腾着游水的小女孩撇了撇唇角，朗声回道：“难道他就不能蹲在墙角偷听么？再说了，父王怕老婆是出了名的，有谁不知道才奇怪吧！”
“东方涪云——”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吼伴随着踢踏的脚步声逼近了温泉池边，那原本坐在池边的无邪幼童见了一路咆哮而来的男子却并不害怕，反倒折腾着一步三摇的朝那一脸煞气的英挺男子扑去。
“你平时懒散着不好好学诗词歌赋便罢了，现如今居然教唆起幼弟来了。你到底有没有一点为人长姐的自觉啊！”
高大的男子弯腰一把捞起扑在地上的幼童抱于怀中，继续对着在水里悠游的小女孩横眉冷目，“东方涪云！你到底有没有在听父王说话！”
无奈这明显恃宠而骄的小公主丝毫不把“妻管严”父王放在眼里，依旧独自在水里玩得开心。
炎王皱紧了眉头，在看着女孩神情自若的翻身游水后，竟是慢慢收敛了神色里的暴戾之气。
“拨——剌——”一声，小女孩的身形霍然跃出水面，无数水珠随之摔落池边。一阵孩童的清脆笑声泼洒开来，渲染了一室的纯真快乐。
“这孩子……”冷厉的君王终究是摇了摇头，抱着儿子回身找了躺椅坐下，再看向池里的女孩时他已是一脸宠溺之色，“……越大越不像话了……”
另一婀娜身姿的女子缓缓走到炎帝身边停住，冷笑着出声喊道：
“涪云——昨日给你的曲目，你可是练好了？今儿早晨，听教舞的师傅说，你又任性胡闹不肯学了？”
原本在水中玩得畅快的小女孩忽然僵住了表情，只微微旋了个身，她便看见了站在父王身边笑得一脸阴险的美丽女人。
“母……母后……”小女孩立即哭丧了一张脸，再也没有了刚才的嚣张气焰，“那个……这次……可以换本别的抄抄么……”
立在池边的炎后挑了挑眉，露齿一笑，反问道：“你说呢？”
泡在温热泉水里的小女孩没来由的一阵轻颤，睁大了眼满脸无辜地看着那妖娆女子，软声讨饶：“母后，我乖乖去练琴还不行嘛？”
炎后微微点了头，转身去逗弄窝在炎帝怀里的幼童。在小女孩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她才凉凉的抛出一句话：“《女诫》，十遍，抄写完了送交父王查阅。”
“母后——”小女孩可怜兮兮的呻吟出声，直至发现无人理睬她之后才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音量嘀咕，“千年老妖婆，我怎么穿成了你的女儿，真是背啊……”
月余后，云国皇宫，落梅苑。
“啊——”一声惨叫划破夜的寂静，圆亮的银月高悬空中。带着森森寒意的夜风侵袭而来，扑向了正在宫中回廊上奔跑的幼小身影。
“母妃……不可以……母妃……”只有八九岁模样的男孩，正捧着一个细颈的小瓷瓶奋力奔跑。
明亮的月光照在他面色煞白的小脸上，暴露了他神色里所有的惊慌和恐惧。“儿臣……会救你的……儿臣……有药……”
穿过中厅，那声声凄惨的叫声便更加大了。
男孩抿紧了唇瓣，一路跑向偏厅的寝室，大力踢开了室门高声喊叫：“母妃——”
那边床头正坐着穿银袍的御皇，而此刻被莫名疼痛折磨得面无人色的纤瘦女子，正卧在御皇的怀里翻滚着嘶吼以宣泄身体上难以忍受的病痛。
“母妃……”男孩担忧的看着眼前的女子，那原本绝美的脸庞此刻已整个扭曲了，显出狰狞恐怖的灰白模样来。
因为心中知晓这是自己那个温柔贤淑的母亲，男孩并不十分害怕。
他快步上前，急切的递出手里的瓷瓶对那紧抱着女子不放的男人说：“这是母妃忘在了寝宫里的药。”
“东翎……”御皇轻声叹息着，朝着他缓缓摇了摇头，“你的母妃已是药石无医，只能生生挨过这痛了。”
男孩震惊地看着高声嘶吼叫痛的母亲，一时不能理解为何这吃了多年的药品会失去功效，只能维持着递出瓷瓶的动作，愣愣地看着他生命中最亲的人挣扎着发出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尖叫。
“东翎——”御皇艰难的伸出一只手捂住了男孩的双眸，冷声命令，“出去！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那抚在男孩眼皮上的大掌向下滑落，只在他的肩膀上轻轻一推，已是将男孩彻底惊醒。
“不——父皇——”男孩心惊的伸手抓住推他的手臂，略带着哭腔的嗓音让听的人有无尽的心酸，“我……我要陪着母妃……我要看着母妃平安……“
那原本在御皇怀里翻滚挣扎的梅妃，因为少了一臂的阻碍已是半身翻落在地。
当着单衣的身体接触到冰冷的地面时，她终是忍不住瑟缩了一下，神志也跟着有一瞬的清明。
“翎儿——”梅妃挣扎着，大力推开拥住她的御皇，整个身子便迅速滚落在地。
肌肤在经历突来的冰凉之后，那些因着疼痛而模糊的意识开始一点一点回来。
梅妃朝立在近处的男孩伸出手，忍受着巨大的痛苦轻声开口：
“母妃为了避免今日这一幕成为你人生中永久的噩梦，是以每次发作都极力避开了你。而今，你的闯入不仅白费了母妃护你的初衷，更白费了你父皇建这落梅苑的心思……”
梅妃伸了手揪住胸口的衣襟，脸色青白，眼眸灰暗。她大力的呼吸着，一字一字艰难的吐出，“《商道》，十遍。”
下一瞬，御皇探手再将梅妃捞起的时候才发现她已是彻底昏死了过去。
炎国皇都，晨会市集。
“小云——”身型高大的英挺男子抱着三岁有余的男孩在热闹的人群里穿梭，不变的冷漠神情里渐渐显露出一丝焦急。
而跟在男子前后的数十名灰衣随从，则向四处张望着略显惊慌之色。
不远处，被人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摊位正在贩卖的是少年奴仆。一抹紫色的小小身影正悄悄的向那人墙钻去。
“小云——”抱着幼子的炎帝皱了眉眼睁睁看着爱女毫无顾忌地钻进人堆里不见了踪影，额上的青筋已然暴出。
炎帝转了头向近身的随从使了个眼色，便满意的看到自己的手下朝女儿钻去的方向行进。
可是，未等得随从们将那抹小身影自人群中拽出，他便听见了那惊天动地的尖声大吼：“爸爸——爸爸——”
额上暴起的青筋因着这莫名其妙的叫声而逐渐消匿了踪影。炎帝看着那人群拥挤的摊位，柔和了脸部线条轻哼道：
“又是这奇怪的称呼……看来……她是又要出什么妖蛾子了……”
然而，冷酷君主口气里的不以为然和他奋力推挤人群、勇往直前的动作大相径庭。
而被他抱在怀里的小男孩似是从未遇过如此热闹场面，竟是开心的拍起手来。
“爸爸——”那边人群里尖锐的呼声愈加急促，引得炎帝皱起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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