涨潮时节-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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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生气地说:“闭嘴,你这个小傻瓜!你难道要他们把你踩在脚底下,再把你
的血吸干吗?”
“可是那些钱……如果……如果不应该属于我……”
他的眼光使她畏缩了。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大卫。”
“希望不是。”
他想:良心,是最大的魔鬼!
他不赞同罗莎琳的良心,那会使将来处理事情很困难。
将来?他一边皱眉看着她,一边让思绪飞驰。罗莎琳的未来——他自己的未来——
他一向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现在更知道,可是罗莎琳呢?她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呢?
他的脸色黯淡下来时,她尖叫起来,忽然颤抖地说:“喔!有人想要我死!”
他好奇地看着她,说:“原来你也看出来了?”
“你指的是什么?大卫。”
“我是说有五个——六个——七个人恨不得早点送你进棺材!”
“你不会是说……谋杀……”她吓坏了,“你觉得那些人会杀人?……不,像柯
罗德家人那么好的人,绝对不会杀人。”
“我不知道像他们那种‘好’人是不是真的不会杀人,可是只要有我照顾你,
他们就绝对没办法得手,他们一定要先想办法除掉我才行。万一他们真的杀了我,
哈,那你就只好自己多小心了!”
“大卫……别说得那么可伯。”
“你听清楚了,”他抓住她的手臂,“万一我不在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
己,罗莎琳。记住,生活并不安全——很危险,危险透了,尤其是你!”
涨潮时节 七
“罗力,能不能给我五百镑?”绫恩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脸色苍白地噘着嘴对罗
力说。
他像对马说话一样,用安抚的口气说:“慢慢说,慢慢说,小女孩,到底怎么
了?”
“我需要五百镑。”
“老实说,我也需要。”
“罗力,我是说真的。能不能借我五百镑?”
“我已经透支了,那部新的曳引机……”
“对,对……”她打断那些农场上的话,“可是你总有办法筹钱……如果有需
要的话,对不对?”
“你要钱做什么?绫恩,是不是惹上什么麻烦了?”
“我要钱是为了他……”她把头转向山丘上那栋大屋子。
“汉特?你怎么会……”
“都是妈,她跟他借钱,她……她急着要用钱。”
“嗯,我想是。”罗力似乎很同情,“她的日子的确不好过。希望我能帮她一
点忙……可借没办法。”
“我受不了她向大卫借钱。”
“忍耐点,小女孩,事实上是罗莎琳拿出钱来。而且话说回来,向他们借钱又
为什么不行呢?”
“为什么不行?罗力,你说‘为什么不行’?”
“我不懂罗莎琳为什么不能偶尔救救急。老戈登没留下一点钱就走了,要是罗
莎琳明白这种情形,就会知道应该到处帮点忙。”
“你没向她借钱吧?”
“没有,那不一样啊!我不能硬着头皮去向一个女人借钱,我做不出那种事。”
“难道你看不出来,我不愿意接受大卫·汉特的一——恩惠吗?”
“没有啊,那不是他的钱。”
“根本就等于他的钱一样,罗莎琳完全受他的控制。”
“喔,我知道,可是在法律上不是他的。”
“你就不肯,就不能……借我一点钱吗?”
“听我说,绫恩……如果你真的有困难,譬如说被人勒索或者欠了债,我可以
卖土地、卖股票,可是那要冒很大的险。我的情况才刚刚好转,而且谁知道该死的
政府下一步会怎么做……那些烦死人的表格……只有我一个人承担这些,负担实在
非常重。”
绫恩难过地说:“喔,我知道,要是强尼没死……”
他大声说:“不许提强尼!一个字都不许说!”
她惊讶地瞪着他,他的脸孔扭曲而且胀红,好像气极了。
绫恩转身离开,缓缓走回白屋。
“妈,你就不能把钱还人家吗?”
“亲爱的绫恩,我已经拿支票到银行去过了,后来又付了亚瑟、包格汉、奈华
的帐单,奈华已经等得很不耐烦了。喔,亲爱的,我这下可放心了!我已经好多个
晚上没睡了,说真的,罗莎琳真是太好了,那么善解人意。”
绫恩挖苦道:“我想你以后还会一次又—次地去找她。”
“希望用不着,亲爱的。你知道我会尽量节省,可是话说回来,现在东西都那
么贵,甚至还会变得更糟糕。”
“对,我们也会越变越糟,要向人家讨钱了。”
亚黛拉胀红了脸。
“我觉得这样说不大好,绫恩。我跟罗莎琳解释过了,我们一直很依赖戈登……”
“那根本就不对,我们根本就不应该依赖他。”绫恩又说:“他没错,他确实
有权利看不起我们。”
“谁看不起我们?”
“那个讨厌的大卫·汉特。”
“说真的,”马区蒙太太肃然地说:“我觉得大卫·汉特怎么想根本不要紧。
幸好他今天早上不在,不然一定会影响那个女孩。当然,她对他是言听计从。”
绫恩换了个话题。
“妈,我回家第一天早上,你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你说:‘如果他真是她哥
哥的话’。”
“喔,那个啊,”马区蒙太太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你知道,别人多多少少有
点闲话。”
绫恩静静等她说下去,马区蒙太太轻咳一声,接着说:“那种女人……那种大
胆的女人(当然啦,戈登完全被蒙在鼓里)……多半都有了……呃,背后有了男人。
假定她告诉戈登,她有个哥哥……然后打电报给他,那个男人就出现了,戈登怎么
知道他是不是她哥哥?可怜的戈登,她说什么都相信,一点也不怀疑她。就这样,她
‘哥哥’跟他们一起回到英国……可怜的戈登一点也没起疑心。”
绫恩严肃地说:“我不信,我不信。”
马区蒙太太扬起眉头。
“其实,亲爱的……”
“他不是那种人,她……她也不是。也许她很傻,可是很好……对,她真的很
好。只是别人心里太污秽了,告诉你,我不相信。”
马区蒙太大故作威严的样子说:“实在不用那么大喊大叫。”
涨潮时节 八
一星期之后的下午五点二十分,一个褐色皮肤的高个子男子背着背包跨下火车,
走进温斯礼区月台。
对面月台上有一群高尔夫球手正在等待上行的火车。留胡子的高个男人交出车
票,走出月台。他犹豫地站了一、两分钟,然后看到路标“往温斯礼村步道”,于
是坚定轻快地迈开脚步朝那个方向走。
长柳居中,罗力·柯罗德刚替自己沏好一杯茶,忽然有个影子投射在厨房桌上,
他拍起头来。
有一会儿,他以为站在门口的女孩会是绫恩,但却又惊讶地发现,来人居然是
罗莎琳·柯罗德。
她身上穿着一件橘色和绿色交错的宽条纹粗布套装——罗力绝对想不到,这种
特意做出来的简单样子,反而要花更多钱。
到目前为止,他所看到的她都是穿着昂贵的都市款式衣服,而且带着一种不自
然的味道——他觉得就像模特儿穿着不属于她本身、而且属于雇用她的公司的服饰
在台上展示似的。
但是,今天下午这个穿着宽条纹鲜艳色彩乡村服饰的罗莎琳·柯罗德,却像完
全换了一个人。她的爱尔兰血统这时似乎更吸引人,黑色的卷发和可爱的蓝眼睛,
显得特别可爱。她的声音也有种柔和的爱尔兰口音,而不是平常那种装腔作势的音
调。
“今天下午真可爱,”她说:“所以我出来散散步。”
她又说:“大卫到伦敦去了。”
她的口气几乎有点害羞的罪恶感,然后红着脸从皮包里拿出香烟盒,递给罗力
一支,他摇摇头,想替她找火柴点烟。但是罗莎琳已经拿出——个昂贵的金制小打
火机,罗力看她没有点着,便拿过打火机,用力——打就点燃了。她低头用烟去就
火时,他发现她的睫毛又长又黑,他想:老戈登确实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罗莎琳退后—步,用羡慕的口吻说:“你养的小母牛真可爱。”
罗力很惊讶她居然对这些有兴趣,就开口谈起农场上的事。他对她的兴趣感到
很诧异,可是看出来的确是真心的,而且她对农场上的事知道的可真不少,也很熟
悉制造牛油和挤牛奶等事。
“哈,你真像个农人的宴子,罗莎琳。”他笑着说。
她脸上的生动活泼顿时消失了。
她说:“我们有过—个农场……在爱尔兰……是我到这边来以前……到……”
“到你参加剧团之前?”
她有点渴望,甚至……他觉得……有点罪恶感地说:“没那么久——所以我记
得很清楚。”忽然又神采奕奕地说,“我可以替你挤牛奶吗?罗力,现在。”
这真是个完全不同的罗莎琳,大卫·汉特会赞成她提到农场上的往事吗?罗力认
为不会。大卫一直想让别人以为他们是爱尔兰有田地的世家,但是罗力觉得罗莎琳
的话更接近事实。最初生活在农场上,接着受到舞台的诱惑,随旅行剧团到南非、
结婚——孤独地住在中非——逃避——绝裂——最后在纽约嫁了个百万富翁。
不错,罗莎琳·汉特从挤过牛奶的日子之后,又走了一段很长的旅程。她股上
有一种无邪、傻分号的表情,像是没有经历过什么大风浪。而且她看起来好年轻,
远比她实际年龄二十六岁年轻得多。
她有一种魅力,就像他今天早上赶到屠宰商那儿的小牛一样惹人可怜。他看着
她,就像看那些小牛一样。可怜的小家伙,可惜它们都得被宰掉……
罗莎琳眼中涌出—股警觉的神情,她不安地问道:“你在想什么?罗力。”
“要不要看看农场和牧场?”
“好啊,我真的很想看。”
他对她的兴趣觉得很有趣,带她参观了整个农场。可是等他最后要替她泡杯茶
时.她眼中又露出警觉的表情。
“喔,不用了,谢谢你.罗力……我最好早点回去了。”她低头看看表,“哇!
好晚了!大卫要搭五点二十的火车回来。他一定会奇怪我到什么地方去了,我……我
要赶快走了。”又羞怯地加了一句:“我玩得很愉快,罗力。”
他想:这是真话,她确实玩得很愉快,因为她可以自自然然地表现出生涩质朴
的自我。她显然很怕她哥哥大卫,大刀是—家的首脑,只有这—次她溜出来—下午
……像个放假的仆人一样,事实上她却是富有的戈登·柯罗德太太!
他站在门口冷冷地笑着,目送她快步走向山上的“富拉班”。就在她快到木门
时.一个男人也走近了……罗力本来以为是大卫,但却是一个比大卫结实高大的男
人。罗莎琳后退一步让他先进去,然后轻快地跳进去,加快脚步跑回去。
不错,她轻松地玩了一下午,而他,罗力,却浪费了宝贵的一个多小时!不过也
许算不上浪费,罗莎琳似乎很喜欢他,这一点也许派得上用场。她是个美丽的东西
——对,今天早上那些小牛也很漂亮,可怜的小东西!
他站在那儿沉思时,忽然被一个男人的声音吓了一大跳。
罗力猛然抬起头。
门口站着一个戴宽边帽的大个子男人,背上扛着一个背包。
“温斯礼村是从这里走吗?”
罗力瞪大跟睛看着他,他又重复一次问话,罗力好不容易才集中思想,答道:
“对,朝右边一直走,穿过一个空地,走到大路的时候左转,再走三分钟左右就到
了。”
这段话他已经向很多人重复过了,外地来的人走出火车站之后,照着指标向小
山上走,可是从小山另外一边下来之后,看不到任何路标,而且“黑井林”又挡住
了远方的温斯礼村,所以外人往往失去信心,不知该往哪个方向走。温斯礼村是个
谷地,只看得到教堂的尖塔。
陌生人的第二个问题比较不平常,可是罗力没有多想就回答道:“有两家,一
家是‘史泰格’,一家是‘贝尔斯和莫利’。两家都一样好——或者说一样坏。不
过我想你会订到房间的。”
这个问题使他对陌生人多看了两跟,因为现在一般人到任何地方之前,多半都
会先订好房间。
这个陌生人很高,褐色的面兄上留着胡须,眼睛非常非常蓝。他大概四十岁左
右,看起来像是什么都不怕的人,或许,也不是个讨人喜欢的人。
罗力想,大概是从国外某个地方来的,他的口音是不是带点殖民地的鼻音呢?奇
怪的是,这张胜似乎并不十分陌生。
他